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斗膽,請公主殿下將這杯酒賞賜予我。」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一變。
「紫蝶!」花信搶上前來,「妳瘋了嗎?」他低聲斥道,展臂試圖扶她起身。
她卻拂袖推開他,清澈的眼眸直視一臉驚訝的云霓。
「妳先平身!乖颇奘忠粨],要她起來。
她依言起身,畢恭畢敬地低垂螓首。
「為什么想喝這杯酒?」云霓問。
「因為民女聽聞,若有聲得以喝到祭典上的圣酒,將可保一生健康平安,民女很希望能得此至福!
「妳知不知道,這圣酒按規矩是給君主喝的?若是一般平民百姓誰都可喝,豈不是對大神不敬?」
「我知道,可民女并非一般百姓。」
「嗄?」
「民女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棺系事暤溃肿智逦,「當初若不是我細心照料,公主的性命恐怕危在旦夕。」
這女人瘋了嗎?眾人驚愕莫名。竟敢明目張膽對公主討賞?
「紫蝶!」這其中最驚訝的莫過于花信,他扯住她衣袖,「妳究竟怎么了?妳明明不是這種妄自居功的人!」
「我--」聽出他語中的濃濃焦慮,紫蝶望向他,千言萬語藏在眼底,卻是一句也不能說。她看看他,又看向僵立在祭壇上的水月,銀牙一咬。
如果非得有人喝這杯酒,就讓她喝吧!
「請公主成全民女的心愿。」她斂下眸,顫聲請求。
「……也罷。既然我曾經受妳照料,就還妳這恩情又有何妨?」云霓笑道,不顧貴族百官阻止,示意宮女將酒杯遞給紫蝶。
紫蝶接過酒,看了看杯中清透見底的液體--已經融化了嗎?或者方才的混濁只是她的錯覺?
她舉杯,仔細嗅了嗅,果然在芬芳酒味中聞到一股極淡的異香。
這酒果真有毒!而且,還是七日奪命的劇毒。
她哀傷一笑,展開蝶袖遮臉,悄悄吞了一顆藥丸。
雖然這酒有毒,可她服下的固元續命丹將保她一、兩個時辰不致發作,那么,就不會有人對這酒起疑心了。
他們只會以為她是得了某種怪病,不會猜疑是有人在這杯酒中下了毒,不會有人……懷疑水月。
一念及此,她毅然仰頭,沒給自己多加思考的余裕,一口飲盡杯中酒。
「紫蝶?」見她真的喝了酒,花信收攏眉宇,眼中驚訝、困惑、擔憂、關懷,各種情緒交織。
他不懂她為什么堅持要公主將這杯圣酒賜給她吧?
紫蝶抬眸,迎向他復雜的眼神,沾染酒痕的唇角幽幽淺揚。
你最心愛的公主,現在平安無事了。
她亭亭站著,任夜風撩動衣袖,溫柔翻飛。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騷動過后,宴會熱鬧開始,眾人暫且拋卻一切,盡情狂歡。
紫蝶亦然。她喝了許多,也吃了許多。
似乎是酒喝多了,她的話也多了起來,笑聲如銀鈴,串串悅耳。
她的頰暈紅扮艷,美得像春夜里的紫櫻花,動人心魂。
她美極了,美得有些不對勁。
花信一面品著酒,一面迷惑地瞧著她。
她喝醉了。今夜的她,不像平常的她。是因為今夜過后,她便要與他別離,所以她才會有這些異常之舉嗎?
「花信,你瞧她們!棺系麚P起玉手,指著正在宴席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姬!赶癫幌褚蝗汉?」
舞姬們隨著樂聲款擺肢體,蝶袖翩翩,確實很像群蝶紛飛。
「既有蝶,怎可無花呢?」她抿著嘴笑望他,「我看你下去跟她們一塊兒跳吧!
「我?」
「是啊,你英俊瀟灑,跳起舞來,肯定十分好看。」她贊美他,水眸脈脈含情。
他被她盈滿戀慕的眼神看得心跳怦然。
她是怎么了?為什么變得如此大膽?這含情帶媚的眼神,簡直像在挑逗他!
他急急飲一口酒,清清喉嚨。
「有我們俊美的攝政王在,哪里輪得到我呢?他要是跳起舞來,才會迷倒宮中這些仕女呢。」他不是滋味地道。
雖說不喜歡風勁,他仍不得不承認他帶點邪氣的魅力。
「就算為了我,你也不肯嗎?」
「嗄?」他一愣。
「可不可以為我跳一支舞?」她定定凝睇他,「這是我看你跳舞的最后機會了!
