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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漾千鶴情 第八章

  盡管邵軒再三地對我保證采媚絕不是那種會尋短見的人,而我也明知采媚此刻一定是恨透了我,我仍背著邵軒,偷偷地打了幾回電話給采媚,以確定她是否安然無恙。

  結(jié)果,每回采媚接起電話,一聽是我的聲音,總是二話不說,便將電話掛斷。這種滋味著實教人難受。但從另一個角度想——采媚并沒有想不開、做傻事,我也就安心了許多。

  但,平靜的日子并不長;這天,竟讓我意外地撞見了沉俊之,又讓我乍好的心情跌入難堪無比的谷底里去了。

  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這晚,我和邵軒到長安東路的“金像獎”看了場電影,看完電影,我們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坊,才坐下,邵軒的呼叫器就掃興地響了起來。

  “醫(yī)院找我,我得去回個電話,你先坐一下!贝掖艺f完,邵軒隨即離座覆機去了。

  我百無聊賴地攪動著面前的咖啡,正覺得悶時一張含著難以置信及夾雜恨意的臉龐卻映入我的眼簾,把我狠狠地給震懾住了。

  怎么會是沉俊之呢?太巧了吧!

  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沉俊之已在我面前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原來真的是你!”他的聲音陰惻惻的。

  在他那陰騖的目光的注視下,我不禁半是震驚,半是心虛地瑟縮了下,接著,就想離座找邵軒去。

  “怎么見了我,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想跑?”沉俊之很快地按住我的手!芭挛页粤四?還是你覺得心虛?”

  “什么都不是!”我本能地反抗著!爸皇俏也幌矚g見到你!

  “不喜歡看見我?”沉俊之更緊握住我的手,握得我發(fā)疼了!澳悄阆矚g看見誰?采媚的男朋友嗎?”

  “他不再是采湄的男朋友

  “所以——”他提白同了聲音

  怎么也想不到沉俊之的措詞會如此難聽

  “沉俊之

  “好一個我管不著!”沉俊之那冒火的眼神直盯著我!拔颐靼琢耍∵@一切全是你安排的,是不是,說好聽一點是要我去開導采媚,實際上,是給你自己制造機會,好趁虛而入——原來你真是早有預謀

  “我沒有——”我無助地搖頭!安皇悄阏f的那樣,我不是……”

  “你就是!”沉俊之獰惡地對我低吼:“原本我對采媚還有些歉疚的,看來

  我錯了,真的對不起她的人是你!她今天的所有遭遇皆拜你所賜,你沒有資格說我不對,因為,這全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去對她負責吧!”

  說完,他忿忿地甩開我的手,起身大踏步地離去了。

  我則愕愕地坐在原位,被他那篇“似是而非”的指控,刺痛得無法動彈,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直到邵軒打完電話,回到座位,我仍渾渾噩噩地呆怔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蒼白,是不是不舒服?”他憂心地抓起我的手!澳愕氖趾帽!”

  我并不想哭的,可是,邵軒的眼神、邵軒的關(guān)切,在在扯動了我心深處最脆弱的心弦……我再也藏不住委屈和悲痛的情緒,瞅著邵軒,眼中忍不住盈滿了淚水,難過地低喊:

  “邵軒!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才好……”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邵軒懷著不解,無措地坐到我身邊來了!霸趺礋o緣無故說這種話?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我……”更多的眼淚涌上了眼眶,我邊擦著淚水,邊抽噎著說:“我只是——喜歡你,我——從沒——從沒想過——要傷害別人——真的——”

  “駱冰!”邵軒扳過我顫抖的雙肩,蹙著眉,定定地望著我,說:“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淚眼汪汪的回望著他那心焦、請求的眼眸,再想想方才沉俊之對我的一番指控,陡地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壯士斷腕”的悲壯決心,閉了閉眼,我痛苦地開口;

  “你再給采媚一次機會吧!她已經(jīng)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了,你答應(yīng)我,和她重修舊好,好不好?”

