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己被扯進(jìn)緋聞的那樁報導(dǎo),她整整折騰了一整天。先是她被桑大人不停地呵 責(zé)數(shù)落,繼而是史柏雅不斯打電話來道歉,要求當(dāng)面解釋他的百般無奈和滿腔歉意,按 著又是雜志杜和小報記者一再地要求訪問……其實,胸襟廣闊的她對這些花花世界的蜚 短流長并不在乎,真正使她覺得的小小遺憾,是她對史柏雅所建立起的好感,就這么被 破壞了。
真是紅塵是非不在我,我在紅塵是非中。
在這世界上,真正了解她的內(nèi)心的人,也唯有自己罷了!
無數(shù)個夜晚,她都是這樣包裹著自己靠在床邊,在紛紛擾擾的世事糾纏下半睡半醒 地度過。
“小姐,有位叫葛青蔓的小姐大清早就在大門外等著不走,說要見你。”
貴嫂敲門進(jìn)來,手上托著餐盤。
“什么?為什么不讓她進(jìn)來?”
靜剛問。
“我不敢讓她進(jìn)來。夫人昨天交代過,任何人都不許進(jìn)門,說是怕什么記者混進(jìn)來 ……”
“讓她進(jìn)來,直接帶她來這里,不必告訴夫人。”
靜剛跳下床,立刻走進(jìn)洗手間。
青蔓突然在大清早登門造訪,令她覺得很驚訝。
當(dāng)她漱洗完畢出來,青蔓已經(jīng)由貴嫂陪著坐在房內(nèi)。
貴嫂退出了。靜剛關(guān)上門,這才仔細(xì)打量神色有異的妹妹。她牽著她在臥室中柔軟 舒適的白色真皮大沙發(fā)上坐下。青蔓對于這個如同皇宮寢室般豪華,以白色基調(diào)搭配銅 床和鑲金邊家具的房間竟沒有一點驚艷的感覺,只是把目光呆滯地投落在白紗窗紗下那 一大瓶百合花上,并不抬眼去看靜剛。
“怎么了?”靜剛側(cè)著臉看她,愛憐地問:“是不是和逸航吵架了?”
聽見靜剛開口就提起逸航,青蔓別有用意地終于抬起眼晴凝望著靜剛,在她臉上來 回掃規(guī)著,幽幽怨怨地反問:“姊姊是不是很開心逸航?”
靜剛征了一下,立即釋然說:“當(dāng)然,他和你是一體,愛屋及烏,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他。
告訴姊姊,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青蔓又復(fù)把一雙眼眸呆滯地投向百合花,好像神魂就是被那一個角落鎖住了一樣的 恍惚。
“姊,我現(xiàn)在對一個人的情緒復(fù)雜混亂到了極點。我又愛他、又恨他、又感激他、 又愧對他、又埋怨他。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青蔓如同置身無人之境、喃喃自語。
“這個人總不會是逸航吧?你為什么要恨他?”
靜剛知道,在青蔓的世界里,能讓她愛恨交纏的人屈指可數(shù)。
可是青蔓搖著頭,不停地?fù)u頭……最后才說:“是姊姊!
靜剛自是大惑意外與驚訝,她倒吸一口氣,難以置信地低呼:“青蔓……你……”
“姊,告訴我,你的初戀情人就是逸航,對不對?你和他舊情難忘,對不對?”
青蔓調(diào)轉(zhuǎn)目光、含著淚水逼視靜剛,聲音顫抖而喑。說完,大顆的眼淚已紛紛落 下,一發(fā)不可收拾。
靜剛怎也想不到青蔓有此一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是她桑靜剛怎樣混亂不安的一個年頭!她捧著自己的 頭,頹喪地靠倒在沙發(fā)上,忍不住低聲吶喊:“老天,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會 連續(xù)出現(xiàn)這么多的錯?”
“不!錯誤只有一個。姊,你不該隱瞞我,你應(yīng)該坦坦蕩蕩去和逸航重逢、相愛。
你為什么要退讓?要退出的應(yīng)該是我,而我,竟然還請你替我向逸航求婚,我犯了 天大的錯、天大的錯、天大的笑話!”
