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交了男朋友嗎？」李昆明困難地問。
恩熙點頭。
「是、是……總經(jīng)理？」他再問，兩眼瞪得更直。
「對�！苟魑鹾芮宄鼗卮�。
當(dāng)她決定面對那一刻，就不會再逃避了。
李昆明瞪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很抱歉，舅舅，之前我一直沒有告訴您�！苟魑鮾�(nèi)疚地說。
「可是，妳怎么會－－怎么會跟總經(jīng)理在一起？！」
斂下眼，恩熙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您這個問題。我知道您很吃驚，因為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我會跟總經(jīng)理在一起�！�
「我……我的確是太吃驚了！」李昆明的神情，就像剛辦完一場百桌喜宴一樣疲憊。
然后李昆明不再說話，他瞪著桌面，眉頭深鎖。
「舅舅？」
直到恩熙叫他，李昆明才被動地抬起眼。
「您也不贊成，我跟總經(jīng)理在一起嗎？」恩熙幽幽地問。
過了半天，李昆明才回答：「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妳，」他喃喃地說：「妳先走好了，我還要在這里坐一下……過兩天我再找妳�！�
然后，他避開恩熙的目光。
恩熙始終直視著舅舅，然而他再也不肯望向自己。
對恩熙來說李昆明的反應(yīng)很重要，雖然他沒有說不贊成，但也不曾欣喜或者表示祝福，他冷淡甚至錯愕的反應(yīng)，都讓恩熙覺得孤獨。
終于，恩熙慢慢站起來。
然后，她一個人沉默地離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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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熙剛到飯店上班，謀仲棠正好要離開。
「你要走了嗎？」她叫住他。
她看到他提著公事包，知道他今天可能不會再進辦公室。
謀仲棠停在門口。「對�！顾涞鼗卮稹�
恩熙走到他身邊�！改阍谏鷼鈫�？」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終于放在她身上。
「因為那一天晚上的事，你生氣了嗎？」
他淡下眼�！肝乙呀�(jīng)忘記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
「可是你的態(tài)度很奇怪。你變得很冷漠，好像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可是我卻不明白為了什么！」
「是妳太敏感了�！怪\仲棠的語調(diào)依舊很冷淡。
「真的是這樣嗎？」她認真地問他。
「如果妳覺得我冷漠，那是我的錯，妳希望我怎么做？」他反問她。
「我不知道，」恩熙喃喃地對他說：「我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要求，因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難道真的只是我太敏感了嗎？」
他看著她，沒有回答。
「你為什么不說話？」她問他。
「妳要我說什么？」
「說什么都可以，因為我覺得很孤單！」恩熙終于受不了，她眼眶泛紅。「跟你在一起，我忍受別人對我的不諒解以及拒絕，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你，當(dāng)我渴望跟你說話、渴望了解你的時候，卻覺得你退得很遠，好像故意要跟我保持距離，而我卻不明白為了什么！你知道我的感覺嗎？我覺得很痛苦，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而痛苦，這種感覺就像漂浮在半空中，恐懼著自己下一步就會踩空！」
他瞪著她，表情木然。
「你還是沒有話說嗎？」看著他，恩熙感到心痛。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痛，但只要看著他，她就會痛苦，因為她完全不能了解他現(xiàn)在正在想什么，兩人之間就像隔著一道厚實的水泥墻，她根本無法穿越！
