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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追妻 第十章



  “如果你還有任何顧忌的話,就把雨楓帶在你身邊好了。把她訓(xùn)練成你的特別助理,這樣不但對你有幫助,也不用擔(dān)心到時候你又成了工作狂,冷落了嬌妻,重蹈以前的覆轍,是不是?”韓季揚幾乎崇拜起自己了,只要三言兩語,就可以把洛揚這個燙手山芋丟回給滕洛寒,何樂而不為?

  韓季揚早就清楚自己不是行政、從商的料,所以從小就沒有欲望接下祖父一手創(chuàng)建的韓氏企業(yè)。和滕洛寒合資成立洛揚工作室之初,本來只想接接案子,實現(xiàn)他們自由創(chuàng)作的夢想;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洛揚會擴大到今日的規(guī)模,這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管理的了。若非滕洛寒先是婚姻觸礁,后來又出了這場車禍,他根本不用管這個黃金爛攤子——在別人看來是黃金,在他看來則是爛攤子。

  “好吧……我盡量。不過,你得幫我說服雨楓,她還是不讓我出院!

  “沒問題,這個包在我身上。”只要能讓韓季揚甩掉公司的重?fù)?dān),天大的挑戰(zhàn)他都愿意面對。

  對于自己的未來,他早已計畫好了;而將洛揚重新交回給滕洛寒,只是他計畫中的第一步。

  飄流的風(fēng),就要安定了……※※※

  閔雨楓待在病房里等著滕洛寒和韓季揚,順便整理著床鋪。在看到走進(jìn)房里的身影時,她以為是他們回來了。

  她微笑地抬起頭來,在見到來人之后,笑容卻更加深了。

  “嗨,好久不見!”唐文華率先向她打個招呼,開朗的模樣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嗨,怎么有空下山?”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上捧了一束海芋,正是滕洛寒最喜歡的花。

  “是啊,好久沒下山了,特地過來看你們,怎么沒看到滕大哥?”他走近閔雨楓,將手上的花遞給她。

  “剛好季揚帶他出去了,我替洛寒謝謝你!彼叩酱差^,將花細(xì)心地插在花瓶里,然后才轉(zhuǎn)身看向他。

  唐文華微皺著眉頭打量她。

  “你好像瘦了!

  她無奈地笑笑。

  “沒辦法,照顧傷患本來就是不容易的事!

  “滕大哥有你照顧,可以說是最幸福的傷患。”他真誠地說道。

  “文華……”

  “我這么說沒有惡意,只是,一場車禍能讓兩個人發(fā)現(xiàn)對彼此的真情,未嘗不能說是因禍得福!彼猿暗匦π!拔疫一直以為自己是有希望的,這一個多月來,我才慢慢想通,其實我好像一直在自欺欺人,是不是?你離開滕大哥,并不是因為你不愛他,所以打從一開始,我就注定不能得到你的心,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別這么說,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弟弟看待!遍h雨楓真誠地說道。

  唐文華忽然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大男孩,卻又混合著成熟的氣息……或許,他真的長大了。

  “年齡不是最重要的問題——重點是,你和滕大哥認(rèn)識了十年,你們之間擁有的太多了,多得無法一筆勾銷,也沒有人能夠取代。所以啦,即使我再大個十歲,也不能板回劣勢,這一點我是好不容易才想通的!

  閔雨楓有些愕然地看著他……他短短的幾句話,敲醒了她幾乎沉睡的心。的確,她和滕洛寒共同擁有的回憶太多了,多得無法一筆勾銷,也沒有人能夠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今天換了另一個男人還是一樣。

  因為,她愛的是滕洛寒——從來就只有滕洛寒。

  “謝謝,你想通了我一直沒想通的事!绷季,她終于開口說道。

  唐文華大方地聳聳肩,笑著說道:“沒什么,只是旁觀者清嘛!看你們愛得那么辛苦,我倒有點害怕了!

  他故意打個哆嗦,做出恐懼的表情,把閔雨楓給逗笑了。

  “你才二十五歲,說這個太早了吧!等你真的遇到,保證你絕對逃不掉,也不會想逃!彼肟謬槨胝J(rèn)真地說道。

  “難說。”他說得自信。

  “是啊,難說!

  她倒要看看唐文華真正遇到屬于他的戀情時,會是如何既痛恨、又無法自拔的模樣。

  稍后,韓季揚推著滕洛寒的輪椅回到房里。這可以算得上是滕洛寒第一次見到唐文華,從兒子嘴里得知,唐文華可是他的大玩伴呢!他開心地和唐文華談笑,還特別問了些閔雨楓和小晨在留風(fēng)時的情形,兩人談得不亦樂乎。滕洛寒也不隱藏自己對唐文華的嫉妒,畢竟,唐文華和小晨相處的時間比自己這個父親還長。

  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閔雨楓開心不已;當(dāng)然,她更希望唐文華能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真愛,他值得的。

  在閔雨楓的堅持下,滕洛寒硬是在醫(yī)院又多待了一個星期才能回家。不過,經(jīng)過這一個星期的復(fù)健,他已經(jīng)能健步如飛了——當(dāng)然,是在拐杖的幫助下。

  前兩天,閔雨楓發(fā)現(xiàn)滕洛寒竟然拄著拐杖和小晨在醫(yī)院的走廊上賽跑時,嚇得差點心臟病發(fā);后來看到父子兩人委屈求饒的模樣,不免覺得哭笑不得。這已經(jīng)是滕洛寒自從清醒之后,不知道第幾次耍寶了。

  她常常懷疑,到底她面對的滕洛寒是二十六歲的稚氣未脫、神采飛揚,還是三十二歲的成熟、倜儻?她真的感到困惑。如果只是其中一個,那她還有能力招架;但他變化之快往往出乎她意料之外,像是面對一個雙重性格的人,總是讓她捉摸不定卻又深深著迷。

  乍見他們位于臺北郊區(qū)的大房子時,滕洛寒著實嚇了一跳。他記得這棟房子!他曾經(jīng)騎車載著閔雨楓到這附近閑逛,兩人同時深深愛上這社區(qū)的寧靜、優(yōu)美,白天可以眺望遠(yuǎn)處的低緩丘陵,夜晚則將大臺北的萬家燈火盡收眼底,簡直如處仙境。當(dāng)時,他就對她承諾一定會買下其中一棟,沒想到,他真的實現(xiàn)這個承諾了。

  “來,陪我跳支舞!”

  在廚房里準(zhǔn)備午餐的閔雨楓原本正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卻被滕洛寒突來的聲音嚇得正著;想到自己才在想他,他就出現(xiàn)了,臉上不禁泛起一陣紅暈。

  “臉那么紅,是不是太熱了?”滕洛寒不明所以地問道。

  閔雨楓聽了趕忙摸摸自己發(fā)熱的臉頰,慌亂地否認(rèn)道:“不、不會,小晨呢?你們不是在一起?”她立刻找到一個安全的話題。

  提到小晨,滕洛寒不由得露出狡獪的笑容。

  “他累壞了……陪我這個老爸可是件很花體力的事,不到兩、三下,他就被我擺平在沙發(fā)上了!彼目跉庵杏兄鴿鉂獾尿湴!霸趺礃,陪我跳支舞吧?”他興致不減地邀請道。

  閔雨楓聽了差點沒昏倒,跳舞?虧他想得出來!

  見她一副懷疑的樣子,滕洛寒知道不露兩手給她瞧瞧,她是不會相信的。于是他跳了個即興的探戈舞步——不過,是慢節(jié)奏的。

  閔雨楓被他拄著拐杖跳舞的滑稽模樣逗笑了,這是出車禍以前的滕洛寒絕對不會做的事。

  滕洛寒見她笑顏遂開,立刻用空的左手摟住她的纖腰,緩慢地舞著。而這過程中,閔雨楓只是一逕低頭笑著,卻不敢笑得太大聲,以免傷了他的自尊心,一邊笨拙地配合著他慢半拍的舞步。

  過了一會兒之后,滕洛寒便放開她,故作沒趣地指責(zé)這:“你真不是個好舞伴,哪有人像你這么笨拙,又笑個不停的?”

  閔雨楓趕緊收起笑臉,真誠地說道:“抱歉,我會改進(jìn)的!

  “算了、算了,孺子不可教也!

  他好心地沒說出下半句,然后神色正經(jīng)地看向她——閔雨楓從經(jīng)驗中得知,他即將變成三十二歲的滕洛寒了。

  “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他看了廚房門口一眼,才又轉(zhuǎn)向她繼續(xù)說道:“后來我把我那臺FZR怎么了?”

  好個令人噴飯的問題!

  不過,閔雨楓知道他是真的困惑,所以也就認(rèn)真地回答:“我們結(jié)婚沒多久,我就懷了小晨,你那時候覺得以我當(dāng)時的情形不適合再搭重型機車,就忍痛把它賣掉了。”

  原來……滕洛寒這才了解,為什么他現(xiàn)在想起那臺FZR而沒有一絲遺憾,甚至一點不舍。原來和親愛的妻子相較之下,其它什么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爸爸,你賴皮!你偷偷和媽咪約會!”門口傳來小晨忿怒指責(zé)的聲音。

  原來滕洛寒一直和兒子在庭院里玩躲貓貓的游戲,這次輪到小晨當(dāng)貓的時候,滕洛寒一看到廚房里閔雨楓迷人的身影,便不顧游戲規(guī)則,趁機溜進(jìn)屋里找她,還夸口把兒子擺平了呢!害得小晨東找西找,找不著父親的身影,最后才充滿挫折感地回到屋里,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失蹤了的父親竟然在廚房里和母親約會。

  在他的觀念里,兩個大人單獨在一起就叫“約會”,自己的父母也是一樣;而且,他發(fā)現(xiàn)最近爸爸常常和媽咪約會……起初被兒子逮到的罪惡感被好笑的情緒取代,看來,他得好好教教兒子了。

  “你知道什么叫約會嗎?”滕洛寒故意用神秘的語氣說道,一副只有他知道的模樣,如此當(dāng)然挑起了小晨的好奇心。

  小晨睜大眼睛,等著父親解釋下去。

  “約會就是……”

  滕洛寒邪邪地看了眼閔雨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攬她入懷,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然后,要有人說‘我愛你’……”他又吻了她一下,低頭湊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道:“我愛你!”接著,他含住她柔潤的唇瓣,輕輕地吸吮著。

