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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先愛上誰? 第六章

  徐又伶記得,知道林熙然母親搬回宜蘭老家住時,還鬧了個笑話。

  「要上北宜了,妳可以先睡一下。」林熙然望著前方的山路,提醒身旁的人。她一向容易暈車。

  因為前個晚上太過興奮而導致失眠的徐又伶,早已開始反胃,只是一直忍著,聽到他這么說,不禁感到有些想笑。

  誰知道被人看作女強人的她,跟心儀的人出門會像是小學生期待校外教學,把過夜衣物早早準備好,翻來覆去整個晚上,甚至無法合眼?

  說出去,誰也不會信吧。

  「好吧。」柏油路接連綿延的彎道,令她實在昏眩得難過,雖然心中不太喜歡自己看來是個麻煩,還是靠著椅背,依言閉上雙目養神。

  為什么去宜蘭不能走高速公路?她曾經這樣問過他。

  他只是笑,然后向她解釋,高速公路到不了宜蘭。

  那是她大學時發生的事,她真覺得自己孤陋寡聞,精通課本里的東西,但是卻缺乏基本常識。

  她一直以為,只要上了高速公路,臺灣哪里都可以去……

  察覺她呼吸均勻,想來是睡著了。林熙然放慢車速,將車內冷氣溫度調暖,讓她在睡夢中更能舒適。

  「熙……然……」茫茫然然中,他近在咫尺的氣息暈醉迷人,她嚶嚀夢語,不小心泄漏了秘密。

  他溫雅微笑,以不吵醒她的聲量,輕道:

  「我在這里!



  她找不到他!

  找不到!找不到!

  以往每一次,徐又伶都是在林熙然打工的快餐店和他約定上圖書館的時間,可是當她段考成績出來想告訴他時,他卻不見了!

  「林熙然?他沒有在這邊做了喔。」

  層級較高的襄理見過徐又伶幾次,看她好象又來找人,便熱心回答她:

  「這個學弟本來就是幫同學代班的啊,只做一個月而已。妳不知道嗎?」他們這家分店多是同個學校的學長學弟介紹來打工,也有畢業了不升學干脆成為正職的。

  「沒有……」為什么他沒有跟她講呢?可能是因為他們也不是太熟吧……她有些失落地想,心情莫名蕩到谷底。

  既然他離職了,那么,去他學校好了。從襄理那里問得林熙然的科系班級,她坐上公車,前往他的學校。

  約莫二十分鐘的車程,她看著車窗外,搖搖晃晃地想著:他每天都騎腳踏車來往?不累嗎?

  到達目的地,沒有給自己太多猶豫,踏進如大學自由的專校,她找尋著科系館。他們學校似乎只有在上軍訓課或者升旗這類指定日子才會穿制服,其余時間,同學們衣著和打扮形形色色,根本和普通大學差不多,毫無拘束。

  她也知道林熙然沒課的時候就會做自己的事,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并不用特別待在學;蚪淌依。他們考試分期中和期末兩次,課業壓力也沒有那么緊促。

  校風截然不同。如果說,這就是林熙然念書的環境,那么,反觀她,只懂得限制自己,簡直像是在坐牢。

  她忽然有所體悟。或許,因為他向往這樣的自由,所以如此選擇?

  人生地不熟,加上她一身引人注目的綠色制服,繞了一圈出來,她沒見到他。

  這很合理,她不曉得他的班級位置在哪里,也不認識這里的人,能找到人,還要她運氣非凡吧!

  如果她能深思熟慮些,會早就發現今天這樣跑來是很浪費時間的,她從來都不是個行事匆忙的人,為何會這么沖動?

  她不懂。

  冷靜下來后,她覺得自己應該回家換衣服,洗個澡休息,而不是在這里像只無頭蒼蠅,尋個她根本不覺得重要的同學。

  于是她再度坐上公車,真的回家洗澡。

  吃完晚飯,復習功課,就寢前,她望著書桌上那張成績單,還有旁邊她從他那里抄來的筆記。

  五分鐘以后,她下床,開始努力地翻箱倒柜。在封底的紙箱中找出國中畢業紀念冊,居然有點慶幸自己還把它留著,沒在大掃除時丟進垃圾桶。

  直接打開頁數最后的通訊簿,她找到自己的班級,找到林熙然的名字,找到電話號碼,然后撥了那七個數字。

  「……很抱歉,您所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后再撥……」

  握著話筒,那頭傳來平板又制式的難聽語音讓她呆愕住。

  空號?空號?

