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總是T恤加牛仔褲的她今天特地穿了洋裝，卻覺得雙腳空蕩蕩的感覺讓自己好沒安全感。
她還特地施了點淡妝，整個人比平�？雌饋碓鎏砹藥追謰擅�。
今天是顯聰畢業(yè)的日子。
他的母親和姐姐特地從香港飛來參加他的畢業(yè)典禮。過去一個星期，顯聰和她開著車，載著她們到處去玩。
顯聰?shù)哪赣H是位非常和藹可親的婦人，臉上總是帶著微笑；而大顯聰一歲的姐姐相當(dāng)活潑開朗，和郡萍兩人相處得非常愉快。
記得一個禮拜前，得知他的家人將要飛來，郡萍好緊張。
“怎么辦，我覺得好可怕�！�
“有什么好伯的?我媽又不會吃人�！�
“我怕她不喜歡我怎么辦?”
聽見這樣的說法，顯聰很開心。因為那表示她對這段感情很在乎，對自己很認(rèn)真，才會想要討他母親坎喜。
“不會的，我的女朋友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我媽媽會喜歡你的�！�
“車見車載?”
前一句人見人愛是很常聽見，可是后面這句……
“喔，我們廣東話有這樣的說法。因為人見人愛，連車子看見你都想載走你啦�！憋@聰解釋道。
這樣有趣的說法，多少轉(zhuǎn)移了她心中的不安。
之后見到他母親，郡萍立刻喜歡上這位慈祥的婦人。
由于顯聰?shù)膵寢尣欢A語，郡萍必須以很破的廣東話跟她交談，有時還得勞動顯聰來翻譯，可是顯聰?shù)膵寢尯敛唤橐�，還很有耐心地傾聽郡萍的破廣東話，讓郡萍很感動。
看看時間，快遲到了。
都是這件洋裝惹的禍!
郡萍連忙開車趕到觀海樓，史東和其他人早已在樓下等待了。
“對不起，讓你們等我�！�
“沒關(guān)系啦。大姐坐我的車，上車吧!”
“我不用開車嗎?”環(huán)顧四周后，又問：“伯母她們呢?”
“先過去學(xué)校啦。她們說想跟大哥一起去，所以我就先載她們過去了�！�
畢業(yè)生要提早到校準(zhǔn)備，這是郡萍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當(dāng)初顯聰還特地拜托她開車載他家人一起過去的。不過現(xiàn)在不用開車，也樂得輕松，特別是在今天這種車多停車位難找的情況下。
“大姐怎么叫顯聰?shù)膵寢尣赴?”
前座，同是顯聰好友的阿輝以廣東話詢問史東。
“不然要叫什么?”史東問。
我也不知道才問你啊。未來的媳婦應(yīng)該要怎么稱呼公婆?
“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來一往聊著別人的八卦，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郡萍在后頭故作面無表情，是用來掩飾自己其實聽得懂的面具：他們可能料想不到，跟顯聰在一起快一年，自己的粵語聽力有多大進(jìn)步，雖然咬字方面還是含糊不清，不過一般的對話她已經(jīng)可以聽懂百分之八、九十沒問題。
已經(jīng)一年了呀，好快喔!
隨著時間過去，代表分離的時刻愈近，心里的惶恐就愈深。
真希望，顯聰找工作能順利……她衷心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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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風(fēng)和日麗，領(lǐng)到畢業(yè)證書的畢業(yè)生們，臉上充滿驕傲的神情。新的旅程即將展開，各個對未來無不摩拳擦掌，滿懷憧憬，相信自己可以在職場上有好的表現(xiàn)。
典禮結(jié)束后，會場內(nèi)人手一機，家屬和畢業(yè)生紛紛對著手機大喊：“你在哪里?”
