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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的饗宴 第四章

  由于哈羅德逃得不知所蹤,所以威廉決定下一步要攻占溫切斯特,那兒是古老撒克遜王國的首都,即使英格蘭首都已改為倫敦,但溫切斯特仍未失去作為英格蘭中心地區(qū)的榮譽(yù)。

  于是諾曼軍繼續(xù)往西行,一面尋找哈羅德,一面掃蕩那些不愿發(fā)誓效忠,一意與他們敵對的撒克遜人。

  「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溫切斯特?」

  「再過兩天就到了。」

  「然后呢?如果攻下溫切斯特之后還找不到哈羅德呢?」

  「那么我就先行到倫敦去加冕為英格蘭王,再繼續(xù)往北征討。」

  南絲沉默了好久,威廉以為她沒意見,沒想到她又突然開口。

  「你還是在溫切斯特加冕吧!」根據(jù)歷史記載,盡管征服者威廉王已經(jīng)在倫敦的西敏寺舉行過加冕儀式,后來還是不得不在溫切斯特再舉行一次,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在溫切斯特舉行加冕儀式省事一點(diǎn)。

  「為什么?」威廉奇怪地問。

  「因?yàn)槲疫@么建議!」南絲沒好氣地說。

  威廉無所謂地聳聳肩,如果這樣可以討好她留下來的話,他可以在溫切斯特加冕一次,然后再到倫敦加冕一次。

  「你什么時候要再教我射箭?」

  「妳還想學(xué)?」

  「廢話,不想干嘛問你!」

  「那就……」威廉略一思索!附裢碓鸂I用過餐之后!

  半個多月里來,由于威廉的堅(jiān)持,南絲不得不與他共騎,白天占領(lǐng)他的大腿,夜里占領(lǐng)他的帳篷,偶爾心血來潮他會主動教她射射箭,有戰(zhàn)事時,起初她都自愿陪同后軍一起守帳篷,但幾次以后,她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人敢偷他們的帳篷,于是又忍不住跑去觀戰(zhàn)。

  不是想看戰(zhàn)爭場面,而是想看威廉打仗的英姿。

  說到威廉,她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明明長得該死的好看,偏偏不愛笑,那天聽到的大笑聲好像是絕響一樣再也不曾出現(xiàn)過,即使是在作戰(zhàn),也總是端著一張冷靜得教人抓狂的表情,是生氣或高興僅能由他的眼色深淺變化來判斷,但若是他把憤怒的心情直接流露于外時,大家最好趕緊跳上馬逃之夭夭,稍慢一點(diǎn)只好十八年后再來敘舊了。

  而且他雖然很體貼,抱她上下馬的時候動作也很溫柔,卻老是當(dāng)她是手下士兵一樣說話,有時候聽了真是讓人不爽。

  但他打起仗來實(shí)在是酷到不行,威風(fēng)凜凜、所向無敵,絕對是會讓她迷戀的典型,名副其實(shí)的征服者,甚至比她期待的更完美,如果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必定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可是在這個世界里,她不敢,也不能。

  倘若可以的話,她真想把他帶回家去作紀(jì)念品,但不必經(jīng)過任何考慮她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這種英雄豪杰只有在這種混亂的黑暗時代才會這么出色,就像她這種聰明過頭的女人只有在她的先進(jìn)時代才能成為天才,如果對換過來,他們都只會是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為什么嘆氣?」

  南絲抬眸,因?yàn)檠鲱^看他很累,干脆躺在他的臂彎里。「你為什么要侵略英格蘭?」他的臂長胸闊,躺起來就好像睡在搖籃里一樣,安全又溫暖,舒服得很,睡午覺正合適。

  「這不是侵略,而是名正言順的繼承!挂?yàn)樗拇朕o,威廉的眼色悄然加深,很明顯地表示出他的不悅。「由于無子,我表兄愛德華曾應(yīng)許我為英格蘭王位繼承人,當(dāng)時哈羅德也同意奉我為王。兩年前,哈羅德海難時也是我救了他,沒想到愛德華一死,他馬上翻臉不認(rèn)人,所以我才決定用武力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可是你本來就對英格蘭王位有野心,不是嗎?」她又問,同時無意識地伸出手指去撫摸他的唇瓣。

  威廉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建立一個屬于我自己的王國!