  為什么會是空號?

  一股再不能壓抑的惱怒突涌而上,徹底在身體內部炸裂,她將手中的電話用力地摔向床鋪,用以表達內心里復雜的強烈不滿,深深喘息。

  沒掛好的電話很快地響起吵耳的「嘟嘟」聲響,她索性將電話線也拔掉,四周恢復沉淀安靜。她望著險些慘遭分尸的無辜電話,再一次感覺自己的情緒根本毫無理由的失控!

  「我干嘛為了他……」咬著唇,她生氣地把東西掃落地,掀起被子蒙頭!肝腋陕餅榱怂腋陕餅榱怂灌哉Z,強迫自己入眠。

  輾轉反側,卻怎么也睡不著,她把理由歸咎到弟弟在隔壁房間打電動的噪音,怪罪妹妹的英文錄音帶,甚至是爸爸和媽媽細小的對談……然而,她最后終究還是坐了起來。

  一向整齊的房間里,畢業紀念冊歪斜地被她棄置在角落。

  粗魯地拍開臺燈,撕下一張便條紙,她跪在地上,筆跡凌亂地抄寫著林熙然的地址,然后把所有東西收好,電話線插回去,便條紙放入鉛筆盒里。

  關燈,她埋進床被,希望快點天亮。



  一放學,徐又伶就背著書包,依照昨晚從通訊簿抄來的地址,來到林熙然位于木柵的家。他國中時是跨區就讀,理由并非那所國中有名,而是只因為打工路途方便,剛好有表親可以遷戶口。她家住在市中心,則很少往這個方向,講到木柵,只會想到近幾年遷址新開幕的動物園。

  抬頭望著眼前的公寓,屋齡看來至少二十年了。

  正要按電鈴,手指放在黑色的圓鈕上,卻突地失去動作的力氣。

  找到人家家里去,還是太……唐突了吧?

  電話不通,代表可能搬家了,就算他在,她也只不過是為了要讓他知道成績而已,有必要這么大費周章嗎?而且,雖然他的確幫了不少忙,但她其實也不用這么急著要告訴他,自己分數進步了啊……

  「妳找人嗎?」

  身后傳來的低沉問句讓她嚇!急忙轉過身,就見一個高壯的青年填滿她所有能及視野。

  「!我……」天!這人巨大的身材簡直可以用虎背熊腰來形容。

  「妳找誰?」青年逼近一步,打量著她陌生的臉孔,并沒有因為對方外表嬌麗就憐香惜玉。

  被他盯著看,徐又伶有種兇猛肉食性動物瞄準獵物的錯覺。雖然天還沒黑,夕陽尚未西下,她還是機警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我……我是想請問這里是不是有姓林的住戶?」鎮靜地應對。

  「姓林的有三戶!惯@是很常見的姓氏。青年挑眉。

  「我……想找一個叫林熙然的人……」

  「老三?」他打斷她。

  老三?徐又伶還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就看他越過自己,步進樓下大門,頭也不回地道:

  「妳要找老三的話,他不在。」走上樓梯。

  他的言中之意表示他認識林熙然,這個認知讓她慣有的謹慎無存,喚住了剛剛還覺得對自己可能具有危險性的青年。

  「請問他什么時候會回來?」才脫口,連自己都覺得驚訝。

  青年側臉,睇了她一眼,簡潔道:「明年!

  「咦?」她怔住。這玩笑……開得太無聊,也太無趣了!

  以為被人當傻子耍好玩,負氣地想掉頭就走,那青年極低的嗓音又傳來:

  「老三……熙然已經辦休學,一個人去環島旅行了,他自己說預計明年三、四月才會回來!惯B他們也是上星期才知道他早就辦好休學手續,準備騎著那輛爛鐵馬獨自旅行──不過這家伙老是這樣,其實也見怪不怪。

  環島……旅行?

