一早到公司,亞琵就被叫進(jìn)她老哥的辦公室。她還以為她老哥與她心有靈犀,知道她又說服了筑兒,打算嘉獎她呢,結(jié)果沒想到她一進(jìn)辦公室,立刻就是一連串的臭罵。
“你是怎么辦事的?連她是做si-so-mi的你都不知道!”靖翾理直氣壯地把亞琵刮了一頓。
“什么是si-so-mi?”輪到亞琵疑惑了。
靖翾這下可以很得意地賣弄他的知識:“民間一般稱在葬禮上演奏的樂隊叫si-so-mi。叫你多念點書你就不聽!
知識沒人豐富,亞琵只好認(rèn)栽。她雖然很傷腦筋,但還是得為筑兒護(hù)航!安贿^這也沒什么關(guān)系嘛,是不是。只要不告訴人家,誰曉得。”
“你就能保證桑筑兒那個沒腦筋的女人,不會自己在晚會上跟別人說?”
“那……”亞琵眼珠子?xùn)|轉(zhuǎn)西轉(zhuǎn),囁嚅著,“我……先去跟她說好!
“不必了。”靖翾迅速下了決定。“你再找人吧,反正她昨天晚上又拒絕來演出了。”
“昨天晚上?”亞琵不禁叫道,“怎么會?!”
靖翾很聰明地略過了兩人消夜的事不提,只簡短說:“我要她順便帶西班牙佬去買樂器,她不肯,說她不要當(dāng)伴游女郎!
還以為是什么天大的大事!亞琵霎時一顆提上的心又安穩(wěn)放下!鞍ィ@小事一樁,好商量嘛!
“你辦事能力真的這么差?”靖翾坐在他的真皮辦公椅里,腳往桌上一翹,好整以暇地嘲弄她,“找來找去就她一個?”
“我覺得她滿好的啊,”人是亞琵找來的,她當(dāng)然死命得為筑兒辯護(hù)。“你又要樂器彈得好,又要長得美,叫我去哪生?就算不用她,我也得拜托她幫我介紹,還是非找她不可!
靖翾放下腳,正色叮囑她:“你跟她走得這么近,小心被她影響!
靖翾擔(dān)心的是亞琵被筑兒改變了性向,也成了同性戀。這亞琵當(dāng)然聽不懂。她隨口就回:“影響什么?她又沒傳染病……”
然而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內(nèi)線電話的鈴聲給打斷。
秘書盧小姐的聲音,從免持聽筒的話機(jī)中傳出!褒R先生,有位葉祖岷先生在線上,說有急事,一定要跟你說話!比~祖岷?他會有什么急事找他?靖翾略一沉吟,還是指示:“沒關(guān)系,你接過來好了。”
“你這家伙,為什么騙我?!”
哪知電話一接過來,葉祖岷的大嗓門就像從電話中爆炸,那力道整個辦公室都感受到,就連站得有點遠(yuǎn)的亞琵,都忍不住駭異。
“你昨天為什么騙我你跟筑兒沒有關(guān)系?”葉祖岷繼續(xù)吼。
“本來就沒有關(guān)系。”靖翾平心靜氣地回答。
“那你昨天還跟她一起吃宵夜?”葉祖岷依然吼,他顯然已經(jīng)快抓狂了。“你不是去拿手機(jī)的嗎?怎么一拿拿那么久?”
“你先別急,沒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靖翾還是能耐住脾氣。似乎只要不面對筑兒,他都能把喜怒哀樂藏得好好!拔抑徊贿^在她家跟她聊了幾句,很快就走了。你放心,我對她沒有興趣,絕對不會跟你搶她!
靖翾的保證帶著某種威嚴(yán),讓人很難不信,然而葉祖岷仍是遲疑了好久才說:“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找個律師來公證如何?”
“你真的不跟我搶?”葉祖岷的心,完全繞著筑兒而喜樂,他為了筑兒而霎時勃然大怒,當(dāng)然也可以為了筑兒而立即收起怒火!拔铱墒歉嬖V你,你最好別騙我,否則我……”
靖翾很快打斷葉祖岷的恐嚇,給了他一個最令他放心的答案:“我可以跟你說一百次,我不會喜歡上她,OK?”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似乎是葉祖岷在咀嚼靖翾這幾句話的真實性。半晌,他才像是認(rèn)了!昂,我姑且相信你!彪娫捛袛嗔。
靖翾啼笑皆非地?fù)u搖頭,一抬眼,卻立刻面臨亞琵一連串好奇的拷問:“你昨天去筑兒家跟她吃消夜?”
靖翾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個鍵,沉著地回:“她拿錯我的手機(jī),我只好去她家把手機(jī)換回來,請你不要刻意模糊主題!
這個答復(fù)亞琵還算滿意,但這莫名其妙的葉祖岷呢!
