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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漢記(上) 第六章

  小船劃出渠道,進入浣紗湖。

  一陣清風吹來,拂動她的絲裙。雖然是秋季時分,但白晝?nèi)展饷椭,氣溫燠熱,丫鬟們知道她得跑不少地方,怕她被曬傷,細心地替她備著傘?br />
  舞衣眺望遠山,抿唇沈思。山邊有著暗色積云,天候又燠熱異常,不久后大概將有一場驟雨。

  「楚將軍是打算先回府里用餐,還是等我瞧完筑堤處,再一塊兒回去?」她問道,抬起頭望著他。

  楚狂想了一會兒。

  「一起回去!

  她微笑著,用慧黠的眼兒瞅著他!肝译x府前,曾囑咐人,把簡冊給您送去。敢問楚將軍,是否已將簡冊看完了?,」

  「我等著你念!顾麙吡怂谎。

  這事沒得商量,她要是不肯念,那些簡冊就只會被扔在角落生灰塵。

  舞衣轉(zhuǎn)著紙傘,笑得更美。「你喜歡我的聲音?」

  他皺起眉頭,繼而不情愿地點頭。

  「女人的聲音很重要吧?因為吹熄了燈,就只剩聲音還聽得見。」她追問著,偏著頭兒望他,幾絡綁成辮的發(fā)落在繡花坎肩上。「啊,原來楚將軍是因為我鼻子上沒長瘤,又喜歡我的聲音,才肯娶我的!顾铝私Y論,故意睨著他瞧。

  楚狂再度決定,教她規(guī)矩的事,可要盡快進行!

  見他面露不悅,她沒再捋虎須,輕笑著轉(zhuǎn)過身去,仰頭感受著湖面清風。

  「只念簡冊,實在有些無趣。不如往后我就領著您,實際觀看浣紗城,那應該比紙上談兵來得有效。」

  他聳肩,濃眉未抬,只是挪動高大的身軀,為她擋去大半陽光。

  這無言卻貼心的舉止,讓她心頭暖暖甜甜的,不禁回眸對他一笑,代替道謝。

  「浣紗城里的事,都是你在負責?」楚狂問道,很好奇一個女人,怎么有能耐插手那些產(chǎn)業(yè)。

  她垂下眼睫,沒有看他。

  「家兄體弱,舍弟年幼,才會暫時由我處理!辜垈戕D(zhuǎn)動,花兒也跟著轉(zhuǎn)啊轉(zhuǎn)!府斎唬鹊匠捎H之后,這些事就由楚將軍作主!顾郎伛Z地說道。

  他滿意地點頭,但一想起那些繁雜事,眉頭又破起來了。方舞衣懂得進退,知道自個兒身分,這自然是件好事,但他可沒把握,可以順利接掌這座城。

  不過,話說回來,她處理的范圍,也廣得匪夷所思,從織造到釀酒等,無一不包,甚至還必須監(jiān)督筑堤。

  他在北方見過不少城主,鎮(zhèn)日只懂玩樂,不管老百姓死活,都靠著搜刮民脂民膏,養(yǎng)得腦滿腸肥,倒不曾見過,哪個城主像她這么操勞的。

  「為什么需要筑堤?」楚狂問道,發(fā)現(xiàn)小船在寬闊的湖面上劃動,湖的北岸有一條修筑得差不多的堤防。

  「浣紗湖跟大運河聯(lián)系,疏浚工程由方府處理!顾忉屩,半彎下腰,用手拂過清澈的池水。

  「為何不是官方處理?」

  「處理過,但事倍功半,只好委托方府!顾钢\河的方向,繼續(xù)往下說。「疏浚時,會挖出大量淤泥,為了防潮,所以筑堤。」

  「潮?」他皺起眉頭,瞪著眼前的湖光山色。

  這兒又不是海,哪來的潮?

