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迭世回道:「太子心情當(dāng)然好,因為幾名會危害他登基的亂臣都一一被打進(jìn)了天牢,心頭大患除去泰半,自然是笑逐顏開了。」司徒迭世又為他斟了一杯酒,續(xù)道:「說來也可笑,幾個老家伙年紀(jì)大了,也就變得耳不聰、目不明,在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居然集體上書指控皇太子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之流,甚至還找來所謂的罪證要皇帝摘去太子的頭銜,哪知那些罪證竟然禁不起考驗,全是造假而來,目的就是為了陷太子入罪,好將他拉下太子寶座,結(jié)果偷雞不著蝕把米,反倒把自己給推入死牢之中,真是咎由自取。」他瀟灑地一口飲盡杯中酒,一臉無奈的模樣。
唐井遙睇了他一眼,道:「但我倒是聽聞你建議太子暫時饒恕那幾名亂臣的性命,你這么做不怕皇太子不高興,甚至因此而懷疑起你對他的忠誠度嗎?」
司徒迭世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阜判,皇太子明理得很,他明白我是在為他的威望添德,畢竟那幾個老家伙曾經(jīng)為唐氏皇朝立下不少汗馬功勛,若是這么一刀給斬了,不僅皇帝心痛,百姓們也會唏噓不已,這樣對于太子的仁慈之名將會有所折損,所以,就暫時讓他們多活一段時日,等到太子正式登基后,再做處置!
「……會不會有人私下潛入天牢,狙殺那些個罪臣呢?」唐井遙忽然一問,深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你認(rèn)為呢?」司徒迭世反問道,笑了笑!感姨澨炖尾粴w我管轄!
「我明白了!固凭b也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覆贿^真是辛苦你了!
「是辛苦,最好別再繼續(xù)給我惹麻煩,把我累死了,對誰都沒好處!顾!赣绕涫悄悖罱傻眯⌒男雄,我怕我已沒有力氣把救你出天牢。」
唐井遙無辜地喝著香茗,回道:「我日日夜夜都坐在書房里念書,只有偶爾上你這『翠苑』來透透氣,哪會惹來什么麻煩?更遑論進(jìn)天牢被你救了!
「跟蹤的來人,武功可是相當(dāng)精湛吶!」司徒迭世意有所指地一笑。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jìn)「翠苑」,一路走來,她沒瞧見任何傭仆逗留于其中,寧靜且寬廣的院落果真是沒有閑雜人進(jìn)出,不過這里的景致倒是美麗極了。
「好、好奇怪……」佟七樂通過一片花海后,就瞧見前方的涼亭里有一黑一白的身影,正在賞景對飲著。
站在遠(yuǎn)處的佟七樂,被黑衣人的微笑給迷去了心魂。他怎么能夠這樣地笑著呢?
黑衣人,自然就是司徒迭世,一身濃墨的黑色衣衫把他襯托得更形邪魅,逸散出來的詭異魔力教她幾乎無法呼息。
明明已經(jīng)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她卻依然常被他的舉手投足給迷得神魂顛倒,有時真是氣惱自個兒的貪戀男色。
至于另一位白衣人,她從未見過。俊逸的面容,一樣也綻放著閑散的笑容,卻是讓人看得如沐春風(fēng),那一舉手、一投足所散發(fā)出來的斯文優(yōu)雅,讓她認(rèn)定了他也絕非泛泛之輩。
只是……司徒迭世又對白衣人笑了!那抹笑容也太燦美、太好看了吧?光笑也就算了,她見到司徒迭世竟然抬起手臂,修長手指往白衣人的臉龐摸了過去--
司徒迭世的手掌迅疾貼住了白衣人的頰鬢,他竟然在摸……在摸白衣人的臉?!
佟七樂瞪大杏眸!
這這這……這是什么?這是怎么一回事?