  “小晨……”閔雨楓完全沉浸在滕洛寒的柔情之中,忽然想起一旁的兒子,她可不希望兒子年紀(jì)輕輕的就學(xué)會了滕洛寒的輕佻。

  滕洛寒轟隆的笑聲在她的耳畔響起。

  “他早就離開了。真是上道的小家伙!”但是,他現(xiàn)在不想談他的寶貝兒子,只想好好品嘗懷中的佳人。

  他沒有浪費半點時間地又吻住閔雨楓,左手輕捧著她的粉頰,半強迫地要她為他開啟雙唇,邀他進(jìn)入她芳美的口中,溫柔地探索著獨屬于他的甜蜜……他沙啞地低吼一聲,原本試探的吻一變而成為激情的擁吻,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放下拐杖,緊緊地環(huán)住她的背后,指尖恰好落在她敏感、柔軟的乳側(cè)。

  閔雨楓拋開一切顧忌,完全地回應(yīng)他饑渴的需索,在不知不覺間,她無力的嬌軀膩在滕洛寒的身上;要不是有他撐著,恐怕她早已癱軟在地上了。

  “不行,你的腳……”她這才想起滕洛寒的腳尚未復(fù)元。

  “不礙事!彪搴匦囊灰,抱著閔雨楓背靠在流理臺上,繼續(xù)未完的探索。右手倏地一緊,更親密地輕撫著她的乳側(cè),濕熱的唇則無意識地向下移動,吻向她柔細(xì)的頸子。

  沒結(jié)婚之前,和她同住六年以來,雖然早就認(rèn)定她是他的人,但他從來不曾逾矩。不是不曾想過要占有她,卻每每在將要一觸即發(fā)的時刻打住,因為他愛她,希望能夠為她保留下她最純潔的身子這是他對她的尊重。

  沒想到醒來之后,突然之間,他們有了一個五歲大的兒子,但他卻絲毫無法回憶起他們曾經(jīng)分享過的激情時刻……那必定是美好的——他深信,卻無從證明。

  直到現(xiàn)在,他擁著她、親吻她,腦中才閃過一連串零碎的畫面,都是屬于他和她的甜蜜時光……他漸漸將心中的熱情渴望冷卻下來,在她的嬌顏上印下幾個愛憐的輕吻。他知道他絕對能在此時此地占有她;不管最新婚夫婦,還是結(jié)婚六年的他們,這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而他相信閔雨楓也不會拒絕他。

  但,他們之間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一時之間,誰也理不清楚頭緒,他不要藉機引誘她;對他們而言,太早恢復(fù)親密關(guān)系并不是件好事。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這個想法,但他直覺這才是正確的態(tài)度。

  即使他會被自己灼熱的欲望折磨至死。

  閔雨楓抬起頭看向滕洛寒,眼中的疑問清晰可見。

  滕洛寒露出男性自得的笑容,手指輕點一下她的俏鼻,懶懶地說道:“來日方長,時機到了,我自然不會放過你!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威脅,卻奇異地不覺得有任何壓力;蛟S,經(jīng)過了那么許多事,不但她自己因而成熟,對于滕洛寒——不管是二十六歲或是三十二歲的他——也更了解了。他的本質(zhì)沒有隨著他部分的記憶在車禍中一起消逝,反而因忘記了許多事而更顯得單純。她清楚地知道,他寧愿把所有的痛苦、壓力都往自己的身上扛,也不愿意讓她有一絲一亳的委屈;不管任何時刻,他都會以她的需要為前提,甚至在她還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和需要時,他便已為她想好了。

  閔雨楓嘆了口氣,將頭埋入他的胸口。

  “我明天去公司看看,可以嗎?”他邊順著她的長發(fā)誘哄道。

  她微蹙眉頭問道:“這么快!你吃得消嗎?”

  “遲早要適應(yīng)的。季揚已經(jīng)抗議很久了,他警告我,如果再不接手,他可能會故意把公司搞垮,省得他繼續(xù)頭大。”

  若是韓季揚告訴他的訊息沒錯,冠倫建設(shè)得知他車禍的消息之后,對雙方合作的計畫起了一些顧慮。冠倫方面對于這次的合作案看得很重,認(rèn)為是他們再次創(chuàng)造市場口碑的利基點,絕對不希望出任何一點差錯,因此可能在短期之內(nèi)派人前來了解進(jìn)度;而這個案子在洛揚內(nèi)部又是他親自主持的,因此他得盡快進(jìn)入情況,免得讓雙方的合作計畫起變數(shù)。

  閔雨楓不再作聲。她知道這一場車禍并未讓滕洛寒失去對建筑的夢想和熱愛,只怕他一回到公司,一切又跟她離開以前一模一樣了。

  “答應(yīng)嗎?”他小心地詢問。

  閔雨楓故意裝作無所謂地笑笑。

  “去吧,就怕你留在家里會跟小晨吵翻天。”

  ※※※

  第二天,閔雨楓在滕洛寒的軟言相求外加威脅利誘之下,終于首肯陪他到公司一趟。當(dāng)然,小晨也得跟著去了。就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而言,第一次到父親的公司當(dāng)然是件大事,一早就興奮地活蹦亂跳,像是要去郊游般快活。

  滕洛寒聰明地堅決不拿拐杖——即使他的腳尚未完全復(fù)元。閔雨楓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只得一手挽著他走進(jìn)公司了。這正是他的目的。

  韓季揚好笑地抱著小晨走在他們的身前,不時回頭看著滕洛寒得意的笑臉,一副有妻、有子萬事足的模樣,令人稱羨。

  上班時間未到,不過員工都到得差不多了,各自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

  韓季揚態(tài)然自若地打開門,抱著小晨走進(jìn)辦公室,所有的人當(dāng)場呆在原地,心里有個共同的念頭——韓副總有兒子了!

  怎么可能?一點也沒聽說!

  韓季揚看到大家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還不曉得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晨?”到過留風(fēng)的阿奇在最初的震驚之后,終于認(rèn)出他見過這個小孩。

  “阿奇叔叔!”小晨立刻甜甜地回應(yīng)道。在留風(fēng)待了那么久,早就訓(xùn)練出他不怕生的本事,一下子面對那么多瞪著他看的人也不害怕。他繼續(xù)在人群中搜尋,果然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爸救适迨濉!

  這一聲叫喚,頓時讓阿奇和志仁像英雄般的接受眾人的注目禮。

  韓季揚這下子終于知道大家的反應(yīng)從何而來了。

  “大家不要誤會!”他帶著笑意說道,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一臉無懼的干兒子!靶〕,會不會自我介紹?”

  “什么‘我接到’?我沒有接到!”小晨天真地說道。

  當(dāng)場,所有的人爆笑了起來。

  韓季揚一副“敗給你”的表情,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澳憬惺裁疵?爸爸是誰?媽咪是誰?”

  小晨懷疑地看著干爹,覺得他的問題好笨,但還是合作地用他超級甜嫩的嗓音說道:“我叫滕智晨,我爸爸是滕洛寒,媽咪是閔雨楓,我今年五歲。”

  當(dāng)小晨說到“滕智晨”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已經(jīng)陷入一種死寂狀態(tài);當(dāng)他說到“滕洛寒”的時候,一陣夾雜著尖叫、大叫,和一陣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的恐怖叫聲頓時震天價響。

  搞設(shè)計的人果然不同凡響,受不了一點刺激!

  小晨睜大眼睛看著大家,一開始覺得大家都瘋了,后來覺得好玩,竟然也跟著放聲大叫。

  韓季揚得意的大笑被叫聲所淹沒。

  一直站在門外看著兒子表演的滕洛寒和閔雨楓還沒弄懂這是怎么回事,立刻走進(jìn)辦公室。

  “爸爸、媽咪!這些人好好玩哦!”小晨看到父母,立刻興奮地說道。

  辦公室里又是一陣死寂。眾人只注意到總經(jīng)理挽著一名清麗、動人得宛如出水芙蓉的女子,兩人狀似親密,所有人臉上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總經(jīng)理夫人!”阿奇、志仁齊叫喊道,然后用“我早說過了吧!”的驕傲眼光看向所有人。

  原來,早在他們幫滕洛寒送家具上山之時,就已經(jīng)被突然冒出的總經(jīng)理夫人和兒子嚇過了。第二天,他們連忙公開這個驚人的消息,卻換來大家嗤之以鼻的反應(yīng);任憑他們怎么解釋都沒有用,他們索性就不說了,反正事實能證明一切。而剛才小晨一聲甜蜜的“阿奇叔叔”讓生性厚道、老實的阿奇當(dāng)場感動得差點落淚,多日來的委屈終于得到昭雪。

  閔雨楓美目往眾人的方向一飄,看見志仁、阿奇之后,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她記得這兩個害羞、老實,動不動就臉紅的年輕人。

  這一笑,讓所有人幾乎為她著迷,連一向自信的女孩子們都露出了“我見猶憐”的且服神情;當(dāng)然,也有一些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章靄如就是其中之一。

  就在大家兀自沉思時,還是總經(jīng)理秘書陳曼玲先注意到一逕含笑的滕洛寒。

  “總經(jīng)理,恭喜你康復(fù)了!彼穆曇艚K于喚醒眾人,這時大家才不好意思地注意到滕洛寒,也想起他兩個月前發(fā)生的車禍。

  滕洛寒這才將視線移開閔雨楓的身上,飛快地看了大家一眼,這一眼讓他看清了所有人的面貌;好險韓季揚早就給了他一本員工名冊,這幾天的惡補終于有了成效,就這樣看了一眼,他已經(jīng)把所有人的名字、基本資料和面孔都連起來了。

  他從容地看著陳曼玲,眼中浮現(xiàn)贊賞之意,因為她的反應(yīng)顯示出她的沉穩(wěn)——不錯,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謝謝你的問候,陳秘書!”他看向大家!昂镁貌灰,謝謝各位這些天來還堅守岡位!

  他幽默的語氣把大家逗笑了。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內(nèi)人,閔雨楓!彼蹛鄣亟舆^小晨!斑@位是我兒子,滕智晨,很抱歉把他們藏了那么久,今天才亮相。”

  滕洛寒不知道自己如何能這么沉穩(wěn)、從容地面對整個辦公室的職員,原先他多少有些害怕自己會出問題,但奇怪的是,一進(jìn)到辦公室之后,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霎時間,他知道該怎么說話、反應(yīng);這不是假裝出來的,而是多年來的經(jīng)驗在他的下意識形成的熟悉感,他只是照著自己的感覺走罷了。

  韓季揚看著滕洛寒。他毫不懷疑滕洛寒能馬上進(jìn)入情況,因為這是他天生的舞臺;只要他一站上這個舞臺,所有人只有看著他恣意揮灑的分,包括韓季揚自己。而他早已認(rèn)清這個事實,所以他也從來不會感到不平衡。他知道,在這世界上也有一個屬于他的舞臺,那個地方就最留風(fēng)。

  滕洛寒看了一眼剛好指向九點的時鐘,遺憾地對大家說道:“上班時間到了,大家各就各位!

