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客人打定主意要進(jìn)去花大錢犒賞自己一番,傲慢的掌柜、店小二們還不一定會讓一般的閑雜百姓進(jìn)人“參觀”,全得看酒樓內(nèi)當(dāng)時的生意夠不夠清閑,或他們的心情好不好而定。
可這日晌午剛過不久,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們卻全都垂下了腦袋,恭恭敬敬地迎進(jìn)貴客引人北跨院,再以最迅速的動作送進(jìn)一桌酒菜,然后遵囑離開北跨院院遠(yuǎn)遠(yuǎn)的,未得傳喚不敢隨意進(jìn)人。
原來北跨院本就是最昂貴氣派的住宿精舍所在,而銀袍公子他們僅四人就包下了整個足夠住上十幾人的北跨院,于是被奉為最尊榮的貴客。
夜里,另一桌酒菜又送進(jìn),吃喝將盡時,俊逸公子的報告也近尾聲了。
“哪位喬可柔姑娘雖不是姐妹中最美的,卻是最多人上門求親的對象,全拜于她那清靈如仙的氣質(zhì)所賜,可卻沒有人料到那居然只是她母親多年教導(dǎo)下來的表象而已,其實她的本性倒是滿活潑純真的!
銀袍男子——齊天君懶洋洋地喝于了杯中的酒,他身后的清秀年輕人——小玄子立刻再為他斟滿。
“為什么她大哥都為她安排作妾?”
俊逸公子聳聳肩。“因為他大哥要拉關(guān)系的對象大部份都已有妻室了,而十七姑娘的親娘已逝,自然沒人能為她爭取較好的對象了!
齊天君淡掃一眼正襟危坐的青衫漢子。“原豪,你跟我出來也不少次了,怎么還是如此拘謹(jǐn)?”
原豪不敢有絲毫放松的開口,“爺,屬下和爺同坐一桌已是大不敬,怎可再多加放肆呢?”
“出門在外,講究這么多做什么?”俊逸公子受不了地拍拍他的肩!胺泡p松一點嘛,咱們是出來游逛的,你不要掃興嘛!”
“六爺,”小玄子不甚開心地斜睨著俊逸公子。“人家原將軍這叫盡忠職守,即使?fàn)斒浅鰜碛斡喂涔涞模蹅円膊荒芡俗詡兒的職責(zé)哪2”小玄子口中的六爺,是齊天君的親兄弟瑞王爺——齊天文。小玄子原本要找一位大內(nèi)高手隨行,不料卻讓齊天文知道齊天君要下江南,他便吵著要跟來,還拼命吹噓自己也是個高手,能擔(dān)負(fù)起護(hù)衛(wèi)的職責(zé)。
然小玄子卻對他沒有多大的信心,天知道一向愛玩愛鬧的六爺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在練武上頭?萬一真出事了不需要人保護(hù)他就算不錯了,還想保護(hù)別人?說難聽點,還真是個累贅呢。小玄子對齊天文硬是占去了另一個護(hù)衛(wèi)的名額極度不滿。
齊大文不在乎地聳聳肩!拔乙灿邪,我也很盡責(zé)啊,瞧,我不是替三哥查探出那么多事來了I”“喔,”小玄子冷笑!霸瓉砹鶢敻男挟(dāng)包打聽了喔!”
“喂,小玄子,你不要瞧不起人哦,”齊天文抗議。“打探消息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像是去偷聽她們談話而不被發(fā)現(xiàn),身手也是要很不錯才能避開她們的耳目哩!”
“是嗎?”小玄子咕噥道!澳俏铱戳鶢敻纱鄬B氉髅芎昧,還可以順手牽羊干一票哩!”
齊天文雙眸一瞪!⌒樱恪
“夠了!
齊天君淡淡說了兩個字,語氣不重,聽來沒有什么氣,可兩人一聽便惱了聲,不敢再多說半字。他慢吞吞地干了酒,小玄子忙又斟上。
“老六,明大再去多探聽一些,愈仔細(xì)愈好,明白嗎?”