最后機會!花信心一痛,這隱含訣別意味的話如刀似劍,剜割著他的心。
「算我求你!顾吐暤,「最后的請求,好嗎?」
「別這么說!顾情g一酸。別這么……剌痛他心窩呵。
他站起身,甩甩頭,「跳就跳吧!巩嬌仍谛厍耙徽,他擺開架式,朝紫蝶送去一抹淘氣的微笑。
花信要跳舞了!
仕女們悄悄傳遞這消息,興奮不已,一雙雙媚眸流轉,皆仰慕地凝定他身上。
可他卻渾然末覺,眼底只看見紫蝶半殘的容顏。她抿了口酒,凝望著他,那眼神好生專注,像是想用生命來記下這一刻。
他舞了起來,舞姿簡單卻優雅,畫扇在銀白雪色里忽收忽放,像似花開花落。
花開,花落。再怎么開得燦爛的花朵,總有一天也要萎落塵泥。
這是命,是人生定數,是逃不開也躲不了的。
紫蝶澀澀微笑,飲盡杯中殘酒,橫手捧胸。
心跳愈來愈急,身子忽冷忽熱,她的時間不多了。
是該向他道別的時候了。可她,好不舍啊!就這么走了嗎?就這么離開他了嗎?他的舞姿如此瀟灑,他的微笑如此迷人,他的眼神如此溫柔又調皮!
這些,她都會記得嗎?生命走至盡頭,她是否連回憶也必須割舍?
什么都要忘了嗎?都記不得了嗎?
原來,記得是一種苦,忘卻也很苦!
一股腥甜味竄上喉頭,她一驚,咬牙咽下。
沒時間了。她站起身,在他還為她跳著舞時,踩過細雪,印下點點足跡。那足跡,像一朵朵蓮花,開在雪地里。
他追上來。
「紫蝶!」
「不要過來!顾龁÷暫,沒有回頭。
「妳就……這么走了嗎?」
她點頭。
「妳打算去哪里?」
「此去各分西東,何必相問?」她淡應。
他胸口一窒,無言。她好狠、好絕啊!
「至少,讓我送妳!
「不必了。」她搖首。
素雅纖纖的背影,一步一步,逐漸淡去。
他憂傷地望著。就這么讓她走了嗎?就這么眼睜睜地目送她離去?
從此以后,再見不到她,聽不到她,她盈盈的笑,溫柔的聲嗓,都只能成為回憶嗎?
從此以后,只有在夢里、在記憶里,才能與她相逢嗎?
「紫蝶!」痛徹心扉的呼喊劃破夜空。
別走。他在心底哀求。
別追上來。她在心底哀求。
雪花又落了,靜靜地、無聲嫵息地覆蓋大地。
她踏雪離去,他卻也踏雪追來,兩人一前一后,像蝶兒與花,玩著追逐游戲。
忽地,她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紫蝶!」他焦急一喊,追了上來。
別追上來。∷乃岬乜奁瑴I水融入雪里,冰涼沁冷。
「妳沒事吧?紫蝶,妳還好吧?」他扶起她,轉過她臉龐。
艷紅的血與白色雪花沾染了她的唇,震動他的心。
「妳怎么了?妳流血了?」他大驚,慌忙抱起她,「怎么回事?是撞到什么了嗎?」
她沒說話,淚眼迷蒙地睇著他,勉力牽起唇,凄絕的微笑在極度不舍間一點一點逸去。終于,她閉上眼,蝶袖開展,流星般無力劃過空中,墜落……
受傷的蝴蝶,再飛不起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到底怎么回事?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眼看著躺在床上的佳人臉色蒼白,昏迷不醒,呼吸短促,花信驚懼不已,手足無措。
請了幾名御醫前來,他們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人說是感染風寒,有人懷疑得了疫病,有人說這忽冷忽熱的癥狀來得離奇,是他們從不曾見過的。
總之,結論就是--她得了怪病,而他們束手無策。
花信聽了,當場咆哮,「你們是御醫!全國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不要說你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想想辦法!」
「是,是,我們想辦法!褂t們惶然應道,卻是愁眉以對,一陣密商后,勉強開了退燒驅寒的藥方子,當是交代后,便急急退下。
花信立刻命人抓藥熬藥,藥湯熬好后,他親自捧著,在床畔坐下。
他舀起一匙,吹涼了湯藥,小心翼翼喂進紫蝶毫無血色的唇中,可大半的湯藥卻沿著她唇畔流溢出來。
花信心一酸。她連湯藥都無法飲下,這病怎么可能好轉呢?
