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不怕驚動家人，但仍然輕手輕腳的回房。三更半夜的，何必擾人清夢？
他的心情好極了，一邊淋浴，一邊哼著歌曲。今晚他確實從如意身上得到無上的快 樂與滿足。
當(dāng)然，他早已不是處男了。他的性經(jīng)驗很豐富。由于他本身既熱情，又好奇，才十 七歲的他就偷嘗禁果了。后來上了大學(xué)，也交了不少女朋友。出洋留學(xué)的期間，更是結(jié) 交滿天下，中外皆有，全是美麗性感的尤物。
后來，他取得企管碩士的學(xué)位回來，在一次聚會中，結(jié)識了葉明珠。他初見她時， 驚為天人，從此不二心。兩年來，他一直對她忠貞不二。
但今晚他又出軌了。這雖然不是計畫內(nèi)的事，但卻已經(jīng)成為事實了。他和如意的心 靈和肉體，完完全全的契合在一起。這雖然不是他的初夜，但他還是很興奮，現(xiàn)在回想 起來，仍然覺得血脈僨張。如意呢？她的感覺是不是和他一樣美好？不過他自己搖了搖 頭，不，她的感覺一定不如他這般受用。女人在初夜總是苦多于樂！他有很豐富的經(jīng)驗 ，所以他知道。她今晚確實為他受苦了。此刻他仿佛又看見她在他懷中怯憐憐的嬌喘著 ，為了他承受著推擠與痛楚，由始至終她都咬著牙強(qiáng)自忍耐。他會補(bǔ)償她的，以后一定 使她漸入佳境……他必須控制住腦海中的綺念，否則今晚就要失眠了！
他現(xiàn)在無暇去想和葉明珠的事。反正遲早都會解決的，一切等她從倫敦回來再說。 他會跟她攤牌。
他盡量不去想明珠會有什么樣的感受。他微微一笑，倒向柔軟的床鋪，想像著抱著 如意的那種軟玉溫香……啊，就這么入睡吧！作一個甜甜的美夢，如意一定會在夢中等 他……※※※
如意睡不著。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成眠。
睡吧，睡吧，睡神，求求你讓我入睡吧！我明天一早要早起呢！讓我睡吧，讓我拋 開所有的煩惱進(jìn)入夢鄉(xiāng)，不要再受這種折磨了！讓我睡吧！把所有的問題都留給明天， 明天再來煩惱吧！至少今晚讓我躲進(jìn)溫暖舒服的夢鄉(xiāng)里，不要再想一些令人困擾的事了 ！求求您吧，睡神！她不斷的祈求著，卻仍是無法入睡。腦海中一直有許多影像不斷的 在翻騰、跳動，有驚、有喜、有悲、有樂……在葉家，秉忱為了救她，鮮血淋漓……她 的衣服沾上他的血，洗都洗不掉……他送她一條新的絲巾……這一切全回到她的腦海里 。�。〔灰傧肓�，停止，立刻停止！我要睡覺！
她又翻了一個身，將雙眼閉得緊緊的。�。”赖拇讲粩嗟穆湓谒砩�，充滿著熱 情和需索……她忽然覺得身體涌起一陣熱熱、蕩蕩的暖流，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他的愛撫 ……停止！停止！不要再想了，睡吧，睡吧！她已經(jīng)相當(dāng)疲累了。
她多希望能有一個催眠大師，出現(xiàn)在她床前，對她進(jìn)行催眠。五、四、三、二、一 ……你現(xiàn)在立刻睡著。她嘆了一口氣，難道真的要失眠到天亮嗎？
她聽見父親出門的聲音，一定是去市場批花了。
天快亮了，為什么她仍然睡不奢？
秉忱若是來看她怎么辦？她歷經(jīng)一夜的失眠，臉色一定很難看，說不定還會有像熊 貓一樣的黑眼圈。啊，那怎么得了呢？她將棉被蒙住頭臉，繼續(xù)強(qiáng)迫自己入睡。
接下來的日子，如意可說是天天沐浴在秉忱濃濃的愛意里。
他一天會打好幾通電話給她。下班以后，常常直接就到花店來看她。這一天，他下 午就來了，一手神秘兮兮的插在口袋里說：“對不起，和你認(rèn)識以來，從來沒有送花給 你。誰教你家要開花店？如果我跟別人買花來送你，好像也不對。如果我買你的花送你 ，感覺也是怪怪的。左想右想，還是不要送花，改送你別的。喏，這個，看看喜不喜歡 ？”他遞給她一個小小的首飾盒。
“什么東西？”她接過來，打開一看，一只精工鑲嵌的鉆戒閃閃生輝。“嘩，好漂 亮！謝謝你。”她喜孜孜的戴在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
“不客氣，這只是顆很小的鉆石。等我們正式訂婚時，我會買一個大一點的鉆戒給 你�！�
她很高興。不是高興他說要送她更大的鉆戒，而是因為他提到訂婚的事。