  「騙……人……」她不自覺地喃道,震驚無比。

  「妳可以去他的學校問問看!骨扑莘鸨焕状虻,表情錯愕又難以接受,他補充道:「我是他哥哥。」語畢,沒有多停留,甚至不打算禮貌地請她喝杯茶,就自顧自地走上樓去。

  哥哥?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相像之處!徐又伶佇立在樓梯口,久久無法動彈,滿腦子交錯雜亂。

  林熙然……休學?環島旅行?

  明年才回來?

  為什么……她搞不懂,搞不懂……

  他怎么能說走就走?他還是一個學生!不過十七歲而已!居然可以任意地拋下所有,然后去做這種……這種她認為根本毫無意義的事情!

  為什么他能這么不在乎?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為何,她感覺好生氣!她那么想要找他,讓他分享她顯著的進步,卻得到這樣的結果,更令她失望挫敗。

  那天,她不曉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那個晚上,她失眠了。

  并非因為太過于驚訝,而是當她平靜后才發現,到他哥哥說的回來時間,至少還有半年。

  她將無法和林熙然取得任何聯絡,至少半年。



  「……又伶?」

  熟悉的呼喚讓她從夢中驚醒過來,幾乎是慌張失措地睜開眼,眼前男人的臉龐,有那么瞬間和夢中討厭的畫面重疊,那種擔憂又遺憾的心情,那種夢與現實交會的錯亂,讓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膀臂。

  「又伶?」林熙然見狀,放柔了聲道:「我們到了。」

  「……啊。」察覺自己做了蠢事,她立刻回神,趕忙收手,局促地攏著頭發!肝摇宜耍俊

  「……妳流了很多汗!顾樖殖槌雒婕堖f給她。

  「是嗎……」她接過一笑,唇角卻不太聽話!肝摇髁藧簤。」夢到他站在遠處,毫不留情地往前走,她怎么追也追不到,只能看距離愈來愈遠,直至他完全消失。

  那種失去他的感覺,讓她發冷。

  「妳最近睡得不太好!鬼劭舻椎牡谌,他用的是肯定句。「……希望這趟小小的出游,能讓妳稍微放松。」他微笑,解開安全帶后下車。

  「咦?」沒聽清楚他突然壓低聲量的話語,她跟著打開車門。一抬頭見到周遭景色,她卻愣住了!肝、熙然……你不是要回家嗎?」這里是哪兒啊?

  「是啊。」他勾起唇。

  「可是這里……這里是……」怎么看也不像平常住宅。

  「是度假山莊。」他回答的簡潔,卻讓她一頭霧水。

  「這……」望著不遠處一棟棟漆紅屋頂的小木屋,她實在很難聯想有什么理由他們必須站在這兒!改恰銒寢尠醽磉@里住嗎?」

  林熙然笑出聲。這是十分難得的表現,他予人的情緒感覺向來極淡。

  也因此,徐又伶顧不得自己是說了什么逗人開懷的有趣笑話,幾乎是瞪大美麗的眼睛注視著他。

  「不,我們要先在這里住一晚,明天才去看我媽。」歇了笑,他從后座拿出兩人的簡便行李。

  「──咦?」她還是只能發出這種疑問詞。

  「來吧。」他側首邀請著。

  她只能被動地跟上他的腳步,聽他溫和的嗓音說著她無法理解的話語:

  「妳喜歡海豚嗎?」



  山明水秀的蘭陽,美麗的噶瑪蘭,大自然的饗宴。

  豐富的宜蘭風情。

  宜蘭位于臺灣東北部,臨海。陸地交通,如果要開車,只有兩條通往,一是傳說中的九彎十八拐──北宜公路;二是沿著北海岸描繪的濱海公路。

  或許是因為交通不甚便利加之地形復雜,宜蘭的景觀人情更為純凈獨特,族群繁多,更造就百工技藝具強烈的內陸移民色彩。

  著名的民俗活動,頭城搶孤祭典就是于此舉行;另外,近幾年來帶動地方的觀光盛事,國際童玩節,也是在這里。

  她發現,他很會玩。不是夜夜笙歌的那種玩,而是──

  「哇──」

  隨著鯨豚們在閃著波光的海面破水而出,賞鯨船上的十數人忍不住齊聲驚喜贊嘆。優雅圓潤的身軀在藍天下暢游著,姿態完美悠閑,躍起的水花就像是在和人們打招呼。

  「熙──熙然,有海豚!」望著那擁有可愛模樣的生物,本來還有些放不開的徐又伶,不自覺地流露出小女孩的興奮,拼命指著海洋。

  「我們很幸運!顾⑽⑿Φ。并不是每次出海都能看到鯨豚的,今天天氣不錯,海里的嬌客也很賞臉。

  「好漂亮……」填滿所有視野的湛藍背景,襯著不遠處的龜山島,海天一色中粉妝其綠,秀麗的景致,讓她褪去拘謹,逐漸開懷。

  睇著她難得一見的開心臉容,他也露出溫溫的笑意。

  為了別驚嚇到牠們,賞鯨船通常都不會太過靠近,即使只能這樣看著,也夠讓人開心地拍手歡呼了。聽著船上解說員講解著,那海豚種類為瓶鼻海豚,在海面上非;钴S,廣泛分布于世界各地的熱帶至冷溫帶海域……

  「妳會頭暈嗎?」他小聲地問著。

  「咦?」她反射性地朝他靠近。「不會!

  「那就好!贡緛磉想她免不了得暈船,不過看來開放的甲板比密閉車內好得多,海風舒服,她在車上又補過眠,而且鯨豚也分去了她的注意!笐搸Х罆裼偷摹!顾龅,抬手將她被風凌亂的發絲塞進耳后。

  「是──是嗎?」她怦怦心跳,對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舉動極度敏感。

  「妳臉都紅了!顾麛拷薅Α

  「我!」以為自己被看穿,她心臟一縮,而后才對前面那句防曬油反應過來,她忙道:「不、不要緊,這么一下子而已,我不怕曬黑,也不容易曬傷!惯@倒是實話。

  「喔……」他輕笑,「我們……可是要玩一整天!箿赝掏痰匦嬷

  「嗄?」

  聽起來像是在說笑,但他向來就不怎么會和她開玩笑。

  所以,他們就真的玩了整整一天。

  賞完海豚,是午餐時間,嘗嘗地方小吃,美味的油豆腐包香腸、溫泉空心菜,還有米粉羹和肉卷。

  吃飽喝足后做運動,到冬山河親水公園去騎協力車;她平常就駕馭那輛小綿羊,這當然難不了她,倒是兩個人同時騎一輛自行車,讓她感覺非常新鮮。河岸沿途風光宜人,花草樹木填滿視線,聞著植物馨香,心胸都開闊起來。剛好碰上名校劃船邀請賽,就見不少人在橋下練習,又是一項新體驗。

  流了汗,沐浴是最好的了。于是前進全世界唯二的蘇澳冷泉,他們還為此在路旁小店添購泳衣。

  富含碳酸礦物質的泉水,攝氏二十二度的天然低溫,水質澄澈,池底不斷冒出潔細氣泡,像是浸在汽水里。

  走前,他買了特別的冷泉羊羹,笑說回去享用。晚餐吃鴨賞和紅糟魷魚,她則也另外買了不少蜜餞和牛舌餅。

  填飽肚子回到度假山莊,已經是晚上九點。

  小木屋里附有衛浴設備,兩間單人房,很公平,很君子,他就是這種不會趁機占便宜或存有邪惡遐想的人,她早知曉。

  洗好澡,換上舒適的便服,她站在屋旁的木欄享受著清涼的夜風。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放輕松過了。想想上次出門游玩,大概是研究所時候的迎新吧,而且那時候她還是被學長姐逼著去,當然也就不覺得好玩。

  「要喝嗎?」林熙然拿了瓶冷泉彈珠汽水,走至她身邊。

  「謝謝!菇舆^,喝了一口,那略帶刺激的味覺和清涼讓她嘆出聲:「好棒!我已經不記得我上一次喝這種碳酸飲料是什么時候了!