  邵軒呆怔了下,臉色變得難看極了“我不明白……”他困愕地說:“你怎么會突然這么說?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傻話……”

  “我很清楚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蔽液邷I打斷了他,哀懇地說:“采媚真的很需要你,你接納她吧!至于我,能擁有你這些日子的真愛和照顧,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邵軒吸了一口氣,神情居然——漸漸好轉(zhuǎn)!罢f了半天,原來又是你那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在作祟!”他加重了握在我肩膀上的力量,用極其沉穩(wěn)的聲音說:“不是說好了,以后再也不讓采媚來影響我們的感情的嗎?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拆散我和你,所以,不許再說這些奇怪的話了,把過去都忘了吧!”

  “我不能!”我苦惱地掙開邵軒,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固執(zhí)地說:“我真的對不起采媚,我心里頭說不出有多歉疚、多難受——你根本不懂!

  “我懂——”邵軒拉下我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因為采媚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所以,你不忍心見她傷心、難過,因而,你就打算犧牲你自己,是不是?”他溫柔地低語:“你太善良了。可是,愛情不是東西,不可以施舍的,你不能硬把我推給采媚,這么做根本毫無意義。我對她已經(jīng)沒有絲毫的愛情,若硬要我勉強和她在一起,我也無法給她幸福的,你懂嗎?”

  “我……”我被動的、六神無主地看著邵軒。

  “什么都別說了,我只要你知道——我心里只容得下你,我不想和你分開,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這件事了。否則,你只會把我們?nèi)齻人都推向痛苦的深淵。”

  “嗯!”我無法抗拒地輕應(yīng)著,心中那分好不容易才逼出來的決心,在邵軒的柔聲勸慰下,似已被驅(qū)散無蹤了!叭绻,和你在一起真的有錯的話,我也不管了,就讓采媚恨我吧!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忍受失去你……”

  邵軒專注地凝視著我,久久,冒出了一句:

  “我們結(jié)婚吧!好不好?”

  我呆呆地回望著邵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久久等不到我的回答,邵軒又開口了:

  “嫁給我吧!駱冰!雖然,我無法抹殺掉我的過去,但我向你保證——未來的日子里,我一定傾我所有的愛給你、照顧你——至死不渝!”

  我閉了閉含淚的眼睛,驟然投入他寬闊的懷里,哽咽地喊:

  “我答應(yīng)你!我答應(yīng)你!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這輩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就這樣,我和邵軒決定結(jié)婚了!

  從“戀戀紅塵”辭職出來,我興匆匆地趕到邵軒的醫(yī)院,等他下班后一起去中山北路的禮服公司試婚紗。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我回去接你的嗎?”看見我,邵軒現(xiàn)得有些詫異。

  我望著已脫下醫(yī)生制服的他,說:“我剛剛?cè)ァ畱賾偌t塵’辭職,所以就順道過來找你。怎樣?可以下班了沒?”

  “剛要走,你就來了!彼f著,拉起了我的手向外面走去。

  走出了醫(yī)院的大門,一陣冷風迎面襲來,我不自禁地貼近了邵軒一些,他立刻細心而體貼的脫下他的外套為我披上。

  “這樣是不是好一點?”他柔聲地問我。

  我點點頭,感到無限的溫暖,記得那次在海邊,他亦是如此待我。

  “可是,你把衣服給了我,那你怎么辦?”看了眼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襯衫我有些不安!澳悴焕鋯幔俊

  “只要你不冷就好了!彼p聲說。

  承受他的愛,我心中的溫暖就更深、更濃了,忍不住沖口而出:“謝謝!能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好幸福哦!”

  “我也是這么覺得!”他的手緊握了我一下,然后才放開我!澳阍谶@兒等一下,我去把車子開過來!