青蔓真想嚎啕大哭,只為了在桑家,她不得不控制住自己不要大哭大嚷,而只能淚 流滿面。
“青蔓,你為什么會突然對姊姊講這些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高高興與和逸航守在一起… …”
靜剛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麻煩起因何處,只有避重就輕地回答她。
然而,青蔓傷心已極,緊咬著問題不放。
“姊,請你坦白回答我!我們姊妹雖然闊別十幾年,可是在我心里,姊還是我最親 、最信任的人。請姊不要讓我覺得你連內(nèi)心最真純的那個角落都變了,變得連對自己的 親妹妹都莫測高深、難以捉摸!告訴我,逸航是你的初戀情人,你愛他,他也愛你,是 不是?”
靜剛驚疑了,躊躇了,思維如閃電在腦中跳躍。她決定坦白承認(rèn),以長痛不如短痛 的方式解決問題,于是說:“青蔓,原諒我隱瞞了這件事。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那 些都已經(jīng)是塵封的舊事,不值得再提了。即使我和他有過一段難忘的往事,那并無礙于 彼此各自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愛情。逸航還是一個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值得你去愛、 去托付終身的人。我也是,從我踏進(jìn)桑家大門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生命在這個臨界 點被斬斷了,我再也不能回到過去的空間,不能擁有那空間里所有的一切,那個原有的 世界和我已經(jīng)被彼此所離棄了。即使是今天,我雖然是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我的婚姻 卻不是我自己能夠自己作主?偠灾,和逸航有過牽連的是過去那個葛青蔓,而現(xiàn)在 ,我是桑靜剛,從頭到腳、每一吋每一分都是桑靜剛。妹妹,請你相信我!
“可是,桑靜剛不能代表你的全部。你的身分、外表、理智、精神可以被塑為桑靜 剛,你的感情卻不可能完全脫離葛青蔓!”
青蔓顯然不愿接受這個解釋。
“妹妹,你冷靜想一想,逸航已經(jīng)是你的未婚夫了,你又何必在那些陳年往事上自 尋煩惱?逸航無疑是深愛你的,想想看,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和你在一起、照顧你,他還 要娶你為妻,這些行動和事實已經(jīng)再具體、真實不過了,你要相信他!
靜剛滿心敦厚仁善,隱瞞了逸航曾經(jīng)親口告訴她的,把青蔓當(dāng)作自己,以解思念之 苦的那番話。
“不,不!這一切,我要好好想一想,只要證實了真相,我就可以徹頭徹尾好好想 一想。姊,這不只是逸航對我的問題,還有我和姊姊之間的問題。我不能奪姊姊之所愛 ……”
還沒說完,靜剛已經(jīng)厲聲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不要再說了!青蔓,你真是太讓我 失望了。為什么我的話你聽不進(jìn)去?我已經(jīng)把事情說得這么明白,你卻是固執(zhí)己見,偏 偏去鉆牛角尖?”
靜剛氣得發(fā)抖。
“因為……”只說了兩個字,青蔓已經(jīng)再度泣不成聲。
“因為我知道真愛是不能改變的,改變它很痛苦……我不愿你們?yōu)槲叶苓@種苦。
”
“青蔓!你為什么這樣執(zhí)迷不悟?”
靜剛抱著轟轟作響的頭,氣極地跺腳責(zé)罵。隨即,她念頭一轉(zhuǎn),改變語氣問“告訴 我,是不是逸航對你說了什么?”
青蔓不回答,靜剛再逼問。
“說!難道你也要像我一樣莫測高深?”
捱了這一記反擊,青蔓也不得不據(jù)實以答了。
“逸航在報上看見史柏雅和你的新聞,就去喝得酩酊大醉,說你是勢利現(xiàn)實、見異 思遷、變心拋棄他!
“天哪!又是那個史柏雅!”
靜剛又恨又氣又無可奈何。
“好吧!我就承認(rèn)是為了史柏雅好了,F(xiàn)在你們是一家子,我們是一對,各人自掃 門前雪好不好?總而言之,他雖然恨我,也還是愛你,這是兩回事!讓他恨死我好了, 就當(dāng)我這見異思遷的人已經(jīng)壞得無藥可救、已經(jīng)死了,以后你們的世界里再也沒有我這 個人。而我,樂得去談一場門當(dāng)戶對的戀愛,有何不可?”
