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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取莽郎心 第十章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艷紅抽走慕容手中的書冊,疑惑問道,“是誰告訴過我己會盡力的,怎么又鬧成這樣?”

  “我很盡力了呀!”她低笑,偏頭望向滿園綠意。

  “慕容,你在想什么?那天你說自己的心只愿追隨他,自信滿滿的表情才剛說動了我,現(xiàn)在怎會鬧到恩斷義絕的地步?”

  慕容氓唇不語,起身前去摘采一朵即將凋零的殘紅!捌G紅,我們相交也已十多年,對彼此的了解有多少?”

  “足以了解你是寧可自苦,也不愿丟傷害他人的傻瓜!

  “是嗎?”

  “是的,打從小時候,你就對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安心依賴,總是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很深,冷淡看待周遭一切。慕容,”艷紅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太習(xí)慣逆來順受、退讓求全了,對現(xiàn)實如此,對感情也是如此!

  “我卻不這么以為!彼p笑。

  “回來之后的你,的確變了許多。以前看你為情所苦的退卻模樣,總是讓我很心疼!

  “艷紅……”她水亮的美眸中,有感動,也有感激。

  “之前歐陽珣無聲無息的離開,雖然帶給你很大的打擊,卻沒能讓你像現(xiàn)在這樣,眼中燃起氣怒與探沉!逼G紅皺眉嘆息!澳茏屇闳绱朔判谋砺肚榫w,能讓你眼光中燃起執(zhí)著的人,想必相當(dāng)不簡單。所以我相信,邢天湛一定對你很好,是不?”

  她又低頭望向手中的花朵,神色是笑,但剝落花瓣的動作卻帶著微微的顫抖與落寞。

  “我說慕容啊!得到一份真感情并不容易,你就別再意氣用事了!逼G紅看她這樣,也只能搖頭。

  “你真以為我只是意氣用事?”她抬頭輕問。

  “難道不是嗎?”

  “天湛性格太過自卑,為自己筑起的心墻太高、太厚實,不僅傷己,也會傷害身邊的人。我必須等他看透,等他自己走出,否則彼此的情意再深重,也都只知一縷要斷不斷的絲線般勉強(qiáng)維系相連,等待突然遭剪的那日!泵鎸κ嗄陙淼闹暮糜,她可以不必藏住情緒,帶著極輕淺的笑意,她第一次向他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艷紅膛目結(jié)舌,嘴里發(fā)出“嘖嘖”聲響。“我以為感情總是令人沖動,沒想到你卻還能這么理智地處理,我真是自嘆弗如?墒悄阆碌馁注會不會太大了些?如果你料錯了呢?如果他沒有來呢?我不以為你真會賣身,難不成你……”她因為心底恍憾的明白而住口,訝看著慕容。

  “料錯了,也是我的命!彼σ鈭远ǎ翢o遲疑。

  她其實也是會害怕的,即使她懂得算計人心,卻不見得能夠控制事情發(fā)展。

  她害怕感情這局棋,她一步下錯,滿盤皆輸……艷紅長嘆口氣,只能搖頭。“才剛佩服起你的理性,沒想到你竟然剛烈到拿日己的性命做為賭注,為了一份感情而喪命,值得嗎?”

  “至少我賭贏了,不是嗎?”

  “那我們呢?你可有想過,如果邢天湛沒有來,如果你因此而自盡,樓里的姊妹會有多么心疼、多么難受?”

  “我別無選擇!彼男愿,無論是天生或是遭際養(yǎng)成,都已經(jīng)無法更變。情下得愈重,也相對的愈沒有轉(zhuǎn)圜余地。

  “女人在面對情關(guān)時,總要如此傻氣與決然嗎?難道我們這一生就沒有別的生活目的?我還是無法認(rèn)同……”艷紅勸說的話語還未說出,便因為漸移漸近的喧嘩而住了口。

  “我說這位好心的大爺呀,咱們醉仙樓的姑娘多得是,任君隨意挑選,給你半價優(yōu)待都可以,就拜托你別為難我老人家,咱們慕容姑娘已經(jīng)說了不見你呀|.”

  “滾開!”說不見他,那要見誰?她怎么可以說隨便伺候誰都好,就是不要再見到他?!怎么可以!

