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頭……」她邊罵邊彎身察看他的腳趾有沒有腫起來�!刚l叫你穿這露腳趾的拖鞋,一點保護作用也沒有。」
「穿這個舒服嘛……」
「揉一揉就沒事了,是男人就別叫得像殺豬一樣�!顾话参績删渚徒兴]嘴。「開始工作吧!」
白亦棋笑著起身將病床鐵架全集中到中間,開始著手刮除墻上剝落的舊油漆。
「我處理這一面墻�!龟戃缥囊簿砥鹦渥印�
「其實……」白亦棋將她按回椅子�!钙鋵嵅皇钦娴囊銕兔Γ灰阍谶@里,我就覺得心情好,效率也會快點。」
「不行,既然答應(yīng)了,我就要幫忙,而且,又不是什么粗重的工作�!顾缘拖骂^,不敢直視他,她不是一個會要求情人天天說情話的人,所以他那種肉麻兮兮的話,讓她聽了有點不習(xí)慣,又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等一下�!顾呦蛟∈遥瑥墓褡永锬贸鲆粭l干凈的毛巾�!肝�?guī)湍惆杨^發(fā)包起來,免得沾上灰塵、油漆�!顾悦韽乃邦~往后包。
「我、我自己來好了……」當(dāng)他的手指輕輕地將她的頭發(fā)往后撥,觸碰到她薄薄的耳垂,她心臟突然大力地跳了一下。
「我?guī)湍�,別動。」他握住她往后伸的手,放回她的膝蓋。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但是,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情起了變化。她不懂,不懂自己心跳為什么愈來愈快?這是叫……心動?不會吧……
她隱隱感覺到站在她身后的白亦棋身上傳來陣陣熱氣,這么空曠涼爽的鄉(xiāng)間里,她的發(fā)根居然沁出薄汗。
她過去戀愛的對象,不是具企圖心積極開擴事業(yè)版圖的企業(yè)家,就是能力極佳只待機會成熟的主管人才,那樣職業(yè)背景相近,談話內(nèi)容契合、興趣目標(biāo)一致的人,才該是她心動的對象。
但是……她仔細(xì)回想,盡管與過去男友相處愉快,交談甚歡,她卻從未有過這種浮動的心情,自然也不懂什么叫「心動」。
她一直認(rèn)為這是小說、連續(xù)劇虛擬夸大的劇情,所以,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只不過,現(xiàn)在時序已過中秋……
「好了,站起來我看看。」白亦棋將她扳過身來,調(diào)整包在她頭上的頭巾。
他前前后后看了幾遍,她也任他打量,現(xiàn)在,她的注意力全用在數(shù)自己一分鐘的心跳次數(shù)。
「嗯……」他微笑說:「人家是黃巾賊,你這叫『毛巾賊』,專偷男人的心。」
「喂——」她叫了一聲,臉乍然發(fā)燙,別扭地轉(zhuǎn)過身背對他�!肝乙_始工作了啦!」
說完,拿著刮刀朝向墻壁亂刮,由此可見她的心跳快得足以影響她的工作能力。
兩人各自整理—面墻,期間,白亦棋不時說笑逗她、鬧她,一個下午過去,兩面墻還沒漆完。
「你都不專心!你看……效率這么差,我原本預(yù)計一天可以完成的�!顾Φ枚亲犹郏荒芄炙�。
「有什么關(guān)系,今天沒漆完明天漆,明天沒漆完后天漆,我們高興漆一輩子也可以。」
「無賴,誰要跟你一輩子。」她睨他一眼,表情非但沒有殺氣,還冒出了點撒嬌的意味。
「既然你說我無賴,那我就賴著你了�!顾灰詾橐獾匦Γ屓四盟麤]皮條。
「這話聽來怎么那么像小白臉的臺詞�!�
「小白臉也是需要專業(yè)訓(xùn)練的,以后我就負(fù)責(zé)哄你開心�!�
「那我是不是得負(fù)責(zé)養(yǎng)你?」
「你知道的,其實我也很好養(yǎng),粗茶淡飯有益健康,三套衣服輪流替換我可以穿個幾年,養(yǎng)我這個小白臉很劃算。」
陸茜文只覺頭頂冒出一團打結(jié)的毛線,這個人的邏輯跟「正常人」差很多。
「不然我先幫你捏捏肩、槌槌背,你好驗收一下。」他說著說著就賴皮地走近她。
「不必了……」她笑著想閃開,這男人臉皮超厚,她怕驗了之后,還真的得被迫收下。
「我看你工作壓力很大,別客氣,這是身為小白臉的職業(yè)道德之一,來嘛……我?guī)湍阕プ��!顾分堋?br />
「我真的沒客氣,而且我也不覺得壓力大,我喜歡充滿挑戰(zhàn)的工作�!顾f的是實話,工作就是她活力的來源。
「那就讓我試試�!�
陸茜文想問他要試什么,但是白亦棋修長帶著勁道的指尖已經(jīng)按上她頸側(cè)的穴位,她酸得尖叫起來。
「啊——救命啊——」她一把抓住白亦棋的胳臂,整個肩膀因酸疼而縮起。
「還有這里……」他又往她背骨右側(cè)靠近手臂的穴道揉了兩下。
「痛,痛……」她痛到眼角滲出一滴眼淚。
「你經(jīng)常頭痛。」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他低頭看向已經(jīng)半掛在他手臂上的陸茜文,十分不舍。
「你怎么知道?」陸茜文快速拭去不爭氣的眼淚,站直身體,表情裝出沒事一樣。
「我是醫(yī)生。」他有點責(zé)怪她不懂得保養(yǎng)自己的身體。
「我怎么看你都比較像庸醫(yī)。」陸茜文故意唱反調(diào),但還是因為他語氣中關(guān)心的成分而感到溫暖。
「連庸醫(yī)都看得出你壓力過大,可見有多嚴(yán)重,以后,你的健康就由我負(fù)責(zé),這點我不容許你反對�!�
他難得擺出嚴(yán)肅正經(jīng)的模樣,有一剎那,她被懾服,突然覺得他也不是那么「兩光」。