  「浣紗江東流入海處,跟海潮相擊,以潮高、多變、兇猛而堪稱一絕,八月十五中秋至十八日,可激浪到數(shù)丈高!顾焓址鏖_粉頰上的一絡發(fā)絲!钢星锟斓搅,楚將軍若是有興趣,可以跟著城民一塊兒觀潮。」

  他點點頭,興趣卻不大,目光凝在堤防上,逐漸流露出狐疑的光芒。筑堤的工人里,有許多身影看來熟悉得很。

  小船靠了岸,停泊在修好的那段堤防上。

  舞衣提起絲裙,姿態(tài)娉婷,正要舉步踏上堤防,腰間卻陡然一緊。她的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騰空。

  她心頭一慌,以為是踩空了,紙傘被拋開,她急著穩(wěn)住重心,一雙手有什么就抓什么——

  不偏不倚,剛好就圈上楚狂的頸項,嬌小的身軀也落進他懷里,貼得格外的緊。

  直到身子踏實了,舞衣才發(fā)現(xiàn),是他突然出手,扯住她往身上拉,非要抱著她上岸,才讓她瞬間亂了步伐。

  「放開我。」她輕聲說道,粉臉又添三分緋紅,察覺到堤防上的所有眼睛,都盯著他們猛瞧。

  他沒有回答,固執(zhí)地抱著她,足尖一點,輕易躍上堤防。等到確定安全無虞后,才松開手,冷眼看著她像只兔子似的,火速跳開。

  堤防的工頭瞪大了眼,首次瞧見舞衣的尷尬模樣。

  「呃,舞衣小姐——」

  「雪姨人呢?」舞衣?lián)屩鴨柕,轉(zhuǎn)過身去,故意不去看楚狂,努力想保持鎮(zhèn)定,紅潮卻難以消褪。

  工頭呆了一呆,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副O(jiān)工在亭子里!顾f道。

  舞衣點頭,往堤防的另一頭走去,對著城民們點頭微笑。她發(fā)現(xiàn),城民落在她身后的目光,比落在她身上的來得多,他們都在看楚狂。

  堤防上有一個木搭的小亭,上頭鋪著防水的綢繆,布料因狂風大作而獵獵響著。亭前的布料被卷起,里頭有著簡單的桌椅,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盤發(fā)婦人,穿著一身輕便衣裳,正坐在小亭中。

  「雪姨!

  亭中的婦人抬起頭來,正持著朱筆,規(guī)劃工程進度。她先是對舞衣微笑,視線落在舞衣身后那高大健碩的身影時,表情顯得有些詫異。

  「工程進度如何?」舞衣問道,站在亭前,傾身看著雪姨畫的圖表。

  「進度超前了,在中秋潮來前,堤防就能筑好!寡┮袒卮。

  「怎么沒看見喜姨?」筑堤是件大事,由兩人共同負責,二十多年來不曾出過差錯。

  雪姨無奈地搖頭,放下朱筆,指著工人們。

  「先前來過,看見新調(diào)來的人,發(fā)了頓脾氣,掉頭就走了!顾哪抗,再度投向楚狂。

  舞衣點頭,暗自慶幸喜姨沒待到這時候。要是讓喜姨瞧見,楚狂也上了堤防,還在眾人面前對她又摟又抱,喜姨肯定又要火冒三丈,迭聲連嚷不贊同了。

  「老大。」一個男人走過來,上身赤裸,肩上扛著兩擔土,赫然是雷帳帳主。

  楚狂蹙著眉,點頭回應,銳利的目光在堤防上繞了一圈。他剛剛沒瞧錯,百來個黑衫軍全脫了軍服,在堤防上跟著城民一起干活。

  「怎么回事?」他冷聲問道,銳利的眼光瞥向舞衣,知道這事鐵定跟她脫不了關系。

  她沒回答,雷帳帳主倒搶著告狀!冈缟夏闱澳_離開,那娘兒們就派人來了,她不讓弟兄們操練,說是要維持體力,就來幫忙筑堤!

  濃眉緊擰,黑眸瞪著舞衣,她卻不肯瞧他,慢吞吞地晃到船邊去撿紙傘,再慢吞吞地走回來。

  天空陰霾,已經(jīng)飄起細雨。秋季的雨,落在肌膚上格外冰冷,讓她禁不住輕輕一顫。

  動作雖然細微,卻沒逃過他的眼睛。他稍微側過身,用高大的身軀為她遮蔽雨滴?磥恚酶叽罂噙是有用的,不但可以遮陽,還可以遮雨呢!

  風愈來愈大,山邊的烏云肆卷,涌到浣紗湖畔,云生東北,霧鎖西南,雨滴從舞衣的傘沿滴落。

  「解釋!顾渎曊f道。

  「解釋什么?」她仰起無辜的小臉望著他。

  「我的人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想,與其讓他們整日操練,不如讓他們來幫忙!