“這個姓葉的又是誰啊!這么無理取鬧,你怎么沒好好罵他一頓,還那么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靖翾的眼光停留在電腦螢?zāi)簧,似乎只撥出百分之廿的心思來跟亞琵說話,然而僅僅這百分之廿的腦子,也足夠應(yīng)付亞琵了!八麊螒僦䞍。我當(dāng)他是被愛情給迷壞了腦子,已經(jīng)夠可憐了,不忍心再罵他!
“難得你也有這么善良的時候耶!”亞琵也難得這么直接地夸獎起她老哥。
“他愛上一個不可能理他的女人,難道還不慘?”
亞琵與葉祖岷一樣,一聽到靖翾這么說,就直覺想到筑兒已經(jīng)面臨分手,但她還不肯放棄的男朋友!皩ρ,我也覺得。我從來沒見過像筑兒那么癡心的女人,明明人家都已經(jīng)要分手了,她還舍不得!
“到底癡什么心?”靖翾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筑兒癡。
“Julian啊。”亞琵說了筑兒男友的名字!八硕荚诎⒗辜永,筑兒卻還不死心!
“茱莉安?你連她的名字都曉得?”靖翾又再度聽見朱利安的大名!澳銈儍蓚昨天喝下午茶是喝到天亮嗎?怎么祖宗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去喝下午茶不嗑牙要干什么?”亞琵倒很理直氣壯。
“我實在該自我檢討檢討!宾畷r靖翾嘲諷的口氣又出籠:“我在辦公室里忙得要死,我的下屬居然還有時間閑閑喝下午茶嗑牙!
完了,她老哥又要罵人了。亞琵自悔失言,咽了咽口水,干干地說:“呃……沒別的事,我去工作了。”
靖翾沒說什么,只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那道銳利的眼光,倒像一只冰箭,直直往亞琵身上射,她頓時只覺得全身從腳到頭忽然寒冷起來……
她轉(zhuǎn)身打開辦公室的門,趕緊溜了。
* * *
當(dāng)天下午,靖翾正跟他的法國客戶通完電話,秘書盧小姐便緊張兮兮透過對講機(jī)通報:“齊先生,那個!〗,在外面說要見你。我跟她說她沒有事先約,可是她還是執(zhí)意要我來問你!
筑兒?莫名其妙來找他做什么?靖翾腦子霎時閃過一個畫面,便是筑兒在柜臺拜托接待小姐讓她進(jìn)來找他,接待小姐肯定說不行,但筑兒肯定用她又黏又軟的嗓音亂七八糟的死命纏她……
靖翾忽然自顧自笑了起來,他吩咐:“沒關(guān)系,你請她進(jìn)來!
盧小姐驚訝之余,正常機(jī)能果然受到影響,她機(jī)械而反應(yīng)遲鈍地說:“喔……好。我……去請……她進(jìn)來!
幾分鐘后,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盧小姐站在一旁,讓筑兒進(jìn)來。當(dāng)筑兒經(jīng)過盧小姐身邊時,靖翾明顯看見盧小姐驚嚇地往旁邊一閃,好像筑兒身上有什么致命的傳染病似的,那驚惶的樣子,讓靖翾又在肚子里大笑了三聲。
其實應(yīng)該把筑兒請來公司上班的。每天看公司里的那些八婆被筑兒嚇得天翻地覆,工作肯定多點樂趣。
“沒打擾你吧?”
筑兒的神情異常客氣,倒讓靖翾不習(xí)慣了,他擺出很平常的平淡面孔:“有什么事?”
“我來跟你說……”筑兒低著頭,但靖翾仍然可以看見她很難啟口似地嘴角撇了撇:“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么?”靖翾好整以暇地燃起了一只雪茄。
筑兒這才抬起了頭!霸缟先~祖岷打電話來胡鬧對吧。”
原來是這事。靖翾本不放在心上!澳愀嬖V他我在你家吃宵夜?”
“我不是故意的!敝䞍猴@得很懊惱!八裉煸缟嫌謥砝p我,問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煩死啦,糊里糊涂就拿你當(dāng)借口,跟他說我昨天在陪你陪你。沒想到他一下子發(fā)瘋……”
“我這個借口還好用吧!”靖翾故意看看她!鞍盐页哆M(jìn)你的愛情游戲里面,你很快樂?”
“我才沒有玩什么游戲!敝䞍貉柿丝诳谒,忍不住問:“你生氣啦?”
靖翾微微一笑。“要是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氣,我早就被氣死去你的殯儀館報到了!
“對不起。”筑兒是真心道歉,而且,她還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斑@次是我錯,所以我決定補(bǔ)償你!
“什么?”靖翾失笑。
“你別緊張,我不會以身相許的啦!敝䞍呵嘻愐恍Γ不謴(fù)了她平日的自在!澳悴皇且胰ツ銈兊耐頃莩,還要我當(dāng)伴游女郎嗎?不管什么,我統(tǒng)統(tǒng)都答應(yīng)了!
