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所知,本牧場乃全省最大的乳牛牧場,也是全省最大的牛乳供應(yīng)中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季襄雪毫不客氣地打斷。
她不懂老天何以要和她作對,現(xiàn)階段她最想避不見面的就是這個“刁民”,偏偏分發(fā)第一天就遇到他。而且這個討人厭的家伙還關(guān)系著她日后的實習(xí)分?jǐn)?shù),實在是件既晦氣又不愉快的事,她甚至已經(jīng)見到自己的未來,她肯定接下來的這一個月將會是她最難熬的時期。
“好!钡竺雷匀幻靼姿枪室庠谔魬(zhàn)他的耐性。
可惜的是,他要讓她失望了。
他用最燦爛的笑顏準(zhǔn)備細(xì)說從頭!凹热荒悴恢,那我就從咱們牧場成立之初開始講吧,話說在民國三十八年……”
要斗就來斗,季襄雪也非省油的燈,豈會不懂他在要什么花樣,于是再度打斷他。
“如果你現(xiàn)在要談的是時尚流行或保養(yǎng)之類的話題,我或許勉強會聽上一聽,但是這牧場歷史……”她仰首朝他冷冷一哼,反正讓他釘子碰多了,就不信他還能堅持下去。“不好意思,姑娘我——沒、興、趣!
接著她頭發(fā)一撥,腰肢一甩,大咧咧地便往倉庫門外的方向走。
“喂喂喂!”刁名豪連忙叫住她!澳阋夏膬喝?”
“我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等你廢話講完,再來叫我吧!”傻瓜才會留在這里聽他的長篇大論咧,尤其她這人最怕別人嗦嗦的。
季襄雪跟著又酷酷地附上一句!啊绻疫在的話!
“算我輸給你,好吧,我就直接說重點!比思宜蠇尪紱]她難搞定。
“請!编担≡绺纱嘁稽c不就結(jié)了嘛。
她抬起柔荑,慢條斯理地欣賞昨兒個夜里她新擦上的指甲油。
“雖然我們另外還養(yǎng)了為數(shù)不少的馬和羊,但是你和其他同學(xué)手底下的動物群,仍以乳牛為主!
乳牛牧場當(dāng)然是以牛為主,刁名豪說的分明還是廢話,這也難怪季襄雪要白他一眼了。
“大哥,換點新鮮的來聽聽好嗎?”她都快打呵欠了。
“你……唉,算了,總之你的工作很簡單,沒事就觀察一下牛的健康狀況,做做筆記啊……反正我們做什么,你就跟著做什么!
若非季襄雪早就知道他只是個牧童,要不然光看他現(xiàn)在不嚴(yán)而威的架子,可會讓人誤以為是個大主管在開講呢。
“難道你們吃牛糞,我也要跟著吃?”難得有人和自己勢均力敵,她不頂他幾句,心里就是不爽。
“必要的時候,的確是需要做糞便檢查,至于你是要用吃的還是要用瞧的,就端看你個人的習(xí)慣了!钡竺阑氐靡埠芏。
“是嗎?”看吧!這就是為什么她雖然對他有好感,但有時候又會討厭他討厭個半死。
想那外面隨便哪個男人不都是對她百依百順,成天噓寒問暖,將她放在手掌心里捧著、呵護著,輕聲細(xì)語就怕嚇著她,大老遠(yuǎn)獻(xiàn)上奇珍異寶只為了博她歡心,逗她笑的……
只有他!這個可惡又可憎的刁民!
動不動就嘔她、氣她、惹惱她,沒事還愛跟她拌嘴,對她一點也不溫柔體貼,害她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真不曉得她之前是哪根筋不對,居然會受他吸引?
