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打量這些人,開始替他物色對象。
大家太清楚汗特鋁的個性了,這世玉著他的人,全身上下的衣物一看主是全新連折痕也清晰可見: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恐怕只有狂風(fēng)才歡亂;女性的粉妝看起來皆神清氣爽的,男性的臉龐也都見不到胡子,就是連毛細(xì)孔也干干凈凈的。
嗯!這些人很配合汗特鋁的習(xí)性,所以都很適他,她得一個個記下長相,再來個個“面試”才行。
不過,這個場面也讓她見識到了汗特鋁耐心的一面。
在擁擠的人群中,汗特鋁處之泰然,恢復(fù)了原有的儒雅穩(wěn)重,不拒絕任何一人的要求,笑容也不曾自他臉上隱去:聲音緩和,就連動作也緩如紳士。
她恍悟校長為何會大驚小怪了,原來在大家心目中的汗特鋁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那……之前她所認(rèn)識的那個人又是誰?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人。一抬眼,她又見到汗特鋁揉著太陽穴的動作。
這男人……她在心中咒罵,他還在死撐!
顏美姬鎖入人群,不由分說的將他拉了出來,直沖校長室。
“喂!”汗特鋁在門甩上時立即大叫:“你沒禮貌也不要把我拖下水!”
“還禮貌咧!”她推了他一把,讓他跌入椅子中。他變得可真快,這會兒又大吼大叫了起來。
她轉(zhuǎn)身倒了杯水給他,“是誰沒禮貌?一個人生病就算了,還那么多話?想傳染給其他人嗎?”
他一語不發(fā)地閃過她身側(cè),逕自倒水飲盡。
他再一次漠視她的好心,她只好自己將杯中的水喝掉,避免手停在半空中太久而引起的尷尬。
“去坐著吧!”她由衷地說:“不知道有沒有休息室?不然躺著更好!
汗特鋁并非想聽命于她,只是頭真的疼得更厲害了,不得不坐下來緩和昏眩的感覺。
“你想跟著我就算了,但無需干涉我的行動!彼撊醯拈_口。
“我才不想干涉你!彼榈目粗,“我只是不想看你在人群中昏倒,地板很臟耶!”
汗特鋁瞪著她的笑容,如果把她的笑容畫成,他會用把火燒了它。
她突然起了壞心,想逗他,立即裝出一張比校長還更曖昧的臉。
“奇怪了!你去看羅德時,剛好他生病了,你離開后,也跟著生起病來了。喔!好毒的病菌哦!我在那里住了三天,為什么我沒被感染到?”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臭著張死魚臉。
顏美姬晃到他的椅子背后,以防被自己即將說出的這句話波及。
“病從口入啊!你們是不是有親吻?不然……”
“顏美姬,你閉嘴!”他氣惱的大吼:“那天還有古德鐵夫婦在,你不要胡亂破壞我的名聲!
“哦——原來是我誤會啦!真是對不起!边@道歉一點(diǎn)也不誠懇,他聽了險些吐血。
“話說回來,你在人群面前,還真是客客氣氣吶!”她坐入他身旁的椅子說:“這些天都見你在忙,也不好問你,現(xiàn)在你病了,正好早點(diǎn)回紅堡養(yǎng)病,順便讓我挑地毯!
“休想!我沒答應(yīng)要賣你。”
她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嘆道:“你怎么這么死腦筋,難道你真的想扮女裝游街嗎?”
“我不會做那種事!”
“那你還堅持什么?這些天你也等過了,根本沒人能勝任那項(xiàng)工程,只有巫德能做而已,再等下去也不會有其他人來做了。”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想必巫德買通不少人吧?”他正在懷疑,因?yàn)橐愿邇r征雕刻師,競沒人敢上門應(yīng)征。
“你以為他能搞什么鬼?”她雖然一直跟在汗特鋁身邊,但潛意識里并不認(rèn)為巫德會是那種人!澳阆胂胨_的條件,他能收到什么好處?明明是很好解決的事情,偏偏你搞得很復(fù)雜!
“我為何要妥協(xié)?我是老閭,找愛用誰就用誰,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但是當(dāng)你找不到人可以用的時候怎么辦?”
“人才隨處可見,怎么可能找不到人?”他仍在嘴硬。
“對別的老板而言,人才不難找:但對你來說,人人了解你凡事要求完美、說一不二的個性,巫德就是看準(zhǔn)了你這一點(diǎn),才會口出狂言!