  不知道為什么,從第二回與他共騎開始,每當(dāng)他在說話的時候,她老是喜歡把手指放在他的嘴上描繪唇型。他知道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種奇怪的習(xí)慣,因此雖然這樣會使他說話不太方便,卻沒有刻意點(diǎn)破她,因?yàn)槠跛固卦f過,任何她主動親近他的行為都不能阻止,即使他不喜歡,也不能表現(xiàn)出不愉快的反應(yīng)。

  「你已經(jīng)有諾曼底了!

  「在法蘭西王眼里,諾曼底公爵只是他的封臣,除非我成為英格蘭王,諾曼底才能夠真正成為我的領(lǐng)地!

  「可是……」她想告訴他,最后他的子孫也會失去諾曼底,但轉(zhuǎn)眼一想,現(xiàn)在歷史已經(jīng)改變了,誰知道會如何呢?

  「什么?」

  「沒什么,只是很奇怪……」南絲收回手指。「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再多留一個月?」

  「我要妳考慮。」

  「考慮什么?」

  「為我留下來!

  南絲白眼一翻!改鞘遣豢赡艿氖!」

  「請妳考慮過之后再回答我。」威廉非常堅(jiān)持。

  「但是……」

  「請先考慮!

  執(zhí)拗的黑眼與頑固的灰眸相對片刻,黑眼敗退,南絲聳聳肩。

  「好吧!那在我考慮之前,請先告訴我,為什么要我為你留下來?」

  「我要妳!

  說的可真直接,不過她大概也猜得到是這種答案。

  男人初見面就要女人「留下來」,這種情形在二十一世紀(jì)也常見得很,一夜情嘛!上床玩?zhèn)通宵就揮手道別,永遠(yuǎn)不再見。

  「為什么?你愛我嗎?」這個問題聽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笑,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愛?」威廉一臉不可思議的搖搖頭!覆唬瑧(zhàn)士是不談愛情的!

  這種回答也在意料之中,雖然還是令她有點(diǎn)失望,幸好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

  「所以你只是想要我的身體?是不是要過之后我就可以回去了?」

  似乎沒這么想過,威廉怔了一下,旋即蹙眉認(rèn)真地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過了好一會兒后,他好像想清楚了。

  「不,我不只要妳的身體,我也要妳陪在我身邊。」

  這就不能算是一夜情了,就這時代的語言來講,是情婦,專供男人發(fā)泄性欲的「用品」。

  要留在這中古時代作情婦,不如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作二十一世紀(jì)豪放女!

  「我相信這世上的女人不只我一個!蛊┤缱蛱焖麄兘(jīng)過的那個村落里就有不少個,而且有兩個還長得很不錯。

  「我不要別的女人,我只要妳!

  這個人真的很頑固耶!不愛她又非她不可,他以為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得聽他的不可嗎?

  就算是,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管他的,反正時間一到她就回去,誰理他考不考慮,他自己去想到頭爆炸吧!

  「妳在想什么?」

  「當(dāng)然是在想……」南絲露出不開心的表情!改愕降装盐业男欣畈氐侥睦锶チ?」

  灰眸忽地升起濃霧,如同過去半個多月里的每一天一樣,只要她一問這句話,威廉就會俯首占據(jù)她柔軟的唇瓣,吻得她天昏地暗、七葷八素,有時候還會忘形地死命摟住他的脖子不讓他結(jié)束親吻。

  打從第一回開始,她就迷上了他的親吻。

  不過,南絲絕不會承認(rèn)是因?yàn)槿绱瞬殴室庖惶靻査畮锥,也不會承認(rèn)他灰眸里的銀色星光教她著迷,更不會承認(rèn)他的男性氣味使她無法克制自己,他的誘惑力令她幾乎難以抗拒--幾乎,但再過一段日子就難講了。

  不,絕不會,她絕不會承認(rèn)這些,打死也不承認(rèn)!

  事實(shí)上,她是期待多問幾次以后,說不定哪一次他會不小心說溜了嘴。

  對,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你不應(yīng)該吻我的!顾拇揭浑x開她,她馬上提出嚴(yán)正抗議,顯然忘了剛剛吻到后來是她死命抓住他不讓他離開的。

  「為什么?」

  「你總是會讓我忘了自己是誰,」她懊惱地低低咕噥。「或許有一天,我會真的忘了回家的路!