不過這也是她個性上矛盾的地方。
太柔順的男人她嫌人家沒格調(diào),稍不順?biāo)獾乃窒尤思覜]風(fēng)度,怪來怪去只怪她平時確實是讓男人寵壞了,只是她自己尚未發(fā)現(xiàn)到罷了。
“我個人的檢查習(xí)慣呢……”她強忍下怒火,輕啟紅唇,微煽睫毛,細(xì)嫩的指間不經(jīng)意地畫過他的下巴,沙啞的笑聲和慵懶的動作極其性感與嫵媚!笆前鸭S便丟在‘某人’的臉上!
她水靈靈的眼眸又顯現(xiàn)出那特殊的湖綠色了。
“希望我不認(rèn)識那個倒霉鬼。”刁名豪還會不明白那個“某人”指的就是他嗎?
“不巧得很,你倆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簡直熟得不得了!便y鈴般悅耳的嗓音躍著陣陣挖苦,撩人的姿態(tài)大膽地挑戰(zhàn)著對方的定力!鞍パ,這仔細(xì)看起來,你倆長得還真像呢!”
美女是會讓人看膩的,但是她的忽冷忽熱,總能引發(fā)男人最情欲的黑暗面。因此她真該慶幸現(xiàn)在他倆是在公共場合,否則刁名豪可會將她按在地上,好好地把她從頭到腳吻一遍。
“是……嗎?”他清清喉嚨,借著轉(zhuǎn)移話題來讓頭腦清醒,并試圖讓發(fā)燒的身體降溫!皩α,這里面有三頭母牛懷有身孕,所以你要特別小心它們的情形!
這是學(xué)校和牧場刻意安排的,為的是增加學(xué)生的接生知識和經(jīng)驗,所以每批動物里都會有幾頭待產(chǎn)的母親。
“大概要注意的地方就這些了吧!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刁名豪拂著他那頭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亂掉的黑發(fā),因為南部陽光的洗禮而逐漸呈淺麥色的肌膚,為他俊朗的外表添了幾分以往所沒有的粗獷,但他那股濃濃的書卷氣卻依然存在,這使得他整體看起來竟有種說不出的迷人味道。
季襄雪完全沒發(fā)覺自己才說他討厭,此刻卻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人家看。
“怎么,還有問題嗎?”刁名豪卻誤讀了她的眸光。
“……啥?呃……喔!奔鞠逖┗剡^神,不禁對她適才不尋常的反應(yīng)感到赧然,進(jìn)而惱羞成怒;因為她現(xiàn)在偽裝的應(yīng)該是傲慢的嬌嬌女呀,怎能在還不完全確認(rèn)出對方心意時先露出馬腳呢?
“是你動的手腳吧!彼芍~鈴大眼發(fā)飆。
刁名豪以不變應(yīng)萬變。
“我不懂你的意思!彼麆拥氖帜_可多了,好比她被分發(fā)到他工作的八號倉,好比……嘿嘿,就不知她指的是哪一樁。
“你少來,好端端的別組不調(diào),偏要調(diào)走我這組的人,這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裝蒜是季襄雪的版權(quán)所有,未經(jīng)她本人授權(quán),翻用必究。
“哦——”刁名豪心情好極地笑了笑!霸瓉砟阒傅氖悄莻啊!
趕走那個多余的電燈泡當(dāng)然是他的杰作。
“我好不容易報告和作業(yè)都有了著落,只要窩在房里納涼,偶爾再來這里晃一晃就可以交差了,可這一切全讓你給破壞掉!奔鞠逖┰孤曒d道,反正在他面前她也不必裝腔作勢!澳阏f!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這些損失,你是不是該負(fù)全責(zé)?!”
這種非正當(dāng)?shù)淖鞅仔袨,普天下?yīng)該也只有她,敢這么理直氣壯地將它視為天經(jīng)地義的事吧。
“你是我刁名豪要追的女人,我豈會蠢到自找麻煩,沒事放個癟三在你身邊礙事?”刁名豪每說一句,便朝她逼近一步。
“唷——你口氣滿大的嘛!奔鞠逖┥阶詈捱@種男人,總是把女人當(dāng)成自己的附屬品,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呀?上帝嗎?