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不一樣了，所以如意常常不避嫌的留他吃晚飯。她的家人也都根喜 歡秉忱，不過白展雄心里不免有些憂慮，認(rèn)為“齊大非耦”。他不只一次的告誡過女兒 ：“如意，你想清楚了沒有？你們小倆口想愛就愛，可是他的父母會答應(yīng)你們的婚事嗎 ？我們家實在和人家門風(fēng)不對呀，所謂‘門不當(dāng)，戶不對’，這樣的婚姻即使結(jié)得成， 也很難保證會幸福的�！�
如意早已經(jīng)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她現(xiàn)在顧不了這許多，她和秉忱已經(jīng)不是普通的 關(guān)系了。但是這種事是很難啟齒的，她不敢明說，只得安慰父親道：“秉忱說他會盡力 說服他的父母，成全我們的婚事�！�
“唉——”白展雄嘆了一口氣�！斑@種事是很難說的。如意，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放聰明一點，懂不懂？你媽已經(jīng)不在了，不然她一定會好好的教你，唉……”一提起亡 妻，他又開始哀聲嘆氣了。
如意很同情父親。她心里很矛盾，既想盡快和秉忱舉行婚禮，訂下名分，卻偏偏放 心不下父親和弟妹。如果她真的嫁給秉忱，那么“花之屋”能經(jīng)營得下去嗎？雇來的店 員總不如自己人盡心盡力。何況家里還有負(fù)債，能平衡收支嗎？
史家是有名望的家族，她著成了史家的媳婦，斷然不可能繼續(xù)在外面拋頭露面的。 唉，先別想這么多，秉忱的父母真能接受一個賣花女做媳婦嗎？這才是應(yīng)該先頭痛的問 題。
如意望著手上的鉆戒，將心思再拉回秉忱身上。
“你想要什么？我也送你一樣禮物�！彼龁査�。
“我想要什么嗎？”他笑嘻嘻的問�！皝�，我告訴你，要小聲一點說�！彼谒� 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討厭！”她嬌媚的樣了他一眼。
“你真的討厭我嗎？那么你為什么還跟我在一起？”他嘻皮笑臉的。
“沒辦法，上了賊船了嘛�！彼f。
他攬住她的肩，在她額上印了一吻。他忽然一本正經(jīng)的對她說：“如意，我知道你 心里多少有點委屈，只是你不說出來而已。我很感激你能體諒我的苦衷，暫時不能讓你 去見我的家人。不過請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讓他們能夠接納�？墒乾F(xiàn)在，我 不敢冒險，你懂嗎？因為我太在乎你，所以不敢去冒一絲一毫的風(fēng)險�！�
她靜靜的瞅著他，眼底滿是柔情。
“我懂，我也沒有心理準(zhǔn)備去見你的家人。我也怕，也不敢冒這個險�！闭f著，她 低垂下頭。她心里的確很恐慌，她心中更怕他的家人拒她于千里之外。
“如意，你別擔(dān)心，一切有我在，我會想辦法�！彼霉膭畹难凵裢�
她輕輕的點點頭。如今她也只有寄望秉忱了。
他故意逗她說：“其實我早已想到一個好辦法了。”
“什么好辦法？”她的眼睛一亮。
“就是我們趕快‘做人’，到時候我的爸媽也只好奉孫兒之命讓我們結(jié)婚了�！�
“你哦，我就知道你是逗著我玩，沒一個正經(jīng)！”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她心里已是 七上八下，他還在說這種風(fēng)涼話。她已走錯第一步，萬萬不會繼續(xù)再錯下去。因為如果 她真的懷孕了，而秉忱的父母仍將她拒于門外，她成了未婚媽媽，將情何以堪？不，他 們白家已經(jīng)背負(fù)了太多的苦難，她不能再制造另一個苦難出來。試想她未婚懷孕，又不 得不挺著個大肚子在“花之屋”賣花，一家子的顏面何存？街坊鄰居背后又會怎么說？ 她早考慮過種種后果了，秉忱所謂的“好辦法”，她絕絕對對不會去采用，這是最不正 當(dāng)?shù)氖侄危?nbsp;
秉忱也不是真的要這么蠻干，不過說著玩的，他可不愿意讓她去受這種罪，賠上所 有的尊嚴(yán)和本該有的權(quán)益。他要她成為世上最快樂最有尊嚴(yán)的新娘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和他 步入結(jié)婚禮堂。