“明白了,可是……”齊天文應(yīng)道,同時小心翼翼地覷著齊天君!拔夷懿荒軉栆幌聻槭裁矗咳鐚δ俏皇吖媚镉信d趣嗎?如果是的話,何不干脆將她召進(jìn)宮,或等待她進(jìn)宮挑選秀女時……”
“你很羅唆!”齊天君冷然打斷他的話。
“喔,三哥,小的不敢。”齊天文連忙低頭認(rèn)錯。
“活該!”小玄子,幸災(zāi)樂禍地低語。
齊天君半閉眼!澳阋埠芏嘧欤
小玄子脖子一縮躡儒道:“爺,奴才不敢了!”
齊大君哼了哼,小玄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齊大文偷偷笑了笑,小玄子雖然恨喜歡和他頂嘴,但小玄于對二哥的忠心耿耿卻是毋庸署疑的,就看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幫點忙吧。
“三哥哪,”齊天文轉(zhuǎn)開了話題!拔抑涝蹅冞@回出門是為了躲太后,可早晚總是要回去的吧?到時候你又打算怎么個應(yīng)付法?”
“避過英禎的生辰,太后就沒那么多借口……!饼R天君一逕淡淡的回道。
“我猜……”齊天文膘他一眼,順便把最后一塊牛肉放進(jìn)嘴里。“你根本沒有意思要讓梅貴妃正付中宮吧?”
齊天君冷哼!八慌,若非她是先皇賜予的太子側(cè)妃,太后又堅持是她為朕生下第一位皇子;要求聯(lián)厚恩以加,連妃讓她也沒資格坐上!
“我也覺得不配,雖然她是后宮中最美的一個,卻是陰險狡詐、囂張跋扈得令人厭惡,但是……”齊天文又偷覷他一眼!八墒翘蟮挠H侄女,國舅的長女,大皇子的親娘,我想太后不太可能輕易放棄吧?”
“那又如何?朕盡量避著與太后起爭執(zhí)是孝心,并不表示朕怕了太后,非得聽太后的不可。朕想做的事沒人阻擋得了,不想做的事也沒人能逼朕做。”
“我明白,不過……”齊天文猶豫了下!疤笊揭部斓搅,她肯定會再提起,屆時你也不可能和她在壽宴席上爭吵吧?”
“當(dāng)然不會,”齊大君依然是輕輕地吐語!奥(lián)會在壽誕之前告訴太后,若她欲在壽宴上提起這事,朕會答應(yīng)她,然后在立后翌日就質(zhì)后,梅貴妃也得給朕進(jìn)冷宮去待著!
“哇,好狠!”齊天文驚嘆!安贿^如此一來,太后應(yīng)該就不敢提起了,誰不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出口的話沒一句做不到的!”
齊天君嘴角微微一掀,逕自恬然啜酒。
齊天文手里抓著雞翅膀啃著,嘴里還口齒中清地咕噥著,“其實要是太后逼急了,頂多讓梅貴妃搬進(jìn)飛燕宮去,應(yīng)該也是能頂過一時的!
坤鳳宮位于皇上所居的干龍宮右側(cè),是皇后寢宮,而干龍宮左側(cè)即為飛燕宮,也就是說能請進(jìn)飛燕宮的嬪妃,其地位僅次于皇后,若尚未立后,便可稱是后宮之首了。而貴妃乃四妃之首,照常理而論,梅貴妃早該搬進(jìn)飛燕宮去了,可齊天君就是不允,硬是不讓任何嬪妃住在他的寢殿左側(cè)。
齊天君冷冷一撇嘴!叭舨皇强丛谔竺嫔,朕早就將她打進(jìn)冷宮了,怎么可能讓她進(jìn)占飛燕宮?”
齊大文聳聳肩!罢f說而已嘛,找也知道太后在嘮叨時也是很煩人的,尤其國舅又那么急著要把大皇子推上太子的寶座,聽說他幾乎是天天去找太后商量呢,太后不逼你才怪哩!”