圓滾滾的杏眸直望著白衣人。司徒迭世摸完后,白衣人居然也笑了開來,而且臉還更靠向司徒迭世,喃喃細(xì)語地不知在跟他訴說些什么?看到這,佟七樂已經(jīng)快要暈厥過去了。
白衣人眼中的欣慰她是不會錯看的。
這曖昧的兩人……而且還是兩個男人!這兩個人是……是……是一對!
「這……似乎被盯上了。我竟然渾然不知,多虧你出手救了我一命!固凭b湊近瞧著司徒迭世掌心上那一道極細(xì)的沾毒暗器,方才有人闖進(jìn)「翠苑」發(fā)毒針欲取他性命。
「我果然是生來讓你感激的!顾就降佬镑纫恍,手忽然一揮,但見在「翠苑」北方的屋檐上驀然竄出兩條黑影,這兩條黑影迅速地交手、過招,且招招狠毒,但很快地,兩條黑影又隱沒在墻壁的另一頭。
那兩條黑影,一個是刺客,另一個則是司徒迭世豢養(yǎng)的死士,他非常有把握那名刺客絕對逃不出死士的手掌心。
唐井遙嘆了口氣,道:「我愈來愈不濟(jì)了,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被人跟蹤,差點就死于非命。」
「沒必要自責(zé),那名刺客身手矯捷,肯定是武林高手,你沒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實屬正常!
「看情況,危機愈來愈多了……」唐井遙不由得幽幽一嘆。「如今,我只希望不會有人泄漏出你與我幽會之事!沟劳旰,他苦笑了下。
兩個大男人喁喁私語,一會兒喜、一會兒悲,因為距離太遠(yuǎn),佟七樂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可這兩位俊逸到?jīng)]天理的男子卿卿我我的閑逸儀態(tài),不僅;速∑邩返难垌,也讓她的心開始淌血。
好痛,不懂心窩為何會揪得這么緊,在司徒迭世的斷袖之癖得到印證的此時此刻,她卻難受到要死掉……
「唉……」唐井遙打開扇子,清閑地揭著風(fēng),口吻卻依然沉重!改敲炭颓埔娢遗c你談笑風(fēng)生了。」
「放心,他走不出『翠苑』!埂 复湓贰估镌缇屯诹烁鞣N地底機關(guān)、埋設(shè)陷阱以及豢養(yǎng)死士,看顧「翠苑」的護(hù)衛(wèi)與郡王府里的正規(guī)侍從全然不同。他當(dāng)年下決心當(dāng)官后,便開始有計劃地吸收心腹施予訓(xùn)練以及安排必要的機關(guān)與秘密通道,為的就是讓他的計劃萬無一失。「我不會容許別人知曉你來找我傾吐心事的秘密!顾就降阑氐,要他別再擔(dān)憂。
「那就好。」唐井遙又恢復(fù)靜沈內(nèi)斂,驀地,他收起扇子,話鋒一轉(zhuǎn),問道:「對了,申時已到,你的王妃怎么還沒來?」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唐井遙不否認(rèn)。「我是很想親眼瞧瞧能夠讓你沈淪,愿意與之生同衾、死同穴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該不會長得三頭六臂吧?」
司徒迭世意味深長地一笑,眼角余光瞥見正慢慢朝著涼亭方向踱步過來的佟七樂。
佟七樂繃著一張臉,臉上盡是疑慮與不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的心非常紊亂不安,倘若司徒迭世真有斷袖之癖,那么他為何也把她給……吃了?