“那當(dāng)然!钡竺览^續(xù)向前逼近。“雖然那種小男生是成不了什么氣候啦,不過卻也挺礙手礙腳的,不是嗎?”
“你還真有自信啊!睘榱撕退3职踩嚯x,季襄雪只好節(jié)節(jié)退后。
“追女人沒自信,怎能追得到手呢?”刁名豪笑得也很有自信,他接著話鋒一轉(zhuǎn)!皼]錯,我明知你不可能看上那種小鬼,但是每當(dāng)我看到你和他們打情罵俏時,即使是做假,我仍是吃味得要命。”
精爍的鷹瞳燃燒著熾熱的光芒,然后擴大成一張火網(wǎng),緊緊地將她籠罩,她不敢隨意靠近,唯恐一個不慎便會慘遭灼傷。
“你……”季襄雪忽然感到害怕,發(fā)寒的背脊卻在此刻碰到了阻礙。
她終于被他逼進(jìn)了角落。
“你應(yīng)該很清楚,男人一旦嫉妒起來有多可怕。”他的雙手越過她的肩頭抵在墻上,把她圈限在他臂膀所形成的禁錮中,然后他低頭貼在她耳畔,溫柔耳語中帶著警告的意味。
“喝!”季襄雪聽過不少告白,就屬這次最勁爆也最……粗魯。
驚愕中,她已準(zhǔn)備好隨時出聲求救。
未料刁名豪的額頭卻霍地倒向她的香肩,接著他爆出驚天大笑。
“哈哈……你的表情……哈哈……”
“你……”季襄雪被他弄得一頭霧水,甚至沒想到自己應(yīng)該要推開他。
“拜托,我剛剛?cè)窃陂_玩笑,你還當(dāng)一回事。俊钡竺烙弥副呈萌パ劢且绯鰜淼男I。
“啥?”他要追她,他會吃味……這些全是……開玩笑?!
“你別忘啦,在下僅是個小……小的牧童,既沒地位又沒權(quán)利,自然也就沒那么大的權(quán)力去做這些調(diào)度呀!钡竺篮軡M意她略含失望的神色。
原來這樣戲弄一個人的感情這么有意思呀,莫怪她會玩上癮;嘿嘿,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偶爾讓她嘗嘗報應(yīng)也好……哈哈!
刁名豪覺得自己難得在她面前這么得意,連走起路來都覺得有風(fēng)。
“你……你……”季襄雪氣急敗壞,久久罵不出半個字。
跺腳離去前,她索性以行動代替言語,用拳頭在他的胃部留下不滿。
據(jù)說,為了逞那一時的口舌之快,他一直到了下午,還抱著肚子直不起腰。
那個死刁民!
居然……居然……跟她開那種玩笑?!
但是不可否認(rèn)的,當(dāng)他用那種熱情的眼神與她交纏時,和那種溫柔的口吻傾吐霸氣的愛意時,還有他用親密的動作在她耳邊廝磨時;她的體內(nèi)真的變得好熱好熱,她的心也跳得好快好快,渾身還飄飄然地仿佛到了仙境,而當(dāng)謎底揭曉時,她竟覺得……失望?!
“不不不,等等!這是怎么一回事?”季襄雪幾乎是從床上跳坐起來!拔抑皇菍λ悬c好感而已,這并不表示我就要以身相許呀,我這是發(fā)什么春了我……”
她盡顧著理清自己的思緒,卻忽略了她在耍弄對方的同時,其實對方也在跟她玩欲擒故縱的游戲,因此同樣的疑惑在她的腦海里轉(zhuǎn)了一整夜,結(jié)果什么答案也沒得到。
倒是翌日清晨,她在鏡中看到自己因為失眠而頂著的貓熊眼。
“啊……!”她失聲尖叫!斑@……這……”
此事非同小可,天塌下來也沒此來得事態(tài)嚴(yán)重。
“那個臭家伙、王八蛋、大爛人,他居然害我有黑眼圈……”季襄雪急忙又抹又敷,邊罵還邊詛咒。“豬八戒,你嘴巴會長水泡,說話會咬到舌頭,喝水也會被水嗆到……天呀,黑眼圈!”
