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相識只是今天,短短幾句交談,也不能稱為熟識,但能住在一起是莫大緣分,她很是開心呢!
“米小姐,你是不是有個同學(xué)叫阿明,差不多這么高、瘦瘦的?”駱同森比著自己修剪整齊的鬢角問。
“你認識他?那是我同學(xué),你怎么認識他?”米蕊綻亮起眼問。
“你曾經(jīng)讓他進屋里去嗎?”駱同森指著屋子問她。
“如果阿明不急著走,我當(dāng)然會請他進去坐呀!來者是客,難道你都不請同學(xué)到家里坐的?”米蕊綻斜睨他,溜溜的眼神泄漏出毫無防備的單純想法。
“米小姐,我剛才看見阿明站在你房間窗外看。你必須提醒、制止他,免得他習(xí)慣成自然、窺探成為慣性。還有,你的錢不要隨意擺放,免得遭到竊賊覬覦,造成無謂的損失!彼钢块g窗口說。
臺北家中有良好的保全設(shè)施,也有傭人在家,所以米蕊綻常會疏忽把錢妥善收好,可是,對阿明這樣的弱智者來說,“慣性”是嚴重的指控字眼。
“謝謝你,我會注意把錢收好。但是,請你不要把阿明當(dāng)竊盜犯,他只是來看看而已,不會做什么的!睋(dān)心阿明被列入黑名單,她認真聲明著。
“不會做什么?你知道阿明是個男人嗎?”駱同森提醒她說。
“當(dāng)然知道!泵兹锞`理所當(dāng)然地說。
“既然你知道他是男人,為何要隨意讓他進門?如果,他有什么不軌的舉動,你怎么辦?”
阿明怕狗、怕老鼠、怕蟑螂、怕蜘蛛……他膽子小到懼怕一切昆蟲、爬蟲類,他哪來的膽作那些“泯滅天良”的事?
“你別忘了你也是男人喔!”米蕊綻提醒他說。
“我……”駱同森朝屋后指了指,說:“你哪里是不是曬了衣服?”
“是!泵兹锞`點頭說。
“那就對了!彼豢谝Фㄕf:“我看見阿明在看你那些衣服,我原以為只是單純的戀物癖,但是,阿明對我說,他喜歡你——”
“說‘喜歡’,就有不軌的企圖,你未免也太那個了吧?我們是同學(xué)耶!”
“米小姐,這種喜歡,不是單純的友誼,而是某種程度的性幻想!瘪樛托恼f:“你要明白,雄性動物的原始性沖動和智商高低沒有關(guān)聯(lián),也不囿限特定階級。但阿明是低能,如果他突發(fā)性沖動又無法自制的話,那你還能虎口余生嗎?我告訴你,這種刑案我見過大多了,現(xiàn)場都是血淋淋、慘不忍睹。”
血淋淋、慘不忍睹?天啊!他到底在說什么呀?
幼時的阿明還常掛兩串鼻涕、兩行淚,是個飽受欺侮的小可憐,他是警察應(yīng)該看過很多,怎會不曉得呢?
“你當(dāng)警察應(yīng)該知道,人就算有犯罪傾向,也要有犯罪‘條件’才行,你確定阿明有那個條件?”米蕊綻沒好氣地白他。
“男性本能需要確定?拜讬你不要這么低能好不好?”駱同森不想和她吵,但得把話說清楚才行!靶苑缸锞腿缤`盜一樣,很容易臨時起意,還是你已經(jīng)確定阿明是性無能?”
“這……我怎么知道嘛!你很討厭耶!”米蕊綻氣惱地叫道。
“那就對了!”他斬釘截鐵地說!叭绻悴荒艽_定阿明的‘犯罪能力’,我勸你最好聽我一次,一句話可以保你百年身!
米蕊綻不想再和他多說,見太陽已經(jīng)落至地平線下,于是她趕忙又翻開皮包找鑰匙,但發(fā)夾、梳子、鏡子、面紙……翻來翻去就是沒有鑰匙蹤跡。
一定又是放在學(xué)校里了,米蕊綻懊惱地合上皮包,聽見耳邊傳來聲音……“米小姐,基本上你喜歡誰到你家,我是管不著。但我勸你最好不要隨意邀請陌生人到家里,不然,要出了事,你可會后悔莫及。我不會永遠住你家的!