  邵軒的話才說完一個人影飛快的奔了過來,停在我們的面前。

  我抬眼定睛一看,竟是多日未見的采媚。記得她曾說過,她再也不要看見我和邵軒,為什么這會兒她又出現(xiàn)了呢?我又驚又疑地打量她,發(fā)現(xiàn)她不僅瘦了許多,而且還剪掉了她那一頭向來寶貝不已的烏黑長發(fā),這使她看起來像個營養(yǎng)不良的小男生。

  這個發(fā)現(xiàn),令我登時心如刀割。一直以來,她都是那么地愛打扮、愛漂亮;如今,她卻變得如此蒼白、瘦削,而且憔悴不堪……看來,這些日子,她一定過得糟透了。

  “采媚!”我不由自主地帶著憐惜的嗓音喊她!澳沣俱擦耍沂萘撕芏。”

  采媚凌厲地瞪了我一眼。

  “這都該感謝你這位‘善解人意’的好朋友!要不是拜你所賜,我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面對采楣這番含話帶刺的指控,我啞口了。事情發(fā)展到今天這種地步,誰也無法回頭了,任憑采媚再怎么怪我、怨我、罵我……我除了感到深深的歉意外,實在是無能為力再做什么了。

  “你怎么不說話?”采媚低吼著。

  我看著她,深吸了一口氣。

  “事情到了這地步,不管我再說什么都是于事無補;但是,我依然要很真心的告訴你一句話——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采媚撇撇唇,極為不屑地冷笑了下!拔也灰氵@種‘攻于心計’的小人朋友!”

  我別開臉,既難堪又難過地沉默了。而邵軒的聲音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你來——就是為了羞辱駱冰的嗎?”

  “我羞辱她?”采媚的聲音里充滿了悲憤。“為什么是我羞辱她?是她先傷害我的,我為什么不能說她呢?邵軒,你知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到分手的地步?都是她,都是她趁我們鬧別扭的時候,唆使沉俊之來追求我,然后,她再乘虛而入接近你,你明白了嗎?她是如此地攻于心計,你怎么還能和她在一起呢?”

  “我驚惶地回過臉來,看了眼采媚,又看了看邵軒。竹軒制作,禁轉(zhuǎn)!”

  “我……”我張著嘴想為自己辯解,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好求助地握住了邵軒的手。

  “不許你這么說駱冰,她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邵軒嚷了出來。

  “她就是那種人!”采媚氣呼呼的!吧圮,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不要被她那偽裝的無辜樣給騙了!

  “不要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不管你再怎么破壞,都改變不了我要和駱冰在一起的決心!

  “為什么?”采媚挫敗地后退了一步!盀槭裁茨悴豢舷嘈盼,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是沉俊之親口告訴我的,你怎么不信呢?她到底給你吃了什么迷藥,讓你要這么地袒護她?”

  “我沒有袒護駱冰,我只是了驛她,非常、非常地了解她是個怎樣的好女孩;她絕不會是你所說的那種人的!

  “可她明明就是啊!”采媚怨恨的眼光射向我。

  “是也好,不是也好,對我都不重要了!鄙圮幬站o了我冰涼的手,堅定地說:“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駱冰,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這個決心是不會改變的!

  “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沒有了,我也不能沒有你,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你能!”邵軒沉聲打斷了她。“你早已做了選擇,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不能全怪我——”她掙扎地說:“要不是他,我也不會鬼迷心竅地跟了沉俊之——邵軒,我知道我錯了,但是,你若要怪,就先去怪她,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邵軒長長地嘆了口氣。

  “采媚!我提這件事并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在你心里其實并沒有你所說的那么重要,否則,誰也無法將你從我身邊拉開的,你懂嗎?接受事實吧!我和你已經(jīng)徹底地結(jié)束了……”

  “你——真那么絕情?”她哀惻地喊著:“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

  “忘了我吧!”或許是采媚的懇求模樣叫邵軒看了心軟,他的聲音聽來竟帶有幾分不忍。

  “我忘不了!忘不了!”采媚望住邵軒,拼命地搖頭。“曾經(jīng)你是那么地愛我,那么地對我好……我永遠都記得,相信你也不會忘記的,對不對?”

  “采媚,你不要這個樣子,你聽我說,我……”

  “我不聽!不要再對我說你是怎樣地深愛著駱冰,我不要聽你再說殘忍的話,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重新接納我,讓我回到你的身邊——答應(yīng)我,好不好?”