好不容易隨著洶涌人潮走出會場，和顯聰會合，大家開心地合照留念。
“恭喜你!”郡萍對同樣是畢業(yè)生的達(dá)之說。
“不客氣。”
和顯聰交往半年后，達(dá)之又開始出現(xiàn)在大家的聚會里。這讓郡萍和顯聰釋懷不少、只是往日的三人行景象己不復(fù)見，總是要大家聚在一起時，達(dá)之才能處之泰然。
“你呢?你也該是時候畢業(yè)了。”
“我知道。”
“要為未來好好想想�！边_(dá)之衷心說道。
“我會的�！笨て汲倘灰恍�。“什么時候回去L.A．?”
“下個月中。”
畢業(yè)了，達(dá)之也要回到洛杉磯的家，沒有理由再留在觀海樓了。
大家都一步步地朝著未來前進(jìn)，而自己的未來在哪里呢?
畢業(yè)典禮過后，顯聰?shù)慕憬阋驗楣ぷ髦薯毾刃蟹祷叵愀�，她的母親則多停留了一個星期�！ �
到了要回香港的那天，一開始，顯聰和母親兩人一路上還有說有笑的閑話家常，沒想到最后兩人淚眼汪汪地互相揮別。
看見伯母紅著眼眶人關(guān)，顯聰也紅著眼不說話，郡萍總算知道顯聰?shù)膼劭奘沁z傳自誰了。
上了車，郡萍抽了面紙遞給顯聰，忍不住噗時一聲笑了出來。
“看我這么難過你還笑，沒良心�！�
“我笑是因為覺得你們母子倆很可愛啊�！鳖D了一下，她嚴(yán)肅地對顯聰說：“可以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
“什么事?”
“你要回香港那天，不準(zhǔn)哭�！�
“不可能�！憋@聰竟然說得那樣斬釘截鐵。
“那我就不送你了。讓史東開車送你來機場好了。”
“你好無情。”
其實才不是無情呢。離別的感傷太沉重，所以她不想再讓眼淚來增添悲傷，她只是想笑著送走他罷了。
“現(xiàn)在想到，我都覺得好難過了……沒有你在身邊，一定很不習(xí)慣……”
顯聰說著說著，本來已經(jīng)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涌出。
“喂喂喂，不要再哭了啦。”
搞得她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討厭!
郡萍發(fā)動車子，往回家的路上駛?cè)ァ?br />
雖然盡量不去想，但是分離的愁緒卻早已在兩人的心里種了根，逐漸發(fā)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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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萍的祈禱沒有發(fā)生效用，顯聰找工作的過程并不順利。
美國經(jīng)濟景氣在今年大幅衰退，加上網(wǎng)路企業(yè)泡沫化，各大企業(yè)紛紛傳出裁員消息。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公民身分也沒有線卡的留學(xué)生自然不受歡迎。除非頂尖到讓公司有心栽培，一般的留學(xué)生真的很難得到機會。
顯聰寄了將近七十封的應(yīng)征信和履歷，只得到四個面試的機會，接著就沒了下文。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他嘴上不說，可是郡萍知道他內(nèi)心的焦慮。
畢業(yè)了，沒理由再伸手和家里拿錢。對顯聰而言，這不僅是他孝順的表現(xiàn)，也是他的一點自尊。
郡萍很明白，再這樣下去，顯聰只有返回香港一途。
前天晚上，母親對她提議道：“不然你去跟阿聰說，我少算他房租，不然不收也可以，怎么樣?”