嘿!這里有個熱心、勤快的人呢!
“駱警官!卑葑櫲思?guī)兔Χ嫉梅诺妥藨B(tài),米蕊綻不但喚得甜,連笑容都燦爛得可圈可點……她知道他會幫她的。
“找不到鑰匙嗎?”駱同森沒好氣地問。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還會不知道她想干嘛嗎?
該幫她,但對這種難以勸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他不想幫。
“是啊!我明明已經(jīng)放進皮包……我的車鑰匙也在上面耶,怎么辦?”
“我是警察,不是鎖匠!瘪樛谑A上坐了下來,擺出一副看著辦的樣子。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載我去學(xué)校拿?如果,我進不了門,你也進不了門的!泵兹锞`看一眼天色,低聲下氣地拜讬他。
“我的鑰匙也不見了!瘪樛瓋墒忠粩傉f。
“你干嘛?故意的是不是?!”米蕊綻火大地叫道。“只是請你幫個忙,這不肯、那不肯,理由一大堆……枉費分局長那么夸獎你!”
“夸獎我?”說到這里,駱同森一股氣就上來了。
要是早知道這女人這么拗執(zhí)、不可理喻,打死他,他都不會來。
任務(wù)?這種任務(wù)他寧可去守氣象觀測站。
“你到底要不要呀?”米蕊綻催促說。
“不要!
“算了!
求人不如求己,米蕊綻轉(zhuǎn)身往馬路走,打算自己走路去拿鑰匙。
“你去哪里?”駱同森跑上前拉她。
“不要你管!”她倔強地回他。
“一根發(fā)夾就足以讓鐵將軍豎白旗。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駱同森打算和她談條件,但話沒說完,米蕊綻已經(jīng)迅速從皮包里找出發(fā)夾給他,還笑得活像已經(jīng)和他談妥準(zhǔn)備聯(lián)手闖空門、分贓一樣。
“謝謝!彼說。
“我話還沒說完呢!”駱同森沒好氣白她!澳愕么饝(yīng)我,以后不要讓阿明進門,否則我不會替你開門!
“我聽說警察開鎖有一手,我想,你一定是這方面的高手!泵兹锞`一邊灌迷湯,一邊把發(fā)夾塞到他手上,但見他的手裹著紗布,驚訝地叫著:“你的手受傷了?”
“不礙事!瘪樛蛔屗言掝}扯遠!跋M阌浀梦业脑,不要讓我現(xiàn)在白費唇舌,以后還要花時間偵辦你的案件,警察沒有你想的那么好做!
“我沒說警察好做啊!謝謝你的關(guān)心,我會努力照顧自己的!泵兹锞`笑容可掬地說,可惜,駱同森不認為這種承諾有絲毫誠意。
忠言逆耳,以后要有個三長兩短,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誰。
把門鎖取下來后,駱同森到車子里去提行李,米蕊綻跟過來,打量著他的車,從里到外,從上而下,活像盤算著下手點的竊車賊似的。
“警察收入很好嗎?你開BMW?”她抬起頭來問。
她大概以為他濫用職權(quán)、假公濟私弄來這輛車,駱同森痛恨這種想法,不過,以后要住同一屋檐下,還是得把話說清楚才行。
“這輛是二手車,人家已經(jīng)開了七年了。我買的時候五十萬,比你那輛喜美還便宜呢!”拿下行李后,他掀開引擎蓋給她看。
“這線路買來時已經(jīng)磨損得快斷了。車廠說修一下要兩千元,我不想花這個錢就用強力接著劑粘上,然后纏上銅絲,最后又弄了塊電線外皮覆上去,你看,現(xiàn)在比原廠修的還穩(wěn)固。”
“哇!真的很堅固呢!”米蕊綻伸手扯著電線,驚訝地贊著。
“當(dāng)然嘍!”駱同森得意地指著車底!败囎觿傞_回來時,油管還會漏油呢!我自己試著用扳手修,扳手不夠長,我就套根鐵管加長扳手長度,‘卡卡’兩聲,鎖緊油管接駁處的兩顆螺絲,又省了一筆錢!