  「軍隊不能疏於操練!顾蛳履,表情陰騭。

  「所以今日只讓雷帳士兵來筑堤,每日輪替,十二日才輪得到一次,不會影響操練!顾忉屩

  這女人說得合情合理,他挑不出半點毛病,況且他也早有計劃,打算讓士兵們找些事來做。但是被人干預——尤其還是個女人——這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后,什么事都必須先問過我!顾淅涞卣f道,瞪著她清麗的臉兒,嚴酷的表情媲美臘月寒風,令人瑟瑟發(fā)抖。

  舞衣斂裙行禮,頭兒垂得低低的,做出最恭敬的動作、最溫馴的表情。

  「舞衣遵命!顾穆曇羟宕,堤防上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原先一臉不服的雷帳士兵們,這時才滿意地點頭,乖乖回去繼續(xù)工作。哼,女人,就是該讓她知道誰是老大!

  雪姨挑眉,不予置評,嘴角浮現(xiàn)淡笑,拿起朱筆繼續(xù)規(guī)劃工程進度。一陣狂風吹起,差點把桌案吹走。

  「城內(nèi)的水道,也跟浣紗湖相通?」楚狂瞇起眼睛,察看四周地形。

  「是的!

  「要是上游泛濫,沖潰渠道呢?」他皺起眉頭。城下都是水道,一旦泛濫成災,浣紗城肯定化為水鄉(xiāng)澤國。

  「水道是我娘跟雪姨、喜姨一起設計的,設計時自然考慮到這點了!

  「女人設計的?」?jié)饷及櫟酶o了。

  「男人作主,女人當然也得找些事情來做,總不能白吃米糧!顾瓜卵蹆海缴相咧鴾睾偷男。

  楚狂看著她的小腦袋,瞇起了眼睛。頭一次遇見這么愛插手管事的女人,尋常的富家小姐,都是養(yǎng)在深閨,出嫁后,就換到另一座府里養(yǎng)著,哪里會像方舞衣,鎮(zhèn)日在城里亂跑。

  她所做的事,總跟其他女人不同,但那張水嫩的紅唇,說出的理由,就是能讓人信服。

  黑眸瞇得更緊,銳利的光芒從其中透出。

  舞衣保持無辜的表情,仰頭望著他。

  噢,他好英俊,雖然神情高深莫測,讓人心底發(fā)毛,但那俊朗的眉目,還是讓她覺得,能整日被他這么瞪著,也是一種享受。

  她呆望著他,甚至沒發(fā)現(xiàn),四周的人都識趣地沈默,卻全投來關注的目光。直到一滴雨落在她的額上,冰冷的感覺,讓她嚇了一跳。

  「我們回去吧,免得錯過晚膳!刮枰罗D(zhuǎn)開視線,覺得臉上涌起暈紅。老天,她竟然看他看得呆了,甚至忘了四周還有別人,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聽見有吃的,他立刻點頭,率先掉頭往小船走去。

  高大的身軀剛移開,一陣雨迎面撲來,舞衣連忙閉起雙眼,被冷雨打得顫抖不已。

  怪了,雨勢怎么瞬間變大了?先前不只是一陣小雨嗎?

  她放眼望去,先是瞧見大雨落在湖面上,湖面水珠亂濺,像是整座湖都沸騰了似的。接著,視線一轉(zhuǎn),她看見楚狂那早已濕透的后背。

  冰冷的雨水浸透黑衫,顯示出他寬闊虎背的輪廓。不只是背,他的全身老早就被驟雨打得濕透。這根本不是她以為的小雨,而是一陣狂風暴雨。

  在談話的時候,楚狂始終以那身軀,默默為她遮雨。

  雨滴冰冷,但有甜甜的暖流,緩緩滑過她的心,將她的胸口熨燙得好熱。她握緊紙傘,在大雨中注視著他。

  舞衣決定了。

  她要嫁他!

  狂風大作,驟雨來襲。

  工頭下令收工,堤防上的人們退得差不多了,楚狂站在堤防上,瞪著小船,對著船夫揮手,要船夫先行開船。

  工人們是沿著才完成八分的堤防,一路奔回岸上。堤防泥濘難行,工人們不以為意,舞衣穿著絲裙繡鞋,卻是寸步難行。

  「你怎么讓船駛走了?」她勉強走到岸邊,在雨中對他喊道,只走了幾步路,就差點摔跤。

  「風勢太大,別搭船!