靖翾笑了起來,刻意作尋思狀!安贿^……我們現(xiàn)在改變了主意,不打算找你來演出了呢!
“為什么?”筑兒大惑不解。
“我們不想找一個si-so-mi樂師。”
“你怎么可以看不起我的職業(yè)?!”筑兒難得板起了臉,正色道,“婚喪喜慶,從古到今,國內(nèi)國外,有音樂演出是很正常的事。為什么在你們的晚會上演奏就比較高級,在葬禮演奏就比較低級!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我晚上教的那些學(xué)生,都要因我而覺得丟臉了是不是?!”
筑兒素日迷迷糊糊,沒想到今天卻把這番話講得是義正詞嚴(yán)禮義簾恥,靖翾一愣,不得不對筑兒另眼相待,換成他誠懇地說了句:“你別誤會,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算啦!敝灰娭䞍盒亟髮掗煹財[了擺手,原諒他了。奇怪怎么短短時間內(nèi)來道歉的跟接受道歉的角色就互換了?但似乎只要遇見筑兒,什么亂七八糟的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靖翾還真是哭笑不得。
“那就這樣啦,”筑兒很干脆地說,“我去找亞琵談好了,免得每次跟你正事沒講幾句就先吵架!
“真抱歉,看起來好像我很喜歡吵架的樣子?”靖翾椰愉。
筑兒卻當(dāng)真地點點頭,她是不管明諷暗諷,一律懶得聽懂。“就是啊。其實我覺得你這人沒有表面上那么可惡,為什么你老是裝得一副討人厭的樣子!
“多謝教誨!本嘎Q更嘲諷了。
筑兒一本正經(jīng)地回道:“不客氣!
“好了好了,”靖翾簡直拿她沒辦法,他揮揮手!澳銢]事了吧?我還有好多工作等著!
“誰說我沒事?”筑兒忽然驚呼一聲,慌忙地看表。“我等會有課呢!哎呀,糟糕,要遲到啦!”
說畢,筑兒冒冒失失地轉(zhuǎn)身沖向辦公室門,那扇上回跟她作對的銅門,這日筑兒一急,又忘了怎么開啦,拉著那扣環(huán)死命上下攢還是弄不開門,最后還是靖翾莫可奈何地嘆口氣,從坐位上站起來走過去替她把門拉開。
“謝謝。”筑兒連忙道,卻仍是不忘:“哎,你換扇門好不好?每次開這扇門都要損我兩年的壽命。”
說完沒等靖翾奚落她,筑兒便慌忙地奔出長廊。
這個白癡女人……
靖翾忍不住在心里笑罵,然而望著筑兒急奔而去的背影,他的唇邊還真帶了抹微笑。這若有似無的笑容,讓一旁的盧小姐看了是大大驚訝,她跟隨靖翾工作了五年,這五年靖翾笑過幾次,盧小姐數(shù)都數(shù)得出來。
“齊先生,”盧小姐忍不住問,“你今天心情很好。俊
“有嗎?”靖翾收起笑容盯了盧小姐一眼,便走回辦公室,關(guān)上了房門。
其實他為什么要掩飾?的確是筑兒讓他心情變好了。
這女人似乎有種魔力,能讓她周遭的人都自在快樂,被她的自然隨和所感染,忘了要遮掩內(nèi)心的情緒。
靖翾忽然就有那么一點懂得,為什么筑兒會有那么多女人疼、男人愛了。
* * *
靖翾公司大樓的五樓有片開放空間,他們便租下辦研討會,下午開會,晚上的輕松時間則請外燴負(fù)責(zé)餐飲,筑兒便是在這時演出。
靖翾的西班牙佬客戶,一看見巧笑倩兮的筑兒,魂已被懾去了大半,再加上這個美女居然還彈得一手好琵琶——
西班牙佬除了贊不絕口外,立即允諾了明年的訂單,好借機(jī)明年再來看美女。
筑兒的表演時間只有五十分鐘,一結(jié)束她本來要走,被亞琵在門口攔截,拉著她:“干嘛這么急著走?你晚飯都還沒吃,總要吃點東西吧?”
筑兒只好留下來吃東西,跟公司職員,參加研討會的人瞎聊,而且謹(jǐn)記亞琵的吩咐,不說她在殯儀館工作的事。
只是奇怪為什么靖翾他們公司有幾個女職員祝她為毒蛇猛獸似的,她一走過去她們就作鳥獸散?