※※※
秉忱留在白家吃過晚飯，又和如意在房里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戀愛中的人，總有說 不完的話。大約九點鐘時，他才去向白展雄告辭。
“好，慢走，有空常來�！卑渍剐墼诜坷锍闊�，室內(nèi)煙霧彌漫。
“伯父，再見�！北烙卸Y的道別。
“好，再見，不送你了。如意，你送送秉忱。”白展雄交代女兒。
“嗯。”如意答應(yīng)一聲，替父親掩上門。
她將秉忱送到門口。他的車就停在那兒。
剛好，欣欣去巷口丟垃圾回來，和他們打了個照面。她略微吃了一驚，如意為什么 和秉忱在一起？而且兩人的神情看來相當(dāng)親密，還手牽著手呢！
“嗨�！比缫夂茏匀坏暮托佬来蛘泻�。
“嗨�！毙佬婪炊懿蛔匀坏暮退麄z打招呼。她乍見秉忱，真不知該跟他說什么。 他是她老板千金的未婚夫，此刻卻親密的牽著她的好友的手，自她家中走出來。這究竟 是怎么一回事啊？欣欣一時之間被搞糊涂了。
秉忱才著實被她嚇了一跳呢！真是要命！王欣欣居然是如意的鄰居，怪不得她會去 葉家插花，想必是欣欣請她去的。這可怎么辦才好？萬一欣欣說出他和明珠的關(guān)系，如 意一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也許會誤會他在欺騙她的感情。這可如何是好？他幾乎急出 了一頭的汗。
“史先生，你好�！毙佬缽�(qiáng)做鎮(zhèn)諍，問候秉忱。
“你好，王小姐，好久不見�！北赖穆曇粲悬c顫抖，這是他無法控制的。他更怕 接下來會發(fā)展出他完全控制不了的局面。他拚命向欣欣使眼色，暗示她不要說出不該說 的話。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也不知她懂不懂他的意思，他只好想法子支開如意，才有機(jī) 會單獨和欣欣說話。
“如意，你去幫我拿一把粉紅色的郁金香來好嗎？”秉忱說道。“要包裝得漂亮一 點。”
“郁金香？你要做什么？好吧，我去拿�！彼幌雴柼�，轉(zhuǎn)身回店里取花。
秉忱乘機(jī)趕緊對欣欣說：“王小姐，這件事情很難向你說明，可是我請求你替我保 密，拜托！”
“為什么如意會跟你在一起？”她有些狐疑，忽而恍然大悟的說：“喔，我想起來 了，你們是在大小姐生日那一天認(rèn)識的！如意差點兒被倒下來的燈光砸到，是你救了她 ！”
他點頭，然后用很誠懇的口氣，再向她請求道：“我只拜托你一件事，請答應(yīng)我， 替我保密�！�
“為什么？”她喃喃的說。在她印象中，秉忱是個正人君子，他不應(yīng)該跟如意在一 起的，他早已有個葉明珠了。既然都要訂婚的人了，就不應(yīng)該再和第三者發(fā)展戀情，因 此她百般不解。
現(xiàn)在沒時間和她解釋那么多了，他急急的又道：“你能替我保密嗎？”
“可是……”她感到一陣茫然。葉明珠是她老板的千金，如意是她的好朋友，她陷 入兩難之中。
“請你答應(yīng)我，拜托！”他躬身向她請求。
她有點慌亂，雙手亂搖：“噯，史先生，你別這樣，我受不住你這個禮！唉──” 她嘆了一口氣，又道：“我雖然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不過……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可 是你……”她用很擔(dān)憂的眼神望著他，意思是他如何收拾殘局呢？
“謝謝你，謝謝你答應(yīng)替我保守秘密。”他立刻松了一口氣，正待說什么，只見如 意捧著一束郁金香出來了。
“喏�！彼龑⒒ㄊf給秉忱，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謝謝�！北澜舆^花束，馬上又遞給欣欣。“王小姐，請你收下，這是我的一點 心意，不成敬意。”
欣欣微微一笑，坦然收下他的花束�！爸x謝。”
“哦，原來你是要送欣欣呀，早說嘛，讓我猜了老半天�！比缫忉寫训男α�。其實 她也該送欣欣一大束鮮花，聊表謝意，若不是欣欣，她也無法遇見秉忱。
欣欣既收下秉忱的花束，只得盡速離開，解除他的壓迫感。她識相的說：“我老公 等著我弄東西給他吃呢。他晚上去應(yīng)酬，喝了一大堆酒，回來全吐了，直嚷著肚子餓， 要我煮東西給他吃。對不起，我上樓去了。”她跟他們道聲再見，便上樓去了。