是啊,猶記得當(dāng)初嫁進(jìn)郡王府時,就已經(jīng)知曉自己的功用正是用來掩飾他的斷袖之癖的。只不過,幾次在床榻上,她被司徒迭世一次又一次的表現(xiàn)給瞞騙過去,以為斷袖之說只是流言,以為他對她是有情分的,這才會忘了自身的本分。
如今,流言被她親眼給驗證了,她有股想流淚的沖動……
「臣妾來晚了,見過郡王以及……白衣公子!官∑邩纷哌M(jìn)涼亭里,旋即福了福身,無力地說道。
「七樂,這位是六皇子,唐井遙!顾就降赖囊暰不離她蒼白的臉頰,她看起來似乎很哀怨。
「原來是六王爺。」她咬了咬下唇,心跌落至谷底。又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親國戚,一位她無法與之相抗衡的人中之龍。
司徒迭世所勾搭上的對象,一個個都是皇族之人,他能官運亨通也是因為討得他們的歡心吧?
「郡王找我過來,不知有何吩咐?」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六王爺想見見妳!顾就降拦雌鹆伺d味的笑。
「見我?」佟七樂仔細(xì)端詳著六王爺,他的氣息好靜謐,靜謐到冷冽尖銳。
她不由得打了個顫,不免思忖著︰他為什么指名見她?難不成是……是要找她麻煩?!
佟七樂一驚!
「六王爺大可安心,我對郡王并沒有非分之想,絕對沒有的!請您不用特別注意我的存在,就當(dāng)沒我這個人!」她脫口而出,害怕被六皇子視為情敵,一刀把她給斬了。果然,待在司徒迭世身邊老是危機四伏,她還是趕緊把包袱收一收,溜之大吉才是。
唐井遙眸光一閃,有趣地道:「王妃,妳怎能說出此話?竟然說妳對郡王完全沒有非分之想,妳可是他的妻子呢!」
「不不不!」六王爺溫和的對待肯定是為了試探她的!一旦說錯話,惹他不悅,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她給斬了,從此獨占司徒迭世!噶鯛,郡王娶我其實只是閑暇之余的游戲罷了,他沒當(dāng)真的,從沒當(dāng)真,我亦不敢當(dāng)真。所以,還請六王爺寬心,千萬別把我跟郡王的婚事也給當(dāng)真了!
當(dāng)真不當(dāng)真,像繞口令似的,唐井遙忍不住望著司徒迭世笑道:「你的王妃不僅對你沒有非分之想,還要我別把這場婚事給當(dāng)真,你這丈夫當(dāng)?shù)每烧媸鞘“!?br />
「是失敗,而且還很無能。我的娘子從不把我放在心上,一直以來還很有興趣當(dāng)寡婦。」司徒迭世緩緩說著。
司徒迭世的聲音終于震醒陷入斷袖之事的佟七樂,她懊惱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打從走進(jìn)「翠苑」,證實他與六王爺?shù)年P(guān)系后,復(fù)雜的思緒就讓她毫不掩飾地把心底深處的想法一五一十地給道了出來。會如此,全是因為自己答應(yīng)了司徒迭世不再打謊,而她竟然也沖動地直來直往,忘了司徒迭世俊美臉皮下所包藏著的,是極端歹毒的心腸,還傻呼呼地表示出她已知曉他與六王爺之間的斷袖情緣。
瞧著她惶惶然的模樣,唐井遙笑了!肝铱偹忝靼啄銥楹螘绱讼矚g她了,帶著這么一位心眼奇特的俏娘子,下了地獄也不會無聊了!
「下、下地獄?!你跟六皇子說你會殺死我?」佟七樂更加驚恐,小嘴碎念道:「也該是,我可是阻礙者!六皇子會想鏟除掉我這個阻礙,也屬正常……」
司徒迭世知道她把他與六皇子看成是對有斷袖之癖的戀人了,深邃不可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心傷又害怕的表情。大概連她本身都沒意識到自己露出了妒意橫生的可愛模樣吧?而他,則愛煞了她這坦白的神情。
唐井遙無辜地道:「王妃怎么把本王視為兇殘之人了?本王可從來沒想要殺死妳!
