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期待，又害怕。
這些天他沒閑著。當(dāng)初三個人去那小海島，現(xiàn)在他一個人回來，跟著他去的兩名可靠的手下，到現(xiàn)在一直沒跟他聯(lián)絡(luò)，他也聯(lián)絡(luò)不上他們，徹底斷了音訊。他幾乎可以確定，兩個人是兇多吉少。
兩個人都跟他差不多年紀(jì)。青森沒有家人，早早就離家出走，跟著他，是因為欣賞他的性格。洪文只有個弟弟，父母還在海那邊的深山內(nèi)陸。當(dāng)初兄弟倆偷渡到新大陸為追求可能的將來，洪文干盡了一切能做的，最后投靠到嚴(yán)達(dá)手下。洪文跟許多只求多掙錢不一樣的地方是，他覺得讀書受教育才能本質(zhì)上改變一個人的將來，所以特別崇敬能進(jìn)入長春藤名校就讀的嚴(yán)崎峻，要弟弟跟嚴(yán)崎峻學(xué)習(xí)，甚至厚著臉皮央求嚴(yán)崎峻指點他弟弟的功課。
嚴(yán)崎峻沒有吝嗇，洪文的弟弟也爭氣，后來進(jìn)入了著名的麻省理工，嚴(yán)崎峻一直支持幫忙，出錢出力，也因此換得了洪家兄弟深深的感激及忠誠。
但現(xiàn)在洪文生死不明，嚴(yán)崎峻找上洪文的弟弟洪青，并不隱瞞，將一切坦白告知洪青。
「我們的行蹤泄露，沒有提防。青森跟洪文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消息，無法聯(lián)絡(luò)上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遭到不測——對不起，洪青，是我害了他們——」
得知兄長可能的死訊，洪青沉默了許久，才哽聲說：「不，嚴(yán)大哥，這不是你的錯。當(dāng)初走上這條路，我跟我哥就有這樣的心理準(zhǔn)備。」
「他們倆把命交給我，我讓他們丟了命，總是該還的——」
「嚴(yán)大哥，你別這么說，我哥跟森哥不會怪你的�！购榍鄵u搖頭。
「我會替他們報仇的�！�
「找到仇家了嗎？」洪青表情沉肅。
「這不能完全確定�！箛�(yán)崎峻搖頭�！傅惴判�，我不會讓青森跟洪文就這么白白死掉，我一定會替他們報仇�！�
他取出一張支票遞給洪青�！肝腋赣H病發(fā)，再活不了多久，他那些黑白事業(yè)，我決定都讓它們煙消云散。你現(xiàn)在人生有成，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要再跟這些扯上任何關(guān)系，你大哥也會覺得安慰�！�
洪青不肯收�！改阏娴臎Q定那么做嗎？嚴(yán)大哥�！�
「我會把該收拾的都收拾掉�！�
「我來幫你——」
「不。」嚴(yán)崎峻一口拒絕，將支票塞進(jìn)洪青手里�！改愫煤眠^你的日子，不要淌這渾水�！�
「你放心，嚴(yán)大哥，我就會做我能力所及之事，不會讓自己扯入危險�！�
「你好不容易跳出了這泥淖，已經(jīng)是屬于不同世界的人了，何必呢？洪青�！�
「我想替我哥報仇，雖然做不到，但能盡一分力也好�！购榍嗨刮牡牡σ幌隆！妇退闶俏覀冃值苓�你的一份情，嚴(yán)大哥。辦成了這件事之后，我會斬斷以前的一切，從此好好過我的生活�！�
嚴(yán)崎峻注視他良久，終于點頭。
「你知道『四海餐館』吧？你想辦法混進(jìn)去，在餐館里安裝點東西�！�
洪青點頭。「沒問題。」
對他這個理工博士而言，要裝點「額外」的東西在一家中式餐館里，不是太困難的事。對方會處處提防嚴(yán)崎峻，但對方并不認(rèn)識他，他會很好行動。
電話響了。第二聲嚴(yán)崎峻便接起電話。