郡萍立刻搖頭：“我相信他不會愿意的�！�
“這樣啊……”宋蕙琪只是不忍心看寶貝女兒愁眉不展。
大家都察覺郡萍最近的笑容愈來愈少了。
事后郡萍將母親的話轉(zhuǎn)述給阿聰，得到的答案果然和預(yù)料中是一樣的。
“我跟你在一起是因為喜歡你，不是為了省房租。而且這樣做，對其他人不公平�！�
“我知道，所以我?guī)湍慊亟^了�！�
“就知道你了解我�！憋@聰笑著揉揉她的發(fā)。“對了，你最近好像又開始扯頭發(fā)了。我以為你戒了�！�
“啊……嗯，大概吧�！毕袷潜蛔サ酵党蕴堑男『�，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開心?還是壓力太大?可以告訴我�！�
郡萍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其實，你就快要回香港了吧?我有這種感覺�！�
“嗯。”顯聰點頭，輕嘆�！袄蠈嵳f，我前幾天跟我爸講電話，他說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要我回去。我當(dāng)然是不理他啦—一”
“你怎么可能不理他?他是你爸耶�！�
“但是工作是我在找啊。你不要擔(dān)心，我會有分寸的。而且我現(xiàn)在也很努力在找啊，要有信心嘛。”顯聰安慰她說。
可是，發(fā)生在九月十一號的恐怖攻擊事件，打碎了兩人的信心。
因為這場攻擊事件重大打擊了美國的航空業(yè)，加上許多人事后根本不敢搭乘飛機前往美國，許多生意和運輸?shù)呢浧芬虼巳∠�，連帶讓美國的經(jīng)濟雪上加霜。
顯聰?shù)母赣H下了最后通牒，希望他在十二月之前回去，
幫顯聰整理、打包東西的這些天，兩人的眼底都染上濃濃的愁緒，但是在面對周遭朋友的時候，還是盡量表現(xiàn)出平常的樣子。
自從顯聰宣布返回香港的日期后，每個人丟過來的問題幾乎都是：
“那你們兩人之間怎么辦?”
“就看著辦嘍�！�
短短一句話，便是兩人對外界一致的回答。
旁人聽到這樣的答案，先是驚訝，再來是失望。在大伙兒的想像中，就算沒有聽見當(dāng)事人說出山盟海誓，也該聽見一些對于未來的計劃之類的，沒想到回答竟然只有短短五個字。
“你不會擔(dān)心嗎?”
“人家都說距離是戀愛的大敵，你們會很辛苦耶�！�
“遠(yuǎn)距離戀愛的成功率很低喔，你們要考慮清楚……”
總之，大家說的都是千篇一律，話如此類，巴啦巴啦。
這些話，兩人都明白，也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墒沁B他們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情，能說什么?這是他們能給大家最誠懇的答案了。
況且，計劃永遠(yuǎn)也趕不上變化，不是嗎?
顯聰上飛機的前一天晚上，特地邀請大家到公寓來，親自下廚。
過去，為了替顯聰送行，每天都有朋友請他吃飯，整個禮拜飯局排得滿滿的。
最后一個晚上，他特地空出來，跟一群好朋友共度。
吃過飯后，大家很有默契地陸續(xù)離去，連史東也說要出去，然后就一直沒回來。
整間205，只剩下兩人獨處。
“你今天可以不要回去嗎?”
郡萍想也沒想地點頭，隨即拿起電話打回家。
“我們都知道。我會轉(zhuǎn)告媽。自己小心。”郡荷簡潔有力說完就掛斷了。
大家，都明白。并且把最后的時光留給兩人。
夜深人靜，躺在床上的兩人睡不著。
這是最后一次感受他的體溫了，過了今夜，將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這樣的日子，該怎么捱呢?
這并不像分手那樣，兩人沒了感情、分開了，就一刀兩斷毫無牽扯，隨著時間過去，會沖淡所有感官記憶。兩個明明很相愛的人，卻不得不分隔兩地，其中的牽絆、思念，如何割舍?