她低著頭,不答腔。
唐井遙左瞧瞧、右看看這兩人,啪地一響,他收起扇子,起身,道:「要死要活請兩位自個兒先去厘個清楚,等有了結(jié)果后再告知本王吧!現(xiàn)下,本王就不妨礙兩位把話給說個明白,先走一步了!沟劳辏D(zhuǎn)身離去,繞過假山,消失在拱門外。
佟七樂的腦子亂烘烘的,目送唐井遙離去后,卻也不敢再靠近司徒迭世,更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么。
怕問了,得到的是令她難堪的答案。
「六王爺既已走了,那我……我也要離您遠(yuǎn)些……我很識相的,不會死到臨頭才醒悟過來!篂榱瞬环恋K人家,也為了保性命,佟七樂扭頭便走,一下子就沖出了一丈外。
突然,司徒迭世臉色一變,起身喊道:「七樂,回來!」
又不是傻子,還回去送死?她跑得更快了。
「哇!」她忽然尖叫出聲,因為一把陰森森的刀子竟從天而降,就橫在她眼前。
那名忽然竄出的蒙面客二話不說地高舉刀柄,直接往佟七樂的頸項砍了過去。
「。顾蓝!
「。 箰灪呗曇餐瑫r從砍人的蒙面客嘴中進(jìn)了出來。蒙面人高舉的刀被疾竄而出的身影給打歪,握刀的雙手也被震到酸疼不已,驚得他連連后退。
「呼……呼……」佟七樂喘著氣,瞠大的雙眸直看著彈到一丈外的蒙面客。又是刺客?!來闖郡王府的刺客還真是多!司徒迭世肯定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才會惹來-批接一批的刺客想要置他于死地。
只是……這種生死關(guān)頭竟然沒有一名守衛(wèi)沖進(jìn)「翠苑」來保護(hù)主子,而司徒迭世看起來也沒有召喚護(hù)衛(wèi)進(jìn)來逮人的意思?搞什么?
不僅如此,司徒迭世還笑了,而且唇角的笑容愈擴愈大,彷佛此時的生死戰(zhàn)斗只是場游戲似的。
「司徒迭世,你還笑得出來?」黑衣人平復(fù)翻涌的氣息后,大聲一叫!笢(zhǔn)備領(lǐng)死吧!」刀尖直指他心窩的位置。
佟七樂忍不住央求道:「郡王……您、您還是快點找?guī)褪謥戆桑蝗弧蝗槐豢乘懒嗽趺崔k?」拜托拜托,牛頭馬面不要這么快就現(xiàn)身!
「那就死啊!」司徒迭世卻無所謂地回答她。
小嘴大張!冈趺纯梢浴业囊馑际,郡王的性命好重要的,怎么可以隨便死去呢?」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么說!
「是該死,你們兩個通通給我死到西方極樂世界去!」黑衣人出其不意地又把刀子往佟七樂的方向砍了過去。
「嚇!」無法動彈的佟七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情的刀又劈了過來。
再一次地,司徒迭世衣袖一揮,彈開對方的刀,一場拚命的激斗旋即展開來。
佟七樂呆立著,刀光劍影就在她前方閃呀閃地,若是一個失手,她肯定身首異處。
倘若蒙面刺客砍死她,那也算是為正義之士出了口怨氣;倘若司徒迭世使出借刀殺人之計,往后就可以沒有阻礙地跟六王爺繼續(xù)演出心心相印的斷袖戲碼。
所以,兩方都有置她于死地的理由。
想著想著,那萬夫難敵的尖銳狂刀果然又朝她劈了過來!
「。顾蓝,這回必死無疑!
咦?她……飛了起來?
就在電光石火間,佟七樂覺得腰際倏地一緊,旋即就被一只手臂給緊緊環(huán)抱住,然后整個人騰空飛躍而起。
她要飛到天上去了?她可以親吻到白白的棉絮了?她并非被打進(jìn)阿鼻地獄里,而是飛上天去當(dāng)神仙?
