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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死從子 第九章

  「你就不知道那位格格有多過分,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那副高姿態教我怎么受得了呢?我當然是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龟P羽翩忿忿不平地說。

  已是掌燈時分,鐵勒府的偏廳外頭傳來難得的熱鬧聲響,仔細一瞧,便見著外頭站了數個侍衛、下人,他們全都在聽關羽翩談論今兒個在集上所發生的事情,聽得大伙兒一愣一愣的,都驚詫得忘了把嘴合上,就連大病初愈的關戒覺也在一旁愕然不已。

  「你居然做了這種事……」關戒覺不禁拍額嘆氣。

  她這好管閑事的性子到底何時才會改?

  好事的她帶著他和蘭芷遠走他鄉,在逃亡的路程中,路見不平,她便要拔刀相助,也不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如今更夸張的是,她居然連格格也招惹上!她知不知道格格是可以要了她這一條小命而不用調行審問的?

  她以為王爺會為她作主嗎?想起了鐵戰野,他不由得輕移目光,望進了偏廳里,見著鐵戰野正在用晚膳,而且臉上還帶著笑。

  現下是怎么著?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

  他不過是昏睡了一天,讓關羽翩獨自陪著王爺一天罷了,怎么他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倘若是以往的話,王爺定是會大怒,甚至可能會處罰她,可他卻靜靜地用晚膳,甚至還帶著笑,仿若他挺贊同她做了這件事似的……是因為她為他奪回面子嗎?

  可王爺不是最不愛別人拿他的腿來作文章?她如今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這當中必定有鬼。

  「嘖,你們就不知道那位格格的嘴臉到有多惹人厭!杆D了下又道:「你們知不知道她還說了啥?說什么她好思念王爺,又問王爺是不是也思念她,還說什么不知道王爺的腳能不能走了,能不能同她一起嬉戲!

  她的話一出口,一旁的人這下子不只是張大了嘴,就連眼睛也瞪大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么著?我還有很多還沒說,你們怎么會這副模樣?見鬼了?」她還沒說到重點呢,怎么大伙兒露出這么詭異的神情?

  「別說了!龟P戒覺連忙捂住她的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窟@事是能放在嘴上說的嗎?

  「怎么要我別說呢?我都還沒說到我是怎么氣得她臉色鐵青,渾身發顫來著……」她撥不開他的手,只能沒好氣地瞪著他!竿鯛數耐扔譀]問題,只要稍加醫治便會痊愈,總是會好的嘛,你不用伯王爺會因為腿疾的事又發怒!

  她今兒個都不知提上幾回了,王爺都沒發怒。

  讓她說一下她今兒個的「英勇事跡」,有什么關系?

  「不是這樣的……」別再說了!怎么他都捂住她的嘴了,她還能說?

  「要不然是怎樣?」不是嗎?倘若不是的話,又是怎樣?

  「那是……」可不可以別要他回答?這很怪的。

  關戒覺想向眾人求救,卻見眾人作鳥獸散,他正感嘆人情涼薄時,卻在地上瞧見了一抹逐漸向他靠近的影子,不由得抬眼睞著影子的主人。

  「王爺……」

  他會不會聽見了?這事兒不能放在嘴上說的,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住這種譏笑,更何況他貴為王爺……他這一回會不會判他們死罪。

  「松開!硅F戰野打一開始便把目光放在他捂在關羽翩嘴上的手。

  關羽翩總說盡管不是己出,但她還是將關戒覺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可看在他眼里卻不是這么一回事。

  關戒覺同她太過親近了,況且他和她的歲數相近,而他對她的保護,壓根兒不像是兒子對待娘親的態度。

  「是」

  聽鐵戰野這么一說,關戒黨才趕忙把手放開。他發覺鐵戰野依舊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彷若對他十分不滿……彷若是一種敵意。

  敵意?他正思忖著,突地聽見鐵戰野冷冷的聲音響起。

  「羽翩,推本王回院落。」

  關戒覺抬眼見著他以充滿有欲的目光直睞著關羽翩,剎那間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擋在中間硬是不讓。

  「王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有不妥。」

  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個兒愚蠢得可以,但他明知愚蠢。還是義無反顧地說了,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和以往的好色之徒不同。以前那些男人純粹是瞧上了她的姿色,但是跟前這王爺不同,他絕不讓他越雷池一步,盡管他貴為王爺也一樣。

  「戒覺,你在胡扯些什么啊?」關羽翩連忙將他推開,對鐵戰野欠了欠身!竿鯛敚@小毛頭不懂事,求王爺別見怪!

  嘖,老說她講話不懂分寸,他說起話來才口無遮攔哩。

  「我沒說錯!古磺鍫顩r的人是她。

  「還說!」她急著低聲斥責,然后附在他的耳邊細聲提醒:「你現下是哪里不對勁了?你說這話可以會被殺頭的!