  說罷,滕洛寒一手抱著小晨,一手挽著閔雨楓走進(jìn)了他專屬的辦公室。

  ※※※

  一整個早上,韓季揚抱來了一疊疊的企畫案、卷宗讓滕洛寒過目,順便幫他惡補公司這些年來的成績。當(dāng)滕洛寒看到那份為冠倫建設(shè)設(shè)計的大型企畫案時,不由得眼睛一亮;這案子幾乎是他一開始投入建筑設(shè)計時所有夢想的呈現(xiàn),二十六歲的他空有夢想,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xiàn),沒想到三十二歲的他竟然就快要達(dá)成了!

  在這過程中,閔雨楓都全程參與。她感覺從來沒有這么接近過滕洛寒,如今看了他所有的設(shè)計、計畫和歷年來的成果,不禁為他感到驕傲。以前,她只是說著、想著會支持他,卻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他內(nèi)心對建筑的熱情和欲望,反而氣他因此而冷落了自己和小晨,想來不禁覺得慚愧。如今和他一起重新學(xué)習(xí)洛揚成立至今的歷史,她感覺自己仿佛也重新認(rèn)識了洛揚和滕洛寒。

  如果,她曾經(jīng)嘗試走進(jìn)他的內(nèi)心,走進(jìn)他和建筑的夢想之間,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但是話說回來,若是沒有經(jīng)過這一切,他們又怎么會更珍惜彼此和對方的感情?

  世事啊,或許都有其道理吧!

  一個早上下來,滕洛寒已經(jīng)完全掌握情況了,有時候他看見閔雨楓露出疑問的神情,他也會很樂意地向她解釋。有她在身旁,且是一副對他的設(shè)計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忍不住覺得驕傲和欣喜,甚至翻出所有的設(shè)計案給她過目,一一向她解說。

  說也奇怪,一談起這些夢想,這六年消失的時空似乎都得到了彌補;他甚至能記起一些零碎的畫面,空白的回憶像是拼圖一樣,一片片地回到腦中重組,只是空白的部分仍比填好的部分多。

  在這個惡補與分享的過程中,滕洛寒與閔雨楓的眼神不止一次地交纏在一起,無聲地訴說著對彼此的深情與了解,但往往終結(jié)在韓季揚禮貌性的咳嗽聲中。要不是有許多事情仍需靠他解釋,不用滕洛寒覺得他多余,他自己也會識趣地摸著鼻子走開——帶著小晨,干爹、干兒子兩人流浪去也。最后,滕洛寒甚至也不管韓季揚的存在,不顧閔雨楓的反對,直接摟著她坐在腿上。

  一開始,閔雨楓一逕紅著粉頰低著頭坐著,不但不敢稍動,甚至也不敢抬頭看向滕洛寒或是韓季揚,但后來大家也都習(xí)慣了。

  又一次,兩人的眼神無言地交會……“哦,拜托!剩最后一點點了,你們饒了我吧!”韓季揚無力的呻吟又一次打斷了他們。他將冠倫建設(shè)的設(shè)計進(jìn)度表和目前設(shè)計的成果一并放到滕洛寒的桌上,總計是三大本,連圖片的微膠縮影總共有兩千多頁,然后他看了小晨一眼,難過地發(fā)現(xiàn)他唯一的盟友竟然背叛他,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也難為他了,這么無聊地聽著一大堆自己不懂的事,不睡著也算他厲害。

  “你別埋怨了,趕快把安姊追回來,你就不用在那兒自怨自艾了!彪搴晕Ьo了閔雨楓,打趣地對韓季揚說道。

  韓季揚的回答是長嘆一聲,他何嘗不想?

  離開安若云的十年間,關(guān)于他的花邊韻事不少,其中不乏他頗為欣賞、對他也極具好感的優(yōu)質(zhì)佳人;但這種吸引力從來不曾超過一個星期,最后總是在他明則溫柔有禮,實則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下,一段原本極有可能發(fā)展成為戀情的關(guān)系宣告不了了之。

  對于這種必然的結(jié)局他早已看開,可是就有些女孩子硬是看他一副溫文儒雅好上手的樣子,偏偏要追著他死纏爛打,讓他煩不勝煩。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他對其他女孩子的不感興趣,和安若云這段“孽緣”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住T谒睦,安若云的影子始終揮之不去,和她相比之下,也難怪其他人會相形失色。

  看來,他得好好了結(jié)這段“孽緣”了,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成為良緣……※※※

  到了下午,照例是公司的會報時間,由于人數(shù)不多,大家都有機會報告自己的工作進(jìn)度,閔雨楓也全程參與了這整個過程。她這才發(fā)現(xiàn)公司所有的人對于滕洛寒除了一般職員對上司難免會產(chǎn)生的敬畏之外,還有著一種更深的崇拜和忠誠。

  會報之后的休息時間,小晨幾乎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他的童言童語迅速擄獲了眾人的心,大家爭相圍著他、聽他說話,更喜歡逗得他露出酷似滕洛寒的笑容。對他們來說,逗小晨笑比逗總經(jīng)理笑容易多了。

  閔雨楓看著那么多人陪著小晨,也就放心了。她本來還怕小晨會覺得無聊,甚至吵著要回家呢!

  尚未走進(jìn)洗手間,一陣神秘而小聲的對話引起她的注意。

  “從來都不知道總經(jīng)理夫人那么漂亮,看滕總看她的樣子,一定是愛她愛得要死。”

  “會不會只是表相?”

  “不會演得那么像吧?”

  “可是,之前大家不都傳說滕總和他的前任秘書葉茜容——”

  “噓!你不要亂說哦,大家都知道葉秘書以前的風(fēng)評有多差,她是在前一家公司待不下去了,才會到洛揚來的。她一定是想引誘滕總,所以才會被炒魷魚的!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滕總玩過她,怕她鬧得滿城風(fēng)雨,才解雇她的?”

  這個言論馬上得到其他人的圍剿。

  “不要無中生有!”

  “不要胡說!如果滕總是這種人,他還會用陳秘書這種結(jié)過婚、生過孩子的人當(dāng)秘書嗎?”

  “就是說嘛!公司里對滕總有意思的人也不止葉茜容一個,可是滕總從來也沒有沾惹過任何一個!”

  “是啊,而且葉茜容又怎么樣,她只不過是聲音嗲一點,妝化得濃一點以外,根本不算什么!”

  “要說誰美的話,滕總的太太真的沒話說!

  閔雨楓悄悄地走開。

  葉茜容……又是這個女人!早在幾個月前,閔雨楓就常接到她打到家里的電話,嗲聲嗲氣地說些煽風(fēng)點火的話。一開始,她的情緒難免受到一些影響,但后來也就不在乎了。對葉茜容說的話、甚至她和滕洛寒之間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她都不想管。也許是她的無所謂讓葉茜容覺得自討沒趣吧,一、兩個星期之后,她再也沒有接過同樣的電話了。

  當(dāng)時她之所以不理會葉茜容的騷擾,是因為她當(dāng)時對滕洛寒幾乎已經(jīng)完全失望了,以致對其它有關(guān)他的流言,她一點也聽不進(jìn)心里,也不想和一般失寵的妻子一樣疑神疑鬼,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又憔悴萬分——她很慶幸自己沒有落到那般的下場。

  但……現(xiàn)在呢?在她了解自己對滕洛寒的愛之后,她還能沒有一絲一毫的計較嗎?

  看著閔雨楓心事重重地走進(jìn)辦公室,滕洛寒的心立刻揪了起來。他小心地穩(wěn)著步伐走向她,憂心地托起她的臉龐,直視她蒙上陰影的明眸。

  “怎么了?”他問得好溫柔,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閔雨楓迎向他關(guān)心的眼眸。

  “葉茜容這個名字對你有任何意義嗎?”她知道這么問不公平。他對這六年來的記憶已經(jīng)完全喪失,更何況只是一個人名;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問。

  滕洛寒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在腦海中隱約閃過一個女孩子的形象,他好像記得她的笑聲,很甜,甜得刺耳……可是,員工名冊中沒有她的資料,那么,他是在哪兒認(rèn)識她的?

  他看見閔雨楓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和痛心,忍不住伸手撫平她輕蹙的眉頭,不解地問道:“這個名字對你造成那么大的痛苦嗎?”

  “如果它對你有意義,那么讓我痛苦的不是這個名字,也不是這個名字的主人,而是你。你記得這個人,是不是?”她平和地說道。她并非興師問罪,她只是想藉著這個過程厘清自己的心態(tài)和想法——即使真相會讓自己痛苦。

  他的眼神給了她答案。

  盡管她已有心理準(zhǔn)備,他的誠實仍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滕洛寒為她的反應(yīng)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做錯了什么,或是沒做錯什么,失去記憶的他根本百口莫辯;他只知道,葉茜容這個名字在他心里激起的反應(yīng)是負(fù)面的,而沒有一絲的眷戀或是情愛。

  “我誠實地告訴你,我只能確定自己認(rèn)識這個人,卻無法想起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這種感覺很淡、很淡,如果我對她的記憶會讓你痛苦,那我很抱歉,但……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我該道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了——”

  看著滕洛寒清明中不掩憂慮的眼神,閔雨楓帶著自嘲的笑意點點頭,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了。

  “我好傻,是不是?”她的眼神下移到他的胸前,雙手無意識地幫他整理著衣服,一面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分析著自己的心情。“我明明知道不應(yīng)該理會這些流言的,畢竟,像你這樣有魅力的男人,身邊難免有些花蝴蝶圍著你飛來飛去,這或許不是你愿意的——”

  “這當(dāng)然不是我愿意的!大學(xué)時你就知道了,我理過那些無聊女子嗎?”滕洛寒急忙地澄清。

  她的手上移,蓋住他溫?zé)岬碾p唇。

  “噓!不要說話,讓我想一想……我明明知道你忘了這六年來的事,卻還是硬要你給我一個答案,很強人所難,是不是?”她看滕洛寒似要反應(yīng),立刻輕輕搖頭,制止他說話。“其實,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都沒有意義了,是我自己庸人自擾。我應(yīng)該想到,你的失去記憶何嘗不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又為什么要追究一些過往云煙呢?”