  “我的好姑爺!我的老祖宗!求求你也要明白我們的難處呀!”嬤嬤還試圖阻擋他。

  邢天湛停下一直被拖延的腳步,冷冷地望向嬤嬤,陰沉地警告:“我說滾開!

  我的娘呀!她們醉仙樓最近到底在走什么霉運(yùn),怎么會招惹來這種兇神惡煞?

  平日養(yǎng)的護(hù)院都被打量不說,那些個王孫公子光見著他的身形就沒個敢吭氣,現(xiàn)在看到他這種陰沉模樣,讓她嚇得腿都軟了,哪敢再阻止。

  慕容啊慕容,你別怪嬤嬤無情無義,只是這尊兇神實在太難對付,大難臨頭當(dāng)然是保命要緊,原諒嬤嬤,我已經(jīng)盡力了!

  “看樣子,嬤嬤擋不了多久!逼G紅搖頭,而后對著明顯松了口氣,正看戲偷笑的慕容正色開口,“雖然我不認(rèn)同你的做法,卻無法否認(rèn),你其實很幸運(yùn),遇到這樣情意濃烈專一的男子,相信他會守護(hù)你,至死不渝。跟他把話談開吧,感情禁不起太多賭注!

  “我明白!彼粗鴭邒呖s躲在一旁拍胸打顫的模樣,只能搖頭。

  扒扒扣日西墜,燈火初上光明。

  花廳內(nèi),依舊是兩人對坐,沉默無語……只是這回角色互換,滿臉氣怒的,是他;滿心無奈的,是她。

  被他這么直勾勾地怒瞪著,她也賭著氣不肯開口,思緒慢慢飛舞,思索著到底誰是加害者,誰才是受害者的問題。

  如果他堅持要繼績花大筆銀兩來夜夜與她斗氣,她可愿意再配合?

  她承認(rèn)自己是意氣用事,但她也有情緒,也會受傷呀,為什么不能氣他、激他?

  “讓我們將話談開吧,”她緩緩起身,舉起銀壺為兩人倒酒,態(tài)度中有豁出一切的堅決。“你日日來醉仙樓,將大筆銀兩花在我身上,寨內(nèi)的生計該怎么辦?一旦山窮水盡,你能如何負(fù)責(zé)?”

  他看著她勉強(qiáng)壓抑怒氣的面容許久,明白自己這回真的失去理智。

  她讓他明白了感情可以如何濃烈,也讓他明白了嫉妒的滋味,可是他卻直到今日才體悟,這幾日來胸口所翻涌的激越,原來叫做獨占,原來叫做瘋狂。

  瘋狂地想要獨占一個人,是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怎么會以為自己還放得開她?

  他垂下眼撿,低聲開口,“玄俗說會找一天來搶醉仙樓!

  聽到他的低語,看著他臉上的歉意,她怨怒盡消,噗叱一聲笑了開來,“你們居然……呵!算我服了你們,看來嬤嬤還沒被你們嚇夠,改明兒個我會請她多多保重!

  他看著她許久末見的笑顏,恍然明白他當(dāng)初想要放棄她的念頭有多愚蠢,這樣聰慧的女子,如此絕美的笑語,窮此一生,他永遠(yuǎn)看不夠……“天湛,我認(rèn)輸了,”她舉杯敬他!拔页姓J(rèn)我看不開,也放不下,我承認(rèn)我想氣你的行為很愚蠢,讓你如此奔波破財,你能不介意嗎?”

  他深深看她,試圖厘清她說這些話背后的意圖。

  兩人對視許久,他才緩緩搖頭,壓下她舉杯敬酒的手,溫柔開口,“是我才意氣用事了,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接受你將投向他人懷抱的事實。我承認(rèn)我很痛苦,很嫉妒,才會賭著氣不與你開口。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她訝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將自己的心思如此明白說出,激動的面容上,緩緩滴落了淚。

  “你的眼淚總是可以收放自如,讓我永遠(yuǎn)也分不清它們的滴落,究竟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他捧著她的淚顏嘆息口“可是即使如此,還是令我不舍,令我心疼,別再流淚了,好嗎?”

  “傻瓜!”她撲入他懷里,停不住那奔流的晶瑩。

  “答應(yīng)我,以后別再用自己的性命來與我斗氣,別再自殘……他其實是明白的,能助她由建德回到京城,又能在第一時間內(nèi)讓他知道消息的人,除了玄俗之外還會有誰?