九點晚會結(jié)束,參加的人陸續(xù)離開,靖翾今天忙到恨不得一個人能當(dāng)兩人用,自然沒時間去注意筑兒,他盡責(zé)地恭送幾位貴賓,還得送西班牙佬去晶華酒店。當(dāng)他準(zhǔn)備帶西班牙佬離開的時候,會場已是一片空靜。
從地下停車場駛出他的賓士車,室外正下著傾盆大雨,園區(qū)晚上本來就靜,雨一下更顯得天色黯淡。雨幕中,靖翾依稀看見騎樓下有個熟悉而孤獨的影子,竟是筑兒。
她還沒走?又怎么一個人在這?靖翾很想不理她,但卻又很難叫自己對她視而不見。
他遲疑著,終究還是打著方向盤,暫停在路邊。
“對不起,請等我?guī)追昼姡伊⒖袒貋!本嘎Q跟西班牙佬道了歉,找著了傘下車。
“怎么還不回去?等人?”他撐著傘來到筑兒身邊。
“等雨哪!”筑兒無奈地指指天上的大雨。
“你怎么不叫亞琵送你?”靖翾又問。
還沒淋到雨,筑兒的鼻音就像是已經(jīng)感冒了!皠偛乓淮蠖讶俗叱鰜,我根本沒看到亞琵!
靖翾皺了皺眉!澳阍趺磥淼?”
“我的小ㄅㄨㄅㄨ
啊!敝䞍号呐纳磉叡凰俚靡呀(jīng)像舊車的vino,懊惱說,“我記得我車上有雨衣的啊,可是怎么突然不見了?這附近又連家超商也沒有,想買都買不了。”
雨衣怎么可能突然不見?一定是她自己迷糊忘了。靖翾懶得說她,只是問:“你打算怎么辦?”
筑兒兩眼空空地看看他:“不知道。我本來想找朋友來救我,但是我的行動電話沒電了。想坐計程車,可是看來看去,怎么都沒有空車經(jīng)過!”
“你一個人晚上坐計程車很危險知不知道!”靖翾斥她。
“那怎么辦嘛?”筑兒跟他發(fā)起脾氣。
靖翾沉吟了一會,終于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坐我的車吧。不過我得先載西班牙佬去晶華!
沒想到筑兒還不領(lǐng)情!白愕能?!那我的小ㄅㄨㄅㄨ怎么辦?放在這里明天再來騎?很遠(yuǎn)耶!”
“不然怎么辦?”靖翾都快瘋了!澳阋亲嫵誊嚮丶,明天還不是得來拿車!
“也對喔!敝䞍汉孟窕腥幻靼住
靖翾簡直為之氣結(jié),搭著傘把她塞進(jìn)車后座,一邊又跟西班牙佬道歉:“不好意思,我順路送她回家!
“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西班牙佬笑得合不攏嘴,有他最愛的中國美女作陪,他怎么會介意喲!
隨和的筑兒,一坐上車就跟西班牙佬聊開了,靖翾當(dāng)下降級成為司機(jī),除了開車以外根本插不上嘴,這樣的角色顛倒讓他實在有點后悔讓筑兒上車。但筑兒又再一次地讓靖翾嘆為觀止,這回是她的拉丁語,真是嚇?biāo)廊说牧骼?br />
把老外送進(jìn)晶華酒店,筑兒自動地?fù)Q坐到前坐來,她難得這么禮貌,一上車就說:“謝謝,我家在景美!
靖翾翻了個白眼!拔胰ミ^你家的你忘了?”
“啊,對喔,”筑兒像忽然想起似地笑了起來。
真是天兵……被她打敗……靖翾遷怒似地一踩油門,車子往前呼嘯而去。
“喂,你開車都這么狠啊?粉恐怖耶!敝䞍哼教訓(xùn)他。
“別擔(dān)心,”靖翾故意說,“我的車保了乘客險。”
“還有這種險?”筑兒完全不憧她話中的譏誚!罢f真的,我覺得你這人其實滿好心的耶!
“能讓坐我車的乘客拿到保費,就算好心了?”靖翾繼續(xù)他一貫的調(diào)侃。
“不只啊!敝䞍阂幌蚴窍胧裁凑f什么!澳憧矗銊偛胚停下來載我耶。我本來以為都沒人來救我了。”
“那是我一時發(fā)神經(jīng)。”
“是嗎?”筑兒燦燦笑了!澳沁有那天早上葉祖岷打電話去無理取鬧呢,你也很好心地沒罵他不是嗎?”
“你又不在場,怎么知道我沒罵人!本嘎Q不承認(rèn)地冷哼。
“葉祖岷都跟我說啦!敝䞍烘倘灰恍!八f他事后想想,覺得自己太沖動,還要我如果見到你,幫他跟你說抱歉呢!
“不必了,”靖翾回答得很快!爸灰銈兿禄赜钟惺裁磹矍榧m紛的時候,別扯到我就行!
