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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人魚 第四章

  衛(wèi)廷離開之后,云仔細審視著瀲滟的外表——憔悴、失神,仿佛遭遇過什么重大打  擊。但是他猶豫著要不要問,因為瀲滟始終垂眉不語,其不像是要找他訴苦的模樣。  

  瀲滟自己也很訝異——一早起床時那種絕望痛苦還在,可是感覺卻淡得多了。  

  甚至此刻親人就在身邊,她也沒有開口泣訴的沖動……是的,在看到舅舅的那一瞬  間,她的心就已經安定下來了。此刻任何安慰勸解都變成多余的,所以她只是默然不語  ,只求保住心中那分安謐……那分一旦開始哭訴尋求支援就會被打破的安謐,而惡夢將  會隨著言語不斷地重復,那才是她真正恐懼的。  

  云靜了靜,決定了自己的話題:“這么晚才來看你,真是抱歉。”  

  瀲滟看著他,還是不開口。  

  “在墮天使之都見過你之后,我一直感覺到有人在跟蹤監(jiān)視。雖然行事上并沒造成  什么妨礙卻教人心頭不愉快。為了擺脫這些跟監(jiān)的人,花了些時間,連你的婚禮都沒趕  上……”  

  “舅舅……”瀲滟終于開口了,冷靜的音調說出的話和云所預期的完全不同:“日  絕相當排斥外人,是不是這樣?”  

  “呃?”想不到她會在這時問這個問題,云茫然一會才回答:“嗯……的確是……  因為這里自古以來就是戰(zhàn)場,人民的向心力非常強。因此對于異邦或是異族的人,多多  少少都有警戒心和排外感!  

  “尤其是對像我們這樣膚色輪廓明顯不同的外族……是嗎?”瀲滟輕輕牽動嘴角。  

  云苦笑著帶點無奈,“沒錯。其實暝國上上下下都相當自負,看不起外族。日絕加  上一些外在因素,更加明顯罷了。”  

  話說完了,云猶疑地看著她,“瀲滟……怎么?你在日絕遭到什么不公平的事了是  不?”  

  “……不……該說是,還沒有!睘囦佥p輕地點頭,“不過沒關系,有了心理準備  ,就可以從容應對!  

  云笑了起來,鼓勵她拍拍她,“舅舅相信你辦得到。在墮天使之都你僅憑一個笑容  就贏得他們的心,你一定能成為人民擁戴的好王妃!  

  “笑容?”瀲滟失笑,“舅舅,恐怕他們只把我當成一件希奇美麗的寶物看待而已  ,那離得到擁戴……還早著呢。我要的不見珍奇的眼光,是尊重和信任……我受了十二  年的訓練才能在海民眼中看到那樣的神情。而這里不是珍珠海,我自小受的訓練也英雄  無用武之地!闭f著她神情變得深刻,“想得到民心,我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也是相當  可觀的!  

  什么地方不一樣了呢?瀲滟啊……云有點驚奇地看著她,在憔悴無力的外表底下似  乎有什么已經改變了,但是他還不知道那是什么。無論如何,他感到真正地放下心!  是嗎?那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嗎?”  

  “……不!睘囦贀u頭微笑,“但是我有時間慢慢地思考和尋找。至少在我的丈夫  回來以前,我應該有機會先為自己培植一些力量才對!  

  “瀲滟……”  

  “我在考慮要不要毀了他呢……”瀲滟低低地笑著,“昨晚是我生平第一次憎恨別  人,恨人的感覺非常非常地痛苦,好像被地獄的火焰焚燒著,那比肉體的傷害更讓我難  過……我一晚沒睡,除了害怕、除了傷心、我在想著……如果不能殺他,是不是能毀了  他?藉著他的敵人之手,把他從這個高傲的地位和令人憤恨的權力中心拔除……”  

  兩手緊緊交握著,瀲滟的神情冷漠如冰,說話的音調還是那么低柔冷靜,云卻聽得  心驚肉跳!安粩嗟亍粩嗟叵胫,如果真有那么一個方法可以毫無破綻地將他毀滅  的話……在那個冷酷的惡鬼身上扎個洞、注入毒液看著他掙扎至死……”  

  “瀲滟!”  