“你真的太厲害了!可是,這些錢可以買輛新車了,這么辛苦干嘛呀?”
“買這種車就不必花錢去改裝引擎,算一算還是便宜呀!我很精明的!瘪樛嶂欣钸M屋去。“沒有萬貫家財,也非世家子弟,當(dāng)然就得會盤算。
這些話聽起來像諷刺,不過,米蕊綻懶得和他計較。
“警界菁英,絕對的優(yōu)秀,可是就脾氣怪了些,請多包涵!标惙志珠L早把丑話說在前頭了,何況,她剛才也見識過了。
“我睡哪個房間?”進門后,駱同森把行李擺在地上問。
“你要睡哪個房間?”她打開兩個房間給他看。
兩間格局、大小都差不多,同樣是一扇古色古香的窗戶、一盞老態(tài)龍鐘的日光燈,和一個木工精致的老式衣櫥……不過,左邊那間墻壁有些霉,可能有漏水現(xiàn)象,如果不想睡到牛夜被雨水滴醒,右邊這間是最佳的選擇……“你睡哪間?”他問米蕊綻。
“這間!彼D(zhuǎn)開自己房門讓他看,駱同森也當(dāng)下改變主意。
“我睡這間。”這間房間她已住了好一陣,光是聞味道就知道是女人房間,她住這里,正好讓歹徒甕中捉鱉,如果他睡的話,那歹徒捉到的就是大白鯊了。
“有沒有搞錯,這是我的房間耶!”米蕊綻大叫。
“你到別間睡!瘪樛熥园褨|西搬進去。
“你聽見我的話了沒,這是我房間。”她卡在門邊,硬是不讓他進去。
“聽見了。 弊∵@里是為了執(zhí)行任務(wù),也已經(jīng)是天大犧牲,難道還得費工夫想理由哄她?
“聽見了,你還我行我素?”米蕊綻一副杏眼圓睜的夜叉表情。
算了!虎落平陽,駱同森也認了。
“我是為你好耶!你看,這里窗戶這么大,蚊子飛進來一定很大只……”駱同森凌空比劃一下!拔医o蚊子咬沒關(guān)系,所以,這間讓我睡!
“你很夸張耶!哪來那么大只的蚊子?”米蕊綻學(xué)他比了下。
“有,我確定有,而且還窮兇惡極呢!”
“我住在這里那么久,有沒有那么大只的蚊子,我最清楚。拜讬你辦點合理的好不好?”米蕊綻啐他。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瘪樛瓏@了口氣!半y道真要蚊子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你才肯相信?”
“是我在這里住得久,還是你住得久?”
“你住得久。”
“是我房東,還是你房東?”
“你房東!
“那就對了,要睡哪里,應(yīng)該是由我決定才對。這是我的房間,所以我要睡我的房間!
米蕊綻伶牙俐齒,毫不退讓,不過,駱同森也同樣堅持。
“來者是客,你應(yīng)該讓客人有選擇權(quán)!
“其他兩個房間任你選擇!
“我就是要這間!
“你哪里不能睡,干嘛非要這個房間不可呢!”
“你哪里不能睡,干嘛非要這個房間不可呢!”
“我先說的,你先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
“……我小時候和媽媽睡這間房,我喜歡這個房間!
“那只是回憶,你知道嗎?回憶只是記憶,而記憶是存在腦海里,你要回憶別的房間也一樣可以回憶,拜讬你換別間!
“除了這間,其余免談!
“除了這間,我別無選擇!
“先來后到,我先來我先睡。”
“既然你這么堅持,那我們只好一起睡了!
“無聊!”米蕊綻火大地拿了疊書扔過去。
不偏不倚地被擊中,但駱同森反而笑了起來。
“我只是要睡地上,你以為我要睡哪里?”他雙手一攤說。
“不要辯解!”米蕊綻狠惡惡地指著他說:“我警告你!以后要你敢再胡說八道半個字,聽好,半個字,我就和你沒完沒了!