「。挂坏篱L長的慘叫聲揚起,佟七樂循著聲音看了過去,瞧見黑衣蒙面人被司徒迭世狠狠踢了一腳,然后飛了出去,可是蒙面人手中的銀色刀刃卻變成了紅色……那是血吧?
緊接著,身子落地,佟七樂呆呆地望著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蒙面人。叫得這么凄慘,他是被自己的刀子給砍傷了嗎?
可是……
「咦?」她感覺到手中有著濕濕熱熱的液體,一看,手指沾著血紅色,她大吃一驚,問道:「我受傷了?」可她并不覺得身子哪里傷著了啊,因為一點兒痛感都沒有。既然如此,手指上的血漬是打哪兒來的呢?
她疑惑地看著司徒迭世,臉色驟然一變,立刻往他的背上瞧去--他的黑色錦衣上果然是濕濡的,而且血液仍然不斷地從黑衫中滲透出來。
「是您……是您受傷了?」她臉色刷白。
「是啊,是我受傷了!顾,唇瓣卻依然噙著笑。
「您受傷了?!那您怎么還……還笑得出來?都被刺客砍傷了,您竟然還笑得出來?」
「看到妳的神情,我歡喜得很,自然會發(fā)笑!
「我的神情?」她摸著自己的臉蛋,相信此時此刻的她,五官一定是扭曲變形的,因為她很驚恐啊!「你瘋了嗎?你受傷了耶,還管我的臉干么?而且笑什么?你一定是因為流了太多血,腦子魯鈍了,才會說出這些瘋言瘋語來!」她憂心如焚,一股腦兒地把心底話都給傾吐出來,甚至連喚他的口吻都不再敬重,尤其見他不痛不癢的模樣,更忍不住動氣,口不擇言地訓(xùn)斥了他一頓!覆桓阏f了,我馬上扶你回寢室去!
「好啊!」他干脆順勢靠著她軟軟的身子,讓她扶著返回寢室。
驚慌失措的佟七樂一心想救司徒迭世,因此沒瞧見有個人突然從假山后方冒了出來,拖走哀叫不休的蒙面人。她現(xiàn)在的心思,只放在他身上。
一出「翠苑」后,佟七樂立刻吩咐侍衛(wèi)找御醫(yī)過來。
「司徒迭世,你為什么還在笑呀?」一路上,他的笑容不曾褪去過。
他不答,依然笑著。
她快瘋了!笁蛄税桑磕阏娴臎]事嗎?要真沒事,你為什么要一直笑?還笑!不要笑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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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之后,怕的是生悲。
佟七樂小心翼翼地捧著瓷碗走進(jìn)寢室。
司徒迭世則是斜臥在床榻上,態(tài)度悠哉自得,依然不把受傷當(dāng)成一回事。
反觀她則忙得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急急問著御醫(yī)他的傷勢狀況,雖然得到「只是皮肉傷」的響應(yīng),可她就是不安,高懸的心就是無法放下,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佟七樂捧著瓷碗坐在床榻邊的椅凳上,輕輕地吹涼了藥,舀了一口,放到他嘴邊,道:「郡王,喝藥了!
「是妳煎的藥汁?」他抬眼,問道。
「是的!顾墒窃趶N房忙到滿身大汗。
司徒迭世坐起,但沒喝下湯匙里的藥汁。
「怎么不喝?」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就貼在她的心窩處。
「唉呀!」她手一顫,差點翻倒手上的瓷碗!改恪氵@是在做什么?」
「事情都過了兩個時辰,妳的心兒卻還是怦動得好厲害啊!」凝視著她不安的容顏,他似笑非笑地道:「就這么擔(dān)心我?」
僵硬的唇瓣原本要脫口答「是」,可心里突然閃過了些什么,讓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非關(guān)擔(dān)憂,那是因為我剛從廚房走來,步伐快了些,所以心口才會跳得這么快速。」不能再被他掌握到她對他的關(guān)心了,況且,她的付出也不能改變他愛男人的性癖。
「是嗎?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他道,嘴角的笑意愈來愈陰沈。
她深吸口氣,很鄭重地道:「您能不能先喝藥?我怕涼了。」
「不喝,我怕妳可能乘機毒死我!顾贿呎f,手一邊撫上她的胸。
佟七樂臉色大變,不知是因為受辱還是他的撫摸,打從遇見他之后,她的心境就經(jīng)常處于這種拉鋸的無奈下。
「我是這種人嗎?」她咬牙反問。
他挑眉道:「難說喔,妳又不是沒有前例!