“你也是想不出辦法,才會和他串通的對不對?”他冷冷地瞪著她。
“我來這里的目的你也很清楚,我不可能空手回去!
“既然大家都很清楚對方的個性,你認(rèn)為再耗下去會有結(jié)果嗎?”他反問,這是一個直際的問題。
她承認(rèn)這樣耗下去是不可能有什么結(jié)果的,所以她已另思它策。
“我等著看你怎么做!
這句話怎么如此熟悉?好像是學(xué)她的嘛!她早上才說過類似的話,而此刻他的表情——好邪惡哦!
“你開始學(xué)壞了!彼。
“沒法子,最近被人逼出來的!彼袅颂裘。
“原來你那么容易受人影習(xí)啊!”
她才說完,門外便傳來一聲尖叫,她和他對視一眼,立刻沖出門外一探究竟。
才剛出門,他們就被眼前的人群嚇呆了。
大家神色慌張的朝著同一個方向狂奔,在大廣場之上,煙霧彌漫,圍觀與幫忙的人擠得水泄不通,只聽副那些人取著滅火器和水源往場中噴去,口中急急地叫囔著:“快,這火太大了,這些不夠熄火!”
“怎么回事?”這是最多人提的問句。
“好像是好利卡儀式,架子沒搭好,火又太大,好利卡就燒到了!
這個解釋只有顏美姬沒聽懂,所以她問:“什么儀式?什么好利卡?”
汗特鋁是不可能在這群混亂的人群中出現(xiàn)的,他站在高臺上觀看,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顏美姬則是混在人群中,聽著那些人解釋:
“這是好利節(jié)的另一個傳說,好利卡是一名王子,據(jù)說不畏懼火焰,因?yàn)榉纯箛,國王一直想找機(jī)會除掉他,一聽到這項(xiàng)傳聞,就叫王子坐在大火之中,好在他的真誠感動天地,在大火之中安然無恙!
“所以你們以同樣的儀式來紀(jì)念這項(xiàng)事跡?”顏美姬大呼荒唐,為了古老的傳說而搏命演出?這什么世界啊!
那名表演者凄厲痛苦的哀號聲傳來,每個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顏美姬見到大家紛紛接過傳來的水管,她接手后,想也沒想的沖過人群,將水柱直往火里送去。
火勢愈燒愈旺,搭建的臺子快速的火舌吞沒,就在大家搶救的時候,突然從火里竄出一個人,他身上的火焰熊熊燒燃,蹣跚的倒在旁,大家的水柱轉(zhuǎn)了向,替他滅火為先。
他卻猛地起身,像發(fā)了瘋似的朝著周遭的人群撲了過去,引起大家恐慌的逃散。這時他一邊大叫,一邊往顏差姬的方向跑來。
她驚嚇不已,這人想干什么?不管了!再不滅火他肯定會上西天。她退也沒退,反而盡力將水往他愈來愈靠近的身體淋了上去。
“笨蛋!”她耳邊突地響起一聲焦急的怒吼,眼前白影一晃,她跟著被拉扯而退了好大一步,腳底被水管一絆,她的重心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而那個白影也跟著不穩(wěn)倒了下來,重重地壓住了她。
從顏美姬她的角度看去,她仍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名被火紋身的人。
火滅了,四周的人也不再逃之天天,煙霧散去之舌,她看到那個人脫去了身上焦黑的“外殼”,一身的運(yùn)動服出現(xiàn)在場中央!
人群的臉上露出笑容,音樂又再度起,掌聲也此起彼落。
顏美姬拍了拍額頭.磴著那個穿著話運(yùn)動服走來的人,懊惱的大叫:“校長……”
“怎么樣?我表演得很逼真吧?”校長得意洋洋。
“我的老天!”她的心臟都快被嚇停了呢!“你都七老八十了,還玩這種游戲?真是嚇?biāo)牢伊!?br />
校長換了個震的表情,蹲下身來直盯著汗特鋁。
“汗特鋁!你為什么也來了?破天荒哦!”
汗特鋁從顏美姬的身上爬了起來,心情惡劣地瞪著她大吼:“都是你!你沒有大腦嗎?看不出這是假的嗎?”
“你不要以為我什么都知道好不好?”她也是魂未定呢!胸口還不停的起伏著。想想,也怪自己沒察覺,要是真的,以剛才的危險狀況,那個人還會氣定神閑的跟她解釋由來嗎?
“火都燒來了,你不會找地方躲嗎?”他再度吼叫。
她理直氣壯的回應(yīng):“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這是表演,校長也該懂得適可而止吧!那你跑出來做什么?”