  灰眸掠過一絲笑意,威廉順口問:「妳家在哪里?」

  「……另外一個世界。」

  「抱歉,妳說什么我沒聽清楚?」

  南絲沉默了好一陣子都不再出聲,當(dāng)她再度開口時,話題已經(jīng)轉(zhuǎn)開了。

  「你為什么要扣留另一個箱子,不扣留放衣服的箱子?」

  威廉深深地凝視她一眼,決定不逼她,他多的是耐心。

  「因?yàn)榉乓路南渥游铱梢源蜷_,另外一個箱子……」他直視前方。「我打不開。」

  打不開的箱子一定比較重要,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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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那個和諾曼人在一起的女人,聽說她是女巫!」

  「果然長得和我們不太一樣。」

  「因?yàn)樗,我們的軍?duì)才會打輸!」

  「那么我們只要燒死她就可以打贏了?」

  竊竊私語聲彷佛一大群沒頭蜜蜂般硬鉆進(jìn)耳里,害她耳朵嗡嗡嗡地直發(fā)癢,這是自從和威廉同行以來,南絲第N次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指控,真是令人抓狂,明明是他們自己沒本事打贏,怎么可以栽贓到無辜人身上?

  她還幫過他們呢!

  軍隊(duì)大剌剌地穿越過小小的撒克遜村莊,南絲四下張望,兩旁盡是無知的愚蠢村民,男的穿及膝的外袍和長褲,女的穿過膝的長裙,畏懼的表情下隱藏著鄙夷的視線,她大概可以猜想得出在他們眼里的她是怎么一回事。

  異國風(fēng)貌的五官,黑發(fā)黑眼的小女子,窩在高大的諾曼底大公懷抱里,被他小心翼翼地護(hù)衛(wèi)在兩臂中,這副模樣正好印證了謠言--她是專門來幫助諾曼人打勝他們的女巫。

  真是天知道!

  不過……唉!這也難怪,只會養(yǎng)豬養(yǎng)羊,連把鐵劍也耍不動的村民們沒有能力反抗,只能說說閑話看看能不能氣死敵人也好。

  「耶穌上帝,瞧他們那么親熱,真是不知羞恥!」

  「希望他們不會停在這里過夜,我可不想讓那個女巫留下來玷污了我們這個村莊。」

  「我想不會,我們這個村莊太小了,容納不下他們那么多人。」

  「何況現(xiàn)在也還早,尚不到扎營過夜的時候……」

  聽到這里,南絲無所謂地聳聳肩,威廉卻遽然高舉右臂,隊(duì)伍立刻停了下來,歐多急馳到他身邊。

  「大哥?」

  「扎營。」

  南絲訝異地咦了一聲,歐多卻毫不意外,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策轉(zhuǎn)韁繩離去,不一會兒,赫里德與羅勃各率領(lǐng)一半軍隊(duì)在村莊前后扎營,歐多領(lǐng)著兩小隊(duì)人馬留在威廉身邊,契斯特跑去找村長要求他提供一間最好的屋子和一頓最好的晚餐。

  南絲可以清楚瞧見那些撒克遜村民們臉色一片花花綠綠,看上去好不可憐。

  「你是故意的?」

  威廉不吭聲,南絲白眼一翻。

  他是故意的!

  村里最好的一棟房子是一間人畜合住的長屋,右邊是安置牲口的畜舍,隔著墻壁另一邊是住宅,一家人睡在一起,沒有隔間,沒有煙囪,屋頂是未加修整的茅草,墻壁是涂過泥的木頭,窄小的空間里除了一張木榻、一張凳子和一張桌子之外別無其它,連便壺也沒有,要方便還得摸黑到外面去脫褲子。

  說到脫褲子,最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這時代的女人在兩腿之間除了自然皮毛以外,竟然什么也沒有!

  裙子再長又有什么用,跌一跤就穿幫了!

  更惡心的是,廁紙?jiān)谑耸兰o(jì)才出現(xiàn),猜猜這時代的人是用什么擦屁屁的吧!