  「那要怎么回去?」

  他沒有開口,大步跨來,一把將她抱起,用行動代替回答。

  她驚呼一聲,瞬間被抱進一個溫暖的胸膛。她急忙伸直手,同時為兩人打傘,雖然遮不了驟雨,倒也聊勝於無。

  楚狂沿著堤防往岸上走,工程還沒完成,到處都是石板與木樁,以及未乾的淤泥,他格外小心。舞衣輕盈纖細,抱在懷里沒有什么重量,但那軟嫩的肌膚,以及淡淡的香氣,卻不斷撩動他的感官——

  「楚將軍,」她小聲地問,有點懊惱。「我很重嗎?」抱著她很吃力嗎?她怎么覺得,他的呼吸接近喘息。

  「沒有!顾鼗卮,沒有看她,專心一志的趕路。雨很冷,她的身子很暖,他忍不住抱得更緊。

  這么嬌小的身子,禁得起他的熱情嗎?他的視線往下一掃,看見她粉嫩的小臉,不覺胸口一燙。

  舞衣眨了眨眼兒,發(fā)現(xiàn)一滴雨落在他眉前,調(diào)皮地懸在那兒。她看了一會兒,懷疑那滴雨會影響他的視線,她伸出手,想為他拂去那滴雨。

  「別碰。」楚狂驀地出聲制止,氣息粗重。

  「喔!顾卣f道,小臉垮下來。他不喜歡她碰他嗎?但是先前在回廊上,她的碰觸明明讓他發(fā)出歡愉的低吼——

  他看了她一眼,為她的沮喪皺眉。

  「那會讓我想吻你。」他不耐地解釋道,咬牙忍受欲望高漲的疼痛。這個笨女人,難道就不知道,他有多想要她?任何一個輕觸,都會讓他胸口的火炬燃燒得更激烈。

  「喔。」又是小小聲的回答,不過這回是因為羞怯。她把頭垂得低低的,粉臉含羞,像朵粉紅色的牡丹。

  岸上眾人老早在那里等著,排成一列瞧著他們,臉上都掛著笑。

  「舞衣,轎子在等了!寡┮毯艉暗,已經(jīng)打點好一切。

  「我用走的!刮枰绿ь^說道,這兒已經(jīng)沒有淤泥,只剩巨大的石板,他實在不需要再抱著她。

  楚狂點頭,不情愿地松手,讓她落了地。

  舞衣?lián)沃鴤,加快腳步走向雪姨,察覺到眾人都瞧著她,那些善意的笑容讓她感覺更羞窘,急著想窩進轎子里躲起來口走入轎子前,她還記得對雪姨交代細節(jié)。

  「雪姨,讓大夥兒先休息,等到雨停,再——」

  轟的一聲,巨大聲響震驚眾人。堤防上的石板,不知什么緣故,竟然整片崩塌,重重的往湖面砸去,激起幾丈高的水花。

  眾人驚叫著,舞衣一顆心也提到喉嚨,差點沒蹦出來。

  楚狂還在堤防上!

  幸好。

  真的是幸好。

  不知該歸功於老天垂憐,還是該夸贊楚狂武功高強,總之他是逃過一劫了。除了手臂上的輕微擦傷,他的頭手腳都好好的,沒有斷了,也沒有折了,該在的都還在。

  回到方府里,舞衣為他敷藥時,雙手還在顫抖。

  還差那么一點點,他就要命喪湖底!要不是他輕功了得,及時躍開,避開那些石板,他大概早已被壓成肉餅,沈在浣紗湖里喂魚蝦。

  「沒事了!钩竦卣f道。

  「我知道沒事了!顾卮穑闷鹚亟亷退。「只是,我的手就是停不下來!顾氖侄秱不停呢!

  「你在擔心?」

  「當然。」她沖口而出,看見他瞼上浮現(xiàn)滿意的笑,不禁有些氣結。男人!不關心自個兒的安危,反倒為這種事沾沾自喜。

  綁素絹的小手,刻意加重幾分勁道,他卻沒反應,仍是維持那可惡的笑容。她低著頭,不去理他,省得他的男性自尊更加膨脹。

  「監(jiān)工說,大概是因為風雨急,吹松了石板,才會崩塌!顾忉尩溃氲窖┮套载煹貌辉赣貌,心里好生不忍。

  「別再發(fā)生就好了!顾幌胱肪,視線落在她身上!覆贿^,往后你去堤防,都必須有我同行!