“英幀跟他母親一樣不配,他資質(zhì)魯鈍、生性殘忍,天下要是落在他手里,不消幾年就毀了!”齊天君輕蔑地說。
“那英蒲大概也不行了?”英蒲是齊天君次子。
齊天君搖頭!败浫鯚o能之輩豈能擔(dān)當(dāng)大任!
聞言,齊天文曖昧地咧嘴一笑,他端起酒來向齊天君敬了敬!澳侨缇偷迷倥c,否則后繼無人喔!”
齊天君怪異的在齊天文身上溜了一圈,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你能收斂一點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或許朕可以把皇位傳給你,這樣……”
齊天文噗的一聲將嘴里的酒全給噴出來了,“你……你在開玩笑!”他驚恐地大叫!拔摇腋嬖V你,三……三哥,你可不要害我,我……我可不想做那毀朝的人……大罪人哪!"他嚇得連話都講得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
齊天君見狀不由得莞爾!澳阍趺催@么沒出息?”
“這不叫沒出息啊,三哥,”齊天文驚魂未定地吶吶道。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平;;H诉可以,真叫我掌理朝政,擔(dān)保不用三個月我就瘋了,頂多一年,紫陽皇朝就得毀在我手里啦!
齊天君搖搖頭!八懔,這些事不急著現(xiàn)在討論,朕相信自己不是短命之人!
“是啊,是啊,三哥鴻福齊天,肯定能長命百歲,這些事不急著說!”齊天文滿臉余悸,趕忙再一次岔開話題!斑是先來討論一下明天要上哪去逛逛吧!”
“那就要問你嘍!”
“我?”齊天文一臉滑稽地指著自己!拔矣羞@么偉大,可以決定當(dāng)今圣上的行程?”
齊天君依舊是懶洋洋的,他垂下眼瞼說:“看你又探得十七姑娘什么消息嘍!”
瑪瑙泉位于干佛山山腳下的濃蔭密林深處,溫醇甘冽的泉水從懸崖上噴泄而下,恰似嵌鑲玉戴上的顆顆珍珠,灑落在花木奇石之上,再匯流而成一個水光鑒人的泉池。泉池方圍畝許,泉水澄碧清澈,游魚清晰可見,環(huán)圍泉池的綠樹成蔭,繁花似錦,望去仿佛一副幽靜柔美的山水畫。
而此刻,清晨時分,一聲聲嘈嚷的笑鬧聲和縷縷炊煙卻殺風(fēng)景地破壞原有的寧靜安詳,而罪魁禍?zhǔn)渍菤赓|(zhì)清雅的“假仙子”——可柔。
只見她裙擺更是直接拉至腰間打了個大大的結(jié),衫褲也卷到膝蓋上頭,手里抓了枝樹枝粗制的短茅,站在淺水中嚴(yán)陣以待自愿擔(dān)當(dāng)犧牲者的魚兒,一副十成十的淘氣野丫頭模樣,而小翠則站在岸邊大叫著。
“小姐,火升好了啦,你究竟抓不抓得到?”
“別吵啦,你看魚都被你嚇跑了啦!”可柔嬌聲抱怨。
“再等一下就可以了,你干么那么煩嘛,咱們哪一次來我沒讓你吃得心滿意足才回去的?”
“可是人家已經(jīng)好餓了嘛!”小翠咕噥。
“你再出聲就不給你吃了喔!”
“好嘛,好嘛,人家不出聲就是了嘛!”
小翠安靜沒多久,可柔就抓到了第一條又大又肥的魚兒,再過片刻工夫,第二、第三條也上手了,于是陣陣香噴噴的烤魚香味開始飄起,在清風(fēng)吹拂下,逐漸蔓延到四周,再鉆進(jìn)隱藏在泉池側(cè)岸叢林間四人的鼻子里。
“哇,好香哪!”齊天文首先脫口道!拔乙埠孟氤脏!”
“我也是。”小玄子低低咕噥。
“你們剛剛不都有吃過早餐才出來的嗎?”原豪奇怪地問!霸趺催@么快就餓了?”