  算了,內(nèi)衣褲、衛(wèi)生紙和衛(wèi)生棉她都可以自備,而且今夜,它將是只屬于南絲一個人的住處。

  最重要的是,這夜村民送來的晚餐更是她兩個多月來用過最好的一餐,剛烘焙好的面包,干酪、牛奶麥粥和蔬菜湯,還有熟透的酪梨淋上香甜的蜂蜜,每吃一口她都要闔眼細(xì)細(xì)品嘗一番,暗暗感動流眼淚。

  新鮮的,嗚嗚,熱呼呼的,嗚嗚嗚,沒有沙子也沒有小石頭,嗚嗚嗚嗚,還有番紅花的香味,嗚嗚嗚嗚嗚,好感動,嗚嗚嗚嗚嗚嗚……

  雖說仍然是相當(dāng)簡單的一餐,味道也實(shí)在是不怎么樣,卻是由女人細(xì)心制作出來,干干凈凈又熱呼呼的餐食,比起軍隊(duì)里的男廚師粗手粗腳,隨隨便便煮熟即可的餐食絕對要強(qiáng)上千百倍。

  唯一的缺憾是有威廉在一旁共同進(jìn)餐,她不敢拿出刀叉來用,只好陪他一起用手抓。

  今天就當(dāng)她是印度人好了。

  「太好吃了!」

  推開空盤子,南絲大聲證嘆,威廉倒沒什么特別反應(yīng),也許他在諾曼底吃的都是這種既干凈又溫?zé)岬牟褪,所以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南絲心想,但既然在戰(zhàn)場上,餐食再如何差勁也無法抱怨,他不是那種好享受的將軍。

  「妳有沒有考慮?」

  「嗄?」

  「考慮留下來?」

  一聽到這種問題,南絲立刻起身回避,「有啦、有啦!」嘴里隨口應(yīng)付兩句,再提出問題來堵住他的嘴,免得他繼續(xù)追問下去!改愕降装盐业男欣畈氐侥睦锶チ耍俊沟撬麤]有回答,正覺得奇怪,背部沒來由的突然冒起雞皮疙瘩來,她本能地回身察看,驀而驚喘!干系郏 

  威廉幾乎貼在她身上,他那么大的個子,走路居然像貓一樣無聲無息。

  「你……你想干什么?」她覺得呼吸有點(diǎn)困難。

  「我想……」他徐徐傾下身來,眸底銀芒格外燦爛!缸寠呎J(rèn)真一點(diǎn)考慮!

  「呃?」

  半晌后,當(dāng)他離去時,南絲的唇瓣已紅腫得發(fā)燙,而且由于兩條腿發(fā)軟而癱坐在床上站不起來。

  考慮?

  當(dāng)她腦子里裝滿了漿糊的時候,到底要她考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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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克遜人畢竟也是相當(dāng)忠心于他們的哈羅德國王,所以她實(shí)在不能責(zé)怪他們有人甘愿冒著生命危險企圖刺殺她這個女巫,雖然愚蠢,但,真的,她能夠體諒他們期待能挽回哈羅德國王劣勢的心情。

  但是,為什么一定要挑在這種異常尷尬的時刻呢?

  睡前,南絲習(xí)慣先方便再上床,特別是在冬天,她實(shí)在沒興趣在冷颼颼的半夜里爬起來噓噓。

  可是在這間所謂村里最好的屋子里竟然看不見半個便壺,她只好俏悄開門走出去,原以為人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門口兩旁竟然杵著兩根木桿,一見到南絲出現(xiàn),立刻盡忠職守地緊跟在她后面客串影子。

  「兩位,就算是為了安全,這種時候我也不想讓你們跟著我,懂嗎?」她嘆著氣說。

  士兵馬上明白了,立刻改為遠(yuǎn)遠(yuǎn)尾隨她--其中一人還特地跑去通知威廉,因?yàn)槿绱,她只好找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方便,至于什么不雅的聲音,隨他們聽了,要來個評論什么的她也不反對!

  不料就在她把內(nèi)褲剛拉回一半時,自橫里猝然探出一條鐵臂攬住她的腰,她不禁抽了口氣,但只驚嚇了一秒便從撲鼻而來的熟悉體味里得到安心感,下一刻,一連串刺耳的刀劍交鳴聲也使她了解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天哪,比上回更糟糕,上回她還是被他拉窗簾似的扯上馬去,這回卻是像一袋面粉似的面朝下掛在他手臂上晃來晃去,還有一條內(nèi)褲勾在她的膝蓋上。

  讓她死了吧!