“我沒別的意思……你那么兇干嘛!”
出言不遜,只是脫口而出的話呀!但米蕊綻不理他,轉(zhuǎn)身離開房間。
“不讓我睡這里,你給壞人捉走,別后悔!”駱同森跑到房間門口喊。
“壞人已經(jīng)在里面了!”她回頭叫著。
費了一番工夫,駱同森把柜腳、墻角、天花板掃干凈,然后又用水擦拭過一遍,擦著擦著,他一路擦到客廳里,然后廚房……米蕊綻正在廚房里忙著,電子鍋冒著熱氣、已經(jīng)有飯香傳出。飯桌上擱著一碗貢丸湯和一個面筋、一個海底雞罐頭,清一色都是方便好處理的菜色。
也許是不精廚藝,也許是沒萊,不過,駱同森一向好養(yǎng),有飯有菜,就能下飯,不需粗斬細剁的精致料理。
他打開水龍頭洗拖把,看見爐上藍綠的火熊熊地?zé),還飄散出生姜味,于是好奇地揭開鍋蓋,看見里面是啥東西……鍋里正煮著絲瓜,翠綠綠、水嫩嫩的,一副好吃樣子。
“你喜歡吃絲瓜呀?”
“別亂掀好不好?”她搶回鍋蓋,原封不動地蓋了回去。
“我只是好奇,問一下也不行?”
米蕊綻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哪里肯和他交談呢!不過,駱同森的眼神非常堅持,擺明是非知道不可,于是,她不情不愿地回答:“這絲瓜是明環(huán)嬸種的,明環(huán)嬸就住……”
“住那邊!瘪樛瓝屜纫徊秸f。
“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訝然、驚異的表情,駱同森忽然覺得開心起來。
“當(dāng)然嘍!明環(huán)嬸還說我很英俊呢!”
“哦?”米蕊綻做出很不以為然的表情。
“干嘛?不信啊!”他不服氣地問。
“信!”她瞪眼豎眉,擺明了要挑釁?上я樛亲羽I了,懶得和她斗。
“謝謝!彼D(zhuǎn)了方向繼續(xù)擦地板。
“你手痛,放著我明天再做就好。”見他的手還裹著紗布,米蕊綻過來阻攔,但拖把來勢洶洶,她趕忙讓一邊去。
“你做我做還不是一樣?”家里沒有女人,駱同森總是習(xí)慣一次就把事情做好,要是做事還看時候、講時機,家里不早成狗窩了?
駱同森動作很快,擦好地板后,又擦起天花板上的電燈。
拭掉黃漬后,屋內(nèi)明亮很多,米蕊綻站在燈下看著,感覺自己像站在綴滿燈泡的耶誕樹下。
“好亮,我怎么沒有想到去擦電燈呢!”
“你走開,不然灰塵會掉進你眼睛里。”駱同森開口說。
這種關(guān)懷讓米蕊綻頗為感動,于是到廚房繼續(xù)準(zhǔn)備晚餐,晚餐就緒,駱同森也進廚房來“覓食”了。
“坐!泵兹锞`熱情地招呼他落坐,還替他盛了碗飯。
“謝謝!笔艿竭@樣的待遇,駱同森感覺受寵若驚,但米蕊綻的頻頻勸菜,才是讓他感動。
“吃絲瓜!這絲瓜……”
“我知道,是明環(huán)嬸送的!彼又f。
“不是,我是要說,絲瓜營養(yǎng)成分高,還具有養(yǎng)顏美容的功效!彼龗读它c到他碗里!澳愠猿钥,明天會變更帥喔!”
“聽起來像哄小孩子!瘪樛φf。
“我是說真的啊!”她認真說。
坐在對桌的她,看起來也美極了,不過,駱同森沒有說,只問著一直疑惑的問題:“你怎會回來這里呢?”