  明著,她在爭取這份愛情,想氣他,想引起他的妒意和自責(zé);暗地里,她卻已經(jīng)做好了輕生的準(zhǔn)備,打算讓他一輩子在悔恨里痛不欲生。

  只要想到若他沒趕上,見到的將是她的尸首那幅畫面,他就差點發(fā)狂。

  從信陽一路策馬狂奔至京師,他不敢稍有停留,不敢休息,就怕趕不及。

  他的摯愛啊!為什么可以在如此溫柔的同時,又如此極端狠絕……他的身軀在顫抖,她真的將他嚇壞了嗎?

  她拉緊他,柔聲道:“那你可愿答應(yīng)我,不再將我推開?”

  “我答應(yīng)你,”他輕聲嘆息,明白自己永遠(yuǎn)也舍不下她,撫著她的烏絲,輕輕問道:“那你呢?可愿原諒一個不懂得表達(dá)自己,不懂得談情說愛的草莽大漢,與這個笨蛋共度一生,再不分離?”

  “你哪里會不懂談情說愛……”要真不懂,怎會讓她如此感動,哭到不能自己。

  “我可否自以為是地推測,你這淚水,是真的喜極而泣?”他捧起她又哭又笑的容顏,再也受不了久未觸碰著她的相思,低下頭,緩緩吻住她。

  她柔柔地環(huán)住他的頸項,嬌軀攀附著他的身子,回應(yīng)他溫柔的吻。顆顆珠淚流入交纏的唇舌間,帶來微咸的滋味,也引燃久違的熱情。

  他愈吻愈深入,愈吻愈狂,大掌在她的嬌軀上游移,引起她陣陣輕顫,她學(xué)習(xí)他的動作,摸索他壯碩的身子。

  他喉口低鳴,輕輕吸允她細(xì)白的頸項,為她點燃起全身高熱,她嚶嚀一聲,攬著他的頭細(xì)喚他的名—“天湛……”

  他猛然分開兩人的身子,低頭輕喘。

  她不解地望著他,神色迷蒙。

  “不是這里!彼⒒懵、滿臉迷茫的撫媚模樣,竭力壓抑心神,免得自己真的克制不住當(dāng)下要了她。

  “我不懂!彼裆珴u漸清明,無法理解它的舉動。

  “慕容,”他氣息依舊粗沉,抱著她坐于椅上,溫柔地為她摘除發(fā)上珠翠,梳理她的青絲!拔也辉冈谶@里要你,那不僅會讓我覺得自己卑劣,也會覺得污辱了你!

  她明白他的想法了,因此靠在他肩懷低笑。“這房間除了你,沒有其他男子進(jìn)入過!

  “但這兒仍屬醉仙樓!

  “天湛,別告訴我八年來你從沒到過秦樓楚館。”她捧住他的臉,讓他轉(zhuǎn)頭面對她,輕聲取笑。

  “我這一生只碰過兩個女人!彼樕⒓t,拉下她的手擁她入懷,語氣很不自在。

  “哎呀,奇貨可居!”她樓住他的腰,嬌聲調(diào)侃,“那我真可得好好保護(hù)你了!

  “別笑我了!彼p吻她的頭頂,臉上依舊灼熱。

  “天湛,”她思索了一會兒,而后開口的問句中有絲不確定!澳恪瓙圻^她馬?”

  當(dāng)他知道水紅荷會淪落至現(xiàn)在流落街頭、無依無靠的情境,是因她的設(shè)計后,會是何種想法?可會心疼?可會怪她?該如實告訴他嗎?

  “無所謂愛或不愛。”他深深凝望她!靶霞倚枰铀!

  “但你既已娶了她,便會對她付出你的忠誠,是不?”

  “有我在的夜晚,她從不燃燈。”

  “對不起,從此以后我不會再提起了!彼秊楫(dāng)時的他心疼,也為自己的氣量汗顏。

  感情呀,果然會讓聰明的人變愚昧……“沒關(guān)系的。”他不要她自責(zé),樓緊她問道:“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京城,好嗎?”

  “怎么離開?”