  顧不得有人要她的小命,她呻吟著企圖把內(nèi)褲拉上來,但每一次好不容易勾到了那一小塊布,威廉總是很「及時」地轉(zhuǎn)個圈,于是那一小塊布又脫離她的掌控……不,指控之內(nèi),而且更往下掉。

  最后,當(dāng)內(nèi)褲驚險萬分地掛在她的腳踝上要掉不掉時,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吼,

  「不要動!」

  也許是她的咆哮聲太駭人,威廉果然停頓了一下下,于是她趕緊用一秒鐘縮腳抓住內(nèi)褲,再用另一秒鐘猛然拉上來,第三秒鐘開始,她毫無怨言地作個稱職的面粉袋:心甘情愿地掛在他的手臂上讓他甩來甩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不太久,打斗終于結(jié)束,威廉立刻把面粉袋送回屋里去,一句話也沒說,但自盤旋在他灰眸里的合黑風(fēng)暴,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南絲可以清楚地察覺到他澎湃的怒火。

  再過片刻,歐多送來一個便壺,她滿臉通紅的收下來,并故作鎮(zhèn)定地道謝,門關(guān)上后,她背貼在門上苦笑。

  幸好她不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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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南絲精神飽滿地走出屋子,自覺已擺脫昨夜的尷尬,可以心平氣和地迎接嶄新的一日。

  在等待威廉時,她隨口問殷德,「昨天那些人呢?」

  從她加入威廉隊(duì)伍的第二天起,殷德就被派到她身邊來伺候,除了騎馬和晚上睡覺時間以外,他都非常盡責(zé)地緊跟在她身邊聽候差遣。

  殷德立刻獻(xiàn)上滿臉殷勤的笑!阜判,他們不會再來打擾妳了!菇(jīng)過昨夜,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在公爵大人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能使公爵大人暴怒到做出那種事的人,她可是唯一僅有的一個。

  南絲眉毛一挑!竿腥藲⒘怂麄儯俊顾皇沁@么狠吧?他們并沒有真的傷害到她呀!何況,他們只是一些無知的村民。

  「不,沒有……」

  南絲松了口氣。

  「……他叫人砍了他們的手腳!

  三秒鐘的空白,南絲驟然屏息,「你……說什么?」她幾乎窒息地問。

  「大人叫人砍了他們的手腳!挂蟮螺p快地說,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敢还踩䝼!狗浅6嘤嗟难a(bǔ)充。

  砍了……他們的手腳?

  一共……三十二個?

  面無表情地僵立在原地,在駭異與嫌惡的沖擊之下,南絲可以感覺到心中的仰慕在迅速降溫,片刻后,她猝然回過身去背對朝她而來的威廉,對他的崇拜已然冰消瓦解。

  「對不起,請幫我另外找匹馬!

  戰(zhàn)爭殺人是一回事,殘酷的凌虐反抗者又是另一回事,原來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窮兵黷武,嗜血成性的梟雄,而這場他所謂名正言順的繼承戰(zhàn)爭,想來也不過是他為了滿足個人欲望與野心的掠奪戰(zhàn)爭罷了。

  難怪歷史紀(jì)錄上會說他是一個暴虐的征服者。

  「呃?」殷德終于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

  「今天我不想……不,以后我都不想和威廉共騎,」南絲語調(diào)平板地說。「如果沒有馬的話,我寧愿走路!」

  殷德張口結(jié)舌地呆立了一會兒,連忙轉(zhuǎn)身去攔住威廉的馬,威廉彎下身來與他交談,南絲依稀聽得到他們的低語聲,也感覺得到灰眸直射向她,令她背后有如萬針在刺,但仍堅(jiān)持不愿面對他。

  不過威廉的意志比她更堅(jiān)強(qiáng),硬是把她僵硬的身子抓上馬去放在他大腿上,南絲自知敵不過他的蠻力,只好繼續(xù)保持身子的僵硬度,背挺得比槍桿還直。

  「出發(fā)!」

  直至走出三里外,南絲依舊維持原來的姿勢下變,就像一支插在他大腿上的箭矢,雖然她已經(jīng)累得快變成斷箭了。

  「他們要?dú)叄故冀K默然不語的威廉終于開口了,「那些撒克遜人要?dú)叀!钩领o的嗓音低緩地道出事實(shí)。他并不是在為自己辯護(hù),他告訴自己,只是在告訴她事實(shí),一件他無法容忍的事實(shí)。