不在家當(dāng)大小姐,反而到這里來作孩子王,任誰都想知道為什么。
“自我放逐!泵兹锞`擠眉弄眼,表情很是得意!翱隙ㄗ晕,就是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你失戀了嗎?”他揶揄道。
“失戀才能來這里嗎?那你也失戀嘍!”她利落地回他一記。
“流放。”他不想隱瞞!傲鞣牛俊彼苫蟮貑。
“你沒聽過嗎?警察是右腳踏醫(yī)院,左腳踏法院。我是個游走在法律邊緣的人,很容易被逮到把柄,‘風(fēng)向’不對,就被吹到這里了。”他簡單一句話帶過。
“誰流放你?秦始皇嗎?”她扒了口飯說。
“有力人士!彼唵谓忉尅
“什么叫‘有力人士’?你看起來并非泛泛之輩,誰這么‘有力’?”
“誰不重要,重點就是流放!
“有說跟沒說一樣!泵兹锞`給他個白眼,但吃了幾口飯,又忍不住好奇問:“你為什么想當(dāng)警察?”
“我是警察一口飯、一口飯喂大的,不當(dāng)警察當(dāng)什么?”駱同森嚼著嘴里的菜說!拔伊(xí)慣吃警察飯,也喜歡吃警察飯!
“你爸爸也是警察?”米蕊綻詫異地問。
“養(yǎng)父!瘪樛銥槠潆y地說。
“親生父母呢?”米蕊綻驚愕地看著他。
“誰曉得。”駱同森一向痛恨人家問這個問題,能說“誰曉得”三個字,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
“你說‘誰曉得’是什么意思?”米蕊綻還急急迫問。
“你不吃飯嗎?還是問話就飽了?”駱同森站起來去洗碗筷。
“快點說啦!”米蕊綻催促著。
“你爸爸是作什么的?家里還有誰?”駱同森岔開話題說。
“我爸爸是生意人,家里還有媽媽、兩個哥哥!彼杆俚鼗卮,顯然希望他能盡快回答她的問題。
這是駱同森第一次遇見這么愛問的女人,而且堅持的程度和他旗鼓相當(dāng)。
好吧!既然她想聽,就說給她聽。
“我是我養(yǎng)父撿到的。他是警察,我從會走路開始就在警察局‘活動’,吃喝拉撒睡也全在警局。我真的不知道生我的那兩個人在哪里、為什么會把我扔了,但也不想知道,這樣你滿意了嗎?”洗好碗,駱同森瀟灑走出廚房。
滿意?米蕊綻有需要滿意的理由嗎?
因為他沒爹沒娘,所以憤世嫉俗、行事張狂,既然行事張狂,還會沒有“流放”他的理由嗎?不過,他這么大方講,就表示沒有寡廉鮮恥,自是虛矯。
“不錯,知恥近乎勇。”她跑出去,一路跟他到房間。
“所有人類缺點在我身上都找得到。同住一個屋檐下,你可得擔(dān)心我的人格操守嘍!”說著,駱同森進房間收拾東西。
米蕊綻也進自己房間,隔著一條走道、幾碼的距離和他對話。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如果真出了問題,我會到下面那紅瓦白墻的地方投訴你,決不會跑到郵局去的!
“有可能喔!”
“如果可能,那也是你,不是我!
“你不施舍我些同情和憐憫嗎?”
“弱者才需要同情,你稀罕嗎?”
“我稀罕。
“我的愛心有限,不能作無謂的浪費。如果你真有需要我可以擠一點給你!”
“謝謝!”
“你有女朋友嗎?”
“你要當(dāng)我的女朋友嗎?”
“無聊!”
“我不這么認為耶!”
相互的揶揄,熱鬧了寂靜的空間,也讓兩人熟稔起來。
“我去洗澡,你別偷看喔!”駱同森掠過房門說。
“誰看你?難道你不關(guān)門的?”她啐他說。
“沒錯,我洗澡就是不關(guān)門!彪S即浴室響起放水聲。
這家伙不會真不關(guān)門吧!米蕊綻怯怯地朝浴室張望,看見浴室門關(guān)著,她才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你在看我嗎?”