「我現(xiàn)在有事要出去，」終于，他開口說話。「晚上我會打電話給妳。」然后只是這么對她說。
恩熙靠在墻邊，覺得自己好累，好像就要虛脫了……
在她快要昏倒前，謀仲棠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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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點多，恩熙的手機響起來。
「喂？」打開燈，她馬上從床上爬起來接電話，怕影響室友。
「妳在睡覺？」謀仲棠的聲音很低沉。
手機里傳來喧鬧聲，恩熙看了一眼手表。「嗯�！宫F(xiàn)在已經(jīng)午夜了。「你還在外面嗎？」
「對�！顾统恋穆曇魭吨埔�。
「你快點回去，不要喝太多酒，每天這樣身體會不好－－」
「妳現(xiàn)在過來！」他突然說。
「什么……」
「妳過來，」他對她說。「我喝了很多酒，現(xiàn)在走不動了……妳送我回去�！�
恩熙愣住，她怔怔地瞪著床尾那面白色墻壁。
「說話��！」謀仲棠微醺的口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你在哪里？」她終于間他。
「東區(qū)，香堤，現(xiàn)在馬上來找我！」他掛了電話。
拿著手機，恩熙愣了很久……
她根本就不知道「香堤」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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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恩熙搭計程車找了很久，一個小時后才找到那家「香堤」。
原來這是一家餐廳，但是里面提供烈酒飲料，客人多是雅痞或是媒體人。
恩熙到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午夜一點餐廳里的人正多，男男女女都有，但衣著像她這么樸素的女人卻一個也沒有。
在店里繞了一圈，恩熙終于在里面的雅座找到謀仲棠。
他沒有看到恩熙，一手摟著女人，另一手舉著酒杯，繼續(xù)作樂。
恩熙呆在走道上，看著謀仲棠喝酒、抱女人的舉動，腦海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繼續(xù)向前走，還是立刻調(diào)頭走開，唯一的感覺只有胸口的絞痛……
直到裴子諾發(fā)現(xiàn)呆在走道上的她，連忙用手肘猛推他身邊的謀仲棠。
「干嘛？」謀仲棠看起來很不耐煩。
「她來了！」
「誰來了？」謀仲棠懷里的女人嬌笑。
謀仲棠連理都懶得理，裴子諾只好把謀仲棠拉起來－－
「喂，你干什么啊？」本來躺在謀仲棠懷里的女人很不高興。
裴子諾沒理她�！赴⑻�，你醉死了？看清楚！」他扯謀仲棠手臂。
裴子諾的口氣突然正經(jīng)起來，謀仲棠才冷淡地抬眼，然后，他終艙看科站在走道上的恩熙。
「妳來了？」他撇撇嘴，沒事一樣。
「這里很難找，我拜托計程車司機，找了很久才找到。」她深深地望著他，對剛才看見的事沒有質(zhì)問也沒有忿怒，只是平靜、溫和地解釋自己的慢到。
他沒什么表情，只對她說：「過來坐啊！」
然后他坐下，身邊的女人又偎上來，他也沒有拒絕。
裴子諾下巴差點掉下來。
他瞪著恩熙，深怕那個一臉蒼白的女孩子會因為受不了而當(dāng)場暈倒……
沒想到恩熙卻一言不發(fā)，直接朝這里走過來。
她走到座位旁，裴子諾立刻讓坐，坐到對面。
謀仲棠就像沒事一樣，跟身邊的女人調(diào)笑，對于站在一旁的恩熙視若無睹。
恩熙沉默地在他身邊坐下來，然后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膝蓋，安靜陪在他身邊。盡管臉色蒼白，她的表情卻很鎮(zhèn)定。
裴子諾怔怔地盯著恩熙看。
盡管他也讓很多女人傷過心，但是他從來沒做過這么荒謬的事－－把一個女人叫到這里，看自己和另一個女人摟摟抱抱！
恩熙坐在他身邊，謀仲棠非但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跟身邊的女人劃起酒拳。
裴子諾緊張地瞪著恩熙那張蒼白的臉孔，以及她不說話、沉默忍受的樣子……
他簡直就快抓狂了！
阿棠，一定是瘋了！
裴子諾看不下去，正要發(fā)難的時候，恩熙已經(jīng)先開口：「你什么時候要回去？」她低聲問身邊的他。