聞言,她尷尬了。是啊,她先前曾經(jīng)乘機為歹徒引路,現(xiàn)下招來他的質(zhì)疑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好,藥汁別喝了,您去請一位信得過的人幫您吧!要不然,我替您傳話給六王爺,請他來照看您好了。」佟七樂倏地起身,一方面是為了擺脫他的「魔手」,再者則是因為她惱了。
「妳生氣的模樣真是可愛!箍∶赖哪橗嫼鋈桓‖F(xiàn)少見的溫柔,然而她并未瞧見。
背對著他的佟七樂終于忍不住道:「郡王,您已經(jīng)徹底迷惑了我,我完全弄不明白您究竟是想要我照顧您,還是要我離您遠(yuǎn)遠(yuǎn)的?就像您會受傷這件事也讓我不懂。您的武功應(yīng)該很好,為什么會失手被砍了一刀?再說了,保護(hù)郡王府的侍衛(wèi)那么多,您為何就是不召喚手下來護(hù)衛(wèi)您的安全,竟然執(zhí)意以郡王之尊和刺客拚個你死我活?」
「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招來侍衛(wèi)守護(hù),讓自己受傷,純粹就是想看看妳心疼的表情!我是故意的。」他說道,綿綿細(xì)語卻卷起了萬丈波濤。
「什么?!」她的手重重抖了一下,差點把瓷碗摔到地上。
他重復(fù)說了一次!肝颐詰偕蠆厯(dān)憂我的表情,所以故意讓自己受傷!
「你你你……你是瘋子嗎?」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亦是她高高在上的相公,回過身,再一次口不擇言地斥罵了他。
「能夠見到妳擔(dān)憂的神情,我當(dāng)一次瘋子又何妨?」他笑道。
「你這人、這人……果真殘忍!不單單對別人殘忍,對自己也殘忍!」修羅果然就是修羅,連自己都可以啃噬,真是好可怕!可古怪的是,她竟然對這個修羅愈來愈放不下了。
先前,她日日夜夜都在詛咒他快點死去,可自從那晚當(dāng)他警告她不許再打謊后,她對他的戒心居然完全消失,甚至對他開始有了情分,在他遇難時,更是會為他擔(dān)心。
「不過,這樣已經(jīng)足夠了,我不會再奢求更多的!顾就降烙终f著,而后緩緩垂下雙眸,讓黑影慢慢地罩住他俊美的容顏。
「夠了?什么事情夠了?」她又被他攪胡涂了。
他抬頭,溫柔已換成冷厲。
「這樣就夠了!顾胍,就是享受她片刻的關(guān)懷,他已經(jīng)得到了,既然目的已達(dá)成,現(xiàn)下就是該放手的時刻了!肝依哿,想休息,妳吩咐石妥當(dāng)再重新為我煎藥!顾涞胤愿浪。
粉拳忍不住又緊握!改憔褪遣缓任沂种械乃幹俊
「妳走吧!顾B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你!」佟七樂怒瞪他,對他一下子愿意為她受傷,一下子卻又冷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反復(fù)態(tài)度無法理解。修羅果然是不可親近,也不可相信的!
「還不走?」他不耐煩地催趕她。
「好,我走!我不妨礙你休息,我走!」哼!踩著重重的步伐,她大步離去。
司徒迭世望著她氣呼呼的背影,笑了,只是,那是一抹心疼卻又無奈的奇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