一口氣說完,她雙手抱胸、氣呼呼地不再說話。
青蔓認(rèn)定她是在負(fù)氣,一顆心軟了下來,走近去說:“姊,你別這樣生氣。你不是 這種人,你也不會去愛史柏雅。請你別為我委屈自己,做這么大的犧牲!
靜剛聽她仍是如此冥頑不靈,已說不出話來,只一逕抱著胸喘著大氣。
“姊,我走了。我要去好好想一想,不然我會瘋掉的!
青蔓頹喪又虛弱,有氣無力地用她那種濡濕而紅腫的大眼睛凝望著靜剛,向她道別 。
靜別抱胸的手放下來,按住妹妹的肩膀,露出笑容說:“傻丫頭,你還要想什么?
快回去陪逸航吧,宿醉醒來很難受的,他需要你!
青蔓沒說什么,和來時一樣心緒不寧地離開了。
*** *** ***
靜剛思考了許久,決定在做完桑世雄的頭七之后,即刻飛回美國繼續(xù)學(xué)業(yè),一則將 博士論文盡快完成,二則離開這被她攪得一團(tuán)混亂的苦惱紅塵,去追求短暫的和平及寧 靜,也許,逃避是她唯一的出路吧。除了“走為上策”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解 決這一切。
也許她走了,這世界就回復(fù)了原有的平靜吧。
連著好多天,史柏雅不斷地找她,都被她推卻了。趙大衛(wèi)雖然已被老爹押回美國, 長途電話的越洋追可是毫不放松,靜剛真是聞電話鈴響而色變。
她的生活是空虛而寂寞的。像坐牢一樣,她數(shù)著日子,只等離港赴美的日子早日到 來。
這一天,來宅為亡者念經(jīng)的法師們才離去,貴嫂又來通知靜剛,大門外有個年輕男 人指名找她。
“他沒說他是誰,只說請小姐出去和他說話!
靜剛立即想到是柏雅。
“說我不在,請他走!
話這么出口,靜剛自己在心里立刻斥責(zé)自己。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些想他,有些 想看他、看他靠近在身邊對自己說話……是“有些”而已嗎?也許更多一點……她又斥 責(zé)自己。
喝醉的那個晚上,他守在身邊說知心話的感覺,教她常常抑制不住地回憶向往之… …也許,她真是太寂寞了吧。
他給她的那種前所未有的甜蜜的感動,竟是毫無陌生的壓迫感。
但是她“不愿意”去為他而心動,因為……也許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的過去是 他留給世人的最大笑柄,她不想去接收這個笑柄,她甚至狠狠抽過它一鞭。
兀自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貴嫂又來傳話了,她不勝煩惱地說:“小姐,那人硬是 不肯走,非要見你不可!
“不理他,隨他去站到高興為止!
“可是,我看那人臉色很不好,好像隨時要倒下去一樣。”
“他不會的,人家叫他金錢豹呢,他是有力氣沒地方用,喜歡折騰自己!”
靜剛覺得,這樣取笑史柏雅也有一股快意。
“不,他不像什么金錢豹,瘦瘦的,戴副眼鏡,長得很斯文……”
聽貴嫂這么一形容,靜剛想了想三秒鐘之后,立即走出大廳,穿過花園,來到大門 口,隔著鐵門往外一看,果然來人是逸航。
竟然會是他!
她毫不猶豫地按鈕開啟電門,走到逸航身邊。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請進(jìn)里面坐!
她發(fā)乎情、止乎禮地問?此臉幼,仿佛來到這里、看到她都是一件極為勉強(qiáng)又 不得不為的事。
“承情之至,不敢打擾。不過是因為要找青蔓,盡管是有點兒冒昧,我不得不造次 !
顯然他對自己的恨意仍深,靜剛無言接受,不以為忤,只說:“青蔓沒來我這里。
”
“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逸航的眼光掩不住焦慮和憂忡。
“怎么,她出了什么事了?”