想著想著，眼淚不自覺滾出眼眶。一直以來沒有為了離別而掉淚的郡萍，在這最后一晚，還是忍不住潰堤。
顯聰抱著她，不發(fā)一語。
多希望永遠(yuǎn)不要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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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yīng)我不準(zhǔn)哭的!在大庭廣眾之下兩個人哭成一團(tuán)很丟臉耶。”郡萍語氣輕松，刻意打趣，好緩和離愁。
“我沒哭啊。”
雖說沒有，可是紅紅的眼眶還是不停觸痛郡萍的心。
“耶，以后就沒有人管我喝咖啡了，哈哈哈�！笨て脊首鬏p松，拍手稱慶。
“沒人管你很開心吧。”
“當(dāng)然嘍。你就像我媽一樣，不停念不停念，這下我耳朵可以清靜嘍�！�
“原來有人嫌我煩了�！彼首靼г沟�。
郡萍笑著槌他一拳。“好啦，你該進(jìn)去了�！�
自從911恐怖攻擊后，機場的安檢嚴(yán)格很多�？て妓麄円呀�(jīng)提早來到機場，但是光是排隊接受安檢，就排了一個多小時。隨著長長的隊伍前進(jìn)，郡萍一直陪在顯聰身邊。
看看前頭只剩兩個人就輪到顯聰了，郡萍開口道：“你要保重�！�
“你也是�！�
“不準(zhǔn)哭啦�！毖劭此麥I水就在眼眶邊緣打轉(zhuǎn)，郡萍趕緊喝止道。
排隊的隊伍無情地移動著，將顯聰往前推進(jìn)。
通過安檢門，海關(guān)人員檢查過他的隨身提袋，確定沒問題后，示意他繼續(xù)往前。
他回頭想跟郡萍作最后的道別，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離開了，才認(rèn)命地跟著隊伍前進(jìn)，通過一開關(guān)的檢查，走向候機室。
另一頭，郡萍離開機場大廳后便宜奔停車場，躲進(jìn)車子里，等待著。
她知道，顯聰一定會打電話給她。
約莫十分鐘后，手機響起。
“我在候機室了。你在哪里?”
“我還在停車場�！边呎f，邊揩去不斷掉下來的淚水。
“你開車要小心喔。”
“我知道。不是告訴你不要哭了嗎?你一邊哭一邊打公共電話會被人家笑的啦�！�
“我才不管旁人笑不笑。我想你�！闭Z帶哽咽地說，
“好啦，我要開車回去了。你也保重。到了香港打電話給我，不管我這里是白天還是晚上，不管幾點，總之你到了就給我個電話�！�
“0K。 ”
“Bye。 ”
“Bye。我愛你�！�
不知道最后電話是怎么結(jié)束的，大概是時間到了自動切斷的吧。
兩個人一起前往機場，到最后獨自一人返家。
郡萍從洛杉磯國際機場，一路哭回圣塔芭芭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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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開門的聲音，敏欣和郡荷連忙盯著進(jìn)門的人瞧，直到看見郡萍的頭發(fā)沒什么異狀，才各自松了口氣。
顯聰回去的隔天，郡萍立刻跑去換發(fā)型。由于她以往的變發(fā)史太令人驚駭，大家都很怕這次她會不會又因為心情不好而頂了個怪發(fā)型回來。幸好也只是削短、挑染罷了。
“怎么，你們不滿意這回的發(fā)型嗎?”郡萍放下背包，往沙發(fā)一坐。
“唉，本來以為又有勁爆的東西可看，害我連相機都準(zhǔn)備好了�！泵粜阑瘟嘶问种休p薄迷你的數(shù)位相機。
“這次只不過是跟愛人分隔兩地，又不是分手，有什么好勁爆的�！�
“歡迎回到單身行列�！�
“你也是個有男友的人，談什么單身�！�
“這你就不懂了。凡是男友不在身旁的，就叫單身。”敏欣煞有其事地說道�！案覀円黄甬�(dāng)個快樂的單身女郎吧�！�
“她現(xiàn)在害相思，哪里快樂得起來�！笨ず刹遄煺f。“拜托，自從你們兩個在一起之后，我們多久才聚在一起打牌、看電影?而且觀海樓里一票王老五，每個都夢想找個女朋友，偏偏就是追不到。結(jié)果你們兩個顧自恩愛、卿卿我我的，一票人很嫉妒你知不知道?”
“嫉妒?哈!我看是聊八卦聊得很開心吧?這下是因為你們消遣的對象不在了，覺得生活空虛沒意義了吧?”
“是是是，真空虛�！泵粜篮芴搨蔚胤笱艿��！拔�，你們真的沒有商量過以后的事?”
“沒有�！�
敏欣咋舌。覺得這對戀人還真怪。
“距離這么遠(yuǎn)，你都不會擔(dān)心嗎?”
