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只剩頂樓辦公室。」
隨著電梯門打開，利曜南的聲音忽然轉(zhuǎn)為低沉。
「這就是您的辦公室？」智珍率先跨出電梯，環(huán)目四顧。
「這間辦公室里的一景一物，三年來，不曾移動或改變過�！估啄下匠鲭娞�，深邃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
確實，相對于其它樓層，這間總裁辦公室的裝潰反而顯得較為陳舊。不過總裁室內(nèi)的裝潢原本考究，一切保持良好，辦公家俱一塵不染，天然大理石地板飽經(jīng)歲月浸潤，雖有少許裂紋，卻光可鑒人。
「是因為利先生念舊嗎？這似乎是許多知名企業(yè)都具備的可貴風(fēng)范－－」
「不是�！顾幕卮鸷唵卫洹�
她沒有反應(yīng)，以等待他的響應(yīng)。
「我擁有一幢位于信義區(qū)的住宅，平均一年更換一次裝潢，三個月更新全部家俱，我喜好改變與前衛(wèi)設(shè)計�！顾D了頓，然后沉聲道：「關(guān)于這間辦公室，之所以維持三年不變，完全是因為欣桐的關(guān)系�！�
智珍繼續(xù)保持沉默。
他凝視著她的雙眸，語調(diào)深沉：「欣桐是我最愛的女人，此生不渝。就因為她死前曾經(jīng)在這間辦公室內(nèi)，所以這里的一景一物將為她保留，永遠不會改變。若有意外，除非等到我死后那一天。」
他的答案令人震撼。
「此生不渝？」智珍回視他，忽然微笑�！咐壬热贿@么癡情，又為何在朱小姐死后不久，就與李小姐訂了婚？」
「妳想知道答案？」
「如果利先生愿意告訴我，不過，』她淡笑�！肝铱刹皇切睦磲t(yī)生�！�
他靠在辦公桌前，凝視她的目光若有所思�！赶嘈盼遥乙蚕肱宄�，妳到底是誰�！�
智珍還來不及間他，這幾句話是什么意思，利曜南忽然說出這么一段話：「每個人在這一生中，都會遇到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但這個人，卻不一定是會與自己相愛的人。」
智珍聽著，沉默地屏息。
「真美的一段話，這一定是女人講出來的�！蛊毯笏醭鲆豢跉猓挠牡氐��！高@段話太美、太凄涼了！聽到的人，肯定都會莫名其妙地傷心。不過這樣凄美的一段話，與李芳渝小姐有任何關(guān)系嗎？」
利曜南沉下臉。「以譚小姐的智能，不必一直跟我打啞謎�！�
無懼他的怒意，智珍笑出聲�！父兄x利先生的褒獎，不過即使我再有智能，仍然不夠資格成為利先生的紅粉知己，利先生心底想什么，我實在不清楚－－」
「我不認為婚姻關(guān)系必定存在愛情，但是我卻時常思考，如果當(dāng)時我選擇與欣桐一起離開人間，那么在失去她之后，就不必經(jīng)歷人世間難以抉擇的問題�！�
他的話十分隱晦，不似他往常的強悍與敏銳�！咐壬降紫胝f什么？」她收起笑容。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欣桐死了，然而我依舊存在。這是一個錯誤，但是錯誤已經(jīng)造成�！�
智珍等待他最后的解答。
「『對一個深愛你的女人，絕不辜負』。這是我生存下來，唯一的信念。」他終于道出不為人知的內(nèi)心想法。
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突然陷入沉默。
「李小姐確實非常深愛您�！蛊毯�，智珍打破沉默�！负苊懊恋�，我必須承認來臺之前，我曾對您做過一番調(diào)查。所以我知道，自從朱小姐去世后，李小姐曾經(jīng)在病房內(nèi)不眠不休地照顧過您。我相信，如果朱小姐知道，您的人生因為她而有如此正面的改變，那么她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這一次，沉默的人是利曜南。