  我不安地看看他們兩個,不知該如何是好。

  “邵軒——”我吶吶地開口:“我……”

  “什么都別說!”邵軒輕輕地阻斷我!白屛襾砀f吧!”說著,他把眼光落在采媚的臉上。

  “采媚,再過兩個星期,我就要和駱冰結(jié)婚了。”

  采媚瞪大眼睛,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你們要結(jié)婚?你們居然——要結(jié)婚?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我不許!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說完,她不再給我和邵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轉(zhuǎn)過身,便往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沖了出去。

  “采媚!你干什么?”邵軒第一個反復過來,立刻將我的手一拋,跟著追了過去。

  我怔在那兒,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個在車流不息的大馬路上拉拉扯扯,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幾秒鐘后,我才被一陣喇叭聲給驚醒過來,正打算也橫過馬路去勸解采媚的時候,一件可怕的事發(fā)生了——有一輛車瘋狂地沖過安全島后,又朝采媚和邵軒沖撞過去,然后,就在緊要關(guān)頭,我看見邵軒被采媚一把推開,而她自己卻被那輛車給撞得拋了出去,掉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我瞪大眼睛,望著這可怕的一幕,無法控制地尖叫起來。

  接著,我雙腿一軟,頓時失去了知覺……

  也許是采媚福大、命大,也許是上蒼聽見了我日以繼夜的祈求,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的采媚在昏迷了一個星期后,終于奇跡般的醒了過來。

  可是,清醒后的她卻把過去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凈凈,什么都記不得了;所有的人,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沒有印象。

  不過,失憶的她卻獨獨對邵軒一人有特別的好感,而且十分地依賴他。

  面對這特殊的狀況,邵軒當然也就責無旁貸地肩負起照顧采媚的責任了。

  至于我和他的婚禮也只好順延,毫無限期地順延下去……

  除非——采媚再一次奇跡地恢復記憶,否則,我和邵軒永遠也沒資格談未來的事。但,還會有再一次的奇跡嗎?

  愁凄地望著那扇隔開我和邵軒的病房的門,心里一片迷!季,我仍提不起勇氣去推開它;因為,我害怕、恐懼門里的情景會是我所最不愿見到的。

  然而,門卻在這時意外地打開了。

  邵軒一臉意外又錯愕的表情。

  “嗨!”我強擠出一抹笑容,目光卻直勾勾的落在邵軒被采媚勾住的手臂上,我的心不住地墜落……

  “你怎么來了?”邵軒的聲音里有一絲不安!皝砗芫昧藛?為什么不進去?”

  “我想——也許我來的不是時候!蔽掖瓜卵鄄,酸澀地把話說完,掉頭就想走開。

  “駱冰,你聽我說——”邵軒快步攔下我,正想解釋什么,甫被他拋下的采媚立刻嚷叫了起來。

  “我的頭好痛!”她叫著,同時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朝地上蹲了下去。

  “怎么了?”我和邵軒兩人一起靠向她。

  “好端端的,怎么又會頭痛了?”邵軒急急地捧起她的頭,仔細地端詳著,聲音中不自覺流露出濃烈的關(guān)懷之情。

  “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怕!”她猛地投入邵軒的懷中,把他抱得死緊!拔摇挥心氵@么一個朋友,請你不要離開我!”

  “你——”邵軒被動地在她擁抱著,眼光卻緊張而為難地飄向我。

  “我什么都記不得了——”采媚哽咽地訴說著:“只知道自己很喜歡有你陪著我……”

  “是!我會陪著你的!鄙圮庉p輕地拍著她的背!胺判暮昧恕!

  “可是——”采媚抬起頭,恐懼地望了望我。“我不喜歡你的朋友。”她的音量雖輕,卻十分有力地戮刺著我的心。

  我閉了閉眼睛,一陣難堪的沉默后,鎮(zhèn)靜了自己,才說: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這就走!”不敢再多看邵軒一眼,我倉皇地朝外頭沖去。

  這次,邵軒并沒有開口留我。

  一口氣跑出醫(yī)院大門,就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我抬起頭來,正想開口道歉,竟發(fā)現(xiàn)和我相撞的男人是——俞夢森!