  這一聲輕喊讓瀲滟住了口。她非常緩慢地放松了握緊的雙手,絕麗的臉龐也慢慢地  柔和了!暗俏乙恢焙苊,我不甘心讓憎恨的海洋將我滅頂、又不愿意這樣就原諒  那個傷害我的人。憎恨牽扯著自身的感覺很空洞、很痛苦,那個時候我好累好累,想不  出如果逃不開恨意、又無法面對未來的我該怎么活下去……”說到這,她笑了笑,很溫  柔的,“現(xiàn)在我不敢說我不再恨那個人,可是我覺得我可以不被這份恨意影響。舅舅,  不要擔心!  

  她起身走到那扇“新娘之窗”旁邊看著底下的街道,還是可以看到有三三兩兩的人  不時在經過時仰頭望著這里!拔視钕氯,我不會這樣就敗倒的。我并不是為了反抗  我的丈夫而培植力量,我是為了讓他明白,我與他站在同等的地方!  

  揪緊了窗簾,瀲滟堅決而沉靜地低喊:“我絕不會再讓他那樣對我——絕對不會!  ”  

  云看著她,有點發(fā)怔,有點難過,又有點欣慰。瀲滟的確不同了,經歷過憎恨、恐  懼、傷害……這些她在珍珠海絕對不會有的感覺,瀲滟成長了,她不再只是“海神的寵  兒”。云笑著,竟然還有些失落感。站起身,他清朗地說:“瀲滟,舅舅要走了!  

  “耶?”瀲滟訝然回眸,“這么說舅舅真的不住下來?”  

  “雖然我很想留在這里照顧你……但是這樣反而會給你帶來困擾吧!痹菩χ  我相信你不會有問題的。再說,我也得去照顧照顧生意……我已經在日絕買了棟房子,  雖然討厭這兒的氣候,一有空我還見會回來看看你的。當然,如果你厭煩了宮廷的規(guī)矩  ,任何時候都可以躲到那兒去,我會留些族人在這邊,隨時準備迎接你。”  

  那么……或許這次真的要分開很長很長的時間了……瀲滟走過來緊緊地擁著舅舅,  “保重了,舅舅……如果你回到珍珠海,請幫我和媽媽還有波兒、外婆、大家……”  

  “我會的,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  

  送云出了城,看見等在大門外的一些族人,瀲滟再度濕了眼眶。  

  但是這是最后一次了……因為自憐和軟弱而流的眼淚,這是最后一次。今后她必須  笑、憤怒、還有哀傷——這是她僅有的武器,要對抗的不只是如冰般的丈夫,還有其他  無形的包袱。她非贏不可,為了自己,非贏不可。  

  衛(wèi)廷披上大衣再度匆匆跑到大廳去的時候,云已經走了。瀲滟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門  邊,柔美的面上帶著一點哀傷,似乎在沉思著些什么。衛(wèi)廷看著她,一時有點發(fā)呆,可  是很快地就驚醒過來,走到她身邊去!澳憔司诉真的不住下來啊……我都準備教茜去  弄個房間了呢……”  

  “舅舅有事要處理。”瀲滟回眸對他笑笑,轉身看著這個古樸的大廳。不像在墮天  使之都的總督府那樣,有著雕滿華麗紋路的柱子。墻上、天井也沒有任何多余的色彩,  只有在必要的地方點綴幾尊刀法簡單卻相當生動的塑像或是掛氈、動物標本等等,充分  展現(xiàn)了此地主人的心性和品味。  

  瀲滟不說話,衛(wèi)廷開始有點不自在,“呃……那你……現(xiàn)在……”  

  “我想見見總管!  

  “哪一個?”衛(wèi)廷脫口而出。  

  瀲滟訝異!翱偣芎芏鄦?”  

  “呃,有兩個。一個是管仆役的茜夫人,一個是管雜務的睦先生!毙l(wèi)廷想了一下  :“嗯,不過就地位來說,睦比較高一點。”  

  “那我見他吧。”瀲滟輕輕點個頭:“能請你帶路嗎?”  

  衛(wèi)廷點頭一笑,“和我來吧——不過你去見他做什么?”一面領著瀲滟往仆人活動  的偏廳走去一面回頭問:“你身體還沒完全復元,其實多休息比較好!  

  “我沒受什么傷!睘囦侔捕ǖ鼗卮鹚骸翱墒侨绻裁炊疾蛔鲋皇切菹,我的心  里會亂得受不了!  