「我說真的,坐下吧!我曾經(jīng)跟一個穴道按摩師父學(xué)過幾年,對消除疲勞很有用。」他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回椅子。
她雖然不覺自己身體有什么疲勞,但頭一次被他的魄力震得忘了反駁。
他先輕壓她頭頂?shù)陌贂�,陸茜文感覺力勁從他手指按壓的地方傳達(dá)到整個頭顱直達(dá)下顎,然后他的指尖慢慢地移向其他穴位,雖然酸疼,但混著一種舒服的輕松感。
「可是……油漆……」她雖享受卻也沒忘了工作。
「笨蛋……」他輕敲她前額。「身體最重要�!�
她閉起眼睛,胸口有股熱源,像要往眉心沖了出來。
原來,女人這么容易收買,一點點溫柔,一點點真心,所有外在的條件,根本就與感情的發(fā)生毫無關(guān)聯(lián)。
她想,她是有點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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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陸茜文就著診所里有的食材,做了幾道簡易料理。
「你們回臺北后,天天有人拿著蔬菜水果上門,嘴里說著給我加菜,眼睛卻拼命往病房里望。」
「為什么?」陸茜文嚼著清脆甘甜的牛蒡絲,好奇地問。
「他們聽說我載著一位像仙女一樣美麗的女人出門,大家爭著要一睹你的風(fēng)采,我看擺上一張你的照片,我的診所就可以變成觀光景點了�!�
「噗……」她笑了出來�!改挠羞@么夸張�!�
說美,家安和石琳才教人驚艷,但是,白亦棋嘴里眼里老是掛著她,把她捧上了天,還仙女咧,根本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夜幕低垂,今天預(yù)計的工作沒完成,陸茜文想著,是不是明天再來一趟,她正要開口問,卻注意到白亦棋已經(jīng)不止一次看向墻上的鐘。
「怎么了,你和別人有約嗎?」
「不是……」他連忙收回視線,扒了一口飯�!改阃砩弦灰∵@里?」
問題才剛說完,診所內(nèi)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陸茜文沒注意到白亦棋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
「你吃,我接電話�!顾敛磷欤玖似饋�。
「喂,我是白亦棋�!�
「嗯……什么?!喔……好……」
陸茜文只能聽見他略帶驚訝的聲音,但他的回應(yīng)太簡單,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
白亦棋掛上電話,回來繼續(xù)吃飯。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嗎?是不是要出門看診?」
「不是……」他口中嚼著飯說:「我老哥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留書離家出走,我爸急得血壓升高,昏了過去�!�
「什么?!」陸茜文比他還激動。「那你還不趕緊回去看看。」
「這么晚了,路上恐怕攔不到計程車,明天再回去好了�!顾稽c也不著急。
「我載你去�。∧阍趺催@么事不關(guān)己,走走走,別吃飯了,你家在哪里?」她邊說邊拉他起來。
「在臺北�!�
「那正好,我也得回去,現(xiàn)在馬上出發(fā)吧!」
「可是……」他猶豫著。
「可是什么,快說,我都要被你急死了。」
「可是我不敢回去,除非你陪我一起進門�!�
「怪了,自己的家有什么敢不敢的。」
他沒回答,但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好啦、好啦,我陪你進去�!�
「走!」白亦棋終于露出笑臉。
陸茜文沒去深思他為什么不敢回家,可能是父子不合之類的,這種家庭問題太常見了。
車子開上二高,接近臺北時,陸茜文問他:「臺北哪里?」
「信義區(qū)。快到的時候我再告訴你怎么走。」
「你家住臺北,你怎么會在南投開業(yè)?」關(guān)于他選在那個人口蕭條的地方開診所一直令她感到納悶,如今這個問題又冒了出來。
「說來話長,以后再慢慢告訴你。」他語帶保留地說。
陸茜文沒再深究,按著白亦棋的指引,車子進入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信義商圈。
「到了,這里。」
「這里?」陸茜文不確定地轉(zhuǎn)頭看他,再問一次。
「對……你等等,不要走喔,我叫人開門�!�
她呆呆地看著他走下車,走到一棟光目測就上百坪的豪宅門前,按下門鈐。
呆呆地聽見他說:「開門,我是亦棋。」
呆呆地聽見對講機傳來:「二少爺,您回來啦!我馬上幫您開門。」
然后,巨大的鐵門自動往右側(cè)緩緩滑開,接著門內(nèi)傳來大呼小叫的吵雜聲。
白亦棋幫她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告訴她:「先下車吧!車子我請司機停好�!�
她看著他,出門時仍未換下的廣告T恤及卡其色短褲,還有那雙十分機車的英雄牌夾腳拖鞋……
二少爺?
她快暈了。
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