  “樓外已備妥馬匹!币娝珶o反對,他抱著她起身。

  “原來早有預(yù)謀呀!”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倚在他懷中輕笑,讓他抱著走。

  望著她居住十年的房間,望著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醉仙樓前院,她的心中升起一絲復(fù)雜。

  從不戀慕繁華,卻無可避免地身處繁華之中,期間點點滴滴,除了傷懷,也有溫情。

  |往后,應(yīng)該再也不會回到這兒了吧?她覓得了良緣歸宿,卻也同時失去友情。

  強(qiáng)說心頭沒有失落,是騙人的,但是她絕不后悔!

  未來茫茫,但她相信他,相信這個愛她至深的男人……他抱著她避開來往穿梭的人群,步履輕巧地在回廊中行走,出后門跨上早已栓在門外的馬匹,驅(qū)策離開。

  “慕容,相信我,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他明白她心頭的失落,一手架繩,一手緊擁住她,堅定起誓。

  “我相信你。”她輕語。

  她想好好看看這座京城,深深記住此刻在眼前飛逝的一景一物。

  這個她住了將近二十年的地方,往后還有機(jī)會再回來嗎?

  離愁,有些惱人呀!

  在馬兒奔出城門的那剎那,她的心一陣沉,卻又馬上因交錯而過的身影而蹙起黛眉。

  那身影,那面容,怎么如此眼熟?

  “天湛,方才策馬入城的人……”

  “嗯?”

  “那名策馬入城的人很眼熟,像是……陸龍?”她訝異輕喊。

  難怪一時間有些陌生,她在山寨內(nèi)只隔著距離見過他幾面。

  “是大哥沒錯!彼驼Z。

  “大哥這時候入城做什么?”

  “搶醉仙樓!彼蛩⒖谈姆Q呼的行為而輕笑。

  他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先是令她一愣,而后遏抑不住地大笑出聲,低沉情緒一掃而空。

  “該說你們合作無間嗎?”

  月兒高懸,蟾宮微露,奔跑的馬蹄聲與銀鈴般的笑聲融合,在揚(yáng)起的黃沙中,散布開懷幸福。

  等天一亮,京城內(nèi)將會掀起一場風(fēng)暴,而城內(nèi)的居民則又有新的話題可供消遣了……扒卜扒對京城內(nèi)的說書人來說,這兩年可真是熱鬧極了,不愁沒有題材可搬演。

  先是定威王府與社中書府聯(lián)姻的事情鬧得滿城風(fēng)雨,到現(xiàn)在深情的趙家長公子流淚在城中狂奔尋妻的事兒還為人所津津樂道,其義弟歐陽珣的禮佛出走,更為此事蒙上詭譎神秘的色彩。

  感人戲碼還未降溫,苦命花魁女的故事又繼績充實著人們的幻想。

  回寨的這一路上,他們再次體會到流言傳開的速度,統(tǒng)合大致情節(jié),便是苦命花魁女險遭惡少玷污,幸運(yùn)獲救之后又差點淪入狼爪,為了保有清白,不斷地向命運(yùn)抗?fàn),幾?jīng)波折后,還是不幸遭青樓抓回,被迫賣身。更不幸的是還遭江洋大盜給看上,夜夜受辱,最后屈服于命運(yùn)投井自盡,冤魂引來盜匪,將青樓洗劫一空。因果輪回,報應(yīng)不爽,感人肺俯,嫌人熱淚……而身為苦主的醉仙樓嬤嬤,則是有冤無處訴,雖然被搶走的其實只有花魁賣身那幾日的銀兩,但錢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醉仙樓一夜損失了兩名臺柱,教她從哪里找人遞補(bǔ)?她才是急得想要投井自盡的人,不過顯然沒有人要同情她,害她最近拚命找道士作法驅(qū)除霉運(yùn)。

  損失了兩名臺柱……是的,另一名苦主,此刻正滿臉憤怒地待在馬車上。

  “艷紅?”慕容望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錯愕開口。“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盛怒中的美人兒一見到她,先是一愣,而后大喊:“快幫我松綁,我要回醉仙樓,嬤嬤一定急瘋了!”

  “想要回去,還得看本寨主準(zhǔn)不準(zhǔn)。”陸龍將因被捆綁而動彈不得的佳人扛上肩,往正廳行去。

  慕容還末從錯愕中回復(fù),疑惑的目光瞥向擁著她的邢天湛。

  邢天湛瑾眉聳肩,偏頭詢問正在卸貨清點的陶總管,“怎么回事?”