  在這一串的自剖自語中,閔雨楓的心漸漸變得寧靜,對于葉茜容也已經(jīng)不在意了。

  “你同意嗎?”終于,她帶著笑意問道。

  “當(dāng)然,我百分之百同意。你不要這樣嚇我,我是個失憶的病人,如果你硬要加罪名在我身上,除了認(rèn)罪之外,我別無選擇;蛟S我曾經(jīng)做錯過什么,或許我沒有做,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無法證實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能保證我現(xiàn)在的心只在你和小晨身上——”

  “你忘了提洛揚!遍h雨楓好心地提醒。

  “我怎么會忘……當(dāng)然,還有洛揚。不過,比起你和小晨來,其它都不那么重要了!彼话褤硭霊!盎蛟S你不相信,在這一生中,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那么熱愛建筑設(shè)計,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她靜靜地棲在他的懷中,享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古龍水混合著他的體香,散發(fā)出來獨屬于他的氣息。

  “因為我第一次感覺到你的認(rèn)同,當(dāng)你看著我設(shè)計的心血,毫不掩飾你的欣賞之意時,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回饋。我愛設(shè)計,但若你對它沒有一點認(rèn)同、一點感情,那么,再多完美的設(shè)計對我而言,只會像是一個工匠毫無感情地雕刻著一個個沒有感情的作品。這種感覺你能了解嗎?”

  閔雨楓抬起頭來,含笑瞅著他。

  “這是你說過最美的情話,這場車禍真的讓你變浪漫了!

  滕洛寒的臉驀地轉(zhuǎn)紅。

  “我很高興你喜歡這番話,因為我說得很痛苦……不知道誰說的,戀愛會使人像個傻瓜,而我就是那個傻瓜!

  “傻瓜!”她溫柔地斥責(zé)道。

  “是,我是傻瓜……”他的手不安分地滑向她的腰。“現(xiàn)在,你愿意親吻這個被你嚇壞的傻瓜嗎?”

  她沒有拒絕他,因為,他霸道地不給予她拒絕的機會……沒辦法,她也是個傻瓜。

  ※※※

  當(dāng)天下午,在韓季揚開車護(hù)送之下,閔雨楓陪著滕洛寒提早離開公司,回到仰恩醫(yī)院追蹤檢查。一向負(fù)責(zé)治療他的外科醫(yī)生一直不住地恭喜他,說他復(fù)元之遠(yuǎn),可以列入世界紀(jì)錄了。

  “復(fù)元得差不多了,真的,再過一個禮拜,你就好得可以跳舞了。”

  滕洛寒的反應(yīng)是偷偷看向閔雨楓,朝她眨眨眼睛;后者則是得費力咬住下唇,才能忍住脫口而出的笑聲。

  “對了,顏醫(yī)師應(yīng)該在他的辦公室吧,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他?他回國的時間不長,他在醫(yī)學(xué)方面真是個天才,開刀、治療對他來講,可以說像是游戲一樣,沒有什么難得倒他,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對病人的病情這么認(rèn)真……”

  閔雨楓挽著滕洛寒離開了診療室,一起走向另一個樓層,卻在樓階轉(zhuǎn)角處巧遇了顏詔修。

  他一見到兩人,就露出愉快的笑容。

  “怎么樣,好多了吧?”顏詔修打量著滕洛寒沒拄拐杖的腳,一副滿意的樣子。

  “腳還好,腦筋還是一片空白。”滕洛寒自嘲道。

  顏詔修面色狐疑,不敢置信地說道:“怎么會一片空白?我明明在你的頭腦里面放了一把鉗子!

  “難怪我常常覺得有點刺痛!彪搴室獬林樆卮。

  顏詔修笑笑,正經(jīng)地說道:“這是正常的現(xiàn)象,表示你的腦細(xì)胞接受刺激以后,正在努力回應(yīng),不痛才有問題。”

  看著他的笑容,滕洛寒忽地覺得有些熟悉。

  “我們以前認(rèn)識嗎?我是說,在我失去的這六年記憶之間,因為我很確定自己二十六歲以前沒見過你,可是……我覺得你好面熟。”

  “真的嗎?我姓顏,你可以好好想想!鳖佋t修莫測高深地說道,然后對閔雨楓玩笑式地行個禮之后,轉(zhuǎn)身離去。

  “若是在別的場合遇見他,我絕對不會相信他是醫(yī)生!遍h雨楓好笑地說道。

  的確,很少有醫(yī)生幾乎成天笑容不離嘴邊的,面對病人也常常是一副吊兒啷當(dāng)?shù)哪,除非見過他的真功夫,否則很難相信他是號稱腦科權(quán)威的顏詔修。

  她回頭看看滕洛寒,卻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痛苦和懷疑。

  “怎么了?你不舒服嗎?”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會突然覺得不舒服呢?

  “天哪!該不會是……”他搖搖頭看向閔雨楓!拔覜]事,我只是想到……你記得我那個小鐵盒嗎?”

  閔雨楓點點頭。她記得那里面收藏了幾張滕洛寒小時候的照片,但是他從來不拿出來看的,她也是結(jié)婚后才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雖然他對她并無隱瞞,卻也顯得不愿多談的樣子,因此久而久之,她也忘了這事。

  “我們回去吧,我要確定一下是不是如我所想的!彼戳怂谎邸!皠e擔(dān)心,等我確定了就會告訴你……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閔雨楓釋懷地讓他搭著自己的肩膀,兩人緩緩地走出醫(yī)院。

  他們身后,一個大腹便便的艷麗女子注視著他們離去。

  葉茜容到醫(yī)院做例行的產(chǎn)前檢查,沒想到卻見到了久違的滕洛寒。她看見他和閔雨楓兩人親密地走進(jìn)醫(yī)院,明明朝著她迎面走來,卻是一副不認(rèn)識的樣子,心里先是怒火中燒,后來才想起在報上看到他車禍的消息,于是起了疑心,一直注意著他們倆的行動,方才他們和顏詔修的談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所謂的失憶癥嗎?她幸災(zāi)樂禍地想著。

  頓時,她嘴角浮起一抹狡獪的笑容,一手得意地輕撫著隆起的肚子。

  孩子啊,你就要有父親了……安若云又掛了韓季揚的電話。

  韓季揚笑著收起行動電話,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這輩子第幾次了。他敢打賭,安若云一定只顧著氣他,而沒有注意到他在車上;事實上,他正在開車前往留風(fēng)的路上。

  或許是最近受到閔雨楓和滕洛寒的刺激吧,他愈來愈覺得和安若云一天一通電話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了……看著他們每天都甜甜蜜蜜地一起到公司上班,公司里的職員都成了小晨臨時的保母——包括他自己——他真是有說不出的感慨。若只是行為上的刺激也就罷了,反正眼不見為凈嘛,他自己會閃開一點;過分的是滕洛寒總是有意無意地撩撥他一下,讓他忍無可忍……反正滕洛寒對洛揚的運作管理已經(jīng)完全進(jìn)入狀況了,無須他再費心了;加上有閔雨楓在一旁幫襯著,諒他也不致將洛揚搞出問題。總之,會比他“當(dāng)政”來得好。

  趁著三天的周末,韓季揚決定來個先斬后奏,離開洛揚,投奔留風(fēng)!待會兒,他會好心地打個電話通知滕洛寒的。

  ※※※

  半夜十二點,閔雨楓和滕洛寒接到韓季揚打來的電話,不過,他只說了他不再回洛揚,而且不等他們有所回應(yīng),就聰明地先掛掉電話了。

  滕洛寒和閔雨楓先是面面相靦,然后爆出一陣大笑。

  “看來,我們有好戲可以看了。”滕洛寒滿意地說道。

  這段日子以來,一直是韓季揚為他們的婚姻盡了許多力,現(xiàn)在,該是他去追求自己終生幸福的時候了。

  “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他們以前的恩怨,現(xiàn)在總可以說了吧!”閔雨楓抱怨道。她有時候真的好羨慕他們?nèi)齻人之間復(fù)雜而深情的關(guān)系,韓季揚和安若云對滕洛寒的了解不下于她自己,可是三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卻又似乎是可以一輩子不往來,而對彼此仍互相關(guān)心、了解,這種關(guān)系真的不是她能體會的。

  滕洛寒笑著覷她一眼。

  “真的想知道嗎?這個故事可是很長的……”

  他開始從安若云和韓季揚認(rèn)識的經(jīng)過說起,其中的波折聽得閔雨楓目瞪口呆,最后,仍不免慶幸自己和滕洛寒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算是平順的。到后來,雖然她已經(jīng)疲倦得幾乎合上眼睛,但她仍想聽完這個精采的故事。

  “來吧!”滕洛寒好心地挪出一個空位,讓她躺到床上,然后才繼續(xù)說下去。

  他說完這個故事以后,轉(zhuǎn)頭看向伏在他身旁的閔雨楓,好笑地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只怕她以后還要耍賴,要他再說一次,到時他可就沒那么好的興致了。

  他伸手關(guān)上床邊的落地?zé),然后躺回床上,正自問有沒有那么好的自制力能撐過這一夜;不料,身旁的睡美人竟然開口了。

  “顏詔修是你弟弟,對不對?”這個問題埋在她心里好多天了,趁自己意識還清醒的時候,她終于問出口了。

  滕洛寒笑著撥開她落至額前的長發(fā),愛憐地親吻她一下,輕聲地說道:“是的,睡吧,這又是另一個很長的故事!

  ※※※

  滕洛寒愈睡愈覺得熱,熱得以為自己是不是發(fā)燒了?

  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原本睡在他身旁的閔雨楓不知何時已整個人伏在他身上,一只纖纖小手無邪地輕置在他大腿內(nèi)側(cè),清麗、誘人的臉蛋舒服地安憩在他赤裸的胸前,長及腳踝的睡衣則卷至膝上。他君子地挪開她的手,沒想到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它又自動地回到原位,甚至更高一些,而她的臉也不安地在他胸前摩掌了幾下,像是抗議他打擾她的美夢似的。

  這已經(jīng)是一個君子所能忍受的極限了……他呻吟著稍微挪開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她也隨著靠了過來,讓他更敏銳地感覺到她軟玉溫香般的身子緊靠著他的身側(cè),誘人的豐唇則印在他的胸前……這一刻,他明顯地察覺到自己的欲望如潰堤的波濤洶涌而至……而她,是他的妻子!

  滕洛寒一手撐在閔雨楓的腋下,將她提高至與他相對,用熱情、需索的雙唇試圖將她吻醒……閔雨楓感覺全身燥熱,尚未睜開眼睛,就已經(jīng)感覺到滕洛寒火熱的吻了。

  “洛寒……”

  滕洛寒用充滿激情的眼神凝視著她,粗嘎的聲音說道:“如果你不想要,可以拒絕我……”

  她被他抱個滿懷,雙唇被他溫柔地輾吻著,他的一手正滑下她修長、白皙的玉腿;這時候,只怕她再有百般的顧忌也無力說出口了……滕洛寒似是感覺到她的默許,一雙手已經(jīng)在她身體上忙碌了起來……對他而言,這才是他的新婚之夜,他要她永遠(yuǎn)永遠(yuǎn)記住這一夜!