  “……哦……也對……”衛(wèi)廷摸摸頭,陪她領到睦工作的地方。那是一個大倉庫。  不斷有人來來去去,可是瀲滟一眼就看出其中光著頭上了點年紀,身材瘦削矮小的老紳  士便是睦,因為其他人忙著工作,經過他時卻都相當有禮,F(xiàn)在似乎是在忙著與商人結  帳的時候,苦力將貨品搬進倉庫存放,一邊的帳房便忙著記上一筆,而那位老先生則是  一臉嚴肅地在旁邊監(jiān)視著。  

  “我去叫他——”  

  “不……”瀲滟輕聲制止:“我等。他現(xiàn)在正專心地執(zhí)行自己的工作,我尊敬這樣  的人。”  

  衛(wèi)廷看看她,沒說什么,只是退在一邊靜靜地陪著她等。搬來搬去的工作持續(xù)了將  近兩個小時,衛(wèi)廷站得受不了已經蹲下起立好幾次,可是瀲滟卻和那位老先生一樣只是  靜靜地站著,看著,直到一切就序。然后睦才整整衣領,朝著他們走來。  

  看見衛(wèi)廷在瀲滟身后對他擠眉弄眼,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微一點頭便轉向瀲滟,“皇  子妃,有什么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地方嗎?”  

  “是的!睘囦賹λ⑽⒁恍,“我想請你為我介紹這整座城、這塊土地,以及它  的人民!  

  “——這些事情,如果皇子妃想知道,城中的圖書室有完整的資料。我很忙,抱歉  !闭f著他竟然也不行禮,便直接掠過瀲滟往外走,衛(wèi)廷幾乎要叫出聲來,瀲滟卻冷靜  異常地出聲:“請留步,睦先生!  

  她的聲音中隱含著某些教人無法抗拒的力量,老人硬生生地煞住步伐,回過身,“  是!”  

  瀲滟對著他綻開絢麗的笑顏!岸嘀x你。那么,當我遇到不可解的問題,可以請教  你嗎?”  

  老人一呆,像是非常不習慣地輕咳一聲,“當……當然!  

  “抱歉打擾了你的時間,那么我就到圖書室去了!睘囦贉厝岬貙λ稽c頭,舉步  離開!靶l(wèi)廷,圖書室在什么地方?”  

  “耶?”衛(wèi)廷一呆——他哪知道?這個城他來過不不十次,可是都不起過一天就走  了……“沒關系!睘囦傩α似饋恚罢靡婚g一間慢慢地逛!  

  “……在西邊的塔樓。”睦帶著不甘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瀲滟回眸嫣然,“謝謝。”  

  “管理員如果不在的話……可以向我拿鑰匙!蹦啦蛔栽诘貏e過身離去,“我通常  在廚房附近。”  

  瀲滟含笑前行,衛(wèi)廷卻不住地回望,等兩人進了主城的通道,衛(wèi)廷才不可思議地大  叫:“你看到沒?那老頭的頭竟然紅咚咚的耶!太神奇了!”  

  瀲滟噗嗤輕笑,神態(tài)優(yōu)閑地向西邊邁進。衛(wèi)廷在她身后一步步慢慢地跟著,收起興  奮的心情,以全新的眼光審視著她。她沒有任何貴族的驕氣,卻比他認識的任何貴族都  要優(yōu)雅美麗。雪契啊雪契,你是只愚蠢的驢,要是現(xiàn)在在這里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一定  會后悔今天早上沒給她一個溫柔的擁抱就離她而去。  

  接下來幾天,瀲滟都泡在圖書室里,管理圖書室的是一位中年學者,盡管初見時對  瀲滟有些瞧不起,但是瀲滟與他閑聊幾句話便使他的態(tài)度全然改變——衛(wèi)廷才發(fā)現(xiàn),這  美麗的新娘竟然還念過很多書,有很多自己的見解。再次驚訝于她的表現(xiàn),衛(wèi)廷愈來愈  覺得雪契愚蠢不堪;雪契走后半個月內,瀲滟已經折服了睦和大多數的仆人,只留下少  數不知名的人士在背地里對瀲滟惡作劇——食物烹調突然走味或是床墊之下放了松果等  等……瀲滟全都一笑置之。反而有人看不過去嚴加注意,終于揪出一兩個人來的時候,  瀲滟也只是溫言婉責,便放過他們。  

  一個月之后,不再有人惡作劇,瀲滟的氣色也好多了。全城上下最不高興的人只有  茜一個——還是有人不喜歡瀲滟,都沒有人愿意再幫她去欺負瀲滟了。在這種情況下,  她只能不斷地寫信報苦雪契有關此地的一切事情,然而她卻不知道,幾乎她報告的每一  件事情,衛(wèi)廷也同樣寫了一封信去。至于雪契會相信誰呢……***  

  “衛(wèi)廷,我想出城走走!  