  我呆愕了片刻。

  “你怎么會來這里?”我狐疑地問。

  “來找一個‘不告而別’的女孩。”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的話,勾起我心中一陣淡淡的歉意。另外,有分難言的不安,立刻爬上心頭。

  我深吸了口氣。

  “你還是那么幽默!”我含糊地說。

  “是嗎?”他淡笑,笑容里有抹自嘲的味道!罢绽碚f,有幽默感的人應(yīng)該是頗受歡迎的,怎么你卻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呢?”

  “夢森,我——”我慌亂地說:“我——我——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別說了!”夢森阻止的拍了拍我的肩:“我都明白,只是——我覺得你太沖動了。你說走就走,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駱伯伯的感受?你真的忍心傷他的心,讓他成天為你牽腸掛肚?”

  “我也不想!”我憶起那日離家的情景,幽幽地說:“可是——當時,爸很生氣,他趕我走,說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在那種情況下,我實在是別無選擇!

  “盛怒下所說的氣話,你怎能當真呢?”他緊盯著我!捌鋵崳槻畷䴙槟惆才胚@一切,也無非是希望你將來能過幸福快樂的日子,他的出發(fā)點也是好的!

  “我知道——”我掙扎著說:“我知道爸是為了我好,但,他不該逼我!”

  “放心吧!都過去了,我已把一切向駱伯伯解釋清楚,他再也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了。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了?”他柔聲說:“自你離開后,駱伯伯非常地想念你,要是你能回去,他一定會很高興!

  “回家?”我喃喃地念著這兩個字,整個心思紊亂極了。“爸真的肯原諒我嗎?真的嗎?”

  “真的!”夢森一瞬也不瞬地望著我!盎丶胰グ桑∽屢粋上了年紀的老人整日牽掛著你,這可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罪惡哦!”

  最后一句話,讓我雙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謝謝你,夢森!蔽矣芍缘卣f:“謝謝你帶給我這么好的消息。”

  他搖搖頭。

  “完全是巧合!彼f:“要不是來看一個朋友,我也不會遇見你。真是太巧了!對了,你怎么會來醫(yī)院?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應(yīng)著,默默地低下頭去。驀然間,情緒低落極了。但,我仍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wěn)!拔液芎茫磺卸己芎,真的!”

  “那么,你也是來探望朋友的?”

  “嗯——”我悶哼了聲!耙粋朋友出了車禍!”

  “車禍?還好吧?”

  “沒事了!因為——有個最好的醫(yī)生在照顧她!

  “駱冰——”夢森猛地抬起我的頭來,正視著我:“你不快樂嗎?難道那個‘他’,

  “他?”

  “是。∧莻虜獲你全部心思的幸運男人!你沒和他在一起嗎?”

  “我——”我閉了閉眼睛,艱澀地說:“我是和他在一起——不過,也許我們永遠也不會有結(jié)果的!

  “為什么?”

  “因為——”我心底劃過一道尖銳的刺痛!耙驗椤腥吮任腋枰膼郏 

  聽了我的話,夢森怔了兩秒鐘,然后,他用著替我不平而憤怒的口吻問道:

  “你怎么待他的,他不知道嗎?難不成就為了這個可笑的借口,他便準備舍你而去?”

  “我不知道!”我喑啞低語。“就算是,我也不能外怪他。畢竟,他的命是采媚救回來的,如果采媚不能好轉(zhuǎn),他就得義無返顧地選擇照顧她一輩子!

  夢森皺了皺眉,一臉的無法茍同。

  “可是——”

  “別可是了——”我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深怕再談下去,便無力控制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于是,我央求道:“還當我是朋友的話,請我喝杯酒,好嗎?”

  “請你喝酒?你會喝酒嗎?”他難以置信地問道:“駱冰,你何苦這樣糟蹋自己?”