浴室門倏然開啟,駱同森得意地探出頭來,胸膛赤裸著。
“你……”米蕊綻愕愣原地,直到浴室門再度關(guān)閉。
“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果然沒錯!”
“你很過分喔!不怕我把你轟出去!”米蕊綻罵道,悻悻然地回到客廳,看見擱在桌上的鎖,被驚嚇的情緒頓時轉(zhuǎn)移。
要是她會駱同森那種開鎖方式,就不怕鑰匙沒帶或遺失了。她愉快地坐下來,認真地學(xué)著開鎖。
想像很美,實際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駱同森花三秒就能擺平的事,她花了二十分鐘還搞不定。
算了!她站起來準(zhǔn)備回房間,但看見駱同森敞開的房門,忍不住好奇,于是踅過去張望。
床上鋪著藍底、帶著云彩圖樣的床單,上面擱著他剛才提進門的黑色旅行袋,拉練敞開著……老舊的屋子,新奇的住戶,這是她做的結(jié)論,見門邊柜子上有份報紙,她拿來打發(fā)無聊的時間。
這是今天的晚報,標(biāo)題上斗大的字體寫著:布線三月,警網(wǎng)拂曉出擊,防風(fēng)林內(nèi)毒梟落網(wǎng)……起出槍械、彈藥,海洛英等大批毒品,為治安立下功績。
毒梟頑抗,組長駱同森手部受傷,縫了十針……駱同森?這不是正在洗澡的那個人嗎?米蕊綻愕然朝浴室看去,他還沒洗好澡,浴室門也還關(guān)著,但是,平息不了她的驚訝。
難怪他聰明敏銳、才華洋溢,難怪他舉手投足與眾不同,原來真是個人才!
“你看緝毒耶!”見他洗好澡出來,米蕊綻興奮地指著報紙給他看,忘了自己正蹲在人家房間門口、看的也是人家的報紙。
“這種新聞對穩(wěn)定人心有正面影響,傳播媒體當(dāng)然會以頭條報導(dǎo)!彼麘袘械卣f!澳氵@里有備份鑰匙嗎?”
“鑰匙?”米蕊綻疑惑地望他!斑@么晚了你還要出去?”
“我手傷要換藥啊!”駱同森把手伸過來讓她看。紗布已經(jīng)拿掉,虎口有條彎曲的傷口,縫線也歷歷在目,看起來像條張牙舞爪的蜈蚣。
英雄身上都會有傷,愈是傷痕累累,戰(zhàn)功愈彪炳。
“我沒有備份鑰匙,我會等你回來!泵兹锞`認真地說。
“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小心門戶。這個破房子不值錢,但你很容易引起歹徒覬覦。”駱同森轉(zhuǎn)身出去。
引起歹徒覬覦?他說她很漂亮嗎?
“喂!你們警局有幾個姓駱的?”米蕊綻開心地追過去問!拔铱吹綀笊嫌袀姓駱的查獲槍毒耶!”
“我爸爸姓駱!
駱同森進浴室去,拿出自己洗好的衣服。
“你曬衣服的地方在后門對不對?”
“等一下!”怕貼身衣物曝光,米蕊綻沖上前去。
“我這樣不對嗎?”駱同森被她的慌措嚇了一跳。
“對!”米蕊綻示意他稍安勿躁,站在原地等候。
走道后方有個木制門,門閂略銹,門外是夜色的闃黑和朦朧的小灌木。米蕊綻按下門邊開關(guān),檐下大放光明,那些女人衣服也再度映入駱同森眼底。
看著急匆匆收下衣物的米蕊綻,駱同森一下明白她緊張的原因。
“不擔(dān)心阿明,反倒擔(dān)心我。我會比阿明可怕嗎?”他啐她說。
“你是你,他是他。 泵兹锞`朝他做個鬼臉,抱著衣服回屋里去。
“騙人沒看過。∥也榘傅臅r候,看到不想看了。”駱同森不服氣地朝屋里叫。
“好,我知道你行,快點曬吧!”把報紙收好,米蕊綻又到客廳坐下來。
好!再來練習(xí)開鎖。她發(fā)誓非把駱同森的本事學(xué)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