  城內的事務大都摸熟了之后,瀲滟突然對衛(wèi)廷這么說。后者呆呆地看了她半晌,不  知道該怎么應她才好。雖說他本身也不喜歡老是關在城里面,可是現(xiàn)在是日絕最冷的時  候,一想到要去迎接那陣陣刺骨蝕肉的寒風,衛(wèi)廷的臉都白了!班拧饷婧芾鋯。  ”  

  “我知道。”  

  “現(xiàn)在出去也看不到什么的……人民躲在家里取暖過冬,商店也只有下午營業(yè)。就  連出外溜冰滑雪的小孩都被關在家里了——你要出去干什么?”  

  “去看看士兵。”瀲滟看看外面,眼前并沒有下雪,可是雪層已經積厚到膝,每天  掃雪也成為城里的工作之一!斑@么冷的時候,不能和家人相聚,一定不好受的……我  也擔心士兵們會不會有凍傷或是生病的現(xiàn)象!闭f著她瞅著他微微一笑,“你不是醫(yī)生  嗎?”  

  “嗯——”一句話堵得衛(wèi)廷只有點頭長嘆:“好啦……”  

  都城離兵營大概四五十里,快馬來回五個小時。雖說瀲滟這個決定讓睦有點吃驚,  可是他沒有說什么,回頭便開始準備旅途所需的東西。瀲滟則在一旁堅定可是客氣地指  示要增添些什么,或著城內誰的親人在軍營,也可以乘機要求她送什么去。東西開始搬  上車時,睦站在衛(wèi)廷旁邊看著瀲滟,低低地一嘆:“真是溫柔的妃子……”  

  “?”  

  “前幾天她看到去年兵營送來的報告書,一個人研究了很久……這些東西都是他們  需要的,去年皇子在城里,也有蝶羽將軍會負責處理……今年……”  

  衛(wèi)廷想了半天,對睦笑一笑,“她會是個好皇妃,對吧?”  

  老人輕輕點頭,退離而去。  

  這一行車內只有他和瀲滟,外面護送的兵士知道皇子妃是帶著補給品去軍營,也都  精神抖擻。馬車緩緩地動了,離開城堡經過街道向軍營而去。衛(wèi)廷裹得像顆球,連手都  包在手籠里面?粗鴮ψ臑囦,他又不禁好奇了,“怎么了?你還是皺著眉頭!  

  “我想,大概會有人說我故作姿態(tài)!睘囦偻腥粗饷嫜┚埃盎蛟S我是吧……  可是我有真心,所以非做不可。”  

  接不上話,衛(wèi)廷隨便地開了口:“聽說雪契贏了,再一個月就要回來!  

  瀲滟臉色一黯,衛(wèi)廷暗罵自己口不擇言,急于安慰她,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古腦兒全  倒出來:“我啊,我是在南方長大的——也不見說多南方,至少沒到雪契這次去的那么  南方……哎、哎!不提雪契,我是說,我住的地方比這里溫暖得多了——  

  不不不……不是我住的地方,是我生長的地方……呃,對,我父母住的地方……”  

  瀲滟含笑望著他手忙腳亂地解釋不停,很想和他說她早知道他絕不是雪契的醫(yī)生、  也不可能和雪契住在這寒冷的日絕……可是她話到嘴邊總是收了口,看著他那么急于取  悅自己的模樣就覺得心暖,一時間倒也舍不得拆穿他拙劣的謊言。所以她只是笑著問了  一聲:“怎么樣?”  

  “……”呆了半晌,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想說什么:“我是說……你要不要和我回  去……曬曬太陽也好……嗯……我可以帶你去很多地方玩。雖然是冬天,可是我的家鄉(xiāng)  沒這么冷,還可以打獵呢!  