「嚴(yán)大哥，是我�！构皇呛榍��！肝艺漳愕姆愿雷龊昧�，一切順利妥當(dāng)。我在廚房、樓下大廳及二樓都留了點禮物給他們。我把遙控器放在×車站的寄物柜，密碼是我哥的生日�！�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我搭乘今晚的班機回波士頓，一小時后起飛。再會了，嚴(yán)大哥�！�
「再會，洪青。一路順風(fēng)，還有，保重。」
通訊斷了，嚴(yán)崎峻坐在黑暗中，動也不動，仿佛凝結(jié)似。也就是在這黑暗中，連空氣仿佛都凝結(jié)住，寂靜地像時間都凝了，一絲細(xì)微的聲響便回擴(kuò)到無限。
就是這時，大門傳出喀地一聲細(xì)響。
嚴(yán)崎峻抬起頭。光色太暗，掩住了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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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朱云僵在那，感到抵住她背心的槍管的冰冷，全身的血液倒流，四肢冰冷僵硬。
「這是你第二次拿槍指著我了�！顾挠拈_口。
「朱云？」嚴(yán)崎峻一顫。
很難叫他不誤認(rèn)。黑夜這時分，她沒有事先聯(lián)絡(luò)他，而且一身裝扮模糊——她戴著棒球帽，帽沿壓得低低的，一件大棒球外套包住，頭發(fā)整個藏在球帽里，像個十七、八歲少年，更惹嫌疑。
「我等不及，想直接給你一個驚喜——」結(jié)果「驚喜」到的反是她自己。她半嘲笑說：「你這么歡迎我，太隆重了�！�
幸好他沒有直接給她一槍。那些關(guān)于「愛」的種種傳奇太誤人了。
不是說什么「心有靈犀一點通」嗎？結(jié)果他們之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他連她都沒認(rèn)出來，還拿槍抵著她！
嚴(yán)崎峻淺淺一笑，將她拉進(jìn)屋里，沒有克制地用力摟住她，將她整個人擁在胸懷里。
心里的想法，不說，永遠(yuǎn)不會有人知道，兩顆心不會自然相通的。但他不擅說，那么，就行動吧。
心動了，然后行動。行動，她才能明白他的心怎么激越的在跳動。
「妳來了�！顾偷驼f。
「我來了�！顾偷蛻�(yīng)。
「我以為——」
「噓——」她伸手輕掩蓋他的嘴唇。他以為她也許不會來；他以為他也許會等到一場空；他以為她也許會就此這么失去影蹤。
柔和的燈光亮起，站在他眼前的朱云笑盈盈，嚴(yán)崎峻空虛的心只覺充滿寧靜安慰。
「朱云……」這名字他這幾日里不知喚了幾回。
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感受她實確的存在，她真真實實就站在他面前。
「妳的脖子怎么了？！」注意到她脖頸那一圈紫紅的淤痕�！甘钦l干的？」不禁輕撫了撫，為她而心痛。
朱云摸摸脖子，心仍有余悸。「是馬雄。你要小心他，他跟他們有掛鉤�！�
「馬雄？！」嚴(yán)崎峻皺眉。「我以為他跟妳——竟然會是他！」
朱云嘆口氣。識人不明自是她自己的過錯，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平凡、有弱點的人而已。
「他接近我都是有計畫的，為了那些照片。你也是他們的目標(biāo)，我們遇到的兩次襲擊，都是他的同伙干的�！�
回想起來，兩次事件，都是在見了馬雄之后發(fā)生，想必是馬雄通知同黨。
「你的兩名手下，也是馬雄他們殺的�！�
嚴(yán)崎峻動一下，許久才說：「他們有多少人？」
「不知道�！怪煸骗h(huán)抱住他，給他一個依附的支點�！肝蚁耄蛉舜蟾琶摬涣岁P(guān)系�！�
「她一個人成不了事，沒有韓森，她什么也做不成。朱云，妳想想，照片中那男人是韓森嗎？」
