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一遍輕撫著他身上的肌膚，細(xì)膩而充滿質(zhì)感，深鎖的記憶像是洶涌而至的潮水，把我因思念而受的煎熬浸泡成數(shù)倍，而如今已得到補(bǔ)償。
懷里的陳青仍然是初次相見的陳青，不是嗎？
低頭能吻到他的頭發(fā)，額頭，閉上的眼瞼。那藏在我懷中的半個臉龐，有暖暖的呼吸落在我赤裸的皮膚上，一種如此具有真實(shí)感的滿足和幸福。
就能這樣老去或死去，也會是一種幸福吧？
他睜開眼，略抬頭看著正在仔細(xì)打量他的我，淡笑：“你在看什么？”笑容中有著老死也改不了的羞澀。我不禁想起白天在辦公室里的他，真的好像兩個人似的，真是個讓人猜不透的家伙。
“看你。”
他馬上又重新把頭埋進(jìn)我胸膛里。準(zhǔn)紅了臉，我開心地笑了。
在床上，他的羞怯一樣沒有改變。
“青？”我輕喚。
“嗯？”他低低地哼著。
“第一次見到我，你對我有什么感覺？”我想我又問了個傻問題，可我一想到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他的癡迷樣，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所感應(yīng)。
我說過，戀愛中的人往往會像個白癡，我想我說的是自己。
“第一次？”他一副茫然的樣子。
“你不會忘了吧？你說過那是你重生的日子之類的話不會是哄我吧？”我不由有些緊張。
他又笑了，調(diào)皮地露出白白的牙齒：“那天，下雪。我看到一個變態(tài)大傻瓜在冷冷的寒風(fēng)中目不轉(zhuǎn)晴的地瞧了我有十多分鐘�！�
我咬牙：“你說誰是變態(tài)大傻瓜？！如果是，都是你害的！”低頭佯裝去啃他的鼻子，他嘻笑著往下縮。
“其實(shí)我早就知道你在看著我了，開始不想理你。反正，總有無聊的人會這樣瞧我�！彼⑿χ^續(xù)往下邊縮邊說。
我知道他說的并不是自夸的話，他的容貌的確會讓人不由止步回眸。但我還是氣呼呼地繼續(xù)去捉他的鼻子：“你臭美。”
“好了，就算我臭美�？赡挠幸粋�男人在大街上瞧另一男人這么久的？？老兄你未免也太大膽了吧？當(dāng)時，我真想狠狠地轉(zhuǎn)過頭瞪你一眼，好讓你識相一點(diǎn)�！�
“然后呢？想不想揍我一頓？”我抱緊了他，好讓他沒有往下縮的余地。他掙扎了幾下，沒辦法動彈了，顯然體力沒我恢復(fù)得快。
“不，”他不笑了，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一轉(zhuǎn)過頭，就沒了瞪你的勇氣�！�
“為什么？”我不依不饒地追問到底，心中卻在涌動著激動。
“你不知道你當(dāng)時的樣子�！彼蝗挥中α耍Φ煤芘�，眼中光影閃動，似在回憶當(dāng)時的場景：“背靠著汽車，雙手叉在褲袋里，一幅天地?zé)o憂的閑人樣子。但眼睛里的目光清澄而柔和，只是那樣望著我，我怎么能去瞪用這樣目光瞧著我的人？而且，你又那樣那樣……那樣讓我……”他似乎很難找個詞來形容，又似乎不好意思說。
我很有耐心地等他說出口。
終于，他“那樣”了半天，輕輕地說：“那樣讓我心跳不止�！闭f完就想把整個臉深藏進(jìn)我的胸膛里。
我沒有讓他得逞，捧住他的臉，激動地吻了下去。
我是個傻瓜，你也是個傻瓜，我們都是愛情的傻瓜。
吻完了，他笑著又說：“如果那天不是我先看到你腋下夾著帶TP標(biāo)志的文件夾，我們倆會不會一直隔著大街相望到死��？”
“不會，我會把你抓上車，綁架你�！蔽议_玩笑地說，并輕輕啃上他的耳垂，他怕癢，縮著肩膀，并伸出手來試圖阻制我嘴無休止的騷擾。
“你不會有那么大的勇氣�！彼孀×宋业淖欤骸澳氵@個光說不會練的家伙。后來，至我進(jìn)公司一個月，你這個超級大傻瓜，居然連話都不敢跟我說��！要不是，后來我忍不住主動去找你話，你大概會像躲瘟疫般地躲我一輩子吧？”
“很有可能�！蔽页怂徽畽C(jī)，含住了他的手指：“畢竟被‘瘟疫’纏身是件很麻煩的事。而且誰知道你會不會把我大罵一頓，然后把我一腳踹出門。”
我沒有胡言，越深愛對方就會越在意對方的行為，在沒有明白他的心意之前，我實(shí)在是沒有勇氣去直白。在這一方面，他也比我聰明得多。
他笑了。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把他的手指從我嘴里抽出來，展開雙臂，緊緊抱住我，把頭靠在我耳邊，毫無預(yù)兆地說出一句讓我一下子喜極而泣的話。
他說：“我愛你，俞仁。一直都是�！�
什么？！我看著他，好像不太相信自己這么輕易就得到答案了。
他又說了一遍：“我說，我愛你，俞仁，一直都是的�！�
看著我的臉，他的目光平靜而坦率，沒有任何掩飾，甚至也沒有慣見的羞澀，好像在說一句很平常的話。
現(xiàn)在的他，身上忽然有一種成熟的氣質(zhì)，不同兩年前的彷徨和不安，這氣質(zhì)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和他的話一樣讓我五味雜陳。他顯然現(xiàn)在很確定他在說什么，和他想要什么。他已從自己陰影中爬了出來，坦陳自己的感情。
一諾千金，有好像，好像……有些危險。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眼，認(rèn)認(rèn)真真地端詳著我臉上的表情。
我臉上的表情是驚喜，還是感激？還是其它？我自己也無法知道。他摸了摸我的臉問：“你呢？俞仁？”
“當(dāng)然。我一直，一直，”我吞了口口水：“都很愛你。”
雖然在心中不知狂熱得吶喊了幾千萬遍，對著本人，卻說得如此不順口，居然還伴著緊張。我真是個懦弱的超級大傻瓜�。�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要把我話刻進(jìn)了心里似的。
接下來，我們竟無言了。
暮色已濃，屋內(nèi)沒有開燈。只有不遠(yuǎn)處一只路燈把少許燈光灑進(jìn)屋內(nèi)。我已看不清懷中人的臉龐。
他已睡著了。
我第一次蹺班。也是第一次婚后夜不歸宿，甚至沒有給雪莉打個電話，她現(xiàn)在肯定奇怪地往公司里打電話，然后會更奇怪得發(fā)現(xiàn)她老公居然一個下午都不在辦公室內(nèi)不知去向，且手機(jī)總關(guān)著。不過如果公司里的人跟她說，同時失蹤的還有新任的老板的話，她可能會以為我辦什么公事去了，沒來得及跟她聯(lián)絡(luò)。
她再有想像力，也不會想到這一層吧？我想笑，可又覺得這并沒有什么好笑的。
一絲內(nèi)疚不由纏繞于心。她并沒有什么錯誤，而我也許會很惡毒得傷害她。想到這兒，我的心有些沉重起來了。
這樣的話，我實(shí)在太不像話了，這樣愛我的一個女人，我沒有理由去傷害的。
我伸手去摸放在床頭的手機(jī)。開機(jī)，撥了家中的號碼。
里面?zhèn)鱽硌├蚴煜さ穆曇簦骸坝崛�，你在哪里，現(xiàn)在還不回家？”
“……”我竟一下子想不出話來搪塞她，“我現(xiàn)在有事，還不能回家，你先吃飯吧�！�
她一陣默然，我居然有些作做賊心虛似的緊張：“現(xiàn)在我真的有事。對不起，你先吃飯吧。好嗎？”
“沒關(guān)系。”她在另一頭笑了：“我知道你是陪新老板出去的。和新老板搞好關(guān)系當(dāng)然重要啦。只是，不準(zhǔn)你陪他在女人堆里應(yīng)酬哦！我會查的，如果我嗅到你身上有其它女人的氣味的話，哼哼！”
我笑了，是笑給她聽的，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心里是什么感覺。
“你今晚幾點(diǎn)回來？我等你，還有，我燒了俄式濃湯，你回來我熱給你喝？”雪莉問。
我語塞，好半天說：“現(xiàn)在還說不準(zhǔn)，老板幾時放人就行啦�！�
“這樣啊？那行了，我等你就是了，待會兒見�！睊鞌嗔穗娫挕�
我想叫她不要等，可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關(guān)上手機(jī)，轉(zhuǎn)頭卻看見陳青的眼睛，在黑夜里閃著光芒。他醒著。
“我是不是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放你回去？”他問，淡淡的。
“對不起�！蔽覠o言以對：“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必抱歉的，是我不好�！彼f話的口氣讓我心疼：“她是個好太太，你福氣不錯。”
我一陣心慌，想不出什么話來回答。
“傷害這樣女人，是男人都不太愿意做出來的。”他頓了一下：“也許，你是應(yīng)該回去的。”
他背過身去，不再言語。
我一把拉過他，把他面對自己，借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他微濕的眼睛，他低下頭：“對不起，有時我管不住自己。對不起，我越害怕就越會管不住自己。”
我摟緊他，今晚我怎么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