筑兒拿食指戳戳他的手臂,叼念道:“你啊你,就是這張嘴巴壞。亞琵說你在別人面前都戴個假面具還真是沒錯,我覺得你是故意把你的好心腸藏起來,擺出一副又酷又諷刺的樣子,這樣才不會被別人欺負(fù)是不是?”
隱藏自己的喜惡情緒并不是怕被人欺負(fù),而是愈平靜愈能贏得勝利,這個道理跟筑兒講她也聽不懂,不過某方面來看,筑兒還真的說對了。
這個小女人,才認(rèn)識他多久,就把他給摸透了?靖翾還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斥:“你才見過沒幾次,就這么了解我了?我妹認(rèn)識我大半輩子,都不敢這么有把握地說我。”
筑兒坐正了身子,很正經(jīng)地開始發(fā)表她的高見:“認(rèn)識多久跟了解多少是兩碼子事,人家不是說緣分嗎?有緣就談得來,談得來就很容易認(rèn)識嘍。還有一句話不是叫作心靈什么的……”
靖翾皺了皺眉:“心靈相通?”
“對啦,就是心靈相通。”筑兒滿意地說。“這跟認(rèn)識多久無關(guān),心靈相通,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啦!
“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心靈相通?”靖翾又開始調(diào)侃了。
“呃……”筑兒忽然也凝眉正色思索!斑@樣說好像有點曖昧……”
靖翾嘆口氣。再曖昧的時刻,被她這么一搞也成了笑話!澳憧刹豢梢杂糜媚X子,不要肚子里有什么話就立刻吐出來?”
“不行,這樣很難過的……!”只見筑兒陡地指著路邊大叫:“那是臺北銀行,停車!”
“干什么!這里是快車道不能靠邊的!本嘎Q被她驟然一吼差點也被嚇到,還好他十分鎮(zhèn)定,沒有聽她的話從快車道一下子殺到路邊去。
“我要提款嘛!敝䞍罕缓鸬煤芪
靖翾受不了地繼續(xù)吼:“提款機(jī)不是到處都有?!”
筑兒也理所當(dāng)然揚高了聲調(diào):“我的卡是臺北銀行的,跨行領(lǐng)要收手續(xù)費你知不知道?!”
真是夠了。“手續(xù)費才七塊錢!
“七塊也是錢啊,”筑兒嘟著桃紅小嘴!拔液芄(jié)省的!
靖翾打鼻子里不屑地嗤哼:“省這種小錢!你去買衣服刷卡的時候怎么都不會。俊
“咦?”筑兒非常驚訝地望著他:“你怎么知道?”
靖翾更不屑了。“女人不都同一個樣子!
“你這話就不對了,”筑兒認(rèn)真地糾正他!拔铱墒仟氁粺o二的!
“我知道,你‘與眾不同’,”靖翾別有所指地諷道。
“。∮钟幸粋臺北銀行!敝䞍河秩铝似饋恚欢嘎Q仍是依他的原意,車筆直前行,惹得筑兒氣鼓著一張臉,“你怎么都不停嘛!”
靖翾才不理她。“干嘛那么急?明天再領(lǐng)不行?”
“我沒錢啦,”筑兒的理由對她來說再正經(jīng)不過!拔疑砩现皇汕K。”
靖翾又氣又好笑!艾F(xiàn)在這么晚了,你回家只是睡個覺也要花兩千塊?你家的床是按時收費的?”
“不跟你講了啦!”筑兒不甘被損,氣嘟嘟地往車椅背上一靠!澳氵@人真說不通耶!”
“我就是這樣,你有意見?”
“沒、有!”
筑兒扭過頭去瞪他,然而他正專心開車,完全不理會筑兒的圓睜的利眼。筑兒自己一個人瞪著瞪著實在也沒什么意思,卻突然發(fā)現(xiàn),怎么這男人在這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還是這么帥?他的側(cè)面,陽剛而挺拔的線條,他的眼神,傲慢的背后總帶著一抹深思,讓人摸不透,也就愈好奇……
哎,她還能有什么意見?他實在是帥到讓她不能有意見的地步。
“說到錢上靖翾并未意會筑兒正被他俊碩的外表給迷惑得心跳加速,他公事公辦地說:“亞琵把今天的酬勞給你沒有?”
“還沒!敝䞍菏栈匾暰,偷偷拍打自己突然紅透了的雙頰。奇怪這男人她第一次看見就已經(jīng)知道他很帥,不是新聞了,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她竟會為他臉紅心跳成這樣?
她又打了兩下自己的臉,要自己恢復(fù)平常!澳悻F(xiàn)在要給我錢?”
“我怎么會管這種小事!本嘎Q平淡地回。“出納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支票開出來了,你明天到公司領(lǐng)。”
“真麻煩……”筑兒埋怨著。忽然又好奇,“喂,有多少錢啊?”
他雙眉一蹙:“亞琵沒跟你談?”