齊大文嘆了口氣!霸腊,這非關(guān)餓與否,是肚里的饞蟲在作怪哪!”
原豪喔一聲就沒再說話了,而齊天君自始至終都僅是默不作聲地斜倚在樹干上,將深沉的雙眼凝視在泉池中的人兒上?此菢幼樱R天文也死心了,他無趣地坐下來也靠著樹干打算補(bǔ)一下回籠覺,反正既是皇上中意的人,他再怎么喜歡也沒用。
原豪和小玄子相顱一眼亦有了共識,看主子的態(tài)勢,大概會有很長一陣子不會改變姿勢了,于是兩人也各自找了個最佳地點或坐或靠地歇下來。
兩位小姑娘在吃罷魚食后便盡情地玩樂笑鬧開來。一會兒像小孩子似的追逐嬉打,一忽兒又嫻靜地摘花閑聊,可不到半晌又打起水仗來了,嬌脆銀鈴般的笑聲在這部林深處回旋蕩漾不已,如此的純真無邪、開心暢懷,令齊天君也情不自禁地?fù)P起了嘴角。
他心里暗忖,喬可柔并不是什么大美人,與他后宮那些嬪妃們比較起來也不過是中上之姿而已。但即使嬪妃里那些屬于上上之姿者,美是美矣,但卻始終無法悸動他的心靈,甚至連些微的心湖波紋也沒能漾起。起初或許還會覺得有點新鮮感,可總是寵幸沒幾次后就厭煩了,特別是她們開始顯現(xiàn)爭風(fēng)吃醋的丑態(tài)時,更是令他升起心頭火,恨不得再也不見。
而且后宮美女看多了,妖艷嬌媚溫柔婉約也不缺,卻從未有過這種清雅高潔的女人。如果她凈是那副圣潔不可侵犯的模樣,或許他會感興趣,卻也不會太過在意是否真能擁有她。女人嘛,不過就是這么一回事,先是矜持做作一番,待要爭寵奪愛時,丑態(tài)便層出不窮了。
但她后來出人意料之外的表現(xiàn),卻著實勾起他幾分興致來了,他忍不住想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繼而從齊天文口中得知,她其實是一個躲藏在姻靜端莊外表下的活潑女孩,還有著如此與眾不同的思想,他的興趣更是有增無減。
如今,他又發(fā)現(xiàn)當(dāng)?shù)卦谛蕾p那個看似典雅仙子的淘氣姑娘無拘無束的歡樂嬉戲時,自己的心境也不禁跟著輕松開懷。
逗她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他想,看她故作端莊,偶爾情急時再搞一點爆笑的舉動出來,那種情景,光想想地就忍不住要微笑起來。
“喂,老六,你不是想吃魚嗎?可以去抓了,不過你最好給我小聲點!”
三個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被齊天君一叫,全都有點茫然地坐起來,齊天文還不知所以的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才看到齊天君早已走出一段距離,三人急急忙忙趕上前”瞧眼,原來兩位姑娘部躺在草地上探訪周公去了。
齊天文和原豪都下水抓魚,小玄子奉命去維持炊火不滅,三個人都離齊天君遠(yuǎn)遠(yuǎn)的,以免妨礙他觀賞美人的撩人睡姿。
今他稱奇的是,即使在酣睡中,十七姑娘亦是清麗素雅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遠(yuǎn)山般的黛眉自扇般的長睫毛,懸膽般的瑤鼻,不點亦紅的櫻唇,她真的不是什么大美人,可卻有著令人愈看愈著迷的魅力。
齊天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大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她白嫩細(xì)致的粉頰上輕輕撫掌著。似乎能感受到騷擾的可柔黛眉輕壤、唇瓣微啟,同時略略偏了偏腦袋,紅唇卻恰好點在他的掌心中,就在那一剎那,齊天君忽覺全身一震,心更是漏跳了一拍,他下由詫異地縮回手來瞧了半晌。
剛剛是怎么一回事?