  ※※※

  閔雨楓在極端滿足中漸漸醒轉(zhuǎn),最先侵入她意識的,是小晨銀鈴般的笑聲,然后接著是滕洛寒渾厚、沉穩(wěn)的嗓音。

  和昨夜完全不同……她仍閉著眼睛,想仔細(xì)聽聽看這對父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爸爸,我不要拿牛奶,我拿桌子好不好?”小晨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你拿不動,爸爸拿就好,記得進(jìn)門要說什么嗎?”

  “嗯,媽——”

  “好、好,記得就好,待會兒再說!

  閔雨楓猛地驚醒,這才明白這對寶貝父子是要進(jìn)來伺候她吃早餐。該死!滕洛寒不知道被單下的她幾乎……不行,她不能讓小晨看到她這個樣子!

  她放眼望去,只見旁邊的椅子上有件滕洛寒的白襯衫,而她的睡衣則不知被丟到哪個角落了;這時候,她沒有選擇的機會。

  閔雨楓火速地伸手撈起襯衫,順勢往身上一套,纖纖玉指忙亂地和那些扣子作戰(zhàn)。終于,在她扣完最后一個扣子之時,滕洛寒已經(jīng)一把推開門,一手端著矮餐桌,上面放了三盤像是三明治的東西,帶著一臉無賴的笑容站在門口。他在看到閔雨楓坐在床上,被單拉到腰際的身影時,這才想到他和小晨如果早一點進(jìn)來,那他們這對父母可就糗了。

  被父親遮住視線的小晨不滿地推開他,在看到醒來的母親之后,便愉快地大聲說道:“媽咪早安!爸爸愛你!小晨也愛你!”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的。

  閔雨楓不忘先瞪一臉無辜的滕洛寒一眼,然后才笑著朝小晨說道:“媽咪也愛你!

  小晨開心地捧著一瓶牛奶,跑到床邊說道:“我?guī)桶职肿鲈绮,爸爸好笨,弄好久都弄不好,還要我?guī)退!?br />
  “真的嗎?是做給媽咪的嗎?”閔雨楓為了不讓小晨失望,故意裝作驚喜的樣子。

  “嗯,爸爸!”小晨喚著仍站在門口的父親。

  “來啦!彪搴叩酱策,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樣?肯賞光嗎?”

  閔雨楓故意考慮了一下,吊足了父子兩人的胃口。

  “當(dāng)然,不好吃唯你是問!

  滕洛寒和小晨不由得發(fā)出愉快的歡呼聲,開始盡責(zé)地伺候起閔雨楓來了。滕洛寒知道她被單下的玄機,合作地坐到另一邊床上,幫忙壓住被單,讓閔雨楓終于能放心地大快朵頤。不過,滕洛寒的手藝果真不怎么樣,害她吃得大皺其眉,可是,心里倒是滿感動的;尤其看到滕洛寒一臉擔(dān)憂,生怕她不滿意的模樣,就值回票價了。

  “媽咪,我什么時候能有一個妹妹?”小晨忽然問了這個問題,房里立刻安靜下來。

  原本,滕洛寒已經(jīng)被閔雨楓嘲笑得差點躲進(jìn)被窩里,一聽到這個問題,不禁好笑地看向閔雨楓,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回答。

  閔雨楓求救地看向滕洛寒,不自在地說道:“這……你問爸爸嘍!”

  滕洛寒笑睨了她一眼,像是取笑她的尷尬。

  “小晨,你想要妹妹嗎?”他輕松地問道。

  小晨急切地點點頭。聰明如他,當(dāng)然知道父親的口氣中,似乎透露了些許希望。

  “那你就要乖一點。如果你讓爸爸跟媽咪生氣,那你就不會有妹妹嘍!”

  “好,小晨會乖!”

  閔雨楓松了口氣。沒想到滕洛寒和兒子相處的時間不長,對兒子倒是滿有一套的,竟然如此四兩撥千金地回了小晨的問題。

  結(jié)婚這幾年,她和滕洛寒因為太早生了小晨,因此一直有計畫地避孕;但是昨天……再加上在留風(fēng)的那一次,或許真會如小晨說的,多個孩子也不一定。

  她不經(jīng)意地看了滕洛寒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灼熱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似乎有所陰謀……他湊到她的耳邊,悄悄地說道:“我也想要一個女兒……一個像你的女兒……”

  接下來的周末,閔雨楓度過了這一生中最愉快的婚姻生活。白天,他們?nèi)齻人總是膩在一起,有時候運動,有時候陪小晨玩;當(dāng)然,滕洛寒有時候會偷偷抱怨小晨的存在,讓他和閔雨楓不能光明正大地耳鬢廝磨一番?墒,每次他和小晨一瘋起來,卻又不輸小晨的熱誠、認(rèn)真,害得閔雨楓常常搖頭以對。一到了夜里,滕洛寒便搖身一變而成為熱情的愛人,讓她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對于顏詔修,你想要怎么做?”

  星期天夜里,經(jīng)過一度溫柔的纏綿之后,兩人慵懶地躺在大床上,面對即將來臨的新的一周,不得不讓他們想起現(xiàn)實。

  滕洛寒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他心里也正在想這件事……或許是心有靈犀吧!拔蚁搿苍S我們該見一面吧。我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才六歲,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我父親從來不提我母親的事,也不承認(rèn)‘他’是他的兒子;但……不管怎么樣,他和我總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光是這一點,我們就不該形同陌路一輩子!

  “嗯。這不是很棒嗎?原來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了,卻多了一個兄弟。”因為顏詔修曾經(jīng)救了滕洛寒一命,所以她希望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能比他們的父母好一些,畢竟血濃于水,這種關(guān)系無法否認(rèn)。

  滕洛寒笑著摟近她。

  “從認(rèn)識你之后,我就不是孑然一身了……不過,我想多一個兄弟的感覺或許不錯吧!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這么想。”

  “如果他對你沒有一點感情,就不會那么認(rèn)真救你,為你安排轉(zhuǎn)院的事,又一定要當(dāng)你的主治醫(yī)師了,是不是?那時候你是昏迷不醒的,但是我很清醒,我知道他為你做了什么!遍h雨楓冷靜地分析道。

  “這么說來,我這個做大哥的似乎沒有盡到我的責(zé)任嘍?”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做兄長的不能照顧到弟弟,還要靠弟弟相救,這不是很窩囊嗎?

  閔雨楓嬌睨了他一眼;她就是搞不懂男人的邏輯,好像欠了人情就是件有損顏面的事似的。

  “來日方長,你怎么知道哪一天他也會需要你的幫助?兄弟的價值不就在此嗎?”

  滕洛寒聽了“龍心大悅”,心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于是獎賞地吻了她一下。

  “明天下午回醫(yī)院追蹤檢查以后,我就跟他好好談?wù)。或許,晚上就邀他來家里吃個便飯,你覺得怎么樣?”

  “當(dāng)然,只要不是你下廚就好了!

  接下來,他們在床上像孩子般的嬉鬧著,直到筋疲力竭才滿足地相擁睡去。

  看來,前景似乎一片大好……※※※

  次日一早,滕洛寒和閔雨楓帶著小晨正要到公司時,才一出門,就見到圍墻外站了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但兩個人都沒多加注意,各自牽著小晨的左右手走經(jīng)過她的身邊,一面聽著小晨快樂地喋喋不休。

  “洛寒!彼麄兩砗髠鱽硪魂嚾崛醯慕袉荆搴烷h雨楓各自愣住。

  閔雨楓認(rèn)出了這個聲音,她記得以前接到她打來的電話時,她總是用這種嬌柔的聲音“洛寒”、“洛寒”叫個不停;一下子說“洛寒”有事必須晚點回家,一下子說“洛寒”好體貼,晚上會送她回家。

  那個女人正是葉茜容。

  這是閔雨楓第一次見到她,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不禁贊嘆她臉上的濃妝,幾乎把她的五官做了最極致的強調(diào)。

  一個孕婦還能這樣濃妝艷抹,倒是不容易。

  滕洛寒原先是一副疑問的樣子,他不記得自己認(rèn)識這樣一個艷麗的女人;但繼而一想,腦海里忽然浮過另一張臉、另一副身材,有點相似,卻又不太相同……“洛寒,你敢說你不記得我了……”葉茜容開始心碎地啜泣。

  “這位太太,我的確不認(rèn)識你——”忽然,他確定自己認(rèn)識她了,她無助啜泣的模樣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澳闶恰

  “葉茜容!遍h雨楓冷靜地接道,她看了滕洛寒一眼。“看來她可能有話要說,我們還是進(jìn)屋里談吧!

  葉茜容梨花帶淚的臉上閃過一抹得意。

  進(jìn)到屋里,閔雨楓先是帶著小晨回到他的房間。

  “爸爸、媽咪有話要說,待會兒再帶你去公司,你乖乖地待在房里,好不好?”

  小晨敏銳的心靈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對,乖乖地坐到床上,不敢吵鬧。

  閔雨楓放心地下樓,卻見到葉茜容抱住滕洛寒,正傷心地偎在他胸前啜泣著,而后者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雨楓!彼匆娝聵堑纳碛埃樕细∵^一陣夾雜著松懈和慚愧的笑容。

  “說!滕洛寒,你到底要不要對我肚子里的孩子負(fù)責(zé)?”葉茜容爆發(fā)了。

  滕洛寒一把推開她。

  “葉秘書,你不要胡說……”他嚴(yán)正地否認(rèn)。

  “你還敢否認(rèn)!你不記得當(dāng)時你還說過要向我負(fù)責(zé),你要我辭職,你說你會照顧我,結(jié)果呢?孩子現(xiàn)在都七個多月了,你卻一直避不見面……你怎么能這樣欺負(fù)一個無助的女孩子……”

  閔雨楓算算時間,的確與當(dāng)初她打電話來騷擾她的時間相同。她面無表情地看向滕洛寒,不知道他會如何解釋。

  “我真的不記得……”滕洛寒看著閔雨楓的表情,忽然了解連她也開始懷疑他了。

  “葉小姐,請問你怎么證明孩子是洛寒的?”閔雨楓一逕保持著冷靜的口吻。

  “證明!還要怎么證明?我都把身子給他了,你還要我怎么證明?你分明是不愿承認(rèn)你丈夫變心的事實!”

  她轉(zhuǎn)向滕洛寒,楚楚可憐地說道:“洛寒,你說會和她離婚的,你說你愛我,只有我能給你快樂,因為她——”她指向閔雨楓!笆莻乏味的女人!”