  “……離開日絕嗎?”瀲滟喃聲道。  

  衛(wèi)廷沒發(fā)現(xiàn)她悄悄地把手放在小腹上,只是輕快地說:“對啊。去散散心再回來吧  。也許到時你和雪契之間的關系會好一點!  

  瀲滟垂眉沉思,衛(wèi)廷連忙再補充一句:“其實說真的,雪契沒那么壞啦!他只是…  …呃……只是有點悶騷——!不……不對,我是說皇太子殿下……你看人民和兵士都  那么崇拜他、聽他的話,就知道他至少不是壞人對不對?”  

  “我沒有把他當壞人看待。”瀲滟低笑一聲,靜了靜沒有再多說,然后抬眼一笑,  “嗯,也好。等回到城里再計畫行程吧!  

  衛(wèi)廷大喜過望,一下子好像天氣也沒那么冷了。喜孜孜地點頭:“嗯,雪契——皇  太子那邊我?guī)湍銓懶畔蛩忉。你就放寬心準備玩就好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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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這個提案有些不妥,可是明眼人都知道皇太子夫妻間有些問題,因此城內的人  最后也都同意皇子妃最好等調適心情之后再和皇太子見面。于是經過一番準備,衛(wèi)廷和  瀲滟再度搭上馬車,前往溫暖的南方領土。  

  一路上衛(wèi)廷一直都很興奮,瀲滟本以為是因為他終于可以離開冰天雪地的日絕回家  ,可是他又不時瞧著她傻笑。那笑容隱含著一些惡作劇的味道,可是對她卻充滿善意。  知道自己問了也沒用,瀲滟只是納悶著等他自己忍不住說出來。  

  衛(wèi)廷很想說,可是又堅持著一定要抵達自家門口才說。但是每一想到他寄出的信就  忍不住開心,他偏不信雪契真的對這位新娘毫無感覺。聽說他們在海上相處了將近半年  ——半年!日絕的人民才兩個多月就迷上她了,雪契除非不是人,否則他一定也在喜歡  瀲滟。哼!就是那種悶騷個性打死不承認,這封信非逼得你大驚失色不可,嘿嘿。  

  想到得意處他又開始傻笑,瀲滟有點無奈地搖搖頭,沒有說什么。一路上走走停停  ,到了比較溫暖的地方之后,衛(wèi)廷褪去外罩的厚重大衣,拉著瀲滟下車滿地去玩,玩一  玩再走一走,也過了半個月。跟著他玩,瀲滟笑得很美很愉快;這一路上特地去掉了皇  家身分,路人被瀲滟吸引的不計其數。跟在他們身邊的護衛(wèi)也擋去了許多沒有報告出來  的騷擾,可是也因為邊走邊玩,走了半個月還是離目的地有一大段距離。  

  某個借宿旅舍休息的夜晚,兩人用過晚餐正在旅舍中庭閑聊。瀲滟回憶兒時海中冒  險的經歷,聽得衛(wèi)廷嘖嘖稱奇,連說有一天也要到珍珠海去看看;外面卻起了騷動,兩  人一回頭,便見將近三個月不見的蝶羽出現(xiàn)在中庭入口。  

  “蝶羽?!”  

  “衛(wèi)廷殿下,皇子妃!迸畬④娤騼扇诵卸Y,清楚簡單地:“皇太子殿下對于二位  不曾經過他的同意便離開日絕相當不悅,希望您二位能夠與我回去向殿下解釋一番!  

  “什么話!他有什么好不高興的!”衛(wèi)廷不滿地大叫:“他把新婚妻子一個人丟在  日絕出去打仗,瀲滟還幫他把日絕管得好好的。他感謝瀲滟都來不及了,我替他帶她出  來散心有什么不對!”  

  “殿下!钡鹩悬c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希望您記得自己寫了一封什么樣的信。  ”  

  “!嗯……”衛(wèi)廷一聽之下,反常地一語不發(fā)。然后他突然把瀲滟拉到一邊小聲  對她說:“瀲滟,我們回去吧!  

  “耶?我是無所謂但……”  

  “回去吧!毙l(wèi)廷笑得高高興興,“這次你回去一定有大驚喜!  

  “……”瀲滟猶豫一會,笑了,“好吧,其實這半個月已經玩得很開心了。對了…  …衛(wèi)廷——殿下?”  