「我不知道�！鬼n森是嚴(yán)達(dá)的秘書，有時會到大屋去，但朱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是沒機會，只是她母親總會刻意將她支開，不讓她有所牽連。
好不容易又見面了，兩個人卻沒有情話綿綿。他們是負(fù)擔(dān)不起浪漫的人，盡管內(nèi)心也熾熱如火焚。
「你父親還好吧？」她猶豫一下，還是問了。
「他的情況很糟，撐不了多久的�！箛�(yán)崎峻不避諱�！嘎蓭煬F(xiàn)在行蹤不明，幫了我一個忙，我得盡快才行�！�
「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把該還的都還——」他頓一下�！赣幸患隆瓓呍诖笪荽瞬欢痰臅r間，除了妳們母女，大屋那里有誰姓朱？」
朱云想一下，搖頭�！肝覜]留意過這個，大家也不會刻意提，多半只知道平時叫的那些名字。」像她母親，就叫「朱嫂」，少有人知道她母親的真正名字。
「我爸告訴我，還有一本帳冊，只說了一個『朱』字，那個人一定知道有關(guān)這本帳冊的事，我爸才要我去找這個人�！�
「你父親會相信這個人？」朱云不敢相信。
嚴(yán)崎峻也有同樣感覺�！负茈y置信對吧？像他那樣的人，竟也會有讓他信賴到足以把這么重要的事托付的人。所以，我想，那個人一定跟著我爸很久了，忠心又可靠，對我爸不貳心�！�
老式的人最多這種性格。朱云想想說：「這個人在你家應(yīng)該很久了。會是跟你母親有關(guān)嗎？」
「應(yīng)該不是。我媽過世后，我讓她身邊服侍的那些人都離開了，我爸不會相信他們的�！�
「那么，大屋里有哪些老傭人是很久以前就來的？」
嚴(yán)崎峻笑了笑�！嘎斆鞯闹煸�，我也是這么想的。妳仔細(xì)想一下，妳知道的那些傭人里，有誰待了很久。」他不常到大屋去，反而對那屋子里的一切不熟悉。
「我知道有個叫順?gòu)鸬�，我很小的時候就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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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yán)崎峻沒立刻聯(lián)想到此事的重要性，而犯了一個錯誤，沒讓朱云立刻指認(rèn)韓森。朱云也沒想到，一心只想到那個「神秘的」叫「朱」的人。兩個人急著找出那個人，還有躲起來的律師。
因為不知道遺囑的內(nèi)容，如果嚴(yán)達(dá)現(xiàn)在死了，卻將所有的財產(chǎn)留給嚴(yán)崎峻，那對方一切都白搭。所以，對方應(yīng)該也急著找躲起來的律師，當(dāng)然，除掉嚴(yán)崎峻更能一勞永逸。
所以，嚴(yán)崎峻現(xiàn)在大可能成為他們下手的目標(biāo)。
朱云與嚴(yán)崎峻自然也想到這個，更急著想找出那個人，也因此造成思考的盲點，忽略了確認(rèn)照片中的人是否是韓森。
「利老大，」男人在座位上欠欠身。「你大概也聽說我們老板的事了吧？」
叫「利老大」的五十多歲的、長著鷹勾鼻的男人「嗯」一聲，戒慎懷疑地盯著那態(tài)度過于殷勤的男人。
「你說你姓涂？」
「涂宏。夫人讓我來跟利老大交易件事。」
利老大默不作聲，等著。
涂宏傾身靠近，壓低聲說：「利老大，您想接收我們老板的地盤吧？」
利老大反射地動一下，瞇瞇眼，隨即用冷淡的口吻說：「這里沒有旁人，你不必壓著嗓子說話。」四周只有利老大的人，涂宏為表誠意，把帶來的人留在外頭。
涂宏干笑兩聲，收回身子，靠著椅背，說：「不瞞利老大您，我們老板大概不行了，夫人的意思是，她愿意將所有的地盤交給利老大，如果利老大您能出個數(shù)字，讓夫人安撫底下的人�！�
利老大目光一閃，有點心動。但他自有他的精明，并不直接表示。只是說：「我就不相信嚴(yán)崎峻會對這件事保持沉默。」