  滕洛寒仔細(xì)看著葉茜容的臉孔,忽然確定自己不可能和這個女人有任何關(guān)系。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能這么肯定,但他就是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深愛閔雨楓的事實一樣,他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知道。

  他看向閔雨楓,眼中清明得沒有一絲罪惡感。

  “雨楓,你相信她說的話嗎?”他沉著地問道。雖然他知道這是強人所難,但是他真的希望閔雨楓能毫無條件、毫無理由地信任他。

  “一個字都不信!遍h雨楓還是淡淡地說道:“可是,她懷孕的事不假;而這一點,你無法澄清自己的清白!

  滕洛寒失望了。

  “你知道我不能證明……或許我永遠(yuǎn)都無法證明,我只在乎你是否信任我!

  閔雨楓凝視著他,看見他眼中的希望和……失望。她又看了葉茜容一眼,搖搖頭抱歉地說道:“我很抱歉,我不能強迫自己毫無理由地相信你,我要事實!

  葉茜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她不能忍受被忽略。

  “你要事實,我告訴你,這就是事實!”她指著自己的肚子!笆聦嵤悄阏煞蚝蛣e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個女人帶著你丈夫的孩子就站在你面前!你不要死占著滕太太的位置不放!”

  滕洛寒一把抓住葉茜容的手腕,冷冷地說道:“嘴巴放干凈一點,你尊重一下你自已!如果你想要自取其辱,那我可以奉陪到底,但是你沒有資格出口傷害雨楓!”他握著她的手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情。他轉(zhuǎn)向閔雨楓,壓抑地說道:“我可以給你事實,只要你給我一些時間。她說孩子七個多月了,我不能證明孩子不是我的,但是科學(xué)可以;等孩子一生下來,我就帶他去做DNA化驗,我敢說孩子絕對不可能是我的!”

  葉茜容的臉倏地刷白。

  “DNA化驗只能證明孩子是不是你的,卻不能化驗出你有沒有占有過我的事實。”

  滕洛寒聽出她的語病,他揚起眉毛譏誚地說道:“你是承認(rèn)孩子不是我的嘍?”

  葉茜容突然撲向閔雨楓。

  “都是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滕洛寒在她得逞前早已將她攔下,然后厭惡地往旁邊一甩,像是碰到她會臟了自己的手似的。

  “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樣子,這里沒有你動手動腳的分。”他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警告。

  從此刻起,他對自己的評價大為改觀。他從來不以為自己是那種打女人的男人,此生僅有的幾次說話刺傷閔雨楓,已經(jīng)讓他后悔得無以復(fù)加了;沒想到一面對葉茜容,他竟然有想狠狠打她一巴掌的沖動。不,一巴掌還不夠!

  她竟敢打閔雨楓的主意!

  還好她沒傷到閔雨楓一絲一毫,否則滕洛寒絕不輕易饒過她。

  “好!好!你要等生下來,那我就跟你耗!既然你不給我留下一點尊嚴(yán),那我又何必仁慈?”她故意眨眨眼睛,向閔雨楓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坝陾麈㈡,這三個月的時間,你就好好地伺候洛寒吧,我知道他的需求量可是很大的……不過,過了這三個月,我們可要共享嘍!”

  說完,她聰明地趁滕洛寒爆發(fā)以前轉(zhuǎn)身就走。

  同樣是女人,她知道那番話絕對會讓閔雨楓生不如死。離開滕洛寒是遲早的事,雖然她清楚這么做對她不會有什么好處,但是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這一趟前來,雖然她不能如愿地為自己、為孩子找到一張保險單,但是能破壞掉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庭,也算收獲不少。

  當(dāng)她還是滕洛寒的秘書時,她就一直想擁有他了。這么一個有魄力的男人,任何一個女人都會為他心動,更何況她成天和他在辦公室里朝夕相處。但他卻可惡得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在她終于下定決心引誘他之時,他不但嚴(yán)正地拒絕她,還將她羞辱一番,害得她在洛揚沒有立足之地。

  今天,就算是對滕洛寒的報復(fù)吧!

  葉茜容走后,滕洛寒和閔雨楓仍是無言地站在原地,沒有人試圖開口。

  葉茜容臨走的那番話的確得到她想要的效果了。閔雨楓一逕蒼白著臉,忽然覺得自己好傻!過去三天的快樂時光,像是鬼魅對她的嘲笑……一想到,就讓她痛心、羞愧得無地自容。

  良久,滕洛寒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是不打算相信我了,是不是?就憑一個陌生女人的話,你就定了我的罪?”他看出閔雨楓內(nèi)心的煎熬和痛苦,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心疼得多,還是痛心得多。

  “你能給我一個讓我足以相信你的理由嗎?”她反問道。

  “如果以后又有一個像葉茜容這樣的女人上門吵鬧,是不是你都寧愿相信她們,而不愿意相信我?”他痛心地問道。

  閔雨楓振動了一下。

  “我不以為我能受得了任何一次。”

  “所以呢?你有什么打算?”滕洛寒不想再說什么了。他不再試圖解釋,也不想出言挽留。

  “你肯讓我?guī)ё咝〕繂幔俊遍h雨楓羸弱地問道。

  滕洛寒感覺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他當(dāng)然不能讓她帶走小晨,失去她已經(jīng)是極大的痛苦了,再失去小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活下去。

  “帶走吧……我相信他跟著你會比較好!彼K于忍著痛苦說道,因為他知道閔雨楓絕對受不了沒有小晨的日子。

  “我會先回留風(fēng),再想想未來要怎么過下去!遍h雨楓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么一天,她和滕洛寒如此平和地談?wù)撝珠_的事。這曾是她夢寐以求的,卻不知道來臨的時刻竟是如此痛苦。

  而昨日以前的快樂,又是如此近得幾乎伸手可及……這不是生命最吊詭之處嗎?

  先給了人快樂,習(xí)慣了快樂,再狠狠地將人推向痛苦。

  “這一次我不會去打擾你,但是,我會在這里等你,這是你的家,這里永遠(yuǎn)歡迎你回來……”滕洛寒幾乎痛苦得無法說下去。

  說罷,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外。

  “你要去哪里?你不去看看小晨,向他解釋嗎?”

  他苦笑了一下,不以為自己忍受得了再見到小晨可愛的臉,再聽到他用稚嫩的聲音喊著他“爸爸”……他不發(fā)一言地離開,連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兒。

  閔雨楓踏著沉重的腳步上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沒有一點想哭的沖動。一切像是時光倒流,她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帶著懂事得不哭不鬧的小晨離開……那天,滕洛寒沒有去公司,他開著車在路上漫無目的地繞著。他還是像車禍以前一樣愛開快車,只是市區(qū)畢竟不容許他如此囂張。

  他開著開著,忽然看見不遠(yuǎn)處的仰恩醫(yī)院大樓,想起了昨晚和閔雨楓的談話。

  顏詔修——他的弟弟……他停好車,直接走進(jìn)醫(yī)院,上到七樓的辦公室,敲了門后不等回應(yīng),直接開門進(jìn)去。

  正埋頭研究病歷的顏詔修驚訝地抬起頭來,用酷似滕洛寒的冷靜眼神打量著他。

  “為什么救我?”滕洛寒壓抑地說道。

  顏詔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又是另一個像極了滕洛寒的地方。

  “你寧愿死,也不想活嗎?有趣!不過至少比臨死的人渴望奇跡出現(xiàn)來得容易!

  “如果要救活我,為什么不一并把記憶還給我?”與其說他在質(zhì)問顏詔修,還不如說他在質(zhì)問老天爺。

  “不要把事情怪到失去記憶的頭上!鳖佋t修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脫下白色制服,率先走向門口!跋氩幌肴ス涔,或是喝一杯?”

  滕洛寒求之不得,但是他不想一個人這么做。他懷疑自己過來找顏詔修,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伴。

  顏詔修看了滕洛寒的情況,決定開自己的車。

  “‘她’好嗎?”滕洛寒忽然問道。

  顏詔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轉(zhuǎn)頭看著前方的路面。

  “你說的‘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滕洛寒苦笑了一下。

  “母親……好陌生的字眼,爸從來不準(zhǔn)我提到她,也不準(zhǔn)我說這兩個字,我甚至忘了‘媽媽’這兩個簡單的音節(jié)念在嘴里是什么感覺。連你我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她是把你抱在懷里離開的!

  “媽卻總是談著你們的事,她一直說你有多乖、多可愛,你會是一個多好的哥哥。她要我將來成功以后,一定要回家讓那個不承認(rèn)我的父親以我為傲,一直到她去世以前,她還是這樣想。她不知道,那個趕她出門的男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于車禍,死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我好恨他,所以媽一去世,我就把‘滕詔修’改成‘顏詔修’,一直到現(xiàn)在,以后也是一樣!鳖佋t修苦澀地說道。

  “她”死了……滕洛寒忍不住眼眶一熱。在他三十二年的生命中,有二十六年是沒有這個母親的。他有時會想起她,卻從來不帶有一絲感情,直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他的母親一直惦記著他……而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她……“你恨我嗎?”滕洛寒直接地問道。

  顏詔修沉思了一下,淡淡地答道:“我以為我恨。”

  滕洛寒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忍不住涌上一陣洶涌的情感。在他失去妻子的同一天,重新獲得了一個兄弟。

  顏詔修看了滕洛寒一眼,忽然有了幽默感:“至少現(xiàn)在你是那個痛苦的人,而我不是!

  滕洛寒也忍不住笑了。

  “有沒有愛過女人?”

  顏詔修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瀟灑地說道:“很多,但她們愛我比我愛她們得多!

  “那是因為你沒有真正愛上,到時候你就會了解了。”滕洛寒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哦?我倒想嘗嘗!贝嗽挷患。多年以來,不管對感情、對工作,他始終抱持著游戲人間的態(tài)度,沒有一個人、一件事能讓他定下來;或許,讓他遇個能讓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也不錯。

  “會有機會的……”

  忽然,滕洛寒覺得耳朵一熱,他有種異樣的感覺……或許可以稱之為手足間的心靈感應(yīng)吧!

  “你怎么知道爸死了的事?又怎么知道他是和他的新婚妻子一塊兒出車禍的?”

  顏詔修聳聳肩。

  “這很容易——我有一些這方面的朋友。當(dāng)醫(yī)生就有這個好處,當(dāng)你盡力救了一個人的生命后,大部分的人都會抱著感激的心態(tài)——不像有些人……”他若有所指地看了滕洛寒一眼!八岳,不管我有什么要求,基本上他們是不會拒絕的!