  “誰教那名姑娘一直朝大爺挑釁拚酒,被大爺看上了!碧湛偣艿谋砬橛行o奈。

  “這下可好……”慕容看著艷紅在陸龍肩上又扭又踢的動作,還不敢相信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

  真要算起來,全都是她任性惹出來的風(fēng)波。

  “是呀,這下可好,有知己作伴,你也不會再有遺憾了,不是嗎?”邢天湛擁著她一起向正廳行去,故意曲解她的嘆息笑道。

  “只是難為嬤嬤了!彼α顺鰜,表情有一絲同情。

  醉仙樓遭搶的隔日,因為官府篤定盜賊尚未出京,便奏請封城,所有人進(jìn)出都要接受盤點。

  一切早在玄俗的計畫中,縱然他們只搶走了幾日營收,卻也是一筆龐大的數(shù)目,無法一舉離京,于是他們將搶來的收獲藏匿四處,分批帶離。

  當(dāng)官府還在城內(nèi)挨家挨戶緝捕時,他們早已在京郊會合完畢,起程回返蟠龍寨。

  慕容和邢天湛雖然早行數(shù)日,但因為沿途欣賞風(fēng)光拖慢速度,因此大伙兒恰巧在同一時間到達(dá)。

  “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屑當(dāng)什么壓寨夫人,放我回去!”正廳內(nèi)的高位上,行動終于獲得自由的艷紅雙手釵腰對著陸龍大罵。

  “由不得你。”陸龍雙手環(huán)胸,欣賞她被憤怒染紅雙頰的盛麗模樣!芭c其一輩子伺候不同的男人,你不如只伺候我一個。”.

  “誰說我要一輩子伺候男人了?”她快要瘋了,怎么眼前這魯男子一臉道貌岸然,行為和言語卻是這么直接粗鄙!拔覐男【土⒅疽庸茏硐蓸,嬤嬤也積極培養(yǎng)我成為接班人,我才不要嫁人壞了夢想!都已經(jīng)告訴過你這么多次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這么喜歡當(dāng)老鵠,我開一間妓院給你玩不就得了?”

  “你當(dāng)我喜歡逼良為娼!”她終于崩潰大吼!澳愕哪X袋都裝抹草嗎?”

  “別得寸進(jìn)尺|.”

  “你現(xiàn)在讓我走,我根本連得寸進(jìn)尺的機(jī)會也不會有!”

  玄俗在廳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地針鋒相對,無奈地?fù)u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由偏廳離開。

  在經(jīng)過慕容與邢天湛身邊時,對目瞪口呆的她開口,“你這位朋友不簡單,只一眼就知道大哥不單純,拖著他拚命灌酒。她錯在太有自信,不知道大哥喝再多也不會醉,到最后演變成意氣之爭,會被大哥看上根本是自招自惹!

  “但她那直接沖動的個性……”

  “是啊,聽他們吵了一路,真是受罪,我看我又得去加強(qiáng)門板,省得哪天被大哥給拆了。”他嘆氣離開。

  “這樣好嗎?”她很猶豫,不知是否應(yīng)該幫忙。

  “別管他們了,我從未看過大哥對任何女人執(zhí)著,也從沒看他對誰如此容忍過!

  邢天湛樓著她轉(zhuǎn)身離開。

  “唉,看大哥那樣子,分明是將吵嘴當(dāng)調(diào)情!彪y怪玄俗要嘆氣了。

  “慕容,”他帶她到樹下遮陽,背靠著樹干,樓著她道:“這幾日我想了很多,實在不愿意讓你陪著我過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所以?”她埋首在他懷中,語氣有些悶悶的。

  “所以,我想為了你打下一片天地,供你獨享!

  “天湛,”她抬頭看他,臉色頗不以為然,輕聲說道:“即使再困苦的生活,只要有你陪伴,我都甘之如飴。如果想要享有榮華富貴的代價,是你我必須時常忍受分離,那我并不愿意,也不會開心!

  “我只怕這兒的漫漫黃沙,湮沒了你!

  “只要你永遠(yuǎn)在我身旁,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捧著他的臉細(xì)訴:“我不喜歡獨眠的夜晚,我不喜歡醒來后看不到你,答應(yīng)我,別離開我!

