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僵。
「蘇雨桐?」男人又叫一次。
她慢慢地回過頭。
「真的是妳!」男人好驚喜,「好久不見了,雨桐,最近好嗎?」
「殷、偉、豪。」她木然地、一字一字地念他的名字。
「妳怎么會來這里?妳知道我辦公室就在這里?」殷偉豪眼睛一亮,彷佛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她是主動來「巧遇」他。
「我不知道!顾涞胤裾J(rèn)!肝沂莵碚椅依瞎摹!
「老公?」他愣了愣。
她點(diǎn)頭。
「我想起來了,妳的老公是美商公司的副總吧。」殷偉豪有些不是滋味。「那家公司好像就在這棟大樓里。」他頓了頓!讣热欢紒砹耍擅匆恢闭驹谕忸^?妳不進(jìn)去找他嗎?」
「我的確要進(jìn)去!顾黄乘谎,轉(zhuǎn)過身。
「等等!」他拉住她。
「有事嗎?」
生疏的口氣教他一時有些尷尬!高馈沂窍,我們好久不見了,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聊?」
「沒這個必要吧!顾淙痪芙^。
「就在這附近,喝杯咖啡就好?」殷偉豪不死心。
「不用了。」
「雨桐!」他再次抓住她,語氣變得急迫起來。「我知道妳還怪我,那時候不應(yīng)該丟下妳,可是我是有苦衷的,我是不得已。」
「放開我。」她平靜地命令。
他卻無法平靜,急促地想解釋:「我其實(shí)是愛妳的!雨桐,真的,我對雅菁其實(shí)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
「那你為什么要娶她?」她冷嗤。
他答不出來。
「我替你回答吧。」她鄙夷地望著他。「因?yàn)槲壹移飘a(chǎn)了,你跟我在一起根本撈不到好處,她家的財(cái)富卻可以讓你飛黃騰達(dá)。」
沒錯,的確是如此。
殷偉豪懊惱,對她的指控他完全不能反駁,可要他不發(fā)一語地承受她的鄙視,他又不甘心。
她曾經(jīng)那么愛著他的,她曾經(jīng)熱烈地對他表白,全世界她最依戀、最崇拜的人就是他,他不能忍受她用這么冷漠的眼神覷他。
「我跟從前不一樣了,雨桐,現(xiàn)在的我有能力讓妳過好日子!顾乖甑叵胪旎厮龑λ暮糜∠蟆!笂呍徫野,雨桐,只要妳肯給我機(jī)會,我一定好好補(bǔ)償妳!
「你打算怎么補(bǔ)償?跟蔡雅菁離婚?」她譏諷地問。
殷偉豪一窒。「我……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不過等哪天我完全控制了公司,我就不必看蔡家臉色了。」他殷切地?fù)u晃雨桐的臂膀。「妳相信我,那一天很快就來,我遲早會跟蔡雅菁離婚。」
「你舍得嗎?她那么愛你。」
「她根本不愛我。」殷偉豪冷冷撇嘴。「她愛的只是贏妳的感覺。她從來沒愛過我,只把我當(dāng)成戰(zhàn)利品!
「那你呢?你不也只是在利用她?」
「這個我承認(rèn)!挂髠ズ捞拐J(rèn)不諱!阜凑覀兪歉魅∷瑁l也不欠誰!顾f得絕情。
雨桐瞪他。
這么一個薄幸寡情的男人,她當(dāng)初究竟愛上他哪一點(diǎn)?
「妳原諒我吧,雨桐,我們從頭再來。」殷偉豪放柔嗓音,勸誘她!笂叜(dāng)初會結(jié)婚也是不得已,對吧?當(dāng)時妳無依無靠的,很需要人照顧,所以才會答應(yīng)嫁給那個男人,對吧?都怪我不好,至少應(yīng)該想辦法照料妳的生活……讓我補(bǔ)償妳吧,雨桐,我發(fā)誓這次一定不會辜負(fù)妳。」
她定定地望他,片刻,輕輕一笑!改愕氖难砸稽c(diǎn)也不值錢!
「雨桐!」輕淡的一句話威力卻直逼炸彈,轟得殷偉豪暈頭轉(zhuǎn)向,他狼狽不堪,男性的自尊頓時碎落一地。
而雨桐仍然用那么不屑、那么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著他。
他陡然暴怒,攬過她嬌軀,不顧一切地攫住她的唇,放肆地、猖狂地蹂躪。
她用力咬他的唇,咬得他驚聲痛呼,直覺放開她。
然后,她使勁甩他一巴掌。
「蘇雨桐!」他驚怒地捧住自己發(fā)疼的頰,眼睛里烈火在燒。
「不準(zhǔn)你碰我!顾齾柭暰嫠。「你沒資格。」
「我沒資格?那誰有資格?妳老公嗎?」他紅著眼咆哮。「妳敢說妳愛他?妳根本不愛!妳只是因?yàn)椴坏靡巡偶藿o他。」
「你住口!」她尖叫。
「怎么?怕我掀開妳的心事?」殷偉豪冷哼。「我太了解妳了,蘇雨桐,妳這種千金大小姐根本沒辦法一個人過活,那時候如果沒人對妳伸出援手,妳可能早就鬧自殺了。妳是為了報恩才嫁給他的,妳對他是恩情,不是愛情!」
「不要說了!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那妳倒說說看,妳究竟為什么嫁給他?妳愛那個男人嗎?」
「我──」她眼神閃爍,臉色一下青一下白。
「怎么?說不出來?」他扣住她手腕,挑釁地吼道:「有種妳說!說妳是因?yàn)閻鄄偶藿o那個男人,妳說!」
「我──」
「放開她!」清銳的嗓音如利刃,截去了雨桐未出口的辯解。
她渾身一震。
是溫徹。他竟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她驚恐地望向他。他都聽到了嗎?