不管如何,她這下子是和他杠定了,而且她發(fā)誓,要是沒扳回這一城,姑娘她就跟他改姓刁!
“早!”不同于她周身所覆蓋的陰暗,刁名豪今晨的心情看起來簡直是棒呆了。
這要論賭氣,季襄雪若是天下排名第二,就沒人敢自稱為第一。
“哼!彼齽e過頭不甩他。
“怎么啦,今天喉嚨不舒服呀?”可惜她的冷若冰霜絲毫未減那斯文瀟灑立體五官上的燦若冬陽。
“哼。”季襄雪干脆踩著高跟鞋,走到另一邊坐著乘涼,嘴里則不時嘀嘀咕咕!靶Π桑阍傩Π,笑死你最好,我等著看你樂極生悲。”
“哈,該工作了耶!钡竺滥闷痖L刷喊著。
“奇怪?哪來的蚊蟲這么煩人?”季襄雪揮著玉手,對著空氣嬌嚷。
“莫非你還在氣昨天的事呀?”刁名豪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哼!”季襄雪把俏臉又轉(zhuǎn)向與他相反的方向,暗暗發(fā)誓再也不要和那個討厭鬼講半——句——話。
“你知道嗎?”刁名豪不受影響地靠過來!澳阒詴鷼,就表示你對我其實也有意,只是你選擇逃避,不愿坦誠地去理清自己的感情!
小女人的心事似乎讓人一下子點了出來,季襄雪就算抵死不承認(rèn),內(nèi)心世界卻開始有些動搖。
“我對你有意?”她惱羞成怒,再也忍不住地罵出來,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拔疫x擇逃避?我不愿坦誠地去理清自己的感情?放你的狗臭屁!”
反正她發(fā)的誓是再也不要跟他講“半”句話,可卻沒發(fā)誓不能跟他講“很多”話喔。
“文雅一點,文雅一點。”刁名豪摸摸快被吼破的耳膜,好意提醒她。
對呀,他不說她還險些著了他的道,人家他故意要惹她生氣,她就偏不氣,這氣出了皺紋可不劃算呢。
一想到這里,季襄雪馬上化悲憤為力量。
“你要文雅是嗎?”她仰起小臉沖著他媚笑,泛成深褐色的水眸盈滿著蠱惑人心的咒語,帶電的粉荑則輕柔和緩地順著他的發(fā)際滑到他的下巴。
“喝……”刁名豪立刻被她撩撥得心亂如麻,呼吸急促。
也不管四下有無他人的存在,此時情欲當(dāng)頭,就算全世界的人皆擠在這兒,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他不受控制地朝她的瑰艷芳澤尋去。
就在兩方雙唇即將融為一體之時,于他頰邊游走的軟綿酥手猝地化成九陰白骨爪,然后出手狠毒地揪住他的耳朵。
“哇呀——”意亂情迷的呻吟不禁變了調(diào),刁名豪吃痛的哀嚎。
“這樣夠文雅了吧。”季襄雪笑得很“文雅”,手下的功夫也不含糊,一片薄肉軟骨已讓她扭了好幾圈。
“夠……夠……夠……”好漢不吃眼前虧。刁名豪此分此秒哪敢有任何異議,除非不想要他的耳朵了。
“這還差不多!奔鞠逖┧砷_魔掌,得意洋洋地拍拍小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污垢塵埃。
“哎唷……你想害你老公變聾子呀!钡竺肋B忙捂著重獲自由的聽覺器官,跳到遠(yuǎn)方怪叫一通。
“你還貧嘴?”季襄雪伸出蓮花指,恫嚇地在他面前舞來舞去。
這會兒換她神清氣爽,心情棒呆了。
“哈,你的實習(xí)成績可是操在我的手上耶,你起碼對我好一點吧!钡竺老嘈潘亩洮F(xiàn)在一定是又紅又腫。