欣欣一走，秉忱像拆除了一顆定時炸彈一樣，松了一大口氣。他信得過欣欣，她既 已對他承諾下來，絕對會為他保密。她是商場上的一介女強(qiáng)人，對自己答應(yīng)過的事，不 會出爾反爾。她是個相當(dāng)看得起自己的人，懂得如何去約束自己，信守諾言。這也是秉 忱信得過她的原因。
“你進(jìn)去吧，外面風(fēng)大�！彼w貼的對如意說。
“好，你開車要小心，再見�！彼谝痪�。
“嗯，再見。”他打開車門上車�！澳憧爝M(jìn)去！”
她仍站在原地?fù)]手。
他怕她著涼，很快的發(fā)動汽車離去。他知道當(dāng)他離去之后，她才會進(jìn)屋里去。
如意目送他的車漸去漸遠(yuǎn)，且至消失在街燈下，才返回屋內(nèi)。
※※※
秉忱的好日子沒過多久，葉明珠就回來了。
她一回來，就電話宣召他去晉見。
他也在等這一天，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飛車去她家。攤牌的時間到了，他要和明 珠徹底解決延若不決的婚約，好對如意有個明確的交代。
十二月中旬的黃昏時分，山上的氣溫偏低，秉忱將車停進(jìn)車庫，從那條通往主屋的 鵝卵石小徑，走進(jìn)寬敞的門廳。他是葉府的嬌客，向來通行無阻，此次也毫無例外，他 穿過門廳，走進(jìn)客廳。小翠在那兒等著他。
“史先生，小姐請你到她的房間去�！彼鹛鸬男χf。
“好，謝謝，我知道了�！彼呱贤ㄍ鶚巧系臉翘�，慢條斯理的拾級而上。他面上 看似平靜，其實心里緊張得不得了。葉明珠的反應(yīng)一定很激烈，他若向她表明想悔婚， 無異是引爆一顆炸彈！那種殺傷力之強(qiáng)大，是可想而知的。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許多 了！
一路上他早在腹中盤算著如何向明珠攤牌，他一遍又一遍的反覆練習(xí)，務(wù)期能獲得 她的首肯，讓他們往日的一段情付諸流水，從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他走到她房間門口，輕輕叩了三下。
“秉忱嗎？進(jìn)來�！笔敲髦閶赡鄣穆曇�。以前曾令他著迷的聲音，如今對他已毫無 吸引力。
他推門進(jìn)去�？匆娝诳拷柵_的落地窗前，白紗窗拉得開開的，遠(yuǎn)處的夕陽 余暉盡收眼底。
“秉忱，過來�！彼呐纳砼缘纳嘲l(fā)。
他過去坐下，一邊禮貌性的詢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彼坌殊斓目戳怂谎��！皶r差令我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真難 受！”
“忍耐幾天，就調(diào)整過來了�！彼f。
“秉忱，”她的聲音低低的、柔柔的，神態(tài)慵懶，瞇著一雙杏眼，好似一只撒嬌的 波斯貓�！拔业絺惗厝チ硕嗵欤阆胛也�？”
他考慮了一會兒，竟不知如何作答。說實話，他寧可她一去就是三年五載，無形的 解決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如果說他希望她回來，也不過是想趁早將他們之間的問題做個 了斷。
他沒有忘記今天是來向她攤牌的。
“咳�！彼p輕咳了一聲，清掃一下嗓門，才說道：“明珠，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 一下……”他竟有些怯場，一時之間接不下去。
她笑得極甜：“好啊，你說。”她還以為遠(yuǎn)奔倫敦之計奏效，他緊張了，立刻來和 她商量訂婚的日期。
“我……我覺得……”他真沒用，支支吾吾的，還算男子漢大丈夫嗎？他在心中暗 罵自己。
“你覺得怎樣？”她沉醉于他屈服在她裙下的滿足感，心情是愉悅的。她想只要秉 忱再開口求婚，她就不再刁難他。她丟下他一人獨自跑到倫敦去二十多天，他一定過得 慘兮兮的，就算是處罰過了。
“明珠，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的個性合不來……”唉，他為什么這么沒用！拖拖拉拉 的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為什么不干脆說一句：我們兩個人吹了！多簡單明快呀！