“沒耶!敝䞍郝柭柤。
“她好像報一萬吧。”靖翾大約說了個數(shù)字。
“一萬?!”筑兒忍不住夸張叫了起來!澳銈兒么蠓洁!下次有這種case不要忘了我!
筑兒不遮掩的快樂讓靖翾也笑了!澳阒安皇沁打死不肯接?”
“我怎么知道你們這么慷慨。”筑兒說實話!巴ǔ_@種晚會不過給五六千就算很多了!
靖翾從望后鏡里對她狡狡一笑:“那我明天記得叫出納給你五千就好。”
“不可以!”筑兒急得猛抓他的手,完全把他的玩笑當(dāng)真!安蝗贿@樣,我請你吃宵夜,給你分紅!
靖翾從小家境就好,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后,有時一天經(jīng)過他手里的錢甚至幾千萬,然而這個小女人,賺了一萬塊就要分他吃紅……
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換句話說,他從沒見過這么純真的女人。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你沒去領(lǐng)錢,拿什么請我吃消夜?”
“我身上還有兩千塊嘛,夠了夠了。啊,前面,前面!”筑兒忽然緊張地指著眼前的路。“下下一條巷子右轉(zhuǎn)。我記得那里有家麻辣鍋,很棒的!
靖翾從來不這么聽人家話,但這回他竟沒有異議,方向盤一偏就轉(zhuǎn)了彎。
他忘了他最怕的就是跟女人吃飯,單獨見面。但筑兒可以例外,也許因為她很純真,也許因為她是同性戀,對他不構(gòu)成任何威脅。又或者……在他的潛意識里,只當(dāng)她是個可愛的小女人,他喜歡跟她在一起。
巷里,果然有家麻辣鍋的招牌閃著,店邊居然還有空地,靖翾方向盤一轉(zhuǎn),很漂亮地把車停好了。
“你看,還有停車位,多好!币幌萝,筑兒就迫不及待地跟靖翾邀功。
“是,你真英明能干!本嘎Q笑著損她。
走到店門口,透過玻璃門,清楚可以看見店里只麻雀兩只,看來還是老板加伙計,除此之外,竟沒別的客人。
靖翾的腳步不由得猶豫了。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客人多的店不見得好吃,沒客人的店卻肯定難吃。
“進(jìn)去進(jìn)去,”筑兒卻在他身后猛推!拔襾磉^這里一次,這家的麻辣鍋很夠味的!
靖翾被推進(jìn)了店門。老板伙計一看終于有了客人,異常熱情招呼,筑兒也不知收斂,叫了個鴛鴦鍋又唏哩嘩啦點了一大堆火鍋料。忘了她只有兩千塊。
沒多久,鴛鴦鍋送上。靖翾一看,清湯的那邊竟像洗米水似地渾濁,麻辣的那邊,也不像人家是紅紅亮亮的辣油,而是暗暗死紅的豬肝色。
靖翾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不大好的預(yù)感,然而不知死活的筑兒還好心地替他撈了塊鴨血,也給自己夾了塊豆腐,一邊還不忘招呼他:
“喂喂,你吃啊!
靖翾沒轍,只得當(dāng)筑兒把豆腐送進(jìn)嘴里時,也吃了塊鴨血。
然而……兩人咽下口中的食物之后,都久久沒說話,老半天,兩人抬起眼來四目相對,幾乎是同一時刻,這兩張俊男美女臉都難過得糾結(jié)成一團(tuán)——
“媽呀!怎么這么咸?”
“這鴨血是苦的!”
類似的話,同時從兩人的嘴里迸出。
“這就是你上回吃過很好吃的店?”靖翾不禁吼她。
“不對啊,味道完全不一樣!敝䞍阂参亟小K挥傻铆h(huán)顧四望,卻是愈看表情愈迷惑!安贿^說真的,現(xiàn)在看起來這家店的裝演好像不太一樣耶。會不會……我記錯了?是下條巷子?這附近麻辣鍋滿多家的……”
筑兒自顧自說,轉(zhuǎn)回頭,才看見靖翾的表情像是想把她抓來打一頓:“你是不是從來都沒被人罵過,所以才這么迷糊?”
筑兒當(dāng)真好好地想了一會!班。真的好像每次我惹了什么禍,我的朋友都不會罵我耶!
靖翾沒好氣地瞪她:“那是因為他們拿你沒辦法,只好原諒你!
筑兒也知道自己太過迷糊。她垂下頭,怯怯地拿一只眼睛偷看他:“你……生氣啦?”
這世界上恐怕沒什么人有能耐跟筑兒發(fā)火。靖翾長嘆口氣。“我也拿你沒轍,所以也只好原諒你!
“就是說嘛,”筑兒如獲大赦般笑了!笆俏页鲥X,你又沒損失!