  「倘若王爺是恁地蠻橫不講理,那我也無話可說。」他別過眼去,想遠離她吹拂在他耳際的溫熱氣息。

  「你這兔崽子……」

  她正想對他曉以大義,卻發覺有人拎住她的衣領,硬是將她自關戒覺的身邊拉開,讓她困惑地回首睞著拉住她衣領的哥尤。

  「哥尤,你怎么這樣子拉著我?」

  現下是怎么著?難道他就這么「惜語如金」,連話都不用說了,直接把她拎開?

  「王爺要你推他回房!垢缬群喍痰氐馈

  「直說不就得了?這樣拎著我,我很不舒服的!

  關羽翩笑得有些僵硬。哥尤的手一松,她連忙把衣領整理好,正打算推著鐵戰野回房,卻見著關戒覺仍是擋在面前。

  「我來推王爺回房!顾彩遣蛔岄_。

  以往就算了,可現下他發現王爺是以異樣的眼神在看她了,他自然不能放任他們再亂七八糟下去。

  鐵戰野抬眼照著仍不脫稚氣的關戒覺。「怎么,怕本王把你娘親給吃了?」

  就如他所猜測的一般,關戒覺確實是用男人的心思在對待他的后娘。這倒也不為過,畢竟兩人的年紀相仿,而且他們朝夕相處,會日久生情也不足為奇,但他就是心里不舒坦。

  他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能讓她依靠嗎?

  關戒覺沒答話,關羽翩倒是先笑出聲了。

  「王爺是在說笑嗎?」聽得她一頭霧水,不懂他們到底是在說些什么,只覺得好笑。

  鐵戰野挑了下眉,沒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同關戒覺對視,是否在暗中較勁,唯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關羽翩站在鐵戰野身后,她就這樣盯著他們兩個,正要開口罵關戒覺太過放肆,瞧見一名特衛快步而來。

  那侍衛跪在鐵戰野面前,不疾不徐地道:「稟王爺,外頭有人要見關氏。」

  關氏?是指她嗎?

  關羽翩不解地睞著關戒覺,兩人對看一眼,訪若心有靈犀似的,在對視的剎那便似明白了什么。

  「是誰?」鐵戰野斂下眼簾,不想見到他們眉來眼去。

  「稟王爺,是一位商賈,他自稱姓關,說是關氏的小叔,是來找關氏,也是來找他們關家唯一的子嗣,并要關氏交出關家的香火!

  那名侍衛抬眼睞著關羽翩,瞬間偏廳外都靜寂了下來。

  聞言,關羽翩確定了自個兒的揣度無誤。

  唉,他們也太會找了吧?居然連王府也找來了!她原本還以為北京城已經夠遠了,想不到居然還是被找到。

  既然逃不了,她也不想再避了。

  「王爺,能否讓奴婢同他見個面?」她輕聲問道。

  鐵戰野以手托腮,思忖了少頃,淡淡地道:「哥尤,你去把府外求見的人帶到大廳,本王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記得她曾說過這件事,而今正是證明她所言是否屬實的時刻。

  倘若她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府外求見的人撒謊,那他就該死!



  「戒覺,小叔會騙你嗎?你爹真是讓那妖女給害死的,要不豈會如此的巧合,你爹居然剛進洞房便一命嗚呼?」

  在鐵勒王府的大廳里,只聽得見關蓄源一個人說得天花亂墜、欲罷不能的吵耳聲響。

  「你不相信小叔的話嗎?」

  「放屁!這種鬼話,虧你說得出口!」關羽翩不禁氣結。

  原本還顧忌著在這王府里,至少要守點禮,可他是愈說愈離譜了,好似他說的都是真的。

  「當初是誰派人要殺戒覺的?是誰在小蘭芷的膳食里頭下毒的?是誰對我圖謀不軌?又是誰逼著我不得不帶著兩個孩子遠走天涯的?不都稱了你的意了,讓全部的家產都落人你的手中了,你還要趕盡殺絕嗎?」她要是再聽他說下去,八成會氣到吐血。

  「你胡扯!」關蓄源不甘示弱地叫罵:『你就是靠你這一張臉把我大哥騙得團團轉,也不想想我大哥待你不薄,你居然害死了我大哥,甚至還帶走他一雙子女,根本是存心讓我大哥絕子絕孫!」