  何苦?是呀!何苦呢?我也不想的,偏偏命運要這般捉弄我,我又能如何呢?我真的需要宣泄一下這些日子以來所積壓的情緒;否則,我會崩潰、會爆炸的。

  “到底請不請我喝酒?”我忽然任性了起來!叭绻銢]空也無所謂,我自已去好了!

  “我當然有空!”他很快地說。

  “那就請我喝酒?”

  “好吧!”夢森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我想,我是沒有辦法拒絕你的任何請求了。”

  我抬眼看了看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希望有一天,你能遇上一個真正值得你愛,同時也深愛著你的好女孩!

  夢森苦笑了下,不再說話,于是,我們找地方喝酒去了。

  明知邵軒會沒有選擇余地將采媚接回來照顧;然而,當邵軒親口對我提起這件事時——

  仍教我陷入一種失落的焦躁里。

  從此,時間對我而言變得十分漫長難捱,患得患失的情緒也就特別強烈起來。

  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可愛,而變得小心眼了。我開始挑剔邵軒沒有時間陪我,挑剔他忽略我的感受,甚至懷疑他是否對采媚由憐轉(zhuǎn)愛。至于邵軒,他從不辯解什么,只是用一種祈諒而歉疚的眼神默默地看著我,整個人又回到從前那副失意的憂郁。

  這樣的愛情,不再有歡樂和甜蜜,反而充滿了痛苦和折磨。但是,無奈歸無奈,我卻是無能為力扭轉(zhuǎn)這樣的局勢,只能干等待,等待奇跡出現(xiàn),等待采媚能恢復記憶,我這么安慰著自己。

  可是,奇跡始終沒有出現(xiàn)。當我回南部見過爸爸,再回到臺北,才知道采媚可以出院了。

  “采媚要出院?她終于要出嫁了!”我望等數(shù)日未見的邵軒,軟弱而不安地問:“你真的打算接她回來住?”

  邵軒伸手握住我的手,給了我緊緊的一握,他疲乏無奈地說了句:

  “你知道的,我別無選擇。”

  看到他如此憔悴,眼神又那么地憂郁疲累,我一陣心痛,不自禁就淚眼婆娑起來了。我低下頭去,哽咽地說:

  “我——會不會失去你?”

  “駱冰!”他抱住了我,強而有力地抱著我!澳阍趺催@樣說?難道你還不了解我、不相信我?”

  我的淚落得更兇。我把臉緊埋在邵軒的胸懷里,傷心地低語:“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將會失去你,我們不會有結(jié)果的……”

  “不要胡思亂想!”他的聲音微微輕顫著。“給我點時間,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一定會的!等采媚一恢復記憶,我們馬上就結(jié)婚,好不好?”

  “結(jié)婚?會有那么一天嗎?”我閉了閉眼睛,有更多的淚水涌出眼眶,滑下面頰,濕透邵軒的胸襟!耙遣擅挠肋h也想不起從前的事呢?你是不是準備照顧她一輩子?”

  “不!她一定會記起來的!彼鼻械貙ξ艺f:“我們一起同心協(xié)力幫助她一定可以令她想起從前的事,你要有信心!”

  “嗯——”我酸楚地輕應(yīng)著!拔視湍阋黄鹋Φ摹!

  “那么,答應(yīng)我,不可以鉆牛角尖,也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嗎?”

  “我盡量——”我說,輕輕一嘆!吧圮,你知道嗎?我常怨怪自己,為什么救你的人不是我呢?如果被車撞的人是我,那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了!

  “不!不許你這么想!”他急急地說:“一切都是意外!誰也不想發(fā)生這樣的事的。是,我承認,我對采媚在危急關(guān)頭竟不顧一切救我,覺得十分感動,所以,我認為自己有義務(wù)要照顧她,直到她完全康復。但,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我告訴你,在我心里面,你比我自己更重要,你懂嗎?我要傾我所有,一生一世來保護你、照顧你、愛你——不讓你受一丁點的傷害和委屈!