“喲——威脅起人來啦?”季襄雪吊起嗓子,瞇起眼睛。
“我不是威脅,我這是在請求!钡竺罌]好氣地說。
“威脅也罷、請求也罷,橫豎我會去找教授把我調(diào)到別組去!倍乙x他越遠(yuǎn)越好——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喔,Shit!”一進(jìn)八號倉就讓一頭顯然憋尿憋了很久的蠢牛撒了一腳,加上剛剛前去請調(diào),卻被教授打了回票,莫怪季襄雪會顧不得優(yōu)雅,破口便是一聲痛罵。
“哇哈哈……” 一旁的刁名豪立即咧開大嘴, 以夸張的笑聲回應(yīng)她的災(zāi)難。“對不起,那不是Shit,而是牛尿……哈哈……”
這大清早的,便接二連三地遇到諸多不順已經(jīng)讓人夠嘔了,偏偏有人就是喜歡落井下石,火上加油,促使她原本不爽的情緒飆到最高點。
“你……”季襄雪氣得想掐住他的脖子,看他不能呼吸的時候是不是也能笑得這么開心。
“我說的本來就沒錯嘛!哈哈……不然你問問大家,濺在你腳上的是Shit呢,還是牛尿!钡竺酪荒樀男覟(zāi)樂禍。
“死‘刁民’,你再笑!”季襄雪憤然地發(fā)出警告,并抬起弧度誘人的小腿,試著抖掉鞋跟上的黃液,那股啃鼻的臭味令她頻頻皺眉。
“刁名豪,刁名豪,我叫刁名豪!钡竺烂看味疾煌m正她。
雖然他不嫌煩,但她卻早就被他煩死了,所以肝火就更旺。
“我就偏要說你姓‘死’名‘刁民’!”季襄雪指著他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認(rèn)定他是兇手!笆悄愎室庀莺ξ业膶Σ粚?”
“你也真是愛說笑,它要尿就尿,根本不關(guān)我的事,我哪來那么大的本事掌控它的泌尿系統(tǒng),這又不是在開水龍頭!钡竺览仙裨谠。
“是——嗎?”季襄雪冷笑!澳敲椽殬窐肪筒蝗绫姌窐钒!”
不懷好意的話語未歇,濕淋淋的鞋跟已往刁名豪的褲管上猛擦。
“喂!你在做什么?”刁名豪可不想沾了一身騷氣,急忙到處閃躲。
“別跑嘛,這味道正適合你呢!奔鞠逖┬τ馗诤竺孀分。
“謝啦,大爺我從不擦‘香水’。”刁名豪邊跑邊說。
“那你就更該試試!奔鞠逖┺D(zhuǎn)身一變,變成了最佳推銷員,努力哄騙著顧客選用自家品牌的優(yōu)良產(chǎn)品。
一場你追我趕的晨間運動于是正式展開,冒煙的怒濤也逐漸轉(zhuǎn)化為愉快的氣氛,兩人在八號倉內(nèi)東鉆西沖,跑到后來反而成了一種笑鬧的游戲。
其他工作人員見狀也不覺莞爾,為了避免遭到不必要的波及,紛紛退到暴風(fēng)圈外,讓他倆玩?zhèn)夠。
“‘死刁民’,你給我站住!”季襄雪氣喘吁吁地嚷著。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禱告,就在她打算放棄追捕犯人的時候,跑在前頭的刁名豪剛好一腳踏進(jìn)了地上的牛糞,而且還是分量相當(dāng)可觀的一大坨,他的整只鞋全都陷在里面。
“喔,Shit!”這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會兒可輪到他怪聲亂叫了。
“哈哈……”季襄雪見狀不禁捧腹大笑!斑@次你說對了,你的確是踩到Shit啦!