靖翾的聲音陡地又揚高:“這么難吃的東西,會讓人一個禮拜沒食欲,怎么沒損失?”
他的氣勢讓筑兒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又問:“你又生氣了?”
“沒有。”靖翾降下音調(diào),認(rèn)栽了!八懔耍页耘赃叺钠胀ㄥ伜昧恕
“天!”靖翾又一口把菜吐出來。“這白菜怎么是苦的?!”
他窘迫的模樣,讓筑兒不由得喻笑出聲,但要她節(jié)制笑聲是件太困難的事,果然不多久,她從小小聲細(xì)細(xì)碎碎的笑,變成了合不攏嘴的大笑。
靖翾被筑兒笑得很嘔,他瞇起眼來直視筑兒:“為什么我開始懷疑,這會不會是你的預(yù)謀?”
“不可能,我才沒那么精明!
筑兒仍止不住笑。她的笑容自然而純真,黑而生動的眼睛,甜美璀璨的臉龐如此迷人,他的眼光像被下了魔咒似的離不開她,愈看愈癡。
他必須承認(rèn),她真的很動人,靖翾這一生,還沒遇過這么令他迷惑的女人,他感覺自己心中似乎正有一股他所陌生的暖流竄升——
一種他早已遺忘的愛情訊號。
他灼灼地凝視她,不由自主地說:“你笑起來很美!
筑兒的笑聲卡住了。她的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震了震,他的眼眸就這么肆無忌憚地鎖著她,熾熱的眼光,震撼力十足,像酒一樣讓她神思恍惚,她下意識地咽咽口水,這男人竟能使她心慌意亂。
筑兒的雙頰已經(jīng)快要變紅了,她不得不偷偷做了個深呼吸,眼光躲避著他的!拔,你這樣看我,我會心跳加速啦!
只見靖翾的眼中霎時閃過一絲錯愕,而后是隱藏不住的笑意,她真是坦率得可愛!這讓他也忍不住直言:“連這種事你也說得這么坦白,你都不會害羞的!”
筑兒只是一抬眼看他,他那雙放電似的雙眸,立刻讓她剛剛吞進(jìn)去的食物在胃中作怪,心跳速度狂翻,嚇得她的眼簾立刻又垂下去,半慎半斤:“不害羞怎么會心跳加速。”
他的眼里閃著促狹的光芒,半真半玩笑地:“你在挑逗我?”
一股觸電似的感覺忽然竄過她的神經(jīng)末稍,他們之間似乎蘊(yùn)釀著某種氣氛,一種并未刻意去制造,卻在不知不覺中蔓延的曖昧。應(yīng)付這樣的狀況筑兒并不得心應(yīng)手,她只能繼續(xù)她的坦率:“沒有。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這么說,以后有可能?”話一出口,連靖翾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為何追問?尤其他低沉的語氣,多像在調(diào)情啊!他瘋了,他已經(jīng)快不認(rèn)識現(xiàn)在的自己了。
“難講!敝䞍哼是據(jù)實以答。然而這樣的答案,卻讓靖翾忽然意識到一件他早以認(rèn)定的事:她是同性戀。
仿佛下在他身上的魔咒陡地被解除,他清醒了過來,不僅為剛才的曖昧氣氛而迷惑,也深深納悶自己為何會有那些奇特的感覺。他已經(jīng)很久沒給過女人一絲好臉色,而他剛才竟對一個女同性戀調(diào)情。
他要不是突然智商降低,就肯定是突然瘋了。
“我想,你是不可能喜歡上我的!本嘎Q恢復(fù)了平常的語氣,他早已認(rèn)定筑兒是同性戀。
筑兒卻也跟亞琵、葉祖岷一樣,直接想到了她的男友。她詫問:“你在說朱利安?亞琵連這也跟你講?”
“亞琵把我的祖宗八代都告訴你了,”他微笑道!八么跻苍摶仞佉恍┠愕拿孛。”
“這算不了什么秘密,我死纏他是眾所周知的事!敝䞍撼强卣f。
談起朱利安,她的心立刻開始下起大雨,剛才與靖翾那番心蕩迷魄的感覺,已不復(fù)尋。
她搖搖頭,百般倦怠似地嘆口氣:“哎,聊他很煩,我們別講了!睌D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她心不在焉地說著浮面的話,“來來,吃菜吃菜!
靖翾看得出她臉色的變化,他也猜到,這個茱莉安帶給她的恐怕并不是多么幸福的感情。他解決不了她的問題,但他想恢復(fù)她的笑容。
他微微一笑,指指那鍋可怕的麻辣鍋:“你吃得下去,我就服了你!
