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自己任性又失態(tài)的模樣,窘紅了臉,原本她只是想假寐的,怎知竟然真的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她赤腳走下床,房子被收拾得極為干凈,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安兒的杰作。安兒老是說要當吉普賽女郎,從這個城市流浪到那個城市,邋遢得不象話。
她在桌上看到一張便箋,是路允璽留的,而且他還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她吃著早餐,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暖意,好像空缺都被填滿了,不再感到孤單,而是覺得溫暖。
她脫下衣服,走進浴室里,打開蓮蓬頭,讓沁涼的水沖刷過身體,伸手拭著氤氳的玻璃,看著鏡子中映出一張緋紅的臉。
她下意識撫過自己的唇,總覺得他的溫柔彷佛還停留在她唇上、肩上,每一個被他擁抱過的地方。
已經(jīng)好久沒睡得這么沈了,以往因為和何學啟分隔在地球的兩端,一個在白天、一個在黑夜,就像月亮和太陽的升降,毫無交集。
她總是委屈自己犧牲睡眠,靠著昂貴的國際電話和網(wǎng)絡視訊在維系感情,長期下來,她的眼眶下多了兩圈暗影,也因為熬夜而失眠。
淋浴過后,她攏起濕淋淋的長發(fā),穿上浴袍,恰好電話響起。
她匆忙地跨出浴室,接起電話!肝!
「有沒有吵醒妳?」路允璽在電話的另一端,看著墻上的時針走到十。
「沒有。」他低沈的嗓音回蕩在耳畔,讓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了數(shù)拍。
「我本來想等妳醒來再走的,但早上約了一個客戶談案子,所以留了紙條!
他半倚在桌上,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今天是星期日,你還去上班?」會不會太拚命了一點?
「這個案子比較特殊,我約談到一位秘密證人,怕她曝光會影響案情,所以挑在星期日!
「哦!顾p柔地應答著。
「早餐吃了嗎?」
「嗯。」
「合胃口嗎?」他可以透過話筒,猜想她現(xiàn)在的臉上應該浮現(xiàn)兩朵紅暈,然后手指不自覺地纏繞著發(fā)絲或電話線。
「還不錯。」該死,她怎么會這么緊張?!
她談過幾次戀愛,不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但此刻,她的心跳得好快。
兩人的命運因她令人悸動、心憐的淚水而有了交集,彷佛織成一張復雜而綿密的細網(wǎng),將彼此圍困住,再也逃不開。
「沒有什么要對我說嗎?」她溫吞的語氣讓他失笑。
「那個、昨天……我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顾龂肃橹
「妳的酒品和酒量都不錯,所以也沒有造成我太大的困擾。」他繼續(xù)逗著她。
「路、允、璽!顾龐陕暱棺h,這男人就愛在口頭上占她便宜。
他揚聲大笑,讓她更加窘迫。
「你還笑?」她噘起紅唇。「你再笑我就要掛電話了!
「大小姐,我怕了妳行不行?」他只差沒舉雙手投降。
「我又不兇,你怕我干么?」
「怕坐上診療椅。」想起那顆牙,他心有余悸地撫著下顎。
「你--」艾寶貝又語塞,當律師的果然口才了得!
「我還以為妳要跟我生疏客套到什么時候?」
她清秀的臉漾起了紅暈,答不了腔。
「我大概忙到下午四點左右!顾粗稚系谋恚A估時間。
「噢!鼓顷P(guān)她什么事呢?
難不成他想約她?!
不!怎么可能!她用力地甩頭否認。
她在他的心中根本毫無形象可言,他怎么可能會想約她呢?
那昨晚的溫柔呢?是同情還是……艾寶貝困擾地擰起眉心,這個問題比任何一個難纏的牙醫(yī)病理還難解。
「六點會不會太晚?」路允璽約著晚上見面的時間。
「什么?」
「我是說妳今天有特別的活動嗎?」
「有事嗎?」
「約妳吃飯嘍!」
「噢。」
噢?!這是肯定句還是否定句?他自己思忖著。
「為什么突然想約我吃飯?」她怕自己表錯情,弄得一身尷尬。
「就當是報答妳醫(yī)術(shù)高明,治好我的牙痛嘍!」
幾次相處下來,他已經(jīng)摸清她的脾性。像她這種注重形象又死要面子的個性,不多加哄勸給她臺階下,是很難打動她的芳心。
「那照你的說法,每個讓我看好病的人都要請我吃飯,我光是吃飯就不用看病了。」
「還是想約妳的人都要把自己的牙弄蛀,才能打著看病的招牌去看妳!
「才不會有人這么蠢!顾淖旖悄欢湫⌒〉男。
他的話,讓她的心像打翻了糖罐,一股甜膩的暖流滑過心頭。
「很難講,如果妳每次都這么難約的話,我會考慮把自己的牙弄蛀!
「你這叫浪費健保資源,增加醫(yī)療負擔。」雖然她在口頭上數(shù)落他,但心里卻甜滋滋的。
優(yōu)美的唇線又往上揚,和他在一起的短短時間,艾寶貝覺得她開心的次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一整年。
「我時間差不多到了,下午我再打電話給妳!