“謝謝季老師的講解,不過學(xué)生我覺得……哼哼……獨樂樂……”刁名豪邊瞇著眼睛賊笑,邊拔起最新造型的“牛糞鞋”,然后突地?fù)湎蛩械娜撕爸骸安蝗绫姌窐!?br />
“啊……”季襄雪和工作人員們登時驚慌地往四處逃竄。
于是官兵捉強盜的戲碼又再度熱鬧了八號倉,而滿懷愛意的春情,也悄悄地進(jìn)駐了一對都會男女的冬心里。
唉……
既然注定要天天和那個“刁民”在一起工作,為了順利從研究所畢業(yè),她只有自認(rèn)倒霉吧!反正扣掉之前的幾天,現(xiàn)在還剩不到一個月嘛,她咬一咬牙也就熬過去啦。
可是……她牙床咬得都要得牙周病了,怎么依然覺得度日如年?算一算日子也僅僅才過了三天,什么“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根本就是唬小孩子的嘛。
“唉……”季襄雪窩在松軟的草堆里,兩手撐在膝上捧著腮幫子,百般無奈地嘆著氣。
刁名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說季大小姐呀,你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光只會坐在那里發(fā)呆,你還好意思嘆氣。俊
季襄雪動也不動,僅抬眸瞄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一聲——“唉……”
哇咧……那不屑的眼神分明就是把他視為她嘆氣的罪魁禍?zhǔn)茁铩?br />
“哈,哈,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呀?”刁名豪開始不滿了!笆悄阕约赫堈{(diào)失敗,關(guān)我什么事?你何必每天都不給我好臉色看,好像是我倒了你幾百億會錢似的。
“告訴你,我已經(jīng)忍了你七十二小時,可我從沒嫌過你什么喔!你到底還想怎么樣?”他越說越有氣,普天下也只有這位女王能把他惹毛。
“拜托!”季襄雪立刻伸直手臂,朝他擺出五指山,三天以來第一次對他開口。“求求你,你站在那里就好,千萬不要再過來,咱們就繼續(xù)保持這樣的距離!
說得好像他得了AIDS似的,而且那排斥人的語氣比起方才的不屑眼神更羞辱人,再怎么說人的忍耐總是有個限度吧。
“干么?怕我‘又’會調(diào)戲你?”刁名豪頓了頓,然后話中有話地竊笑著。
“嗟,我是怕你會假公濟私地整我!奔鞠逖┎恍嫉仄仓。“真受不了你,‘那件事’都不曉得已經(jīng)過了幾百年啦,你身為個大男人,心眼還這么小,羞不羞?”
什么!她說的這是什么話!那回她在眾人面前誣陷他是采花大盜,害他三不五時就被同事虧,這些委屈他可是還沒找她清算喔,結(jié)果她居然有臉反過頭來嘲笑他心眼?!
“呵呵,不知你說的‘那件事’……指的是哪件事,喔——”刁名豪冷笑著沒發(fā)火,倒是拔高的尾音泄了不少底。
“就是我說你是……”季襄雪緊急煞住車。
好險,她差點揭穿了自己的把戲,不過她也真白癡,閑閑沒事干么捅自己的樓子嘛,笨!
“就是你說我什么呀?”刁名豪踩著三七步,一只腳尖還不停地敲著地面打拍子,正耐心等著她的回答。
“就是……”季襄雪輕咬紅唇,滾動著狡黠的目光,努力思考著該如何應(yīng)付眼前的難關(guān)。
雖然刁名豪火氣正旺,他依然覺得她現(xiàn)在的俏模樣,像極了一位性感嬌憨的甜姐兒,不過理智告訴他,那只是惡魔藏在天使皮囊里的假象。
“就是什么?”他繼續(xù)催促著。
“我……”好嘛,就算她那次的玩笑開得有點過火又如何?