  堤防崩塌,對他來說并不造成威脅,以他的身手,再驚險的場面也能應付自如。只是,想到舞衣也將暴露在那種危險下,他就不禁皺眉。

  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最好就是讓他守著她,形影不離!

  門上傳來輕敲,秦不換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北海烈。

  「老大,聽說你剛剛下湖去游水了,撈到魚了嗎?」秦不換笑道,手里搖著扇子,挑了張椅子坐下。

  「沒事吧?」北海烈的詢問慎重得多。

  楚狂聳肩,舉起包扎好的手臂!钢皇切!

  「不影響拜堂就好。」秦不換仍是笑著,轉(zhuǎn)頭看向舞衣。「對了,方姑娘,織姨說領了你的指示,要來借軍隊呢!」他皮相生得好,又始終笑臉迎人,早已跟府里的人們打成一片,丫鬟們都愛搶著替他做事。

  楚狂挑眉。

  舞衣連忙開口!肝艺闾帷!沟谭辣浪,把她要說的話嚇跑了一半。

  「你借軍隊做什么?」

  「正確來說,該是聘請。」

  「聘請?」

  「是的,聘請黑衫軍為浣紗城運送絲綢,每趟出城,都會給他們銀兩!顾f出一個數(shù)字,發(fā)現(xiàn)三個男人的眼睛為之一亮。

  「為什么要軍隊護送?」

  「絲綢值錢,路上容易遭遇盜匪,浣紗城能自保,卻沒能力保護送去遠方的貨物!

  「那就是走陸路了?」秦不換挑眉,南北的地圖,迅速在腦中轉(zhuǎn)了一圈。

  舞衣點頭。

  「浣紗城鄰近大運河,有地利之便,為什么不走水路?」楚狂問道,皺起眉頭。

  「運河只到京城,再往北就需要雇用馬隊護送。但這條路開辟已久,競爭很激烈,成本始終居高不下,不如直接走陸路!顾嬎氵^,聘請黑衫軍運送絲綢,是最劃算的。

  「何不運到國外去?」討論完節(jié)流,北海烈想到開源的法子。

  「經(jīng)沙漠運往鄰國,來回一趟要兩年,近年來邊境戰(zhàn)火頻傳,風險增加,馬隊漫天開價,成本也降不下來!刮枰陆忉尩,從花瓶里拿了一枝菊花,沾了水后,在墨綠色的桌巾上,畫出粗略的路線。

  北方的路線密密麻麻的,早被各絲綢商瓜分,南方倒是有一大片空白。

  男人們沈默,瞪著那塊桌巾,提到經(jīng)商的事情,他們話就變得很少。

  舞衣等了一會兒,明亮的眸子看向楚狂,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聽說,南方鄰國有座大城,人口有百萬,媲美京城!顾傅牡胤,在桌巾上看來,離浣紗城不遠。

  「那就往南方運!顾硭斎坏卣f道。

  舞衣露出甜美的微笑,雙手一拍。

  「楚將軍英明,這真是個好主意!我立刻去交代,說是您的意思,讓織姨去籌備!顾D(zhuǎn)過身,急著就想去處理,要另開商道,那可是件大事呢!

  「等等!顾蝗怀雎。

  她回過頭,看著他眉間的皺摺,心頭一跳。

  「怎么了?」她問。

  他看了她一會兒,才緩慢搖頭!改阆氯グ!」

  「是!顾I恚杆匐x開,小臉上保持笑容,甜美卻有些僵硬。他發(fā)現(xiàn)了嗎?他眼里的光亮讓她不安。

  舞衣離開后,楚狂瞪著那扇門,久久不語。

  剛剛有短暫的一瞬間,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這個小女人,不時讓他浮現(xiàn)這種感覺,那雙靈活得像小動物的眼,總是漾著某些小秘密。

  不只如此,她跟他先前遇過的女人都不同,更香更嫩更軟,那唇那眸,那柔弱無骨的纖腰——

  「老大!骨夭粨Q開口。

  他睨了一眼。

  「你在傻笑。」

  「你看錯了。」他板起臉。

  秦不換忍著笑,聳了聳肩膀!甘牵铱村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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