謀仲棠像沒聽到一樣，繼續(xù)跟女人劃拳，然后喝酒。
「你什么時候要回去？」恩熙轉(zhuǎn)過頭凝望他，然后又問了一遍。
謀仲棠還是沒聽到，但他身邊的女人注意到了。「阿棠，剛才來的那個女人在問你話，她問你什么時候要回去耶！嘻嘻……」艾蕓膩在他懷里，嗲聲嗲氣地問。
「回去？」謀仲棠挑眉，聲調(diào)很慵懶。「當(dāng)然要等喝夠了才回去！」他把女人抱緊，又拿起酒瓶朝自己的杯子倒酒。
恩熙沉默的凝望他，她沒有表情，閃爍的眸子泛著一層水色的霧光。
裴子諾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斟滿了酒的酒杯�！赴⑻�，你喝太多了！」
謀仲棠嗤笑一聲，毫不在意，隨即拿起女人的杯子，仰頭一口飲盡杯里的酒，他喝酒的方法，讓艾蕓為他鼓掌，卻讓裴子諾皺眉頭。
恩熙怔怔地瞪著他，直到謀仲棠又拿起酒瓶倒第二杯酒，她終于伸出雙手握住酒瓶�！改悴灰俸攘�！」她阻止他。
謀仲棠沒什么表情，然后他甩開她的手準備倒酒－－
恩熙又再一次握住酒瓶，她的眼神很堅持。
裴子諾屏息地瞪著兩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看到恩熙的動作，艾蕓瞇起眼終于忍不住嗆聲：「妳干么��？來這里不喝酒要做什么？妳快把手放開啦！」
恩熙不動也不放手，她執(zhí)著地看著謀仲棠，就像沒聽見艾蕓的話一樣。
艾蕓氣不過，于是伸手用力拉恩熙的手指。
她硬是不放，艾蕓不甘示弱，就故意用指甲抓恩熙－－
恩熙倒抽口氣，艾蕓尖銳的指甲已經(jīng)在她的手背抓出一道道紅色的血痕，但是她仍然固執(zhí)地不肯放手……
「好了啦！妳干什么？！」是裴子諾看不下去，趕快把艾蕓拉開。
「是她莫名其妙才對！你干嘛不拉她？！」艾蕓像只發(fā)情的母貓一樣掙扎，反過來抓了裴子諾一把。
「Shoot！瘋女人！妳抓我干嘛？！」裴子諾快抓狂了。
謀仲棠卻像完全看不見這場鬧劇一樣，置身事外�！阜砰_。」他冷冷地對恩熙說。
「我不放，我不會放手的！除非你跟我走�！顾虉�(zhí)地說，緊緊握住酒瓶。
謀仲棠干脆動手，扯開她的手－－
「呃！」恩熙悶哼了一聲，因為他的蠻力而手腕劇痛……
他倒酒，然后繼續(xù)喝酒。
恩熙垂下手臂，頹然地望著他。
看到謀仲棠無情地扯下恩熙的手臂，艾蕓像個勝利者一樣在旁邊呵呵嬌笑……
就在謀仲棠準備倒三杯酒的時候，恩熙終于受不了，她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走－－
「呃，喂！」裴子諾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等他回過神，恩熙已經(jīng)奔出餐廳！
謀仲棠像沒看見一樣，繼續(xù)倒酒、喝酒。
「阿棠，你還不趕快追出去！」裴子諾朝自己的兄弟吼�！高@么晚了，她一個人在這附近叫車很危險！」
「那又怎么樣？是她自己無聊破壞我們喝酒的樂趣，走了才好！」艾蕓冷笑。
「妳閉嘴好不好？！」裴子諾兇她。
「喂，你憑什么叫我閉嘴�。�！」艾蕓不甘示弱吼回去。
「喂什么？」裴子諾心里有氣，干脆跟她吵開�！笂呥@女人這么喜歡喝酒，干脆去當(dāng)酒女好了！」
艾蕓臉色一變�！改阏f什么－－」
謀仲棠突然重重地把酒瓶一放，「鏘」地一聲，把正在爭吵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然后，他突然站起來走開。
「阿棠！」傻住的艾蕓大聲叫他。
然而謀仲棠很快就走出「香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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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仲棠在巷子里攔住了恩熙。
「我叫妳來找我，妳怎么可以留下我一個人走？！」他追去抓住她的手臂，然后質(zhì)問她。
「你根本就不打算回去，叫我來做什么？」她問他。
過去，她從來就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脆弱過。
他的所做所為讓她沒有心理準備，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恩熙用力甩他的手，卻甩不開他的蠻勁。
「既然來了，妳自己回去就是不對！在場還有朋友，妳只顧自己的情緒，一直都這么任性，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反控她。