她為之一震，背脊坐直了瞪著他。這可不是她所期待的話呀！她沒好聲氣的說：“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明珠，我的意思是把兩個個性不合的人綁在一起，是一件悲�。 彼@么說。其 中的含意讓她自己去推敲。
她果然馬上翻臉，她不是一個會壓抑自己內(nèi)心感受的人，心中存不下半句話。她怒 不可抑的說：“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訂婚了？”
“沒錯。在悲劇沒發(fā)生以前，做補(bǔ)救還來得及！”他說得斬釘截鐵。把話說出來之 后，就簡單多了。
“悲��！你居然說和我結(jié)婚是悲劇！你……史秉忱！你這一個混蛋！”她氣瘋了， 顧不得她千金大小姐的身分，指著他鼻子破口大罵。
“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嫁給我是悲��！對你而言是個悲劇�！�
“你這么說來說去的有什么兩樣！”她氣急敗壞的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事情發(fā)展到 這個地步，她可沒有這等好風(fēng)度，心平氣和的與他并肩而坐�！澳銤L！你給我滾出去！ 你不和我結(jié)婚，是你的損失，而我可無所謂！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 你滾！”
秉忱這下子才放下心來。他的目的已達(dá)成，即使被罵得狗血淋頭，他亦毫無怨言。 他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立時起身告辭：“明珠，既然我們已經(jīng)把話說清楚了，那我告 辭了。再見！”
她這時更感到挫敗，自尊心遭到嚴(yán)重的打擊！他居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好似擺 脫了一個討厭鬼！她……她葉明珠曾幾何時遭人如此糟蹋過！她氣得暴跳如雷：“你給 我滾——”
秉忱識相的退出房間。他反手掩上房門不到幾秒鐘，門板忽受到一個重?fù)�，然后�?nbsp; 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唉！她的房間又要重新裝修 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下樓去。
離開葉家后，他的心情暢快無比。他對如意總算有個交代了。
他一路上不住的吹著口哨，晚上一定要帶著如意去大肆慶祝一番。
※※※
秉忱心滿意足的和如意一起共進(jìn)傳統(tǒng)的法國菜。
這一家專賣法國菜的餐廳，開幕至今已有二十年了，能持續(xù)到今日，可見店主的經(jīng) 營方針是正確的，他嚴(yán)謹(jǐn)?shù)膱猿种競鹘y(tǒng)”法國式風(fēng)格。
不僅菜式遵守傳統(tǒng)的法式料理，連餐廳的布置也散發(fā)著法國式的慵懶與優(yōu)雅。白色 深垂的蕾絲窗簾，黑壓壓的一架大鋼琴，和一座有扶手的回旋梯，相當(dāng)富有羅曼蒂克的 氣氛。
如意第一次吃法國菜，不懂得如何點菜。
秉忱理所當(dāng)然的代勞。他先點了兩份洋蔥湯，又替她要了一份配上黑菌的鵝肝，自 己的則是煨了大蒜和起士的蝸牛肉。至于主菜部分，兩人都是法式的菲力牛排。
秉忱吃蝸牛肉時，只見如意一直在瞪著他看。他笑著問：“是不是想試試看是什么 味道？”
她瞪著他盤子里肥肥圓圓的白色蝸牛肉，怎么也鼓不起勇氣去品嘗一口。她看過背 著殼爬行的蝸牛，從沒見過赤裸裸的蝸牛尸體……她感到一陣惡心，連忙搖了搖頭。
他微微一笑，沒有再邀她嘗試蝸牛肉的風(fēng)味。
她吃著自己的鵝肝，美味極了。還好他替她點的不是蝸牛！她實在鼓不起勇氣去吃 它。
酒足飯飽之后，他們結(jié)完帳離開。
上車之后，秉忱問：“你想去哪里？跳舞？看電影？”
她想了想，說：“去跳舞�！碧璧母杏X比較好。電影院不僅空氣不好，氣氛亦不 佳。
“好，就去跳舞。”他發(fā)動汽車。才走了一小段路，車上的行動電話響了。他伸手 去接電話，湊在耳朵邊“喂”了一聲。