事情反正都已經(jīng)過了“法定”的追訴期限,于今只要她抵死不承認(rèn),諒他也不敢對她怎么樣,所以她犯不著為這種小事傷腦筋,不然的話用腦過度可是會長白頭發(fā)的耶。
“哼!”季襄雪趾高氣昂地抬高下顎!拔彝鼑D。”
“忘了?”沒有道歉、沒有悔意,她輕描淡寫兩個字就把這帳一筆勾銷?太容易了點兒吧?
刁名豪惋惜地?fù)u搖頭!斑@樣呀,那……要不要我提醒你呢?”
說著說著,他再度向她逼近,基于先前的經(jīng)驗累積,他這次學(xué)聰明了;因此她甭想施展拽他耳朵的老伎倆,也別想乘機溜掉走人或其他什么的?傊斫鋫,她只要有一個小動作,便會馬上落入他的鉗制中。
“嗄……”她低聲輕呼,想不到他對女孩子的出手會這么重。
“記憶恢復(fù)了嗎?”刁名豪這回可不想讓步,否則她真會把他給看扁,那么他在她面前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永遠(yuǎn)抬不起頭。
另一方面呢,他覺得她應(yīng)該受點教訓(xùn),免得她老是喜歡玩火,以為男人都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對付,其實那只是她運氣好,沒遇到真正的壞人罷了。
“若是我現(xiàn)在大叫,你想別人會怎么想?”季襄雪放棄掙扎,有意無意地瞄著旁邊的工作人員。
“你這招已經(jīng)用過啦!痹掚m如此,為防她突出奇招,刁名豪仍不敢有所松懈地將她局限在角落,并用自己的身體緊緊地抵住她,限制她的行動!昂螞r別人只會以為我們小倆口在吵架,再說……哼哼,我會在你大叫之前吻住你!
這個似曾相識的畫面雖然幾天前才發(fā)生過,但這回的距離卻近到他可以聞到她的每一寸香甜柔軟;而她也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堅實挺拔、他的體溫?zé)岫,以及和她一樣迅速加快的心跳?br />
“你敢?!”亮澈的瞳仁逐漸擴張,絕艷的花容也倏然失色,亭亭玉立的嬌軀很明顯地顫了一下,季襄雪強作驃悍地挑戰(zhàn)他的威信度。
“我不介意試試看!钡竺罋舛ㄉ耖e,還抽空朝一旁幾個等著看好戲的同事們擠眉弄眼。
“你……”季襄雪不喜歡也不習(xí)慣這種短兵相接、彼此交換鼻息的親昵碰觸,因為它實在是太……暖昧了。
更令人擔(dān)憂膽寒的是——她相信他絕對會那樣做,而且還非常樂意;但是這絕非她蓄意與他日夜對峙后所要的結(jié)果,她不懂他為何會那么頑固,不像以前那些勇人早早就打退堂鼓呢?
“叫嘛,快叫嘛!钡竺篮寐暫脷獾毓膭钏!斑@么一來我才有充分的理由做我一直很想做的事!
其實想吻她,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不……”季襄雪使盡全身力量想要推開他。
但是她連續(xù)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反而讓他特有的陽光氣息益發(fā)撲入她的嗅覺系統(tǒng),順勢搗亂了她的一池春水,旋即翻騰著滾滾熱浪。好比他眸里現(xiàn)在所點燃的異樣火光,隨時就要將她吞沒……她雖未經(jīng)人事,卻也明白這些不尋常的反應(yīng)意味著什么。
噢,不——她不要!
她又不是禽獸,怎能受到他這種低等生物的誘惑,更不會隨隨便便就屈服在這放蕩的欲海里。況且就算她想要,對象也該是她心愛的人,而非面前這看似斯文、骨子里卻卑鄙下流的無恥刁民;地點則要在有浪漫氣氛的地方,而非臭氣沖天的牛欄倉庫中,而且四周還圍著不少眼睛在看……
不不不……絕不……永不!