沒有時間讓他去想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者再去試驗一下適才的感覺是否是錯覺,倏見可柔瑟縮一下,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就脫下自己的外袍為她蓋上,然后望一眼另一旁的小翠,不必吩咐,小玄子立刻會意地脫下外衫也替小翠蓋上。
接著又凝視片刻后,他忍不住再次把手放到她的粉頰上,有點猶豫地慢慢移到細(xì)細(xì)呼出熱氣的朱唇上,而后又一次閃電般的縮回手,他驚訝地在自己的手和她的紅唇上來目瞪視。
這一次更糟糕,至少停了三拍心跳!
偷偷覷視著他詭異行徑的齊天文悄悄湊了過來,輕問道:“三哥,你怎么了?你的臉色好奇怪哩!”
齊天君沒有回應(yīng),他還是疑惑地瞪著自己的手,惹得齊天文也忍不住朝他的手望去……沒事啊,手還是手,并沒有變成腳嘛!
齊天文實在很好奇,三哥很少……不,更正,是從未有過這種困惑的表清,不趕緊問個清楚,他肯定會吃不不。,所以他張口欲再問一次,卻被一聲輕細(xì)的嚶嚀搶先一步抓去了齊天君的注意力。
清若秋水般的瞳眸緩緩睜開,可柔愣了愣之后,倏起困惑之色,隨又闔上眼,齊天君兩兄弟幾乎聽得到她數(shù)數(shù)的聲音。然后似乎是數(shù)到了十,她再次睜開雙瞳,但困惑卻是更深,接著令人頗為發(fā)噱的是,她居然舉起了雙手在眼前揮了揮,口里則喃喃咕噥著——
“我已經(jīng)睡醒了,你們應(yīng)該消失了,回去吧,回去你們的夢中世界吧!”
下一刻,齊天文隨即大大的爆笑出聲,不但令可柔愕然膛自,也驚醒了小翠,小翠猛的跳起來,驚慌地四處張望。
“怎么了?怎么了?”
可柔的小嘴兒張得大大的,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笑意難掩的齊大君,雙眸愈睜愈大,最后陡然尖叫一聲,“老天,找不是在作夢!”
接著,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開始放下褲管、裙結(jié),小翠也匆匆過來幫她整裝。
在四個男人好笑的瞪視下,片刻之后,那個淘氣小姑娘瞬間變成了一本正經(jīng)、幽雅婦靜的落塵仙子。
“真巧,又在此地碰上公子了,不知公子到此何事?”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襝衽為禮,聲調(diào)不再嬌脆活潑,代之以端莊斯文的話語,活脫脫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門千金,特別是那悠然自在的儀態(tài),仿佛他們是這會兒才偶遇碰面,先前的出饃全當(dāng)沒那一回事。
可她此等欲蓋彌彰的劇烈轉(zhuǎn)變,卻愈發(fā)引出齊天文更夸張的大笑,就連齊天君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小玄子和原豪也在一旁偷笑不已。唯有赧紅的雙頰透露出可柔的尷尬,可她的神情卻仍是一派沉靜淡然,秋水雙瞳淡淡掃過四人。
“請各位公了笑夠之后,再通知小女子一聲!
齊天君頓時迷惑于心中摹起的不忍,他首先斂去了笑聲,也朝另三個笑不可抑的家伙投去警告的一瞥,收到警示的三人急忙收起笑聲,齊天君這才轉(zhuǎn)向可柔,抱拳拱了拱。
““抱歉,姑娘,多有得罪,請姑娘萬勿見怪!
“不敢,公子,昨日小女子承蒙公子相助,正感無以為報,哪敢為此等小事責(zé)怪公子呢!
齊天文聽到這么文詔詔、死板板的對話,不只他們倆說得既別扭又可笑,才聽兩句,他肚子里的笑蟲又想作祟了,可是……
“在下姓齊,敢問姑娘尊姓?”
“有勞公子動問,小女子姓喬,向齊公子請安了!闭f著,可柔再次禮貌地襝衽了一次。
齊天君也再次拱了拱手!安桓,在下等游逛至此,不想?yún)s擾了姑娘雅興,心中甚感不安,不知姑娘可愿讓吾等有補(bǔ)償之機(jī)會?”