“秉忱，”史念祖的口氣很不好�！澳愕降资窃趺锤愕�？明珠好不容易從倫敦回來 ，你一下子又跟她鬧翻了。你現(xiàn)在人在哪里？我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
他看了如意一眼�！拔椰F(xiàn)在和朋友在一起。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我打電話干什么？你和誰在一起？”史念祖的怒氣越來越明顯。
“一個朋友，你不認(rèn)得的�！彼缓弥徇^去。此時不宜讓如意曝光，否則父親的 反彈會更大。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朋友，你立到回來見我！”史念祖十分威嚴(yán)的下令。
“爸爸，我現(xiàn)在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你卻不知道你闖了什么大禍出來？葉慶松打電話來指責(zé)我教子不嚴(yán) ，說你要悔婚，讓他們?nèi)~家顏面掃地！反正你立刻回來見我再說！”他說完卻掛斷電話 。
如意一旁聽著，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聽秉忱很為難的跟她說：“如意，我送 你回去，我們今晚不能去跳舞了，我必須立刻回家見我父親�！�
她只得點點頭。不然她又能如何？
※※※
史念祖坐在他的書房里，面色相當(dāng)沉重。葉慶松的措辭很難聽，使他一時之間很難 加以反駁，一口氣只好硬生生吞入肚子里。本來事情一切進(jìn)展得相當(dāng)令人滿意，眼見就 要結(jié)成兒女親家了，不料卻變成如今這種局面！他強(qiáng)忍任葉慶松給他的屈辱，扼腕嘆息 ！若不是看在葉慶松富甲天下，又是他們旭日集團(tuán)的大股東，他豈肯白白的受這一口鳥 氣！算了！一切以利益為前提，大丈夫能屈能伸。史念祖不愧是叱吒商場的大人物，不 但識時務(wù)且知進(jìn)退。
他看看時鐘，九點多了，秉忱還未回來向他報到。這個混小子！最近專門替他制造 麻煩不說，連他的命令都不放在心上了。他今年才六十三歲，身體狀況不錯。老子尚未 老邁，他這個做兒子的就迫不及待的想造反了！他越等越生氣，再加上來自葉慶松那邊 的壓力，氣得在厚重的檀木桌上用力一拍。這一掌下去，一只手隱隱生疼，他的怒氣更 熾。
秉忱送如意回家，在路上多耽擱了一個鐘頭。臺北的交通，任誰都沒辦法。除非不 坐車，飛到天上去，就不必受塞車之苦了。
他回到家后，立刻去向父親報到。一見父親的臉色不對，心知是兇多吉少了。
“坐下！”史念祖惡狠狠的下令，此刻不擺出做父親的威嚴(yán)，如何壓制得��？
他依言拉了張椅子坐下。
“你明天一早不用到公司去了，什么事情都給我放下，光去向明珠請罪再說�！�
秉忱揚起頭說道：“爸，我今天下午和明珠說好了，她答應(yīng)我不再談婚事了�！�
“混蛋！那是氣話，你不懂嗎？你知道你走了之后，她發(fā)了一場很大的脾氣，差點 兒把房子給拆了�！�
“爸爸，你替我想一下，明珠的脾氣那么壞，動不動就要拆房子，你不希望我娶她 進(jìn)門之后，要經(jīng)常裝修房子吧？”他據(jù)理力爭。明珠的驕縱任性，脾氣火爆，是他悔婚 的一大理由。不過事實也是如此。
不料史念祖冷冷的一笑，有些不屑的說：“她在她娘家不論做什么，她老子都得讓 她三分，所以她才敢如此任性妄為。但女孩子出嫁之后，就等于潑出去的水，葉慶松不 敢太袒護(hù)她。做了我們家的媳婦之后，我想她大約會收斂一點。如果她仍然本性不改的 話，你做丈夫的照理來講可以管教她，她父親不敢干涉太多。他會替他女兒終身幸福著 想。她若嫁入我們家就是史家的人了，他一定明白這一層道理，畢竟他自己也娶媳婦進(jìn) 門了。就算他過分偏袒女兒，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可以休了明珠，不過她的嫁妝除了 珠寶之外，什么都?xì)w我們史家的。秉忱，你知道，最重要的就是葉慶松在旭日的百分之 二十的股份。”姜是老的辣！史念祖在商場上練就一身本領(lǐng)，如今更是老奸巨猾，豈有 吃虧之理。
“爸，這么做不夠光明磊落！”他抗議。