恩熙用力甩開他�！笇�，我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然后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那么你就不應(yīng)該叫一個『孩子』，來見識你喝酒的場面！」
「喝酒就是這樣，妳又不是未成年，難道真的要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妳？」
「那你就不要管我，讓我回去就好了�！乖捳f完，她轉(zhuǎn)頭就走。
他捉住她�！笂叺降滓鯓印�
她掙扎�！改惴攀��！顾樕n白、聲調(diào)冷漠。
「我送妳回去�！怪\仲棠臉色陰沉，然后拉著她走。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一路在掙扎。
兩人拉拉扯扯地，直到走出巷子。
謀仲棠停在馬路旁邊準備叫車，深夜吹來冰冷的風(fēng)，讓他的酒醒了不少。
恩熙甩開他的手，退到馬路邊的騎樓下。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回頭瞪著退得遠遠的她�！高^來！」他說。
恩熙沒有動作。
「我叫妳過來！」他的眼神很冷�！覆贿^來我就過去拉妳！」
她還是不動。
謀仲棠真的邁開腿走過去－－
恩熙轉(zhuǎn)身就跑。
不到五秒鐘他就追上她，然后從背后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妳跑什么？！」他沖著她耳邊吼。
「你不要理我！」她轉(zhuǎn)身打他，并且蹲下來抗拒他的擁抱。
謀仲棠很快鎖住她的手腕，然后把她拖到陰影下，壓住她扭動的身體。
「放開我！」她握著拳頭繼續(xù)打他。
「妳瘋了？！」他干脆捉住她，把她的雙手牢牢鎖在背后。
「我討厭這樣子的你，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她突然用力朝他吼出來。
然后，淚水忽然從恩熙的眼睛里涌出來……
謀仲棠愣住。
下一刻，他的目光變得陰沉�！笂�，說真的？」半晌后，他沒有表情地問她。
恩熙瞪著他，怔怔地愣住，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好像剛才用力吼出來以后，她的力氣已經(jīng)用盡……
謀仲棠甩開她的手，目光很冷。
恩熙只是瞪著他，好像完全失去了反應(yīng)。
「說話！」他突然沉喝一聲。
恩熙全身震了一下。
然后她幽幽地抬起眼，接觸到他深沉、完全不透露情緒的眼眸。
「我討厭這樣的你，我討厭跟女人喝酒的你，我討厭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你！」她喃喃地說，突然一口氣把心底的怨恨全都說出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你為什么要讓我這么難過？如果已經(jīng)不喜歡我，你可以老實告訴我，可是不能用這種方式對我，因為你這樣做讓我的心好痛，我的心里真的好難過……」
謀仲棠瞪著她，沒有表情。
「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我……」她舉手用力壓住胸口，卻無法阻止胸口沉悶的絞痛。
「妳哭什么？」他突然說。
恩熙慢慢抬起眼�！改阏f什么？」虛弱地問他。
「我問妳哭什么？」他的表情很冷漠。
她怔怔地直視他，淚水凝結(jié)在眼眶里。
「我，一直很討厭女人的眼淚，妳知不知道？」他冷冷地對她說：「當(dāng)女人開始對著我掉眼淚，通常就是我提出分手的時候�！�
恩熙的臉色更慘白。
她怔然地凝望他，呼吸停止，時間停止。
「以后，」他語調(diào)突然放得很輕柔�！覆灰匐S便說出『不要見面』這種話�！寡凵駞s很幽闇。
恩熙木然地凝視他。
「還有，」他對她說：「不要再輕易掉眼淚�！挂蛔忠痪�。
然后，他就回頭走到馬路上叫車。
恩熙呆坐在陰影里面，一直到他回來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回程中，兩個人坐在車上都沒有再說話。
到了公寓恩熙下車。
謀仲棠沒有陪她下車，他僅僅坐在車上看著她走進公寓，然后就吩咐司機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