但他只是站著,玉樹臨風(fēng)似的挺立著,俊臉不見任何表情,眼眸很清澄,卻深深地探不著底。
「放開雨桐。」就連他說話的口氣也平靜無波,溫溫的,只是隱隱約約間,似有些冷意。
「你是誰?」殷偉豪沒好氣地問。
「溫徹。」他淡淡回答!赣晖┑恼煞。」
殷偉豪倒吸口氣,轉(zhuǎn)向雨桐!甘菉呎煞?」
她點(diǎn)頭。
他皺眉,不知不覺松開她的手。
溫徹立刻將她拉到自己身后,挺拔的身軀擋住她。「請你以后別來打擾我太太,殷先生!
「你知道我是誰?」殷偉豪好訝異。
溫徹不置可否。
殷偉豪頓覺不妙,眼前這男人雖然看來斯斯文文,沒什么威脅性,但氣定神閑的態(tài)度,卻令他莫名發(fā)慌。
這男人知道他是誰,而他,卻對他一無所知。
他討厭這種遭人掌握的滋味,那會令他自覺矮了一截。
「很晚了,殷先生應(yīng)該快點(diǎn)回家,免得讓尊夫人久等。」溫徹好意似的建議。
知道自己占不了口舌便宜,殷偉豪怒哼一聲,轉(zhuǎn)身大踏步離去。
直到確定他遠(yuǎn)遠(yuǎn)走出兩人視線所及的范圍后,溫徹才轉(zhuǎn)向雨桐,他靜靜地看著站在黃色傘下的她。
她的心跳,難以自持地加速。
他聽見了嗎?聽見剛剛她和殷偉豪爭吵的內(nèi)容了嗎?他是否聽見了偉豪質(zhì)問她,是不是為了恩情才嫁給他?
他都聽見了嗎?為什么他一聲不吭,一句話也不問?
雨桐深呼吸,收拾亂七八糟的情緒,吶吶地喊他:「徹,我……」
「妳還愛著那個男人嗎?」他終于說話了,一開口,便這得她臉色慘白。
「你、你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婦之夫,妳不該再跟他有所牽扯。」他語音沙啞。
「徹,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她不禁焦急!甘虑椴皇悄阆胂蟮哪菢。」
那是怎樣?
他目光沉沉地望著她,她能從那黯淡的眼,感覺出他內(nèi)心的疑問。
他在等著她的解釋,等著她坦白心事,但她,說不出口,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只能無助地看著他,而他,臉色愈來愈陰暗。
她心跳一停,掙扎半晌,終于還是端出平日的招牌笑容。
「徹,你吃過沒?你肚子餓了嗎?」她把手中的保溫盒舉高!改,我?guī)Я讼箒斫o你!
這并不是他想聽的話,她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失望,但他什么都沒說。
「是小籠包,我中午做的!顾奔毖a(bǔ)充。
他注視她片刻,幽幽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他接過保溫盒,嘴角淡淡一扯。
「謝謝,我剛好肚子餓了,正想去便利商店買點(diǎn)東西吃呢。」
「那你吃這個吧!孤燥@倉皇的語氣隱隱透出某種討好的意味!高溫溫的,應(yīng)該不難吃!
「嗯。」
「那我走嘍?」她從眼睫下,小心翼翼地偷窺他。
他不會再追問她吧?他會放過她吧?
「嗯。」他果然沒多說什么。
她松了一口氣,又莫名地似是有些失望,忙不迭轉(zhuǎn)過身。
「雨桐。」他叫住她。
她僵住身子,回過頭!甘裁词拢俊
他上前,掏出手帕溫柔地擦拭她濕潤的發(fā)際和臉頰!笂吜軡窳耍厝サ臅r候坐計(jì)程車吧。」
「嗯。」她閉上眼,壓抑住想哭的沖動。
他慢慢地替她擦干,動作很輕、很柔,很憐惜似的。
他不是已經(jīng)聽到殷偉豪說的那些話嗎?為什么還能這樣毫不介懷地對她體貼?
撥去雨氣后,他替她攏了攏散亂的發(fā)絲,專注地凝視她淡淡泛紅的眼。
「雨桐。」他啞聲喚她,手指輕輕刷過她沁涼的頰。
她因那溫暖的觸感一顫。
「雨桐,妳──」他想說什么,深邃的眼底閃過遲疑。
別!千萬別說。她惶然,血液直沖上腦。
「我先回家了!」她尖聲道,先下手為強(qiáng),她沒勇氣聽他即將說出的話。
「雨桐……」
「我走了,小籠包你慢慢吃,加完班早點(diǎn)回來,再見!
語畢,她匆匆離去,沒給他機(jī)會再攔住她。
煙雨蒙蒙,依然不停地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