他拿巾帕擦了擦她唇角,自己喝了湯藥,然后低下頭,一口一口哺喂她。
她的唇好冰,可她胸口卻是熱的;她前額冒汗,手臂卻寒涼無比。她怎么能夠這樣一下冷、一下熱呢?她這么柔弱的身子骨,怎禁得住這般冷熱交替的折磨?
最后一口湯藥喂下后,他的唇卻遲遲不舍得離開她,在她柔軟的唇上流連不已。
「嗯……」
一聲細微的呻吟逸出她的唇,他一驚,急急抬起頭,這才發現她不知什么時候展開了眼瞼,而那雙凝霧水眸,正深情款款地睇著他。
「妳醒來了!」他又是驚喜,又是尷尬,為自己偷香的舉動感到汗顏。「妳感覺怎樣?是不是很不舒服?」他啞聲問,一面心疼地替她拂攏汗濕的發綹。
「我……還好!顾毬暤溃o靜望著他,眼底藏著千言萬語。
他看出來了,「妳想說什么?」
「花信。」她輕輕喚他的名。
「嗯?」
「我……活不久了!
乍聽此言,他悚然一震,只覺一股氣血直涌上腦,頭暈目眩。
「究竟怎么回事?妳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嗎?」
她斂眸,默然無語。
「告訴我,紫蝶,究竟是什么?要怎樣才能治好妳?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妳相信我!」
她搖頭,菱唇淡揚,就像她暈過去前對他展露的微笑,既溫柔也凄楚。
他驚駭得僵住身子。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嗎?
「扶我……坐起來好嗎?」她忽然要求道。
「好,當然好!顾s忙扶起她。即將失去她的感覺強得教他心驚,除了聽她的話行動,他竟毫無主張。
「想聽故事嗎?」她低聲問。
「故事?」他愣愣地看她。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后來怎樣了嗎?」
「啊,妳是說那個沙塵暴的故事?」他恍然。這些日子來,他總不時想起這說了一半的故事,可每回追問她,她卻總是笑而不答。
如今,她終于要解開謎底了嗎?
「后來怎樣了?」
「……是個夢!
「什么?!」
「后來我才發現,一切只是個夢。」她嗓音輕淡,水眸里彷佛流動著一抹淘t飄。
他不可思議!笂吺钦f,妳根本沒經歷過沙塵暴?」
「嗯!
「之前妳說的故事都是假的?」
「是夢!
而他竟為了一場夢掛念了這么久,一直想著她究竟是怎樣逃過那一劫,甚至還為此四處查書求問,看看是否有人也曾擁有類似經歷。
而她,眼睜睜看著他忙亂,卻一聲不吭。
「妳作弄我!」他指控地瞪她。
她只是微笑,「我是不是很壞?」
他無語。
「我啊,其實很壞的,會說謊,會編故事,會在一旁看著一個男人被騙得團團轉,什么也不說。我啊……」紫蝶別開眼,迷蒙的眸光望向不知名的遠方!负軌暮軌牡!顾nD下來,好一會兒,才重新看向他!改阒牢易顗牡氖鞘裁磫?我曾經說過會一輩子記得你,可我……做不到了!
他聞言怔然,心房空空落落的。
「我死了之后就會忘了你,什么也不記得了!
他說不出話來。
「命換相思苦,死亦無難處!顾亍⒌匦,「這樣也不錯。」
為什么要這樣笑?為什么她還能這樣笑?就好似她已經看透了一切,所以不強求,也不掙扎了。
「我不許妳死!」他低吼,激動地擁住她的肩,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彷佛怕一松手,她就會不見!笧槭裁匆溃繛槭裁幢仨毸?妳告訴我,一定有什么治愈妳的方法,一定有!妳別想這么輕易死去,別想就這么丟下我!妳說!」
她卻只是默默看著他,悲傷而無奈地。
這眼神震動了花信,他絕望地全身發冷,不知不覺松開了她。
她真的……活不了了嗎?
「花信,你很喜歡公主,對吧?」她忽然問他。
她說什么?他愣愣瞧著她。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顾龕澣坏驼Z,斂下眸,「我死后,你會忘了我嗎?」
「……」
「我知道你會忘了我,就像之前一樣。這樣也好,這樣……很好,只要你跟公主……你們都平安快樂就好了!