  “。∧恰莻是……”  

  “沒關系。”瀲滟對他嫣然一笑,“不過回去的路上你最好把一切都說清楚,不然  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是——”衛(wèi)廷懺悔狀地抬起雙手低下頭,瀲滟笑著離開他走向蝶羽!暗饘④  ,作戰(zhàn)辛苦了。”  

  “不會,有皇太子殿下的領導,勝利是必然的!钡鸬皖^說著公式化的言辭。  

  瀲滟靜了靜,溫柔地:“那么,殿下此刻身在何處?”  

  “殿下押解犯人在回日絕的途中。我們即刻起程的話,也許可以和殿下同時到達日  絕!  

  “犯人?為什么要押回日絕……”瀲滟說著頓了一下,輕輕點頭,“啊,是嗎……  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去收拾東西!  

  一方面是與國王陛下不合,即使凱旋也不屑于回到皇都……一方面或許是因為這個  人犯有相當地位吧……瀲滟沉思著收好衣物坐上馬車,在蝶羽等人的護送下往日絕步上  回程。衛(wèi)廷雖然怕冷,但是這次要回日絕他都是一臉高興的樣子,瀲滟想起他的話,“  為什么說有大驚喜?”  

  “呵呵……”衛(wèi)廷神秘地笑笑,“先不告訴你!毖┢醢 愎贿是會吃醋的  嘛!哈哈哈……這回見到他一定要狠狠嘲笑他一頓,真是太棒了!從小到大幾乎都找不  到機會去嘲弄雪契,便就不信那個小子真的什么弱點都沒有!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衛(wèi)廷回過神,抓抓頭,苦笑一下,“反……反正……我也是貴族啦  ……我是雪契的表哥……雙重的!  

  “?”  

  “我的母親是雪契的姑母,父親是雪契的舅父!毙l(wèi)廷想了想,“我是宮廷御醫(yī)群  的其中一員,不過大都分時間在照顧雪契,所以說是雪契的醫(yī)生也沒錯。”  

  啊……這么說來衛(wèi)廷不就是王位第二繼承人了嗎?因為雪契是獨子,而目前宗親里  面血統(tǒng)最近的……就是衛(wèi)廷了。瀲滟訝異地看著他,“照顧皇太子?”  

  “他本人是不太需要照顧……”衛(wèi)廷聳聳肩,“可是他旁邊的人常常受傷……就像  你。”  

  突然知道為什么雪契絲毫不防著這個人,瀲滟靜靜一笑,“……衛(wèi)廷,我非常謝謝  你救了我一命……更謝謝你的友情。你的確是個好醫(yī)生。多虧有你在我旁邊,我才能恢  復得這么快……”  

  衛(wèi)廷有點茫然地呆看著她,摸摸頭靦腆地笑了起來。  

  經過連續(xù)幾天的趕路,比起來時半玩半晃當然快了很多,回到日絕時,皇太子已經  在城里等候,衛(wèi)廷跳下車然后將瀲滟牽出來,都訝異地發(fā)現(xiàn)城里出來迎接的仆人都一臉  憂色。  

  “怎么啦,你們?”  

  睦苦著臉不說話,茜卻洋洋得意;衛(wèi)廷還想再問,瀲滟卻已經預感到一股不祥——  她的丈夫神色冷酷地出現(xiàn)在城堡入口處注視著他們。衛(wèi)廷大叫著跑過去正想照原先計畫  開始狠狠嘲笑這個家伙,就聽見雪契冷漠地下了命令:“拖下去!”  

  衛(wèi)廷和瀲滟都還沒反應過來,蝶羽已經示意一邊的兵士抓住瀲滟;瀲滟愕然,“這  是為什么?蝶羽將軍……”  

  蝶羽沒有看她,一擺手,那兩名強壯的兵士已經將瀲滟架起,朝著城側入口處的地  下牢房移動。這才明白自己是要被關進牢里,瀲滟驚叫:“等一下!為什么!  

  衛(wèi)廷——為什么!你不是說回來會有驚喜……難道你……”  

  “不是!不是的!”看著瀲滟被架入通往牢房的入口,衛(wèi)廷又驚又怒地回身緊揪雪  契,“你到底想干什么!”  

  后者看著他的眼神冷漠卻泛起一絲微弱的笑意,輕哼一聲,他推開他轉身便走進城  中。衛(wèi)廷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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