靜剛發(fā)覺不對,急急地反問。
“我到處找不到她,已經(jīng)找了三、四天了!
“怎么會這樣?”
靜剛已有所悟,但言語上做了保留。
“四天前我喝醉了酒,聽說她有到我宿舍來,但我醒來時她已不見了。昨天收到她 一封信,叫我不要找她。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和你無話不談,你不會完全不知道吧 ?”
逸航的眼球上布滿血絲,滿臉的胡子也散在下巴和人中上,臉色是蒼白中透著青黃 。
“誰知道你對她說了什么?”靜別想著就氣惱起來,提高了聲量說:“我和史柏雅 交往干你什么事?我就是要嫁他,也不用你操心!你為什么要告訴青蔓那些老掉牙的往 事,讓她受到那樣痛苦的傷害?她已經(jīng)是你的未婚妻了,你不關(guān)心她,卻讓別人的羅曼 史來傷害自己的好姻緣,章邊航,你好無聊,好愚蠢,好可惡!”
“我沒有告訴她什么!“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边有什么值得一提?
你以為章逸航還在對你念念不忘嗎?你錯了,那個傻瓜已經(jīng)死了!”
“你可以盡管羞辱我。但是,青蔓為什么會知道?你喝醉酒的第二天大清早,她就 跑到這里來哭著責(zé)問我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
事理愈辯愈明,靜剛和逸航此刻終于明白,是逸航在酒后泄漏了秘密。
“好,都怪我,我對不起她。我會把她找回來!”
逸航咬咬牙,掉頭就走。
“等一等,逸航!
靜剛突然喚住他。
他停下了腳步,等著她開口。
“你去哪些地方找過青蔓?”
聽見問的是這一件事,逸航不作答覆。事實上,他找過的地方不計其數(shù),要說也說 不清。
看他不回答,靜剛走進(jìn)一步,又問:“去過她的家找嗎?”
逸航不開口,緩緩點了點頭。
“唉,她真是太固執(zhí)了!
靜剛心急如焚,擔(dān)心地皺著眉,只懊悔當(dāng)時沒對青蔓的動向多予留意,她愧疚地說 :“請你盡全力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逸航毫不領(lǐng)情,炯炯的紅眼盯著她說:“我當(dāng)然會!她是我的妻子,我最重要的人 !”
他走了。
靜剛不知心中那復(fù)雜矛盾的感覺,究竟是歡喜的成分多些,還是心痛的比例高些。
看逸航如此為青蔓奔走傷神,正該為自己的心愿達(dá)成而欣慰才是。她不是希望青蔓 得其所愛、幸福美滿嗎?她不是希望逸航能對青蔓付出真情、一心一意嗎?
然而,當(dāng)這一個愿望實現(xiàn)了,她卻覺若有所失…… *** *** ***
再過了兩天,逸航并沒有主動告訴有關(guān)青蔓的消息。
靜剛?cè)滩蛔』氐搅死霞摇?nbsp;
葛蘭心一見到她,又是抱著她一陣哭訴:“靜剛,妹妹是不是又不見了?是不是?
是不是?”
好一陣子以來才穩(wěn)定下來的病情,看來又恐怕會復(fù)發(fā)了。
靜剛極不忍心,只好哄著她。
“媽媽,沒這回事,你別胡思亂想。”
“不,你們別瞞我。我知道,青蔓又不見了。逸航回來找她,你也回來找她……老 天爺啊,我的女兒為什么老是不見了呢?”
葛媽媽在女兒懷里哭了起來。
這時葛介政唉聲嘆氣地咕噥說:“那個姓史的臭小子真是不得好死!青蔓已經(jīng)訂了 婚,他還不放手,真是混帳王八蛋到了極點!
靜剛乍然聽見這番謾罵,若不是母親還哭倒在自己懷里,真要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
可嘆他史柏雅半生風(fēng)流的代價,就是如此這般該承受無分時地的、沒來沒由的現(xiàn)世 報!
“爸,媽,你們都別急,妹妹沒事的!