「嗯。」她聽著話筒傳來斷訊的聲音,才戀戀不舍的收線,赤足穿著浴袍的身子,忍不住在樺木地板上跳起舞來。
嘴邊輕哼著小曲子,艾寶貝換上輕便的休閑服,把所有關(guān)于何學啟的東西一一掃進垃圾桶里,也把他的電話刪掉。
打開計算機,把以往糾葛難舍的信件全都刪除,甚至拆掉視訊設(shè)備,她要將何學啟徹底從生命里掃除。
玩著鼠標的纖指忍不住連上網(wǎng)站,在搜尋的位置打上路允璽的名字,過濾掉幾個同名同姓的人物,她開始關(guān)切起關(guān)于他的一舉一動和相關(guān)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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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心牙醫(yī)診所里,表面上和平常一樣開門看診,病患維持著固定的人數(shù),但氣氛就是有一點不同。
照理說,專任醫(yī)生艾寶貝剛失戀,應該滿臉愁云、清瘦憔悴,一副天塌下來要先壓死自己的悲愴。
但是根據(jù)診所里的護士小蕓和小妮的觀察,艾寶貝不僅沒有怒憤,而且還整天洋溢著笑臉,偶爾還會恍神、發(fā)呆,和以往精明強悍的形象完全不同。
「艾醫(yī)生好像怪怪的。」休息時間,小蕓假裝整理著病歷卡,壓低音量說道。
「我也這么覺得!剐∧菀贿叢潦盟幤饭,而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整天都在微笑,連看牙時眼睛都笑得瞇瞇的。」
「沒錯。」小妮猛點頭表示贊同。「她看牙比以前更溫柔。」
「她常常一個人在檢視手機的來電顯示和收訊品質(zhì)!
「她還躲在角落低聲講電話!
「艾醫(yī)生的樣子不像是失戀,但她明明被拋棄!剐∈|撫著下顎,思忖道。
「會不會她跟男朋友復合了?」小妮的眼神瞟到她的身上。
「不可能!我明明在垃圾桶里看見她把男朋友的照片撕得粉碎,而且還畫上一箭穿心!
小妮倏地睜大圓眸,倒抽了口涼氣!赴t(yī)生會不會真的在美國雇了一位黑人殺手,用兩顆子彈解決負心漢?」
「少無聊了!如果真是這樣,新聞早就報出來了。我看艾醫(yī)生八成是在談戀愛。」
「談戀愛?!」小妮摸不著頭緒!杆皇莿偸賳?」
「可能有新歡乘虛而入,擄走她的芳心,妳沒發(fā)現(xiàn)她換了新香水嗎?」還是小蕓經(jīng)驗老道,觀察入微。
夠八卦!小妮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買了很多新衣服!
兩個小護士愈聊愈有心得,點頭附議對方的話。
「妳們在聊什么?」艾寶貝從專屬辦公室走出來,看兩人笑得神秘兮兮的。
「我們在聊新一期的星座雜志,看我這個月的運程好不好?」小蕓腦筋動得快,立即掰出一個借口。
「星座。俊拱瑢氊惖哪抗饴湓诠衽_上那本封面精致的雜志,看著聳動的愛情標語,好想看!
「艾醫(yī)生,妳一定沒興趣哦。」小妮笑得憨憨的。
「嗯。」才怪,她想看得要命!「我剛好想研究新一季的流行風格,雜志借我一下!拱瑢氊惓樽吖衽_上的雜志,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留下兩個小護士面面相覷。
她嬌小的身軀陷在皮椅上,迫不及待往后翻閱,直接研究起當月的星座運勢。
遇到不懂的地方,又打電話給安兒,表面上是關(guān)心她的工作,但私底下卻是探聽路允璽的動態(tài)。
「安兒,妳最近好不好?工作忙不忙?」
在電話另一端的安兒,正大剌剌地坐在丁維希的辦公室里,享受女友的特權(quán)!高不錯,姊姊呢?」
「診所生意不錯,病患也很配合、有按時回診。」她避重就輕,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哦!拱矁盒∽斐灾闶。
「那妳的頂頭上司對妳好不好?有沒有為難妳?」
「沒有。」要不然她現(xiàn)在怎么有空閑摸魚?!
「安兒,姊姊再問妳一個跟星座沒有關(guān)系的問題,是有一種假設(shè)法!
「好!
「如果一個男人常常打電話跟一個女人聊天,妳覺得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朋友嘍!」
「如果這個男人在電話里常常關(guān)心那個女人,妳覺得那個男人對女人的心態(tài)是什么?」
「曖昧嘍!」
「那如果這個男人擁抱了那個女人,妳覺得呢?」
「談戀愛!」嗟,連這個都不懂。
「但是這個男人又沒有跟那個女人說我愛妳,怎么會是談戀愛呢?」
「姊姊,談戀愛不是靠『我愛妳』三個字定江山的,而是用心感覺。」
「噢!拱瑢氊愡吢犨咟c頭,覺得安兒分析起來好像頗有道理的。
「要善用女人的直覺與第六感。」
她是學醫(yī)的,講求的是科學性和病征,不興第六感這一套。
「不如我?guī)蛫吽阋幌滤_牌,測測妳今年的戀愛運吧!」艾安兒提議著。
「塔羅牌?」聽起來毫無科學根據(jù)。
「我們吉普賽女郎最注重神秘學,妳看,妳可用X光和精密儀器檢測,掃描一個人的全身,小自皮膚上的毛細孔和細胞、大至他的骨骼,但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心嗎?」
「是不能!
「這就對了,我的塔羅牌可是能算出一個人內(nèi)心的想法哦。」艾安兒驕傲極了。
艾安兒開始灌輸她戀愛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長舌開講直到病患上門,艾寶貝的耳根子才得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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