他們這類人，對老舊規(guī)矩看得很理所當(dāng)然，老子的地盤兒子繼承更是理所當(dāng)然，就并不認(rèn)為嚴(yán)崎峻會袖手旁觀。
「那就要看利老大您了�！雇亢晡⑽⒁恍��！刚l有異議，就讓他永遠(yuǎn)保持沉默。」
利老大目光一縮。「你要我除掉嚴(yán)崎峻？」
「利老大是個聰明人，這交易對您有利無害，您不會這么放過才是吧？」
「少跟我耍嘴皮子。」利老大臉色一橫。「我問你，只要我?guī)湍銈兂魢?yán)崎峻，再給一筆數(shù)目，所有的地盤就歸我？」
涂宏收起笑臉�！笡]錯，夫人就是這個意思�！�
利老大盯著涂宏瞧了半晌，突然桀賠笑起來�！肝铱词悄愕囊馑疾攀前桑亢��！�
涂宏又干笑一聲。「利老大，您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個小人物而已�！�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我不會管那么多，不過，你最好保證，這交易若成了，地盤全都?xì)w我，否則，別怪我姓利的沒有把丑話講在前�！�
但嚴(yán)崎峻并不像一般在道上廝混的人那樣，會在聲色場所出入，或在唐人街、華埠地區(qū)出沒，利老大的手下遲遲找不到機會，甚至踩不著嚴(yán)崎峻的行蹤。
他找不到人，這天在自家地盤餐館二樓宴客時，手下卻上來附在他耳邊說，嚴(yán)崎峻找上門來。
利老大眉毛一鎖，跟眾多賓客再寒暄片刻，帶著一干手下到隔壁包廂。嚴(yán)崎峻一個人優(yōu)閑地坐在那里，門口處利老大兩名手下緊張地盯著嚴(yán)崎峻的一舉一動。
「嚴(yán)少爺！稀客，稀客！」利老大堆著笑上前。
「聽說利老大你好像在找我，所以我不請自來了�！箛�(yán)崎峻臉上也掛著笑。幾乎不笑的他，這笑，反讓他的表情顯得陰暗，沒有柔度。
利老大哈哈笑兩聲，不顯一絲尷尬。見嚴(yán)崎峻單槍匹馬，心里覺得有恃無恐，卻又不禁懷疑他背后在玩什么把戲，否則怎么孤身一個人就闖進(jìn)來。
利老大使個眼色，手下有人退了出去。嚴(yán)崎峻還是一副很優(yōu)閑的樣子，利老大皮笑說：
「嚴(yán)少爺大駕光臨，看我都怠慢了！快吩咐廚房把上好的酒菜送上來！」
「不必麻煩了，利老大，我談完事就走�！�
「這怎么行！嚴(yán)少爺來者是客，利某怎可怠慢！」
嚴(yán)崎峻也不客氣，說：「利老大，我孤身入虎穴，不清醒一點怎么行。你想這酒菜我敢吃、敢喝嗎？還是別白白糟蹋浪費了�！�
利老大窒愕一下，一時說不出話，哈哈干笑兩聲，把尷尬場面掩蓋過去。門外剛剛出去的手下這時悄悄出現(xiàn)，對利老大搖搖頭。利老大轉(zhuǎn)向嚴(yán)崎峻，銳利的小眼稍微瞇起來，猜不透嚴(yán)崎峻在搞什么把戲。
「嚴(yán)少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上門來有何貴干？」他手下巡查過了，沒有可疑的人，嚴(yán)崎峻是獨自一人上門的。
「我也想請問，利老大找我有什么緊要的事？」
利老大直視嚴(yán)崎峻，挑明說：「除掉你，這一帶地盤就都?xì)w我�！�
「我想也是。」嚴(yán)崎峻毫不驚訝，從口袋里取出一支像鋼筆的東西�！改愦蛩銡⑽覇�？利老大�！�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利老大臉一沉，手下團(tuán)團(tuán)圍住嚴(yán)崎峻。
「你以為我會什么都沒準(zhǔn)備，就貿(mào)然找上門來？」嚴(yán)崎峻僅掃了那幾人一眼，優(yōu)哉地坐著�！改憧纯次沂稚夏玫氖鞘裁�？」
利老大瞇瞇眼，神色更陰沉�！甘裁匆馑迹俊�
「先坐下來再說吧，利老大�！�
利老大沒動，懷疑地盯著嚴(yán)崎峻�！改愕降自诟闶裁窗褢�？」
「也沒什么�！箛�(yán)崎峻聳個肩，比比那鋼筆�！肝抑灰p輕這么一按，你這家餐館就會炸個粉屑沖天而已�！�
利老大臉色一變，驚慌地與手下對看一眼，但很快穩(wěn)住，沉聲說：「炸了這里，你不也難逃一劫？」不怎么相信。
「沒錯。我在賭，看利老大你愛不愛惜你自己這條命�！�
利老大臉色又一變，死命盯著嚴(yán)崎峻，像想看出他說的有幾分真實。嚴(yán)崎峻一貫面無表情，利老大繃著臉，凝重地坐到桌邊。
「你有什么條件？」臉色很壞。
「誰要你殺我的？韓森？」嚴(yán)崎峻臉色更冷。
「差不多。不過，來談的是個叫涂宏的家伙，我查出他是韓森的助理�！�
涂宏？嚴(yán)崎峻記得韓森身邊有這么一個助理，印象卻模糊，并沒有對那人注意太多。
「他說他是代表夫人來的�！�
「條件呢？」
「除掉你，再給一筆數(shù)目，地盤就由我接收�！�
「挺合算的，是吧？利老大�！�
利老大愀然變色，瞅了瞅他。
嚴(yán)崎峻說：「我也跟你談個交易，利老大。」他刻意一頓，見利老大挑挑眉，才繼續(xù)說：「地盤可以給你，就你跟他們講定的那個數(shù)目好了。不過，我要你別插手這件事，叫你的手下別淌進(jìn)來攪和�！�
「就這樣？」利老大不禁動容。
「就這樣�！箛�(yán)崎峻站起來。「不妨老實告訴你利老大，我沒有意思繼承我父親的地盤，也不想管這件事，但有些事我必須清理。如果你執(zhí)意跟我作對，那我也只好對你不住�！拐Z調(diào)平常，就像在聊家常天氣，卻充滿了威脅。
利老大又盯他一會，說：「你保證？」
「我不會出來搶奪地盤。但怎么收服底下那些人，就看你怎么做了。」
只要嚴(yán)崎峻不出頭搶奪地盤，底下人無「共主」可奉，收服起來就簡單多了。畢竟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收服幾個小頭頭，就不怕底下嘍啰不聽話。
利老大很快打定主意，不是說他就絕對相信嚴(yán)崎峻，但他在這道上這么多年，眼看嚴(yán)達(dá)黑白通吃卻屹立不倒，身邊沒好參謀自然不行，那參謀顯然就是嚴(yán)崎峻了，所以對嚴(yán)崎峻也不敢小覦。
「好，就這么說定，我跟你做這筆交易�！�
「一言為定�！箛�(yán)崎峻說：「那些『鞭炮』裝在廚房、一樓大廳及隔壁包廂，不難拆除�！拱盐恢酶嬖V利老大。
利老大抽口冷氣，暗出了身冷汗。嚴(yán)崎峻這家伙是玩真的！他暗暗慶幸沒有魯莽行事。
「請把錢匯到這里�！箛�(yán)崎峻給了利老大一個帳號。
「你是怎么裝上這些東西的？」利老大忍不住追問。他的人日夜守在這里，他怎么避過那些耳目辦到的？
嚴(yán)崎峻不浮不躁�！杆‰y奉告�！�
他當(dāng)然不會告訴利老大，偶爾市消防局派人來檢查消防裝備及逃生設(shè)施時，要多提防一下，確定一下對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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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是不是就都會像順?gòu)鹉菢�，「心如止水」、「不動如山」？艾咪瞅瞅此刻跟她一起坐在廚房桌邊一起揀菜理豆莢的順?gòu)�，一堆話在嘴邊打轉(zhuǎn)，幾次要溜出來。想想，撞見夫人跟先生秘書的「好事」，那種「激情」，順?gòu)鹁尤贿�能那樣一副沒事人樣，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整座泰山都壓在她面前了，她連眉毛都不動一下！艾咪愈想愈覺不可思議。
人老了要不就成精，要不就麻木了，才能那樣「不動如山」。她可不行，到現(xiàn)在，她心里還在蹦蹦跳。
「順?gòu)稹拱溆U覷順?gòu)稹?br />
「話別那么多，快干活！」順?gòu)疬B頭都不抬，眼觀鼻，鼻觀心。