嘴里這么安慰二老的同時,心中已有靈光一閃。
是葛介政那一番謾罵給了她靈感。
現(xiàn)在,是她找吏柏雅的時候了。
回到車內(nèi),她拿起手提電話,撥了一組號碼。
*** *** ***
“喜從天降”這四個字還不足以形容柏雅接到靜剛來電的激動心情。
那當(dāng)兒,他正被老爸好好教訓(xùn),菊雅在一旁看熱鬧。
“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次,天底下哪個女人你都可以去打主意,就是不準(zhǔn)你去碰桑靜剛!”
“爸,我已經(jīng)和你強(qiáng)調(diào)過同樣多次了。我要追桑靜剛已經(jīng)全天下皆知,來不及收回 了。再說,你要菊雅去合縱不成,我?guī)湍氵B橫不也一樣嘛?咱們巨世集團(tuán)年輕一代來這 樣一個嶄新的大整合,絕對是至上無雙的一樁美事,爸怎么會想不透?將來巨世集團(tuán)由 靜剛擔(dān)任董事長,我擔(dān)任總經(jīng)理,一統(tǒng)天下、所向無敵,多美好的大同世界!”
“你?憑你?你當(dāng)玩家集團(tuán)的總經(jīng)理還差不多!”
菊雅不忘隨時揶揄玩世不恭的弟弟。
“怎么?你認(rèn)為我當(dāng)不起總經(jīng)理?笑話,我至少也是中文大學(xué)的商管碩士,只是還 沒有讓寶劍出鞘而已。失陪了,我有事要出門!”
“柏雅,不許走!話還沒說清楚!”
史君寶想叫住他。
“抱歉,爸,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還有什么正經(jīng)事?”
“和合縱連橫有關(guān)的大事!
柏雅擺了擺手,像燕子一般輕松愉快地飛走了。
來到靜剛指定的白沙灣附近一間餐廳,也不過是三十多分鐘的車程,但是柏雅真是 迫不及待。
靜剛坐在二樓向海的大落地窗前,戴著眼鏡、穿著白色時尚的背心短褲套裝的她, 在柏雅眼中正是個優(yōu)雅端莊的典型美女,F(xiàn)在,他眼前的靜剛已袪除了神秘詭魅的外衣 ,她的明亮美麗,就如同窗外那閃閃發(fā)光的碧藍(lán)海水和白色的晶瑩沙灘。
“怎么會找到這個地方?你對這一帶應(yīng)該不是很熟悉!
柏雅笑容可擁,在靜剛對面坐了下來。看她的神態(tài),不像是找自己出來興師問罪的 ,暗自松了口氣。
“上周六和朋友經(jīng)過這里看到的。無論什么地方的海岸線,在夏天都是同樣的迷人 !”
靜剛的雙眸望向海面,似乎是對寬闊的藍(lán)天碧海無限向往。她的心,被那個水泥盒 子圍成的世界和充斥其中的無限教條禮數(shù)囚禁太久了吧?柏雅打量著她,覺得自己又了 解到她更多一些。
“藍(lán)詩意的事,我實在很抱歉!
柏雅耿耿于懷,小心陪著不是。
“你真正需要說抱歉的人不在這裹。她被你害得很苦、很慘!
靜剛語氣中并沒有責(zé)怪的意思。
“誰?”
柏雅問得很急切。
“我妹妹。她離家出走,失了!
“葛青蔓?怎么會?那與他何干呢?”
“那篇報導(dǎo)刺激了她的末婚夫,她的未婚夫刺激了她!”靜剛知道柏雅聽得一頭霧 水,干脆不厭其煩地對他細(xì)說從頭:“你不是看過我在游樂場痛哭嗎?也知道我在青蔓 訂婚那天晚上在PUB買醉。你也說過,我所愛的人離開了我,記不記得?沒錯,你所看 到的和判斷的完全正確,只是你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就是青蔓的未婚夫章逸航!
靜剛知道柏雅會感到意外,中斷了陳述好給他一點反應(yīng)的空間。
果然柏雅盯著她的一對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正是忙著在整頓思維和感受震驚。
“會是這樣?”