“公子此言差矣,受人點滴當(dāng)報以泉涌,昨日之恩尚未回報,小女子怎敢為此等小事接受公子的補(bǔ)償呢?”可柔淡然拒絕。
齊天君微微一笑!白蛉諆H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尚請姑娘莫要掛懷,在下……”
“哇哈哈哈……拜托,饒了我吧!”
突來的痛苦笑聲中斷了兩人的“禮貌性對話”,齊天君頓感不悅地轉(zhuǎn)眼望去,卻只見齊天文抱著肚子跪在地上悶笑不已。
“你們……拜托,你們一定要這樣子講話嗎?能不能說一點人類聽得懂得話?譬如我說的這種?”
齊天君雙眉一皺,正想發(fā)飄,耳邊卻又傳來一聲噗哧,輕細(xì)且迅即消失。他疑惑地回眼,可柔卻依然是眼觀鼻、鼻觀心,與適才的沉靜神情毫無二致,可是仔細(xì)端詳,仍可發(fā)現(xiàn)她的唇角在微微抽搐著,就如同她身后的小翠一般。
怒容旋即消失,齊天君不由得輕笑。
“這樣吧,請姑娘為我介紹一下濟(jì)南的風(fēng)光名勝,我則回報姑娘另一頓烤魚大餐,如何?”
忍不住順著香味偷眼瞧了瞧,可柔暗暗咽了口唾沫。
“這個……呢……也好!
片刻之后,瞧見可柔秀秀氣氣的啃著魚,齊天君忍不住想起適才她那種豪爽大方的吃相,還真是判若兩人呢。
可是……她這樣吃得飽嗎?他需不需要偷扔兩條魚到樹后,讓她去躲起來吃個痛快?想到此,他又忍不住微笑一下。
在喬建文打發(fā)走這次的求親者之前,可柔是不能現(xiàn)身回去,于是她只能白天躲在瑪瑙泉抓角度三餐,因為即使是當(dāng)?shù)厝艘采儆腥酥垃旇拇嬖冢瑵?jì)南城內(nèi)的泉水已經(jīng)夠多了,毋需再往山里尋去,除非是有意游山玩水者才有機(jī)會發(fā)現(xiàn)。
至于人夜后,主婢倆就溜回涵香樓睡覺。
而從那天起,齊天君便天天來找可柔,每次他都會帶來各式各樣的吃食。她并沒有刻意去問他為什么一直來找她,或為什么帶這么多東西來給她,因為她不希望他反問她為什么大天跑到這兒來抓魚。
大家僅是談天說笑,然而雖然她盡量保持高雅脫俗的儀態(tài),但時間一久總是會有穿幫的時候。譬如當(dāng)齊天文說些歷史故事給她們聽時,說到奸臣迫害忠良的可恨,她會渾然忘我地憤慨大罵,講到有趣之處,她也會忘情大笑。
又或者齊天文故意戲弄她,在毫無預(yù)警下大喊一聲,“你大哥來了!”可柔便會驚跳起來,什么優(yōu)雅形象全顧不得了,三不管的把裙子一扯,拉開腳步就往林內(nèi)深處跑去,找到一顆又高又大的樹就拼命往上攀。
這種“游戲”屢試不爽。
而齊天君也只是露出有趣的笑容,并沒有特意去提醒她,相反的,他似乎還很喜歡看她那些個爆笑舉動。
直到可柔終于可以回去的那天,她特地回到瑪瑙泉和他道別。
“齊公子,謝謝你這幾日來的陪伴,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恐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希望我們有機(jī)會再見!
一齊天君沒說什么,僅是微笑點點頭,輕聲說再見。他從來沒有這么輕松愉快過,甚至稱得上開心,他想,也許可以讓她住進(jìn)飛燕宮去,令他隨時都能夠開開心心的。而可柔雖然心頭有些莫名其妙的悵然不舍,但她拒絕為男人情傷苦痛的心思卻依然堅定不移。
自由的心、自由的人、自由的生活,這才是她所追求的目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