  “我答應(yīng)你,到哪兒都帶著你。”他輕笑,低下頭吻住她。

  玄俗放走馴養(yǎng)的角庹,看著遠(yuǎn)處樹影下那對一樣無視于旁人存在的男女,暗暗嘆息。

  一黑,一白;一魁梧,一嬌弱;一丑陋,一美絕。這兩個人組合起來該是多么矛盾,但她卻奇異地嵌合入他的身子,融入他的生命。

  之前他們在山寨中就已經(jīng)引起不少單身漢妒恨的眼光,這下子……唉!

  不需要說別人,連他都開始感到有點不是滋味了。

  也許應(yīng)該再找個名目將那一對散播妒恨的源頭給攆出山寨,讓大家來個眼不見為凈!再望向那對緊緊相擁的男女一眼,玄俗臉色陰沉,心底開始盤算……遠(yuǎn)處的吵鬧聲,仍末止息———“是你先勾引我的!

  “誰曉得你一臉正氣凜然,骨子里卻惡霸低級……”

  隱隱約約的蟲鳴,唱和著夏天紛鬧歡騰的氣息,蟠龍寨的春天,才正在開始。

  尾聲蟬聲唧唧,與喧嘩的吆喝聲熱鬧相和著。

  今日是蟠龍寨立案以來最熱鬧的一天,兩對新人同時完婚,卻是不同的心境。

  一對是新娘不甘不愿地被強(qiáng)押拜堂,在吵鬧掙扎中讓新郎給扛入洞房;另一對則是歡歡喜喜,甜甜蜜蜜,看新郎對新娘極盡呵護(hù)的溫柔模樣,讓寨里的單身漢無不心底泛酸。

  全部的漢子將乞求又怨怒的眼神投向玄俗,讓他一口飯差點咽不下。

  “各位,想討妻房,請各憑本事。”他干脆開口譏諷,引起一陣噓聲。

  裝飾得極為喜氣的慕容居內(nèi),邢天湛正為兩人倒酒。

  “義父昨日告訴我,說祖父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的案子,他想要上書給杜中書與歐陽平章,為你平反,問你意下如何?”

  “若只有我個人,可以不在意,但該還爹娘一個清白公道!

  “嗯,明日送行之時,我會如實回覆!彼p笑著,與他共飲交杯酒!爸皇亲娓敢笕粝胝埶麕兔,我們就要記得時常歸寧,這可會多了不少奔波呀!”

  他起身為她脫下鳳冠,執(zhí)起絹帕沾濕,為她擦洗臉上的妝。“現(xiàn)在天下可算太平,大哥有意回歸良民,上次玄俗與我討論,說打算遷寨到江南之地。建德商事雖不比杭州,水陸運(yùn)輸?shù)挂蚕喈?dāng)方便,因此我們考慮在那兒設(shè)置經(jīng)商據(jù)點!

  “天湛,我……”她感動到說不出話,語氣有絲硬咽。

  “我知道你一直很重視這份遲來的天倫之情,不是嗎?”他為她拭凈臉上脂粉后,抱起她走向新床。

  “為什么你總能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她俱緊他,輕聲嘆息。

  “因為我心心念念,只為你而轉(zhuǎn)動!彼p輕在她額上、頰上灑下細(xì)吻。

  “我的天湛,愈來愈會說情話了!币蛩音[地啃咬她的耳朵,讓她又癢又麻,暮然想起一事,她臉色紅通通地捧正他的臉問:“你說說,如果我們有孩子,你希望是男是女?”

  他楞住!澳恪辛藛?”

  “還沒,只是問問!彼叽,笑得很神秘。

  “如果有,我希望是女孩,而且性情像你!彼麚嶂哪橆a,低聲訴情。“但現(xiàn)在,我還不希望太早有孩子,剝奪了你屬于我的時間!

  “多子多孫,不好嗎?”

  “生育子嗣,怕累壞你……”他物住她的唇,再不讓她有開口的余地。

  那可糟了,方才靈妹在離去之前,告訴她明年此時,他們將會有一個白胖俊俏又調(diào)皮的男娃兒,還說,她是興家旺夫之命……靈妹的五行相術(shù),據(jù)說奇準(zhǔn)無比,從未曾出錯。

  不知道到那時候天湛會是何種表情?

  也罷,反正她清楚,他會是最好的情人,最完美的丈夫,最稱職的父親,這就夠了。

  意識漸漸游離,讓情欲快速占據(jù),她更清楚,洞房花燭夜,他不會讓她有機(jī)會想太多……她的人生,因他,從此圓滿;他的人生,因她,從此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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