“怎么不光明磊落？我們是明媒正娶的迎娶明珠過門，如果她不好好的做個賢妻良 母，我們當(dāng)然可以名正言順的休了她。我們的損失，自然就扣留她的嫁妝做為補(bǔ)償。葉 慶松到時是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誰教他不好生管教自己的女兒，活該！”
“爸，事情不能這么做，對良心說不過去。何況若是明珠不肯離婚呢？豈不是害了 我們兩人一輩子？不，我不贊成你的計畫。”
“笨蛋！男人何患無妻？你若無法和她離婚，大可去外面交女朋友，讓她去守活寡 ！日子久了，還怕她不乖乖聽話？到時你說一，她不敢二，你要往東，她不敢往西，事 情不就解決了嗎？”
“這么做對明珠太殘忍了，我辦不到！”
“那就要看她夠不夠聰明了。如果她肯做個乖巧甜美的妻子，你不就會好好疼愛她 了嗎？你何必這么死腦筋呢？”
“爸爸，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不愛明珠，我不想和她結(jié)婚！”他很勇敢的說出來。
史念祖蹙攏了眉毛，神情不悅的說道：“我當(dāng)年和你媽結(jié)婚也是奉父母之命……”
秉忱搶著說：“那是從前，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了……”
史念祖也截斷他的話：“現(xiàn)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我知道�？墒潜溃�(dāng)初是你自己 看上葉明珠，拚命去追求人家�，F(xiàn)在又想甩了她，我看可沒有這么方便。尤其葉慶松是 個極愛面子的人，你若想拋棄他的寶貝女兒，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不知會采取什么 手段對付我們。秉忱——”他忽而變成語重心長的口氣，對兒子軟硬兼施。“我們‘旭 日’目前正面臨空前的經(jīng)營危機(jī)，不宜再樹敵了，尤其是關(guān)系密切的強(qiáng)敵──葉慶松。 為了解救‘旭日’的危機(jī)，讓公司能振衰起弊，唯有取得‘金鑫’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才 行。如果你肯娶明珠，葉慶松就會從敵人的身分，變成我們關(guān)系密切的盟友。秉忱，你 要知道我們史家的家底可謂不薄，但是比起葉慶松的‘金鑫’集團(tuán)就不算什么了，這個 丈人你一定要好好巴結(jié)才是�！�
無奈秉忱仍相應(yīng)不理：“這些我都明白，可是不能犧牲我……”
“為什么不能？像我們這種人家，誰人不是以利益基礎(chǔ)聯(lián)姻的？何止如此，政治婚 姻更是比比皆是！你的頭腦怎么越來越不靈光了？”史念祖的聲音透著失望的意味�！� 你大哥和二哥都成婚了，他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才娶了你的兩位嫂嫂。他們不是一直過 得好好的嗎？”
“大哥和二哥？”他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八麄儙缀跆焯焐暇评�，女朋友一個一 個的交……”
“這就是他們聰明的地方，不但娶了個賢內(nèi)助，又能不斷的享受新鮮、刺激的愛情 。秉忱，你應(yīng)該也要學(xué)聰明一點。你現(xiàn)在還年輕，所以才如此注重愛情，等你年紀(jì)再大 一點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愛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秉忱覺得很難和父親溝通，他是不可能了解他的心情的。他的性情自小就和哥哥們 不同，他重感情，是個性情中人，這樣的個性教他如何能不忠實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感情？ 他愛如意，希望自己能帶給她幸福而不是不幸。他想保護(hù)她都來不及，怎么肯做出會傷 害她的事呢？他考慮要不要向父親表白他對如意的愛，請求他成全他和如意的婚事！不 ，還不行，在這個時候不可節(jié)外生枝，還是等過一陣子再提比較保險。他最后終于作下 這個決定，因為他實在不敢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