汗特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那個時候,自己竟沒來由的挺身而出。瞥見校長又?jǐn)[出饒富趣味的表情,他道:
“也該有預(yù)防的心理啊!這種表演受傷的人也不是沒有!”
她跳起身,指著他的白西裝說:“都臟了!”
他低頭一看,見到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污點(diǎn),惹得他惱火地指責(zé):“都是你!”
“怪了!我又沒開口喊救命,是你自己要跳出來的,關(guān)我什么事?”她甩下水管,打算離開現(xiàn)場:原來剮無形中,她也成了表演的一份子。
“好心沒好報!”他埋怨道。
“你要我報答?”她會過意了,她會替他找到一位好老婆的。
汗特鋁不發(fā)一言,急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出校園。
顏美姬對他的行徑不以為然,拉過校長說:“他可以放著生病不管跟人端坐長篇大論,不能忍受身上有半點(diǎn)不潔。真不知道在他心目中,有什么比藝術(shù)、清江還重要的?”
“目前還沒發(fā)現(xiàn)!”校長意味深遠(yuǎn)的說。
她向校長揮揮手道了再見,便急急回身追上汗特鋁。
“不用這么急著走吧,怕因此破壞了你的形象嗎?”
“我又不是明星,要形象做什么?”他也從未想過要保持什么形象,“這是我的原則。”
“原則?”肯定不只這一條。
跑過大道,她跟在他的后頭!笆裁磿r候帶我去堡?”
“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帶你去了?”
“你不回去養(yǎng)病嗎?”
“養(yǎng)病不一定要回紅堡。”他的一生中,唯一眷戀的就是紅堡,如今出門已一個月,他又何嘗不想回歸愛巢的懷抱。
“我猜測這是你的原則之一!彼⒅谋秤,不懷好意的向湖面望去。
“很遺憾,不是!”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無法猜測她又起了壞心。
“紅堡里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不敢讓人參領(lǐng)嗎?”她悄悄移近和他的距離,以言語擾亂他的注意力。
他沒發(fā)覺她快步逼近,“什么人都可以進(jìn)去,就你不行!”
“哦?”她突然抬起腳,對準(zhǔn)他的臀部了過去。
撲通一聲,汗特鋁跌進(jìn)湖里。
哈哈哈!惡作劇得逞的顏美姬倒在湖邊大笑,再怎么講求完美的人,跌倒的樣子都差不多嘛!落湯雞一個。
汗特鋁氣得雙眼充血,冒出水面時有如火山爆發(fā),抓起她便是兩個耳光。
“又打人了!”她撫著臉頰大叫。
“滾!”他只說了這一個字,便轉(zhuǎn)身離開。
真是開不起玩笑的人!看來,她又得離開炮源一陣子了!
* * * * *
走出郵政總局,顏美姬頓時松了口氣,要不是不想聽到母親老是“哎喲喂呀”的嘮叨逼迫,她才不會無奈地舍棄電話不用,其她根本懶得提筆交代近況,更別說寫信了。
今天是避開汗特鋁的第三天,也該回去了。不過,這幾天漫無目的的閑逛,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來到什么地方。
她抓了個路人問:“請問這是哪里?”
“郵局門口啊!”那人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聲音大如雷鳴。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抬眼看他,她當(dāng)然知道這里是郵局門口。
“我又不是不識字,我當(dāng)然知道這里是郵局,更何況你也用不著那么人聲吧,我又不是聾子!”
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面寒如冰的說:
“你既然知道這是郵局,還問我干什么?”
哇塞!她忍不住住耳朵,這人是怎么回事,隨身帶了擴(kuò)音器嗎?怎么一開口就像打雷似的。
“你可不可以降低音量說話?你生來就如此嗎?”
“莫名其妙!”他吼出自己的感覺,憤然往郵局走人。
“你才莫名其妙!”她也吼了回去。
聞言,他突地停下步伐,轉(zhuǎn)身朝她瞪著!澳阍僬f一遍試試看!