  滕洛寒的直覺果然沒錯。

  “所以,是你叫人去對付鴻圖設(shè)計公司的?”他知道絕對是如此,他只是想聽顏詔修證實罷了。

  “對付?別說得那么難聽。只是我聽到那些不利于你的流言以后,想知道你惹到了什么樣的角色,所以啦,我請幾個朋友幫我一個小忙。不過,我朋友發(fā)現(xiàn)他們更陰險的一面,他們看不慣,就決定給鴻圖一點小小的警告。”顏詔修還是維持那副淡淡的態(tài)度,根本不知道這些話讓滕洛寒有多吃驚。

  “鴻圖有什么更陰險的一面?”

  “你不會不清楚吧?”他好笑地看了滕洛寒一眼!斑@十幾年來,鴻圖一直非法收受包商的回扣,而且數(shù)目大得驚人,冠倫是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對他們起疑的公司,其它公司都一直被蒙在鼓里;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們都知道了。據(jù)我所知,你當(dāng)時就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堪的內(nèi)幕才離開鴻圖的,沒錯吧?”

  “連這個你都知道,你的朋友究竟是誰?”

  “‘鐵面煞星’藍(lán)劍儒!

  “他是?”

  “他帶領(lǐng)了一個有警察特種部隊之稱的特警小組,專辦棘手的大案;而且,沒有直屬長官,接不接手完全憑‘鐵面煞星’的意思。一般的警察單位也有一個默契存在,只要是‘鐵面煞星’接手的案子,其它單位立刻無條件即時退出!

  滕洛寒聽得目瞪口呆。

  有一點雨楓說錯了……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以他這個兄弟的交游看來,絕對不會有需要他幫助的時候。

  不過,他得承認(rèn),有弟弟的感覺還算不錯。

  那天從下午到晚上,他們到PUB里喝個酩酊大醉。顏詔修真的頗夠意思,只是坐著靜靜地聽他說,既不勸他,也不罵他,沉默地陪著他喝下一瓶接一瓶的酒;一直到滕洛寒覺得喝夠了,起身準(zhǔn)備離開時,他才緩著起身,硬是要送滕洛寒回家。滕洛寒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不能開車,也就不跟他爭了。

  沒想到一坐上顏詔修的車,滕洛寒便發(fā)現(xiàn)其實顏詔修的情況也沒比自己好到哪兒去,他只是看起來比較好罷了……于是兩個醉漢駕著一輛轎車,歪歪斜斜地駛向臺北郊區(qū),這一路上沒遇到警察攔檢,也算是他們幸運。

  談起開車,顏詔修有一個優(yōu)點是滕洛寒比不上的,那就是絕不開快車,但這并不表示他們能安全些。當(dāng)他們一進(jìn)入滕洛寒的住宅所屬的社區(qū)時,一輛突然沖出的轎車使得顏詔修不得不緊急煞車,害得兩人不約而同地撞上擋風(fēng)玻璃。還好車行速度不快,再加上兩人有先見之明地系上了安全帶,否則只怕滕洛寒的腦袋又要開花一次了。

  “你沒事吧?”顏詔修緊張地問道。活了二十九歲,這是他第一天感覺到有兄弟的感覺,他可不希望才做一天兄弟,就無緣地說拜拜了。

  滕洛寒笨拙地揉著頭頂,一面疼痛地抱怨道:“該死!你就是要再賺一次開刀費是不是?”

  頓時,他感覺前所未有的清醒,所有零亂、消失的拼圖自動歸回原位。

  “怎么了?”顏詔修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問題。

  他看向一臉擔(dān)憂的顏詔修,冷靜地說道:“我想起所有的事了!

  ※※※

  安若云一直看著閔雨楓忙碌地來來去去,但事實上,現(xiàn)在留風(fēng)一點兒也不忙,可閔雨楓就是有辦法讓自己忙個不停;一會兒自愿帶觀光客上山采高山蔬菜,一會兒又進(jìn)到廚房幫秀玲阿姨,簡直一刻不得閑。雖然大家都舍不得看她每天把自己累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一見到她閑下來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樣,他們倒寧愿看她用忙碌來麻醉自己,也不忍去勸阻她。

  依安若云看來,以前的閔雨楓是郁郁寡歡,但至少偶爾還會露出歡顏;可現(xiàn)在的閔雨楓則是終日愁眉深鎖,如果硬是要逗她笑,她也只是露出淡得幾乎無法察覺的笑容。

  韓季揚帶著一群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走進(jìn)留風(fēng),閔雨楓立刻上前招待,韓季揚見了,只能搖頭苦笑,任她去了。

  安若云終于看不下去了,她走向韓季揚,一點也不溫柔地抓起他的手臂,將他拉到廚房。

  “嘿,輕點、輕點!”韓季揚痛呼道。

  “哼!”安若云故意不給他好臉色看,但手勁已經(jīng)放柔了。

  “怎么了?我做錯什么了嗎?”韓季揚不喜歡見她生氣,立刻陪起笑臉。

  “限你今天打電話給你的好朋友,叫他有志氣點!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要每次都把老婆氣得往山上跑!”安若云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已經(jīng)勸過洛寒了,可是這次他很堅決。我看,事情沒有那么好解決,不如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吧!

  “時間!你沒看到雨楓那副病懨懨的樣子嗎?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把自己累死。”安若云簡直要被這些男人氣死了!一個是笨得要死,一個是凈顧著什么男性自尊,明明愛得要死也不肯低頭。

  韓季揚思索了會兒,點頭說道:“好吧,我晚上再勸勸他!

  “什么勸勸他!你這個朋友是怎么當(dāng)?shù)?如果勸不動就直接去把他押上山,省得拖拖拉拉的!边@男人真是遲鈍得可以!

  韓季揚好笑地看著安若云,不明白一個女人怎么能這么愛生氣。若是閔雨楓,這番話說來必是柔聲細(xì)氣,讓人聽了打從心里感覺舒服,偶發(fā)的嬌嗔也會讓人心疼不已。而安若云仿佛從來不知溫柔為何物——尤其是對他……不過說也奇怪,他就是喜歡她這個調(diào)調(diào)!

  “干什么笑得像個傻瓜?”安若云冷冷地說道。

  唉!他注定被她吃死了!

  ※※※

  十一點四十五分。

  滕洛寒才一踏進(jìn)屋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大跨步地上前抄起話筒。

  “喂!”

  “你到哪兒鬼混了,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我已經(jīng)打一個晚上電話了,打你的手機也不通,行動電話不開機,帶在身上干什么?”韓季揚一聽到滕洛寒的聲音,立刻劈頭罵了一頓。

  “原來是你……”滕洛寒的聲音頓時變得沒勁。

  “不然你以為是誰?雨楓嗎?”

  “季揚,別說了!”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警告,他知道韓季揚要說什么,但是他對閔雨楓承諾過,他絕不會上留風(fēng)找她,打擾她的生活。因為他要她自己想通,一旦她愿意信任他了,自然會回來;在這之前,不管他多么痛苦,都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

  “我真的搞不懂你!”他話鋒一轉(zhuǎn):“葉茜容的事你打算怎么解決?”

  滕洛寒冷笑了一聲!八氖屡c我無關(guān),還輪不到我來解決!彼嘈蓬佋t修已經(jīng)代他出馬了,因為今天顏詔修得意地告訴他,葉茜容這有生之年恐怕不敢再聽到“滕洛寒”三個字了。他沒問顏詔修是怎么對付她的,因為他一點也不關(guān)心,更何況他知道顏詔修會有分寸。

  “哦?”

  “我想起所有的事了,我跟葉茜容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所有的話都是她捏造的。”

  “真的?那太好了,我去跟雨楓說——”

  “不要,不要告訴她。如果她不肯相信我,那說什么都沒有用。”這一點他相當(dāng)堅持。

  “你寧愿兩個人痛苦,也不愿意她知道真相?”韓季揚簡直不敢相信。

  “我又何嘗愿意?”

  “值得嗎?為了這一點堅持而賭上兩個人的一生?”

  滕洛寒無言以對。

  ※※※

  又過了幾天,滕洛寒仍是一點表示都沒有。這下,連韓季揚也決定等周末人潮一過,就下山捉拿滕洛寒;否則,以閔雨楓一日比一日憔悴的身影,恐怕不能支持到他肯低頭認(rèn)輸?shù)臅r刻。

  突然,大廳一陣騷動。

  “閔小姐、閔小姐……”

  “媽咪!”是小晨的聲音。

  在屋后的韓季揚和安若云直覺一定是閔雨楓出事了,回到大廳,果然看到閔雨楓昏倒在地;除了小晨之外,旁邊圍了幾名登山的學(xué)生。

  “季揚,快!把她抱回她房間,我去打電話找醫(yī)生!”安若云一看到閔雨楓蒼白如蠟的臉色,立刻反應(yīng)道。

  醫(yī)生在半個小時之后終于抵達(dá),這時安若云已經(jīng)急得差點親自去接他了。

  閔雨楓曾經(jīng)清醒了會兒,但終究抵不過長期的疲勞,沉沉地又昏睡過去……※※※

  三個多月了……閔雨楓睡到下午才醒過來,她輕撫著平坦依舊的小腹,眼中忍不住盈滿淚水。想到醫(yī)生早上告訴她的消息——她已經(jīng)懷孕三個多月了。

  這三個月以來經(jīng)過了那么多事,她一直專心照顧著滕洛寒的傷勢,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更別說孕婦必須注重營養(yǎng)、休息那一類的瑣事了。到了留風(fēng),她更是把自己累得沒時間思考、沒時間休息;每每到了半夜,才倦極地睡去。

  或許生命之神覺得對她的嘲弄還不夠吧,讓她在離開了滕洛寒之后,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他們原本可以幸?鞓返赜舆@個孩子的到來,然而,這個必然的美麗遠(yuǎn)景卻因為葉茜容的介入而告破滅。

  幸與不幸,原來只在一夕之間……她一直出口問是不是對滕洛寒太嚴(yán)苛了?她常常想起離開那天,滕洛寒痛苦的表情。在他正要重新起飛的時刻,在他最深愛她、最依賴她的時刻,她卻選擇了離開他……她曾經(jīng)以為他的失去記憶是他們婚姻重新開始的契機,沒想到葉茜容的出現(xiàn)又讓他們脆弱的關(guān)系面臨瓦解。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懷疑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原來是件這么痛苦的事;蛟S孩子不是滕洛寒的,或許滕洛寒并沒有對不起她,但是,現(xiàn)在都已無從證明了,而葉茜容懷孕卻是事實。

  或許這孩子也是對她的補償,讓她可以再次感覺新生的喜悅,以后她就不只是為她一個人而活了,為了這個剛剛成形的小生命,她必須保重自己。

  他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滕洛寒和小晨一定希望是女孩。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一個像她也像滕洛寒的女孩。

  要不要告訴他?