艾咪扁扁嘴，有一搭沒一搭揀理那些豆莢。她十多歲就到大屋工作，雖然待了不短時日，也算「老人」一個，但卻還不到三十歲，心態(tài)、穿著、說話方式都還有少女的花稍，碰上順?gòu)疬@么一個「老人」，實在叫她泄氣。
「雪莉，」順?gòu)鸷傲硗庖粋�年輕女傭�！赴堰@些菜洗一洗。」
雪莉拿了揀好的青菜過去。順?gòu)鹩值皖^揀豆莢。
「順?gòu)�，」艾咪到底憋不住，找了話說：「小柔有沒有消息？她去了加州有段時間了吧？」
「前幾天打過一次電話回來，還是老樣子�！鬼�?gòu)鹉局槨?br />
所謂「老樣子」，就是打電話回來要錢的。順?gòu)鸬恼煞蛟缭邕^世，就只有一個女兒；但女兒沒學(xué)好，十多歲就未婚生了個孩子，把孩子丟給順?gòu)穑苋ジ渌腥斯砘�，不管順�(gòu)鹪趺凑f，全當(dāng)耳邊風(fēng)。幾個月前，甚至丟下孩子跟順?gòu)�，跟一個飛仔跑到加州去，說是在洛杉磯。順?gòu)鹨菜佬牧耍还肿约簺]把女兒教好。
「仔仔呢？好幾天沒看到小家伙了，又胖子是不是？」艾咪比畫個「小肥娃」的手勢。
提起孫子，順?gòu)鹉救坏哪槻磐赋鲆唤z笑意。說：「又重了一些。仔仔這陣子胃口特別好，特別會吃�！�
許多傭人就住在大屋里。艾咪因為瓜熟年紀(jì)，有她的社交生活，所以早不住大屋。不過，順?gòu)鹣壬缡牛现粋�女兒，現(xiàn)在是一個孫子，一直住在大屋里。
「等會我到后頭逗逗他，可別胖得跟不倒翁似！」
順?gòu)鹉樕喜唤指∑鹦σ猓贿厭矶骨v。
「艾咪，電話�！寡├蚺苓^來。
「怎么打到這里來？」順?gòu)饟u頭�！覆皇歉嬖V妳，別讓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打電話到這里嗎？真是！」
艾咪聳個肩，喜孜孜地跑去聽電話。那頭傳出的卻是個女人聲音。
「艾咪嗎？妳還記得我是誰嗎？」
「誰曉得！」艾咪沒好氣。這女人，她以為她是誰，吭個聲，她就應(yīng)該記得、應(yīng)該知道嗎？「妳是誰？我應(yīng)該記得嗎？」
對方發(fā)出「果然如此」的笑聲，說：「我就知道妳一定會這么說。我是小云，我剛好有事到附近來，很想妳跟順?gòu)鹉�！我請妳跟順�(gòu)鸪燥垼槺憬榻B妳認(rèn)識個帥哥，是真的很帥哦，妳不來損失就大了！」
「妳到底是誰？」聽見有帥哥，艾咪動搖了。
「都跟妳說我是小云了。記得哦，六點在××餐廳。一定要帶順?gòu)饋�！�?br />
「為什么一定要帶順?gòu)�？」艾咪狐疑�?br />
叫小云的也干脆�！敢驗槲矣惺孪氚萃许�?gòu)穑韵虢鍔厧ы構(gòu)疬^來�？墒�，我不能讓妳白忙，就介紹帥哥給妳，答謝妳的幫忙�！�
「真約？」
「真的。好了，等妳來嘍�！�
艾咪半信半疑，想不起有認(rèn)識一個叫「小云」的人。告訴順?gòu)疬@件事，順?gòu)甬?dāng)然搖頭，并告誡她沒事少去找事。
「可是，去看看也不會有什么損失。」如果真有帥哥，那倒賺到了，所以艾咪有些不以為然順?gòu)鸬母嬲]。
「妳啊，聽到有帥哥，頭就昏了�！鬼�?gòu)饟u搖頭。
艾咪干笑一下�！负美�，順?gòu)�，去看一下又不會怎樣。走啦，跟我一起去看看啦！」硬拖著順�(gòu)鸪鋈ァ?br />
叫「小云」的，其實也是抓緊了艾咪這種心態(tài)，對艾咪的個性不算陌生。
那是一家洋人開的小餐館，燈光幽暗，迥異于中式餐館那種嘈雜明亮。艾咪還好，但順?gòu)鹩行┎涣?xí)慣。兩人猶豫著，里頭桌位有人向他們招手。
「艾咪，順?gòu)��！拱淅構(gòu)疬^去，看見那人，呆了一下。那人卻笑吟吟招呼她們。
「朱朱！」終于，艾咪暴出一聲低呼。
順?gòu)鹨埠芤馔�，但沒像艾咪那么喳呼，拉著艾咪坐下。艾咪還在小聲喊說：「妳還敢跑回來！」