“放開我!你這只豬……”等等,目前不是動怒罵人或害怕怯縮的好時機,所謂柔能克剛,往昔她遇到許多類似的緊急狀況,不都也是仰賴著這一招而化險為夷的嗎?
所以她必須先冷靜下來。
“討厭啦——”狂燃的火氣登時降至恒溫,橫眉豎眼的五官也旋即柔順了起來;季襄雪千嬌百媚地白了他一記,然后妖嬈冶艷地露出編貝皓齒!澳氵@人真壞,故意裝那么兇,也不怕把人家嚇壞!
那一顰一笑所流露出來的風(fēng)情萬種,足以將鋼筋水泥化為繞指柔。
“你會被我嚇壞?”刁名豪嘴巴雖然還是強硬得很,但限制她行動的手掌上的力道卻很明顯地少了許多。
“你還好意思說呢——”又是嬌媚嗔怪的一瞥,深具殺傷力的慵懶鼻音繼而騷亂了男人蕩漾的春心!澳惆讶思易ツ敲淳o,人家的手手都被你捏得疼死了,還有人家的胸口——”
季襄雪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暖昧余光,瞄了瞄自己曲線婀娜誘人的豐腴上圍。“——也被你壓得喘不過氣來嘍!”
其挑逗之情自是不在話下。
“是嗎?”刁名豪不禁血脈噴張,有些意亂情迷。
他立即鳴金收兵,夾擊敵方的雙手也放軟了下來,然后溫和地圈住她的腰肢,柔聲細(xì)語問:“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討厭啦,你偷吃人家豆腐!奔鞠逖⿱尚叩剌p捏他一把,滑嫩的手背接著在他的粗臂上摩來摩去。
“喔,襄雪,我……”滿腔愛戀幾乎要脫口而出,卻被按捺不住的呻吟所取代,他原就仰賴本身超人的毅力才勉強控制住的情欲,此刻已然高漲到了頂點,只待主人一聲令下,繃在弦上的弓箭隨時都能一觸即發(fā)。
不過這也怨不得刁名豪。造物者在創(chuàng)造雄性動物時,是先給予他們生理需求的器官,然后才是身、心和大腦,而他如今所面對的又是凡人無法擋的世間尤物,加上她撩撥人的技術(shù)又是天下一流,他能忍到現(xiàn)在已屬難得。
“喔,刁民……”季襄雪含情脈脈地靠向他。
幾個好事者早已各自找了視野不錯的位置,等著欣賞免費又火辣的現(xiàn)場表演;有的人甚至好東西不忘與好朋友分享,還低聲講著大哥大,呼朋喚友一同來參觀,大伙兒屏氣凝神,熱血沸騰,就怕不小心打斷了兩位當(dāng)事人。
這劇情后來為什么會變成那樣,至今仍是令人費思量,反正在座雖然有那么多雙眼睛在看,卻沒有一雙看清楚。恍惚中只記得女主角突然扣住男主角的手腕,跟著她嬌軀一轉(zhuǎn),然后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再下一秒鐘,昂藏超過七尺的大塊頭,已讓一記漂亮的過肩摔給摔進(jìn)了牛糞中。
“啊……”錯愕之余,刁名豪根本忘了要叫痛,也不記得要爬起來。
“嗄……”旁觀者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幾乎全掉在地上。
倒是季大美女大氣也沒喘一下,一副沒事似地拂順幾絡(luò)亂掉的秀發(fā),仿佛剛剛她只是伸了一個懶腰,接著她巧笑嫣然地朝眾人謝幕一鞠躬。
“謝謝大家的欣賞,今天的表演就到此為止,下回歡迎各位提早訂位!
她甩甩輕柔的烏絲,大搖又大擺地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