因?yàn)檫@面對面的距離,顏美姬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強(qiáng)壯。
又是一個肌肉男!她不禁往四處來去的人群打量,不如是不是所有的印度男人都非得練就一身的肌肉才可以被稱為男人。
“白癡!”她又罵了一句。
這輩子,阿克銅最討厭被女人挑釁、恥笑,尤其是陌生人。他貴為新蒙兀兒帝國的六城主之一,與其他人最大的不同點(diǎn)就是他的暴戾好戰(zhàn),還有與生俱來的大嗓。
“王八蛋!”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領(lǐng),準(zhǔn)備一拳狠狠的往她的臉揮過去。激怒他的人,就只有敗在他手里的下場,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會留情。
“想打人?”顏美姬對他逼近的臉孔勃然大怒,原來印度人很喜歡用武力解決一切,她這張臉已經(jīng)被汗特鋁欺負(fù)了兩次,但她可不希望另有他人加入!澳惴攀,我的臉豈是你們這種人能打的?喂!汗特鋁的名字你聽過沒有?像這種偉大的人才能打我!”
“汗特鋁?”阿克銅聽到自己兄弟的名存,手勁不如不覺的松了。
她乘機(jī)想溜,才轉(zhuǎn)身便又被他拉住,只見他滿臉疑惑地問:
“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什么怎么說?”她半側(cè)著臉反問。
“你認(rèn)識汗特鋁?”他盯著她打量了半晌,半猜測的說:“難不成你是姓顏的那個臭女人!”
“什么叫臭女人?”她不滿地大叫。
“聽說你可以好幾天不洗澡?”
他想起與古德鐵聯(lián)絡(luò)時,曾聽他提起有名女人纏上汗特鋁:其實(shí)纏歸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偏偏這個姓顏的處事行為完全犯了汗特鋁的大忌,簡直是他的克星。
不過,阿克銅生來聲音大,一開口就容易引人注目,而他剛才的問句,彷若盲一傳般的吸引了人潮。
面對人以奇異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zhuǎn),她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大卸八塊。
“你小聲點(diǎn)說話會死嗎?那么大聲,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歡洗澡嗎?”
阿克銅沒有汗特鋁的怪潔癖,也不認(rèn)為不洗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yàn)樗约阂膊畈欢!澳銇磉@里干什么?”
“你不會看啊?來郵局能干什么?”她沒好氣的回答。
他的眼角明顯因憤怒而抽動,凝了凝神,他才說:“難怪汗特鋁那么討厭你!”
她的心頭抽動了一下,是什么原因?因?yàn)樗哪蔷湓拞?由旁人口中聽聞汗特鋁討厭她,心中竟有些怪怪的感覺。
“他是說過我很討厭,但你又是什么東西?又知道些什么了?”
“我問你!”他粗聲粗氣地開口,對她的問題絲毫不予理會!昂固劁X打過你?他為什么打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我干嘛告訴你?”
阿克銅的眼角又抽動了起來,他是沒有耐性的人,待人處事方面,動手多于動口:現(xiàn)在,他很想一把捏死她,而他也做了,此刻他正捏著她的脖子。
“臭女人,一定是你做的,否則汗特鋁不會病成那個樣子!
“哇——”這人想謀殺啊!她險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他說什么?汗特鋁病成什么樣子了?“他又怎么了?不過是個小感冒而已啊!”
“本來是,但前幾天不知怎么的,嚴(yán)重到連床都無法下了!彼ブ昧u晃,當(dāng)真想要她死似的。
“喂——”這干她什么事?難道是她一腳踹汗特鋁下水而引起的嗎?“不會吧!他有那么虛弱嗎?”
“我就知道是你!”他總算逮到罪魁禍?zhǔn)琢。?jù)古德鐵的描述,那天意外撞見汗特鋁一身濕淋淋的回到船屋,之后便一病不起:家兄弟都覺得事有蹊蹺,直向汗特鋁逼問,他絕口不提原因。
一向驕傲的汗特鋁當(dāng)然不會坦承自己是被顏美姬踢下水的,那太丟人了!何況還因此而生大病,自然更不能說了。
“真是應(yīng)證了天妒英才“這四個字”。她替汗特鋁感慨,老天真是公平,往往太有才華的人,不是餓死就是病死。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阿克銅仍舊追問著:“說!你是不是畏罪逃走?”
“我……我又沒犯罪!”看來想從這位大漢手中掙脫,恐怕不太可能。
“還說沒有!”他認(rèn)定就是她搞的鬼!
“那……你不信就押我去向他陪罪嘛!”其實(shí),一聽到汗特鋁病重,她還是真的有些擔(dān)心。與其自己去看他,倒不如讓這個壯男帶她回去,這么一來,就有理由去找汗特鋁了。
“走!”他沒多想,一把捉過她,一副不讓她逃走的樣子。
“喂!”她指著郵局,“你不是要來辦事的嗎?”
他愣了愣,和她這么一攪和,他已經(jīng)忘了自己來郵局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