筑兒一怔,這才想起這桌上的菜幾乎全是吃不得的,她抬起眼,正與靖翾又奚落又拿這鍋菜沒辦法的無奈眼神相接,像約好了似的,兩人竟相識大笑起來。
笑聲,像雨水般沖走一切,沖走莫名其妙的尷尬曖昧,沖走不愉快的心情,兩人開懷的放聲大笑,使他們像一對密友。
雖然桌上還擺著滿滿的菜,但五分鐘之后,他們亳不考慮地結(jié)了帳,靖翾紳士地想付帳,卻被筑兒死瞪一眼:
“干什么?不是說好我請客的?”
靖翾回瞪她:“除了我媽,我這輩子還沒讓女人請過客。”
“哼,大男人主義,”筑兒對他的話嗤之以鼻!盀槭裁床荒茏屌苏埧?”
“你不是只剩兩千?”他提醒帶揶揄!拔沂桥履闳f一半夜想爬起來花錢怎么辦?”
筑兒真恨自己腦子沒他靈活,嘴也沒有他伶利。她只好刷刷立刻掏出兩張鈔票往老板懷里一塞,眼明手快先搶先贏。
真是敗給她了……靖翾平生頭一次讓女人請客!還是個不怎么有錢的小女人。這使得他邊走邊斥:“你很有錢嗎?殯儀館賺的錢夠你這樣亂花?”
筑兒自動拉開他的車門,點點頭!斑不錯啊。一場就有一千,有時候一天兩三場!
靖翾發(fā)動了車子,有個疑問他一直想問:“說真的,你為什么選擇在那工作?只為了錢多嗎?”
“錢當(dāng)然是個原因!敝䞍阂幌蛘\實!暗也挥X得那個工作有什么不對。職業(yè)不分貴賤,什么工作都得有人去做!
靖翾大大不以為然:“也不必找個殯儀館。
“不錯啦!敝䞍盒毖垡黄!拔夜霉帽緛斫形腋W(xué)化妝——幫死人化妝。她說那種手藝獨門,只要我學(xué)會,一輩子不怕失業(yè)!
靖翾駭異萬分,他雖然見識頗多,卻也不得不被筑兒嚇到!澳慵以趺炊际切┕秩?”
“哪里怪?”筑兒不服地啄嘴!耙衲氵@樣坐大辦公桌才叫正常嗎?”
這種事當(dāng)然沒有一定的定論。靖翾換個口吻:“你打算就在殯儀館混到老?”
“沒有哇。存夠錢就開家音樂教室嘍。”筑兒回答得很理所當(dāng)然!霸俨蝗换匕臀魅ァ!
“巴西?”靖翾的頭上又多了個驚嘆號加問號。
“我爸媽、姐姐,所有的家人都在巴西!敝䞍恨D(zhuǎn)頭看窗外,外頭又下雨啦,討厭死了!拔椅鍤q以后,十二歲以前也是在巴西過的!
“怪不得你的拉丁文講得那么好。”靖翾長久的疑問獲得了解答!澳慵揖湍阋粋人在臺灣?”
“本來還有我奶奶——”她轉(zhuǎn)頭沖著他微微一笑。“我是回來陪我奶奶的,我學(xué)國樂也是因為我奶奶喜歡,可是她四年前過世了!
靖翾心一懔!氨浮!
筑兒斂下笑容,卻也只是搖搖頭!拔夷菚r是很傷心,但奶奶去世時八十歲啦,我覺得一個人活到這樣,也夠了!薄靶『⒆酉敕ā!本嘎Q不由得障。但內(nèi)心里,他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筑兒的樂觀也不失為一種看待事情的好方法,人生總有許多令人傷感的變故,不想通,就永遠(yuǎn)也無法前進(jìn)。
“其實我覺得如果能一直當(dāng)小孩也很好。”筑兒笑道。靖翾果然猜對,筑兒正是那種不愿意沉溺于傷心的人。
“啊……我家到了!
車已轉(zhuǎn)進(jìn)筑兒住處的巷弄,靖翾似大夢初醒般地十分驚訝,怎么這么快!他全忘了這段路程其實不遠(yuǎn),晚上人車稀少,更縮短時間。
筑兒倒沒想那么多,她拎起包包,頂著雨一下車就往騎樓沖,連頭都沒時間回,只是邊跑邊喊:“再見,晚安!”
筑兒上樓去了。坐在車?yán)锏木嘎Q,不期然地內(nèi)心竟隱隱劃過一道惋惜……這一夜就這樣結(jié)束了?
不這樣結(jié)束又該如何?靖翾提起手來敲敲自己的頭,把這個好笑的念頭敲掉。他回轉(zhuǎn)方向盤,臉上的笑容像是在笑他自己,發(fā)神經(jīng)!
他獨白自駕車回家,然而一路上,他卻不知不覺地總會浮現(xiàn)笑容。車窗外,靜暗的街頭,寂寥的夜,他卻一點也不感覺那份冷清,因為這個晚上,和陪伴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女人,使他的心情如此放松而愉悅,充滿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