瞧她說得多灑脫、多淡然!她根本不懂他的心。
「妳聽我說,紫蝶!顾ǘㄖ币曀,「過去總是妳說故事給我聽,現在,該換我說一回了!
她訝異地揚眉,「你要說故事?」
「是!
「不會也是個夢吧?」她開玩笑。
都到這時候了,她竟還能開玩笑?
他凝望她!笁粢埠,真實也好,只要妳聽我說,安靜地聽我說,好嗎?」
她眨眨眼,點了點頭!负。」
「那我開始說了!顾挠膯X,「在山谷里的某個湖畔,長了一朵花,這朵花是白的,長得挺漂亮、挺神氣,所以他一直有些自戀!
這朵花,是他吧?紫蝶神往地微笑。
「有一年春天,山谷里忽然飛來一只漂亮的蝴蝶,這蝴蝶,有一對美麗的紫色翅膀,她輕盈地飛舞,姿態優雅。白花喜歡上這只紫蝴蝶,兩人總愛在一塊兒玩!
這紫蝴蝶,是在說她嗎?紫蝶怔然。
「秋天來了,白花謝了,紫蝴蝶也翩然遠走,他們約好來年再見?傻搅烁裟甏禾,白花卻一直等不到紫蝴蝶,不過他并不寂寞,因為他太美了,身邊群蝶戲舞,他總能找到玩樂的同伴。這群蝴蝶里,有一只格外出色,她是蝴蝶公主,又聰明又伶俐,白花覺得自己愛上了她。他很疼她,對這個公主有求必應,只要公主一句話,他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淚水,無聲墜落,紫蝶垂下頭,下唇咬出牙印。
花信卻像毫無所覺,低聲續道:「春去春又來,過了好幾年,有一天,山谷里一陣狂風暴雨,蝴蝶們都嚇得逃走了,湖水暴漲,淹上岸來,白花遭水摧殘,搖搖欲墜。天候陰寒,整座山谷空幽幽的,白花忽然覺得很孤單。這時候,忽然飛來一只蝴蝶,這蝴蝶半邊翅膀受傷了,所以她飛得跌跌撞撞的,一路飛到白花身邊,對他微笑。」他停頓下來,深深望向紫蝶。
她愕然。
「原來,她就是好久好久以前那只美麗的紫蝴蝶,因為翅膀受傷了,她一直沒辦法飛回山谷,可是她一直記得與白花的約定,所以雖然很痛很痛,雖然翅膀都染了血,她還是拚命飛回來。只是她沒想到她這么努力,白花卻早已經不記得她了!
沉啞的敘述扯痛了紫蝶心弦,她伸手搗唇,掩去不爭氣的嗚咽。
「這年春天,白花和紫蝴蝶又成了最好的朋友。在紫蝴蝶的照顧下,白花很快地恢復了生氣,他又是從前那朵美麗挺拔的花了,照樣吸引群蝶注目,可是這時候的紫蝴蝶卻因為用盡氣力,一天比一天虛弱,終于有一天,她再也飛不起來……」
花信一頓,失神地看著臉色蒼白的紫蝶,眼眶慢慢轉紅!赴谆ㄖ溃约阂プ虾,他什么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他倒抽一口氣,忽然說不下去,淚水靜悄悄跌落眼眶。
他望著紫蝶,她亦抬眸相迎,淚眼交會間,兩人都感覺極度哀痛。
花信再也忍不住了,他緊緊握住紫蝶的手,「為什么非失去她不可?為什么在真正愛上她的時候,卻只能看著她死去?」他顫聲追問!父嬖V我,難道我真的什么也不能為妳做嗎?難道我真的只能這樣看著妳……我不想!紫蝶,我不想失去妳。我愛妳,我愛妳!」他嘶喊,滿腔愛意傾瀉而出。
紫蝶萬分震驚。他愛她?!
「我承認自己忘了過去那個妳,可我卻愛上現在這個妳了!我愛妳,我只恨自己這么晚才明白,居然笨到弄不清自己的真心。我是傻瓜!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他痛責自己,「我……妳罵我吧,紫蝶,要怎么打我罵我都行,可請妳不要離開我,別走……」
聲聲請求,字字血淚。她哭了,為他的痛苦與自責而哭,更為他竟然愛上了她而哭。
「別走,紫蝶,不要走……」他哀求,覆住她的手,緊緊貼上自己淚痕交錯的頰。
「花信,花信……」她沙啞地喚他的名。
該怎么辦?她也舍不得他,她也不想離他而去!