“你先擔(dān)心好你自己吧�！�
大家都知道敏欣和男友已經(jīng)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但是兩人同樣分隔兩地，前途也是多磨難。
“我去廁所�！闭f完，郡萍起身上樓。
進(jìn)房后，郡萍拿出一個舊餅干盒，將它洗凈，在盒子上頭貼了一張她和顯聰?shù)拇箢^貼，然后將錢包里面的零錢拿出來，匡當(dāng)匡當(dāng)丟進(jìn)去。
她輕輕撫摸盒蓋上的大頭貼，兩人笑得好燦爛。
她將相思，收在這個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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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美國那邊是白天，郡萍應(yīng)該在上課吧。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呢?
和郡萍分離才一個星期，卻覺得度日如年，
每天講電話到最后，總是拖拖拉拉，雙方都舍不得先掛電話。
回想過去一年，兩人戲劇性從友情變成愛情的過程，郡萍開朗的個性為顯聰打開一扇新的窗子，讓他體驗到不同的想法和觀點，也讓他本來就平淡的個性添染了許多鮮艷的色彩。一直以來無欲無求的個性，第一次有“非守護(hù)住此人不可”的決心。
只是，距離這么遠(yuǎn)，思念如此漫長呀!
才十二月初，各個大樓已經(jīng)掛上耶誕燈飾。太陽西下后，這些繽紛的燈飾將香港的夜晚點綴得熱鬧非凡，尤其是維多利亞港灣沿岸，海水鄰鄰映襯著五彩霓虹，顯聰看見這樣美麗的景色，多希望與郡萍分享。
只可惜，現(xiàn)在兩人只能在不同的時間，看著相同的月亮。
去年的耶誕是兩人一起度過的。現(xiàn)在看見街上一對對情侶歡喜地選購禮物，顯聰更憐憫起自己的形影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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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香港應(yīng)該是夜晚吧。阿聰吃過晚飯了嗎?在做什么呢?
郡萍首次體會到，相思竟然這么苦。
過去一年多，身旁總是有他在，現(xiàn)在身邊空蕩蕩的，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偶爾她還是會跟敏欣一起過去觀海樓，可是顯聰已經(jīng)不在了。
偶爾，她會故意開車?yán)@過兩人一起散步的海邊。回想過去兩人一起走過的地方，思念越發(fā)強烈。
現(xiàn)在兩人只能靠越洋電話或網(wǎng)路來聯(lián)系，明知道電話費不便宜，卻總是舍不得掛電話，
“我很想你�！甭曇袈犉饋砭驮诙�，可是卻觸摸不著……
“我也很想你。我會努力找工作，存夠錢就去看你�！�
“嗯。香港那邊冷不冷?我手好冰喔�！�
“現(xiàn)在暫時不能當(dāng)你的暖爐了。我上次不是買給你手套嗎?冷了就戴上�！�
知道郡萍不愛戴手套，就算天氣再冷，她寧愿手凍僵，也不愿戴上手套。她說戴著手套妨礙做事。
“手套哪能跟你比嘛�！�
聽見她愛嬌的聲音，真想將她擁入懷里。
“忍耐一下嘛，好不好?”
可是……要忍耐多久呢?如此一想，心頭又是一酸。
就這樣，他們幾乎每天透過電話交換相思。
雖然難捱，日子還是照樣得過。洛杉磯那邊的學(xué)校已經(jīng)批準(zhǔn)她的重新申請入學(xué)許可，明年一月她就要回去繼續(xù)她的碩士課程了。
她已經(jīng)落后了，可不能再怠惰，得好好為未來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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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新的一年開始了，回到家鄉(xiāng)的顯聰，找工作并沒有更順利。
自從九七年的亞洲風(fēng)暴之后，香港的經(jīng)濟由榮轉(zhuǎn)衰，一蹶不振。老板需要的，是一人可以當(dāng)三人用的員工，還要能吃苦耐操不抱怨，更別說花時間去培養(yǎng)一個剛畢業(yè)、沒什么經(jīng)驗的人了。這點，讓顯聰相當(dāng)挫折。
一直到了郡萍都回到原來的學(xué)校繼續(xù)就請了，他的工作還是沒有著落。
面對現(xiàn)實環(huán)境毫不留情的壓力，父親舊式思想的說教，顯聰心中很苦悶，卻無處發(fā)泄。最期待的，就只有和郡萍通電話的時間。
“功課忙嗎?你有沒有每天好好吃飯?”