「但是，」智珍忽然微笑�！讣词故巧埔獾模皇且驗椴辉敢夤钾撘粋�深愛您的女人，而承諾一樁沒有感情的婚約，這么做對李小姐公平嗎？」
利曜南陰沉的臉上，忽然有了笑容。「公不公平，妳應(yīng)該問芳渝�！�
他的回答，令智珍愕然。
「她很清楚，這一生我只愛一個女人，朱欣桐�！估啄系男θ萁z毫沒有喜悅之色。「訂婚之前，我曾經(jīng)明白地告訴過芳渝，這一生，我的愛已經(jīng)給了一個女人，永遠不渝。」
她不懂。「那么，李小姐仍然同意這件婚事？」
「應(yīng)該說，當(dāng)時如果我執(zhí)意否決，那么我毫不懷疑芳渝會再次以自殘的行為，明確地傳達她的意志�！顾潇o的聲音，敘述著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
事實上，芳渝已經(jīng)在他面前自殺過一遍了！那一次他親眼看到她劃破手腕，她的手腕流滿鮮血，然而她的表情就像一名勇于赴死的烈士，義不容辭。
他承認，那一刻芳渝的勇氣讓他受到震撼，但即使如此，他知道自己仍然無法愛她。
智珍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他所說的話，強烈暗示了李芳渝曾經(jīng)為情自殺的可能。而利曜南卻毫無激動，平靜、冷淡地述說著一個女人曾經(jīng)以死威脅，換取他對婚姻的承諾，說明了他擁有超乎常人的堅毅與冷靜。
情況似乎與她的調(diào)查有所出入。原本她以為，李芳渝與利曜南的婚事是純粹建立在企業(yè)聯(lián)姻之上，沒想到其中會有如此復(fù)雜的隱情。
「利先生，我必須跟您道歉�！顾芴孤�。
利曜南震了一下，他凝視她的目光又變得深沉起來。
「我沒想到，今晚到這里，會聽到這么多秘密�！顾男θ萑嗳胍唤z女性的溫柔�！溉绻皇且驗槲遗c朱小姐的容貌十分相似，那么我愿意做一名傾聽者，或充當(dāng)一名心理醫(yī)生。當(dāng)然，前提必須是李小姐不反對的情況下�！�
看著她明亮的眸子，利曜南的目光卻是陰闇的！
他僵硬地靠在桌邊，口氣轉(zhuǎn)而冷硬�！肝也⒉恍枰幻睦磲t(yī)生！」他冷冷地道。
智珍屏息著，感受到他說來就來、莫名所以的怒氣�！咐壬�，您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很清楚妳的意思！」利曜南打斷她的話。但很快的，他似乎找回了他的理智�！敢呀�(jīng)很晚了，耽誤譚小姐不少時間，我還有一堆公事，不送客了�！�
一時間，氣氛如同上回在餐廳一樣尷尬。
不同只在于上次他拂袖而去，這回卻是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真沒想到，利先生約我出來，就只為了當(dāng)我的銀行導(dǎo)游�！怪钦浜翢o怒氣，平靜的語調(diào)揶揄著他放肆的任性。
利曜南不怒反笑。「那么，譚小姐以為深更半夜，適合談?wù)摴拢俊?br />
「未嘗不可。」她彎起嘴角，呈現(xiàn)迷人的弧度。
他瞇起眼�！覆辉犃钭鹛徇^妳，我一直不知道，譚董事長有一個這么優(yōu)秀的女兒�！估涞恼Z調(diào)，明顯地充滿諷刺。
「我的父親向來以我為榮�！�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冷笑。「小學(xué)？中學(xué)？還是三年前？」
智珍愣住，然后她的笑容消失�！咐壬覍嵲诓幻靼�，今晚您約我到銀行到底有何用意？」
「妳很清楚我的用意�！�
他明白，他的固執(zhí)已經(jīng)接近瘋狂。但他絕對有理由，任由自己陷入這種錯亂、不受約束的情緒陷阱－－
因為她們太相似了！
他可以接受－－卻寧愿選擇永遠不接受，世上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