朱云笑笑的。順?gòu)鹂纯此�，眼睛有點紅，說：「真的是朱朱呢！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妳了。妳媽好嗎？」
朱云搖頭。順?gòu)瘘c頭表示了解，沒再多問下去。
「妳怎么跑回來了？」艾咪不禁嘖嘖，佩服她的大膽。突然想起什么，「啊」一聲，說：「多半是沒什么帥哥了，對不對？」不禁白了朱云一眼，這樣誑她！
「帥哥還是有的�！怪煸瞥徸硨λ齻兊哪腥颂掳�。
那男人轉(zhuǎn)身過來。
「少……爺！」順?gòu)鹨淮�。艾咪也一呆�?br />
嚴(yán)崎峻移過去�！覆缓靡馑�，順?gòu)穑�有艾咪是吧？用這種方式請妳們出來。」順?gòu)鸶渌?dāng)然見過，但他不常到大屋，關(guān)系并不密切。
艾咪仍呆著臉，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嚴(yán)崎峻，喃喃說：「真的是少爺！朱朱，妳怎么會跟少爺在一起的……」
「我請她找妳們出來，想請妳們幫個忙。」嚴(yán)崎峻與二夫人不合，在傭人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消息。
「你去看過先生了嗎？少爺。」現(xiàn)在嚴(yán)達(dá)病倒住院，即便是傭人，也知道二夫人這邊占上風(fēng)。
嚴(yán)崎峻點頭。
「先生的情況如何？」順?gòu)饐�。那天還是她發(fā)現(xiàn)先生昏倒在地，她慌忙通知二夫人，想叫救護(hù)車卻被斥退。
「老實說，不太好，可能撐不了多久�！箛�(yán)崎峻一一掃過順?gòu)鸶洹！笂厒儜?yīng)該也了解現(xiàn)在的情況，我不方便到大屋去，只有請妳們出來。」
「我一定會站在少爺這一邊的！」沖著嚴(yán)崎峻的英俊長相，加上一向?qū)λ瞿�，艾咪一下子就選了邊。不假思索說：「少爺，你不知道，夫人跟韓秘書勾搭在一起了，我跟順?gòu)鸲加H眼看到了！」
「艾咪！」順?gòu)鹱柚拱渲v些更不堪的。
果真是韓森在幕后策畫這一切的？！嚴(yán)崎峻與朱云交換個眼神。
「順?gòu)�，」朱云說：「妳在大屋很久了，比我媽還久，妳知不知道大屋里有誰也是姓朱的？或者名字中有個朱字？順?gòu)饖叢粫⻊偤眯罩彀桑俊?br />
「我姓何，娘家姓呂�！鬼�?gòu)饟u頭。「除了妳媽，我不知道大屋有誰是姓朱的。」
朱云又與嚴(yán)崎峻對望一眼，有些失望。
嚴(yán)崎峻說：「那么，順?gòu)穑瑠呏牢野质欠裼袑φl比較信任親近？」
順?gòu)鹣肓讼�，搖頭說：「先生公事上的事，我們自然不清楚。我們這些傭人，也就幫忙一些家事、打雜，先生對我們很客氣，但不可能跟我們說那些�！�
的確很合理，以他對他父親的了解，也應(yīng)該是這樣，他父親不可能信任誰的。但嚴(yán)崎峻還是有所不解，為什么他父親會對他說那些？「朱」？哪個「朱」呢？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生真的對我們很不錯，」艾咪插嘴說：「尤其是小孩。先生好像很喜歡小孩，對仔仔特別好，不時買些蛋糕、餅干給仔仔吃，很疼仔仔，對不對��？順?gòu)��！?br />
順?gòu)鹞⑽⒁恍�。「那是仔仔的福氣�！?br />
「仔仔？」朱云問。
「小柔的孩子啦，才三歲大一點。」艾咪解釋。「小柔把仔仔丟給順?gòu)鹱约号芰�，所以都是順�(gòu)鹪谡疹欁凶�。但先生真的很喜歡仔仔，很疼他，常會逗仔仔玩，還買很多東西給仔仔。仔仔吃得肥嘟嘟的，先生還笑著叫他是『小豬仔』，喜歡擰仔仔的腮幫——」
朱云不禁動一下，看向嚴(yán)崎峻。嚴(yán)崎峻點個，轉(zhuǎn)向順?gòu)�，表情有些凝重�?br />
「順?gòu)�，我想請妳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