顯聰最擔(dān)心的莫過于她的飲食和健康。這丫頭出了名的懶得吃，實在很怕她一忙又亂吃些沒有營養(yǎng)的速食，把身體弄壞了。
“剛開學(xué)，所以還好。我有好好吃飯啦!你忘了我表哥是念什么的?有他盯著你放心啦!”
重新回到洛杉磯的郡萍，這回成了錦龍表哥的室友。舅舅為正在就讀醫(yī)學(xué)系的表哥在洛杉磯買了棟房子，當(dāng)年和阿力分手時，表哥就曾經(jīng)提出要她搬過來一起住，把剩下的學(xué)業(yè)完成，卻被郡萍婉拒。如今繞了一圈，她還是回來了�！皠e光念我。你呢?找工作順利嗎?”
“呃……嗯，在找啊�！闭Z氣明顯低落了起來。他嘴上不說，可是郡萍知道他心里的壓力�！岸嗉影褎�，一定可以找到的�！�
“嗯�！�
“對了，我告訴你喔，你一直催我買的webcam，我今天終于去買了�！笨て汲堕_話題，改變氣氛。
“真的?裝好了嗎?”顯聰興奮問道。
有了視訊攝影機，就可以看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了。
“還沒，才剛買回來啊。明天再裝�！憋@聰迫不及待的語氣逗得她發(fā)笑。隔天，她和顯聰相約在網(wǎng)路上約會。
開機前，她還特地修飾了自己的儀容，仿佛像是第一次約會那般緊張慎重：“終于可以看見你了�！憋@聰笑得合不攏嘴。
“好奇怪的感覺喔。我還是比較習(xí)慣講電話耶。我覺得自己在螢?zāi)簧峡雌饋砗贸蟆逼婀�，自己在緊張什么啊，凈說些蠢話……
“你永遠(yuǎn)都是那么漂亮，”
“少來。那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是我的西施沒錯啊�！闭媸�，說這樣肉麻的話還面不改色，毫不臉紅�！拔�，你會不會也對其他女孩子這樣甜言蜜語啊?我聽說香港漂亮女孩很多的�！�
“這些話只對你一個人說的�！�
“少來了�！�
“不相信我?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是誰說過我悶，不說話的時候高深莫測?我現(xiàn)在的口才都是你訓(xùn)練出來的�！�
郡萍在螢?zāi)荒穷^呵呵笑著。“好啦，相信你就是了。”她止住笑，平穩(wěn)氣息，接著道：“你不在身邊，我……喂?喂喂?”
視訊突然終止了。
怎么回事?郡萍檢查網(wǎng)路連線�！皼]斷啊!”
就在疑惑的同時，螢?zāi)簧蟼鱽盹@聰?shù)挠嵪ⅰ?br />
“抱歉，我哥下班回來了。原來如此。那就不方便用視訊了。郡萍可不希望自己在螢?zāi)簧蠈︼@聰擠眉弄眼的蠢樣被其他人看見。
顯聰和他哥哥共用一個房間。香港地小人稠，顯聰家雖有三房兩廳，可父母一個房間，姐姐一個房間，兩個兄弟只得委屈共用一房。
“你哥哥一定不歡迎你回家�！笨て硷w快打字，送出。
“對啊，回來跟他搶房間。”他回覆。
而且只要哥哥在旁，顯聰也無法盡興和郡萍講電話，甚至想要打些情話在螢?zāi)簧�，還得回頭看看有沒有人在身后。
沒辦法，意猶未盡地下了線，郡萍拿出盒子，又丟了一把零錢進(jìn)去。
無法說出去的，就存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