  他一定很高興……也會感慨命運的無常吧!

  或許,明天就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

  “喂……”滕洛寒無力地接起電話。

  滕洛寒忙了三十個小時沒睡,就為了準(zhǔn)備今天對冠倫建設(shè)所做的簡報。雖然只是個“簡報”,卻是決定冠倫建設(shè)是否確定與洛揚繼續(xù)合作的關(guān)鍵。因此,他不得不振作起精神,為公司打一場漂亮的勝仗,而非為他自己。事實上,他已經(jīng)不在乎自己是否接手了。

  結(jié)果,冠倫建設(shè)方面對他們目前的進(jìn)度非常滿意,并且對滕洛寒的構(gòu)想贊不絕口,毫不保留地表現(xiàn)出對他的支持,并將給予洛揚百分之八盈余的優(yōu)惠利潤。

  這對一個初具規(guī)模的設(shè)計工作室而言,可是一劑強而有力的強心針。以冠倫建設(shè)以往的銷售紀(jì)錄估算下來,洛揚得到的設(shè)計費幾乎可以支撐他們往后三年所有的開銷;換句話說,他們以后將有更優(yōu)厚的條件、更彈性的空間,可以選擇合作的對象。而就現(xiàn)實面來說,頂著與冠倫建設(shè)合作的金字招牌,他們以后的競爭比稿,可以說將是無往不利的局面。

  不過,他沒有一絲的興奮,只有深深、深深的疲憊感。

  正在他想好好休息、好好讓自己沉淀一下時,惱人的電話聲卻響起了。他知道絕不會是顏詔修,因為顏詔修知道他現(xiàn)在正處于非常時期,不會這時候還不識時務(wù)地打電話來煩他。

  唯一的可能是韓季揚。

  “滕洛寒,你還是不是男人啊?把老婆氣得往山上跑,自己卻在那兒逍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如果你不想要這段婚姻就干脆點,手續(xù)辦一辦讓雨楓自由,不要讓她在這里每天過得像行尸走肉一樣!”出乎滕洛寒意料之外的,電話那頭不是韓季揚,而是對他一向不理不睬的安若云。

  “……安姊?雨楓怎么了嗎?”他吃驚得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

  “哈!現(xiàn)在才知道要關(guān)心嗎?我告訴你,你盡可以不理人,再過幾天,等你想到自己還有這么一個老婆的時候,就可以準(zhǔn)備上山收尸了!卑踩粼茪獾每诓粨裱浴

  一直站在安若云身邊的韓季揚聽不下去了,于是接過電話。

  “洛寒——”

  發(fā)話權(quán)又被安若云搶走。

  “滕洛寒——”

  “夠了!雨楓究竟怎么了?你說清楚!”滕洛寒急得命令道。

  他一聽到閔雨楓過得不好,一顆心就像被懸在空中,急著想知道詳細(xì)情形,而這對冤家竟然還在那兒搶著說話。

  “終于知道緊張了是不是?來……”安若云的聲音忽然變小。

  滕洛寒屏息聽著,卻聽不出個所以然。

  “安姊?”

  “爸爸……”

  就在滕洛寒幾乎瘋狂的時候,竟然聽到小晨怯生生的叫喚,頓時心中漲滿無限的疼愛與愧疚。

  “小晨……怎么還沒睡?媽咪呢?”他感動地問道。

  “媽咪好可憐,醫(yī)生伯伯來幫媽咪打針,媽咪一直睡,都不能下床……”

  滕洛寒的心猛地揪緊。

  “沒事,媽咪不會有事的。你叫姑姑帶你去睡,爸爸馬上到!”

  “真的?沒騙我?”

  “當(dāng)然,你要乖乖的,知道嗎?把電話掛上,爸爸要過去了!

  滕洛寒一掛上電話,不顧一身的疲憊和狼狽,穿了一身皺巴巴的西裝,拿了車鑰匙就跑,心里在乎的只有閔雨楓的病情。占據(jù)在他心里達(dá)幾個星期之久的信任與尊嚴(yán),不知何時已然悄悄退位。

  ※※※

  “你是干什么的?”

  一個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如是問道。

  “對不起,借過,你擋住我的路了!

  他又說了。

  他是誰?

  滕洛寒……她大學(xué)四年的室友。他了解她、照顧她,每次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xiàn)。她的學(xué)長……專屬于她的學(xué)長。

  在她畢業(yè)之后,他們結(jié)婚了——她以為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

  如果這是一場好美、好美的夢,她寧愿不要醒來。

  可是,男孩子結(jié)婚后就變了,不再溫柔多情,不再是那個深情呵護(hù)她的大男孩了,他……甚至背叛了她!

  不!一個聲音在她的心里呼喊,不可能!是她誤會他了,他不可能會背叛她。

  他愛她,好愛好愛!她第一次離開他的時候,他始終沒放棄她;她第二次離開他的時候,他沒有阻止她,但是他的神情好痛苦、好痛苦……她不忍看。

  他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痛苦?難道是她誤會了他嗎?是她沒有給予他足夠的信任?

  但是,現(xiàn)在后悔來得及嗎?他是不是已經(jīng)對她絕望了?

  如果可以,她愿意說一千句、一萬句的道歉來換回他的一句“我愛你”……閔雨楓漸漸醒轉(zhuǎn),她沒有睜眼,只是悵然若失地挪動了一下身子,一手拭去眼角殘余的淚水,然后撫著平坦的小腹,試著讓自己再度睡著。

  忽然,身體周圍擾動的氣流讓她警覺,這種熟悉感是她不會錯認(rèn)的……她猛地睜開眼睛,害怕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只是她自己的幻覺。

  滕洛寒憔悴的神情映入她的眼簾。

  “洛寒?”是夢境成真嗎?為什么他看起來還是那么痛苦?

  她稍微撐起自己,但滕洛寒卻已經(jīng)一個箭步上前,跪在她的床邊,擔(dān)心地輕壓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他眼中似乎閃爍著些許的光芒,但逆光的他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對不起,吵醒你了,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待閔雨楓輕輕地?fù)u了個頭,他才又說道:“你睡吧,我只想靜靜地看著你,這樣就夠了!

  乍見她蒼白嬌弱的麗顏時,他的心為之一痛;分別不過兩個星期,怎么她會變得如此讓他心折?雖然他自己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卻不至于像她這樣一病不起。

  從他進(jìn)到房里,便一直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穩(wěn),卻也不敢上前抱她、安慰她,為她趕走她的不安。

  直到現(xiàn)在……他將頭埋在她的枕邊,滿足地感覺她的氣息。

  閔雨楓忍住盈眶的熱淚,伸手輕撫他濃密的發(fā)絲,喃喃地說道:“你真的來了,我好想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滕洛寒聞言,感動地抬起頭。

  “不……是我太笨了!

  閔雨楓細(xì)細(xì)地端詳他疲倦的神情,伸手撫平他前額的皺紋。

  “你看起來好累,留下來陪我,好嗎?”

  滕洛寒勉強笑笑,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邊,和衣躺下,一手溫柔地?fù)碇?br />
  “睡吧……”

  這一夜,兩人睡得特別沉穩(wěn),往日的鬼魅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滕洛寒醒來,閔雨楓已經(jīng)不見了。他焦急地到處找、到處問,終于,他在果園里找到她。

  看到他一臉焦急的神情,閔雨楓不禁笑了開來。

  滕洛寒訝異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看起來那么不一樣,像是籠罩在一種光芒里,讓她格外美麗、格外耀眼。

  “你變了……”他楞楞地說道。

  “哦?是嗎?”閔雨楓又笑了!澳闼撕镁,很累嗎?”她雍容的神情中不掩擔(dān)心。

  “好久沒睡得那么熟了!彼约阂灿X得好笑,明明她是病人,自己卻睡得不省人事,還讓她操心。“你呢?不是生病了嗎?怎么不待在屋里休息?”

  她微揚起秀眉!八麄兪沁@樣告訴你的嗎?我生病了?”她的語氣中含著的笑意,讓他費解。

  “不是嗎?你看起來那么蒼白。”

  閔雨楓走近他,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芒。

  “記得我懷小晨時的樣子嗎?”

  滕洛寒愣了一會兒,不懂她為何話題一轉(zhuǎn);接著,忽然想通似的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她……她說的……是他想的意思嗎?

  閔雨楓笑看著他,等他想通,然后點點頭說道:“三個月了!

  “三個月!那是我出車禍前的那一夜……”滕洛寒一陣激動,緊緊地?fù)碇,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嗯。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我不該相信葉茜容的話,而不愿意相信你!彼槐安豢旱卣f著,卻無損她的真誠。

  滕洛寒深情地凝望她,眼中蒙滿了感動和滿足;他仿佛可以看見一個酷似閔雨楓、扎著兩根小辮子的可愛小女孩兒,撒嬌地依偎著他,用著甜膩膩的嗓音叫他“爸爸”。

  “不、不,不要道歉,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虧欠過你,這是我的報應(yīng),不管你怎么折磨我、試驗我,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他認(rèn)命地說道。

  “傻瓜!”閔雨楓輕斥,繼而她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你想起來了!”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低喊。

  這些話是他出車禍前的那一夜說的,屬于他“失憶”的范圍,為什么他現(xiàn)在居然又記得了?

  滕洛寒笑著點點頭,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瀟灑。他很高興自己不用解釋,就能得到閔雨楓完全的信任,即使是遲來的。

  “你早就恢復(fù)記憶了,卻一直把我丟在留風(fēng),不肯向我解釋。”

  雖然她的語氣仍是平靜的,但滕洛寒已經(jīng)嗅出不對了。

  “沒有很早……是你離開的那天晚上!彼⌒囊硪淼亟忉尅

  “而你一直不向我解釋……這么說來,你是在考驗我對你的信任嘍?”閔雨楓的語氣更平靜了。

  “你生氣了?”滕洛寒在心里大叫不妙。

  “你可以走了,我和孩子們在這里會過得很好!”說罷,她負(fù)氣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幾步之后,她停下來轉(zhuǎn)身對他補充道:“你有權(quán)隨時上來看孩子!”然后,她這次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滕洛寒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這次,他不曉得又要怎么自殘,才會再讓閔雨楓回心轉(zhuǎn)意;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不會再讓他深深摯愛的妻子離開他了。

  他看著閔雨楓怒氣沖沖的背影,不禁看得著迷,幾乎忘了要跟上她。

  閔雨楓偷偷往后瞧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唉!唉!唉!

  愛真的會讓人變得像傻瓜,不僅行徑變傻,對戀人的再多愚行也不再計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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