  “夠了!”我抬起頭,一瞬也不瞬地將淚眼凝望住他!坝心氵@番話就夠了。放心接采媚回來吧!我會和你一起努力幫她恢復記憶的,我保證,我再也不會鉆牛角尖,吃這種莫名其妙的干醋了!”

  雖然,我這樣信誓旦旦地承諾著,但,我的保證,在采媚出院的當天就失信了!

  事情的發(fā)生,就從采媚踏進大門,看見了我的那一刻開始。

  “嗨!恭喜你出院了!蔽疑焓钟嫠舆^她手中拿著的旅行袋,盼望從這一刻起,她潛意對我懷有的敵意能逐步化解,進而重新建立起我們的友誼。

  沒想到,她居然不領(lǐng)情地搶回旅行袋,眼中凈是戒備的神色,輕卻有力地問: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guī)е┰S的尷尬,求助地望向陪在她身旁的邵軒。

  “先進去再說吧!”邵軒把她帶到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微笑著向她解釋:“我要工作,不能再成天陪著你,所以,只好讓駱冰來陪你,我才能放心去醫(yī)院上班!

  “我不要人陪!”她努了努嘴,表情顯得很不悅。

  “那怎么可以?你什么都記不得了,讓你一個人在屋里待一整天,我不放心!

  “這樣吧!如果你不放心我——”采媚孩子氣的建議道:“就帶我一塊到醫(yī)院去,好不好?”

  邵軒失笑了。

  “當然不好!我是去替人看病,可不是去玩,怎能帶你去呢?這行不通的!

  “是嗎?”采媚咬了咬嘴唇,悶悶地低問:“以后,你不會再有太多的時間陪我了,是不是?”

  “我不在的時候,駱冰陪你也是一樣的!鄙圮幣牧伺乃氖直,安慰她說:“你們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多和她相處,相信對你的記憶會有很大的幫助!

  “是呀!采媚,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從前,我們住在一起經(jīng)常去逛街、看電影……你努力想想,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我趁勢幫腔。

  “那么,我們的交情應(yīng)該不錯嘍?”采媚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是!我們一直情同姊妹。”

  “可是,為什么當我一見著你——我就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她遲疑地頓了頓

  我相信血色一定在這瞬間自我的臉上趕去,因我著實太驚詫于采媚潛意識里對我的憎惡了。既然她忘了從前所有的事,卻為什么獨獨抹殺不掉內(nèi)心深處對我的敵意?忽然間,我猛地產(chǎn)生了一種不應(yīng)該有的想法——我真希望她永遠也不要恢復記憶!

  “你怎么不說話—快告訴我!為什么我會這么不喜歡看見你呢?”

  我強自振作了下,硬是擠出了抹笑容給等著答案的采媚。

  “我也不很清楚是為什么——”我故作輕松地說:“很可能是——每次你和邵軒鬧別扭的時候,我經(jīng)常都站在邵軒那邊替他說話,而鮮少幫你吧!所以,你就怪我這個朋友不夠意思嘍!”

  說完,我不經(jīng)意地掃了邵軒一眼,發(fā)現(xiàn)他臉上也倏然變了色;我心中一緊,立刻有幾分后悔給采媚這樣的解釋。然而,話已出口,又怎能收回?我只好偽裝一臉無辜地淡然一笑。

  倒是采媚聽了我的解釋,唇邊竟有了淺淺的笑意。

  “原來是這樣!”她微帶羞赧地對著我笑,并搖搖頭說:“對不起!我誤會了你,我還以為你和邵軒有什么呢!想想,我也太不應(yīng)該,自從我清醒了以后,邵軒就一直那么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守著我——我怎還會傻得去懷疑你們?好了,我現(xiàn)在都明白了,因此,我要鄭重地向你們兩個說聲對不起。尤其是你,駱冰,如果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任何不友善的話,希望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哦!”

  我被采媚這突如其來的大轉(zhuǎn)變,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情是既喜且憂;一方面高興她重新接納了我,另一方面卻又有了將自己心愛的人拱手讓予她的失落感……

  除了點點頭,我根本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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