他看靜剛的神情和語調(diào)一片嚴(yán)肅認(rèn)真,不敢猜測這又是她耍弄他的伎倆,他深信, 她已經(jīng)沒有必要在他面前戴上魔術(shù)師的面具了。他也認(rèn)真地聽著。
“一點也不錯。在兩小無猜的時候,我和章逸航有過一段很純很真的初戀,青蔓并 不知道,F(xiàn)在,在她已經(jīng)成為逸航的未婚妻之后,她知道了,而且鉆著牛角尖不放!
“她怎么會知道?”
“那就要怪你了。藍(lán)詩意把我扯出來,逸航認(rèn)為我是因為你而借口離開他,喝醉酒 說溜了嘴!
“噢,會是這樣……”
柏雅的腦袋里像走馬燈在飛快亂轉(zhuǎn)一樣,仍是沒有徹底明白的樣子。
“我知道,你在想不透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對不對?”
靜剛摘下眼鏡,對他嫣然而笑。
“對,我正試著努力找出答案。”
他坦白地回答。
“我會告訴你答案的,如果你愿意彌補(bǔ)這個無心之失引起的誤會!
“我當(dāng)然愿意!別說這件事是因我而起、殃及無辜,就算是你叫我做任何事,我都 不會推辭!
柏雅幾乎想發(fā)誓以明志。
“那么,我先謝謝你。你難道不怕再像以前一樣,再次吃虧、再次上當(dāng)嗎?這次的 角色和以前是很類似的,很可能你事后還是會懊惱后悔!
“以前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而且,我一直想找機(jī)會告訴你,我現(xiàn) 在正在學(xué)周處除三害!
“哦?什么是三害?”
靜剛?cè)滩蛔『眯ζ饋怼?nbsp;
“一害當(dāng)然是我自己,我要洗心革面。二害是除掉所有阻礙我和你在一起的障礙。
三害是消除巨世營運倒退的現(xiàn)象。不要以為我在花言巧語,這一切所作所為,都是 為了你!
史柏雅全神貫注地凝視著靜剛,仿佛要把他的真誠穿透她的眼眸、輸送到她的內(nèi)心 深處。
“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是不必為我。至少那是你們史家之幸,天下蕓蕓眾女子之幸 !
“靜剛,我真的愛你。你不了解我的心情,太不了解、太不了解!”
柏雅忍著怨氣,只差沒跳起來大吼大叫。
要不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他根本不想多說什么,立即就要吻住她那張總是對他肆 意撅起的小嘴,吻得她喘不過氣來,癱在他懷裹討?zhàn)垼?nbsp;
說、說、說……他和她就是說得太多了。光是說,他是說不過她的,總有一天,他 叫她說不出話來。
“史柏雅,我不想聽你發(fā)牢騷,也不在乎你怎么除三害。言歸正傅,我請你幫忙消 除我和逸航、青蔓之間的誤會。把青蔓找回來,這是第一步!
靜剛不理會他的傾吐衷曲,立即岔開了話題。
柏雅知道此時此地也不是談?wù)撟约簼M腔真情熱愛的適當(dāng)時機(jī),只好硬吞下氣惱,順 應(yīng)著她的話,但是有些不甘不愿。
“叫我去找青蔓?”
“找人你不是最拿手的?”
“那的確是很容易。青蔓膽子小,不可能和外界完全斷絕來往或離索居,而她的 交際面都是原來的小圈子,就以這一點去找人,相信不難吧!”
“天哪,你竟然能把青蔓研究觀察得這么有心得,我真服了你!”
“只不過落得一個笑柄罷了,對不對?”
柏雅既恨靜剛、更恨自己。
“這是你自己說的!膘o剛又把眼鏡戴上,做出準(zhǔn)備離去的樣子。
“如果找到青蔓,別驚動她,先通知我!
聽她的口氣,像是雇主在指使一個花錢請來的私家偵探,沒有一點溫柔和感情。
也許是害怕史柏雅的癡纏吧,她總是刻意要掩藏自己的感情。
柏雅心里暗忖。
“好,你等我消息!
“謝謝你了。不過,我要提醒你,大概我老家有人拿了掃帚在等你。如果找到那里 去,千萬小心一點!
靜剛說完,翩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