  「放肆!」鐵戰野不耐煩地怒喝一聲,一雙陰鷙冷厲的魅眸直瞪視著關蓄源!改惆驯就醯母‘敵墒屑瞬怀?抑或是你眼中根本沒有本王,要不豈會如此放肆?」

  他惡狠狠地看著關蓄源以及和他一道前來的仆役,再睇向滿臉怒意的關羽翩和一臉鄙夷的關戒覺。不用問,他也曉得誰在說謊。

  「那你現下打算要怎么做?」他冷冷地問著關蓄源。

  這男人有問題!乍到北京城,怎知她和關戒覺在他的王府里?若說他是一路循線而來,倒還有些可能性,換句話說,他是急著尋找她和關戒覺。找他們作啥?說是殺人滅口,似乎是挺貼切的。

  「自然是帶戒覺回江寧,畢竟他才是關家真正的主子,小的不過是暫時替他保管家產,免得讓那妖女給奪去罷了!龟P蓄源收起怒氣,換上一副哀求的憐態。

  「倘若本王不肯呢?」

  他話一出口,關戒覺和關羽翩同時抬眼瞅著他,不解他的「不肯」是什么意思。

  關蓄源先是一愣,然后急急說道:「小的不懂,小的要帶回自個兒的親侄兒回江寧,王爺為何不肯?」

  鐵戰野不管關羽翩他們怎地反應,逕自冷笑地道:「因為他已是本王的義子了,你說,一個區區江寧的小戶商賈,會比當本王的義子好嗎?他既已是本王的義子,倘若本王不放人,你帶得走他嗎?」

  話落,果然如他所料,關羽翩與關戒覺當場驚得呆若木雞。

  「義子?」關蓄源怔愣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你欲迎回的人已是本王的義子,從的是本王的姓,不再是你關家的人,你沒有權利帶他走,因此你請回吧,本王府向來不讓外人留宿。」鐵戰野毫不留情地道,隨即下令:「哈赤圖,送客!

  就這樣,不管關蓄源還想再強辯些什么,他和同行的仆役一干人便讓哈赤圖給趕出王府。

  偌大的大廳里,就只剩下三個人。

  鐵戰野坐在木輪椅上,神情自得得很,略薄的唇上甚至還勾笑著。

  關羽翩和關戒覺對視一眼后,很有默契地走向鐵戰野,緩緩屈身。

  「奴婢謝過王爺的思典,謝王爺相信權婢,也謝王爺替奴婢解圍!龟P羽翩滿心感激地說。

  他愿意相信她,她自然是竊喜不已可他方才所說的事……她壓根兒沒聽他提起過,況且身分太過懸殊,戒覺怎么能當他的義子?他一定是為了要幫她才這么逼退關蓄源那無賴的。

  「解圍?」鐵戰野笑得萬分邪魁!副就鹾螘r替你解圍了?」

  「。坎痪褪欠讲?王爺為了不再讓關蓄源這無賴繼續胡言亂語,不是推說收了戒覺為義子而將他趕出府外的嗎?」

  難道……他是認真的?

  「本王不是推,而是真的打定了這個主意!硅F戰野正視著她,笑得極為邪惡!副就踔氨阌羞@個打算,只是一直尚未提及,如今是一個極好的時機,也算是知會你和戒覺一聲!

  「可是……王爺何須要義子?王爺還年輕啊,倘若王爺要子嗣的話,只要娶個福晉,不就可以了嗎?何須要戒覺當義子呢?」她真的不懂,倘若要孩子,他又不是老得不能生了,只要他娶個福晉,不就好了?

  聽她這么一說,鐵戰野的臉色大變。

  關戒覺見狀,連忙將關羽翩拉到身邊,要她別再老說些蠢話。

  「王爺的腳有問題,根本站不起身,說不準根本不能行房,你要他怎么生啊?」關戒覺小聲說道。

  他已經很努力地壓低嗓子了,孰知這笨女人……

  「誰說王爺站不起身?管事說過只要王爺肯接受醫治的話,定是能痊愈的。左爺的病根本是心病,是他自個兒不愿走,怎會不能走?」她不以為然地道,壓根兒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的話嚇得關戒覺一臉鐵青,戰戰兢兢地睇著表情陰晴不定的鐵戰野,倏地兒他陰沉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到底是不是心病,你只消待在本王的身邊等著看,便會知道了!顾坏卣f道。

  「嗄?」什么意思?

  「夜深了,你先回房休憩吧,戒覺今兒個隨本王回院落伺候我。」鐵戰野不由分說地下令,魅眼直盯著關戒覺擱在她纖細腰枝上的手!附溆X,你過來推本王回院落。」

  「是」

  關戒覺立即走上前去,推著他往院落走去,留下關羽翩不解地待在原地。

  『這是什么意思?」

  她偏著螓首盯著長廊的另一端,搞不懂鐵戰野那深奧的話語里到底隱藏著什么涵義,但是今兒個他對她的信任,讓她打從心底十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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