  「妳平常太忙了。」該多出來走走。

  她長長地呼出口氣:「沒辦法,現在……工作方面有些不順!够\統訴說。

  「我想……妳可以別那么嚴肅!顾涣私馑穆殘,當然也不會懂她遇到什么困難,但他知道她面對公事總是上緊發條,一點也疏忽不得。

  從以前,就是如此。

  「你覺得我很嚴肅?」抿唇問道。她已經盡量公私分明了啊。

  所以,他剛才不是說了嗎?她馬上認真看待的反應,令他失笑。望著她未著妝的素顏,在朦朧月照中,更展現天生麗質的嬌美。

  她平日總整整齊齊不可侵犯,唯獨在他面前,她會放下長發,穿著T恤短褲,展現另一種慵懶風情。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若有所思地一笑。

  「這樣吧,妳把我買的羊羹拿回去,請同事吃!

  「嗄?」她睜大眼。她的嚴肅跟羊羹有什么關系?「這個……」請同事吃?她跟他們處得并不是很好……

  「這里較少光害,很多星星!固ь^望著夜空,他淡淡揚起嘴角。

  他有時總會如此的,自顧自地轉移話題,不然就是忽然插進一句前后不搭的話,就算認識他那么久,她還是沒辦法靈活地立刻接招。

  真是的。她笑嘆,伸長脖子。

  「啊……」真的呢,她在自己的公寓里,從不會想打開窗戶看星星。

  閃閃亮亮的,彷佛碎鉆鑲嵌在上好的絨布上跳舞。

  一陣清風迎面,她順勢望著他的側臉,剎那間忘了想說些什么。衣著單薄的他看來甚是瘦削,微散的劉海披于額前,帶著些許沐浴完的濕意,她甚至可以聞到洗發乳的清香。

  沒有歲月的刻記,就算脫離學校,踏入社會,在他身上卻找不到明顯的改變。

  她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蛟S是夜色醉人,或許是星空太浪漫,她產生反常的沖動,想開口告訴他,那深埋已久的秘密。

  這是一個好機會,說吧!難道真要瞞一輩子嗎?

  「熙……」一啟唇,在她心底纏繞那么久的簡單字句卻似是哽在喉嚨,硬生生踩住煞車,化為虛無。

  「嗯?」他睇著她,眉目淡柔。

  她卻是瞪著他的笑。真的要說?他對她會有愛情嗎?如果沒有的話怎么辦?

  他對每個人都溫和,只要對方主動,他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不是單單只有她而已。他會這樣找她出來,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相識的較久,除了這一點以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籌碼。

  倘若他只是把她當成知己,她說出口,就會破壞這一切。

  圓滿期待的愛情,支離破碎的友誼,只有這兩種結果,她真有那個決心不悔接受?

  「又伶?」見她面容沉寂,久久不語,林熙然出聲輕喚。

  「熙然……」她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凝睇著某顆微小的星,緩慢問道:「你為什么……要帶我來玩?」她不魯鈍,到這種地步,不會看不出來他并非只是單純地回宜蘭探望母親。

  「因為我看妳好象很累!顾θ莺挽銣嘏,溫聲道:「工作要緊,但總要放自己一個假。出來走走,對妳有好處。」毫無虛假,只有誠摯關心。

  那么……會住在度假小木屋,大概是顧慮她在他家會拘束吧……他總是有些散漫,但對于某些地方又會特別細心……

  徐又伶閉上眼。

  「熙然,謝謝你!顾潘杉绨,笑看天空!附裉,我第一次看到在海洋里面游泳的海豚,在河邊騎協力車,看人家在橋下劃船,還泡了冷泉,住這種童話故事里面才有的屋子……我真的很開心!拐娴哪。

  她怎么能失去他……怎么能……他對她……是這么重要……這么溫柔啊……

  還是下一次……或許下一次再說吧……

  下一次、下一次……她曾經告訴自己多少個下一次?

  這簡直太矛盾,察覺他在心里的位置愈不能取代,她的感情就愈難以出口。

  她怎么會如此狼狽地走進沒有信道的死胡同?

  指著星星,她胡亂拙劣地說著小時童軍課學來的星座方位。

  她始終不敢把頭低下來,因為她怕自己一動,眼眶里的淚水就再也藏不住。

  也因為這樣,她錯過了他那深深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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