  「但他們只是一群無知的老百姓呀!」原不想理會他的,但南絲仍忍不住沖口而出,以譴責(zé)的語氣反駁!改悴荒芄炙麄儫o知,也不能怪他們忠心!」

  威廉沉默片刻。

  「如果妳不喜歡我那么做,我不會再做!惯@也不是讓步,而是按照契斯特告訴他的方式去做而已,不,這不是讓步。

  「可是你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了不是嗎?」南絲的聲音依舊冷硬。

  「沒有。」

  又是三秒鐘空白。

  「咦?」南絲猛地仰眸,眼底俱是錯愕。「沒有?一次也沒有?」

  「我是第一次那么做。」

  瞳眸是清澈的銀灰,威廉的表情非常平靜,南絲毫不懷疑他說的是事實(shí)。

  「但……」她遲疑一下!改悄阒笆侨绾螌Υ龖(zhàn)俘或反抗者的?」

  「我要他們發(fā)誓對我效忠,如果不肯,就讓他們作奴隸為我種田或作苦力!雇D了頓,又說:「我是要統(tǒng)治英格蘭,不是要?dú)⒘怂腥隹诉d人。」

  奴隸?

  「你的奴隸生活如何?」被虐待?或者有一餐沒一頓?

  聽出她語氣里的含義,威廉搖頭!覆唬也]有虐待他們,他們過得如同一般平民一樣,只是缺少自由,我希望能藉由時間來沖淡他們的反抗心!

  那還好,這時代有奴隸是免不了的,她能接受,可是……

  「那你為何要對昨天那些人如此殘忍?」

  這回威廉沉默得更久,直至南絲開始認(rèn)為他并不打算作任何回答時,他才突然坦承道:「我一時失去自制。」要一個向來以冷靜自傲的人承認(rèn)自己失去自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才會猶豫這么久。

  「為什么?」

  「因?yàn)樗麄円獨(dú)⒌娜耸菉叀!?br />
  南絲愣了一下,旋即,一股異樣的激蕩流竄過心頭,這樣的回答,雖然殘酷,卻又多么令人心動!

  海倫是挑起特洛伊戰(zhàn)爭的紅顏禍水,雖然真正的事實(shí)究竟是如何沒有人知道,在她看來,海倫唯一的罪過是不幸處于兩個男人之間,既無法讓其中一個死心,更無力阻止那場戰(zhàn)爭。

  但另一方面,海倫也許認(rèn)為「我并不高興你們?yōu)槲疫@么做」。可是實(shí)際上,在她內(nèi)心深處,又何嘗不為自己能得到男人如此傾心對待而感動不已呢!

  雖然矛盾,但,海倫畢竟是個女人呀!

  「無論如何,那樣太殘忍。」南絲批評道,并不知不覺松懈下緊繃的背脊,如同以往那樣靠在他胸口,再用力揉捏自己僵硬的背,她可不像他,即使不用力,腰桿也挺得跟他那把巨劍一樣筆直。

  「我答應(yīng)妳,不會再那么做!雇敛贿t疑地應(yīng)下允諾。

  「你保證?」再捶捶酸痛的肩。

  「我一向言而有信!

  「即使你又失去自制?」她挪動臀部,試圖找出最舒適的姿勢。

  「我不會再失去自制!

  「好吧!我相信你!灌牛褪沁@樣,躺這樣最舒服了!

  待她終于坐好不再動,威廉習(xí)慣性地為她掖好斗篷。

  「中午用過餐后,我教妳如何使用匕首自衛(wèi)!

  「哦!好!

  可是,當(dāng)她兩手都沒空時,她要用什么自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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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莊事件過后,南絲發(fā)現(xiàn)除了殷德之外,身后時時刻刻都有兩位士兵如影隨形地跟住她,跟到她快抓狂,但她并沒有抗議,因?yàn)樗幌朐侔l(fā)生類似的事。不過一旦威廉出現(xiàn)在她身邊,那兩個士兵和殷德就會很識相地自動消失。

  譬如此刻,她用過午餐后到溪邊洗手,起身即發(fā)現(xiàn)威廉雙臂環(huán)胸斜倚在樹干上凝望著她,而殷德和那兩位士兵早已不見蹤影。

  「吃飽了?」

  廢話!

  懶得回答那種無聊問題,「你總是和他們四個一起用餐?」她反問。一般來

  說,男人都會陪女人用餐,這是獻(xiàn)殷勤的一種方式,但是他沒有,除了村莊那一回之外,他從來沒有陪她用過餐。

  「順便討論一些問題!雇氐馈

  「哦!」她步向他!敢霭l(fā)了?」

  「嗯!」他離開樹干伴在她身旁相偕走回營地。

  「威廉!

  「嗯?」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請你老實(shí)回答我。」

  「好。」

  「你連續(xù)騎那么久的馬,屁股真的都不會痛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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