「妳也愛我,對嗎?」花信苦苦哀求她,「我知道妳愛著我,妳一定也舍不得丟下我,對吧?紫蝶,我求求妳,求妳……」
別離開他,別拋下他。
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求一個人,第一次如此傷痛而絕望。
這巨大的、無邊的痛楚幾要壓垮了他,他軟弱地握著紫蝶的手,軟弱地想從她身上汲取一點點支撐的力量。
失去了她,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輩子從下曾如此慌張、如此無助,只要想到她隨時可能閉上眼,他就慌得六神無主。
「妳告訴我該怎么辦?一定有辦法救妳的,一定有辦法!妳告訴我,告訴我。
「……你真的想知道?」冷冷聲嗓在他身后揚起。
花信身子一僵,猛然回過頭,一張雪白素顏映入眼底。
「水月!」他驚喊。
「我知道有個方法可以救紫蝶。」水月輕輕道,「可這法子很難很難!
有法子可以救紫蝶?花信驀地起身,探手拽住水月,就像溺水的人下意識緊抓住浮木一般。
「什么方法?妳告訴我,無論多難我都去做!」
水月點頭,正想說話,紫蝶卻搶先一步阻止她--
「水月,不要!顾凵駪n傷。
水月卻搖了搖頭,「我知道妳舍不得他受苦,可我更舍不得妳受苦!顾齽e過眼,不理會紫蝶的乞求,徑自望向花信,「紫蝶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了劇毒,這毒叫『七日奪魂散』,中毒后冷熱交織,五臟六腑俱毀,七日內必死無疑!
「七日奪魂散?」花信茫然重復,「那該怎么辦?該怎么解毒?妳說啊!」
「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燥熱需陰涼來解,寒冷需暖陽來去,因此只要能取得這世上至陰至陽之物,便可化解此毒毒性!
「至陰至陽之物?那是什么?」
水月還來不及回答,紫蝶嘶啞的聲嗓又在一旁揚起,「水月,不要,別這樣折磨他!
水月還是不予以理會,直直看著花信,「雪山湖底的雪冰蓮,以及地獄火山的火焰。」
「雪冰蓮和地獄火?」
「引地獄火融了雪冰蓮,用這水熬湯藥,喂紫蝶喝下了,毒性自然可解!
「沒問題!我去拿。」花信凜然道。
「你真的要去嗎?」水月斜睨他,「這很可能要了你的命。」
不論潛入冰凍的湖底摘取蓮花,或接近地獄火山取火種,都是極可怕的任務。前者可能凍死,后者可能熱死,就算勉強捱過這至寒至熱的折磨,要在七日內于雪鄉、羽竹、千櫻三國境內來回,必得日夜兼程,不要命地趕路,這苦處非常人所能想象,即便能平安回來,恐怕也去了大半條命。
可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難受,只要能救回紫蝶的性命,只要有一絲絲希望,他絕不放棄。
「我馬上出發!」說著,花信轉向紫蝶,俯下身,深情望她,「妳等著,我一定在七日內趕回來,妳一定要等我!
她抓住他衣袖,「花信,不要--」
一記溫柔啄吻,吻去了紫蝶未竟的言語,也為花信的誓言封緘。
「等我!」他輕輕拉下紫蝶的手,不讓她有阻止的機會,邁開步履,旋風般離去。
紫蝶無力挽回,只能眼睜睜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淡去,她哀怨地轉向水月,「為何要告訴他?這法子……會害死他。
「妳又為何什么都不說?」水月平靜地接受她的責難,低聲反問,「妳是因為喝下那杯酒才中此劇毒,為何不告訴他?」
「因為--」
「為了我嗎?因為妳以為下毒的人是我,所以才刻意隱瞞嗎?」水月逼問。
紫蝶咬唇,默然。
水月靜靜望她,好半晌,明眸淡淡漫開水霧,「妳真傻,紫蝶,妳傻透了!」
「妳才傻呢,水月,為何要這么做?妳應該知道,謀弒公主可是死罪!就算公主真如妳意中了毒,妳也難逃一死!」紫蝶氣急敗壞。
面對好友的指責,水月并不辯解,她在床榻邊坐下,展臂攬住好友。
「傻瓜!為了保護我跟公主,竟不惜用自己的命來換,妳啊!垢杏X到紫蝶忽冷忽熱的體溫,水月忽地哽咽。從不輕易哭泣的她,此刻淚流滿面。
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啊,她受苦了!
「妳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顾锣驼Z,與其說是安撫好友,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她緊緊擁住紫蝶,心底不住地祈禱。大神保佑!讓花信及時趕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