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藤薰,一個猶若黛玉的柔美女子,僅是靜靜跪坐在大廳的玄關(guān)處,但她渾身上下所散發(fā)出的嬌弱氣息,已讓一旁等候多時(shí)的鬼煞組組員個個動容不已。
她——一如他記憶中毫無任何改變,就連那張令人心生憐惜的臉龐,依然予人純潔無瑕的感覺;奇怪的是,他原本起伏不定的心境,在乍見她的那一刻竟全然靜止下來,就像是在欣賞一幅精美的仕女圖或藝術(shù)品,他胸中郁結(jié)多時(shí)的疼痛竟?jié)u漸淡去,淡的如同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郭靖海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少主,老魁主請你過去!蔽涮锢溯p聲提醒立在角落窗邊的郭靖海。
只見他帶著笑意的臉龐,溫和的注視著玄關(guān)處因齊藤薰到來而騷動的眾人。那神情不禁讓人感到恐怖和渾身發(fā)麻——看見一個曾經(jīng)令自己痛不欲生的女子,他的反應(yīng)竟會如此平靜,就像是一個局外人完全置身事外般的漠然……
“女主角來了,我是該過去!”郭靖海聳聳肩,自嘲的一笑,然后從容的朝玄關(guān)處走去,無視于一臉古怪的武田浪投注在他身上的詭異目光。
武田浪心驚的尾隨上去。
對向來溫柔和善的薰夫人,沒人會忍心去傷害她,可齊藤隆史卻很難說……但佐治孝雄鮮少判斷錯誤,或許他該相信他這一次,畢竟這回當(dāng)事者可是他最寶貝的女兒。
“喂,是二少主款!
“二少主?二少主和薰夫人當(dāng)年不是——”
“噓……”
在察覺身旁的異動和眾人突然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齊藤薰忍不住微仰起頭。那走過通道正朝她而來的男子,不正是——齊藤隆史!她瞠大眼,一顆心頓時(shí)狠狠揪緊,眼淚已然盈眶;盡管她早有心理準(zhǔn)備會在這場合見到他,可思念渴望的心啊
怕有六年了吧!
她總是無法忘記他,當(dāng)年是她對不起他,但她何嘗愿意如此,外人總說是她愛慕虛榮、貪圖富貴,可有誰知道她心里的苦和痛。幸好老天垂憐,他再度回到此地,而她……還能抓得住她的春天嗎?
黯然的低下頭,眼角余光在瞟見一旁的齊藤光野和佐治孝雄……她震了下。這是她唯一的機(jī)會,或許該說是上蒼賜給她的最后機(jī)會,在她付出代價(jià)之后,她曾有過的春天會再度降臨。
是的!她的春天終究會永遠(yuǎn)的屬于她,只是她必須努力,在她付出一切所換來的結(jié)果后,她不能再退縮畏懼,因?yàn)樗龕鬯?好愛好愛他。是當(dāng)年的懦弱、害怕讓她失去了他,如今再沒有能威脅恐嚇?biāo)娜耸挛锎嬖,她已?jīng)自由了!她不要再過那種只能回憶思念的痛苦日子,那種非人的生活,她不要!她不要!
“別來無恙啊!大嫂。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么美麗,大哥死了快半年,我想我也下用再說什么節(jié)哀順變的客套話:畢竟我和他的關(guān)系沒一天好過,你說是嗎?”郭靖海噙著一抹笑容,優(yōu)雅有禮的邊說邊走到她面前。
六年的歲月,再看見曾令他心碎腸斷的女子,他的心竟是這般無波無浪,仿彿過往一切均已沉淀,原來歲月真能治愈傷口,還是他——真的從情變的傷口中走出來了,在刻意遺忘逃避的情況下,這樣的相逢……還真有點(diǎn)諷刺好笑的意味。
大嫂!
這稱謂像利刃般黥穿齊藤熏的心。那惹人憐愛的笑容幾乎凍結(jié)在臉上,若非他就像記憶中的站立在她面前——不,不對!他此記憶中的他還多了抹爽朗的笑容,那不復(fù)冷淡譏誚的面容,讓她猜不透他的心,就連聲音都多了些溫度……
溫度!
齊藤薰愕然的仰望著他如同記憶般令她魂?duì)繅艨M的臉龐和瀟灑挺拔的頎長身影,他是這么的熟悉卻又不可思議的陌生。那向來冷冽的雙眼不再閃爍著只為她溫柔的光采,那令她心跳加速、眷戀流連的眸光,如今卻帶著暖和的笑意漾滿眼瞳。
郭靖海錯愕的怔在原地,失神的看著她黯然神傷的明眸流下兩行清淚。當(dāng)著眾目睽睽,她淚如雨下的望著他,教他的記憶瞬間又飄回五年前那絕裂分手的一幕——相同的眼淚、相同的心痛……
齊藤薰完全無法遏止的潸然落淚,為一個明明熟悉卻變得陌生、遙遠(yuǎn)的人,感到無與倫比的傷心和難過;雖說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但真的面對竟是那么的令人難以接受——這個曾經(jīng)愛她至深的男人,如今卻像是個陌生人。
心痛!他不該還有這樣的感覺,甚至不該有伸手為她拭淚和擁入懷中的沖動;但她就這樣站在他面前,楚楚可憐又傷心欲絕的流著淚?v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可能全然無動于衷,更何況她曾是他最愛的女人,呵護(hù)在掌心像珍寶般……
“薰少夫人在哭款!
“是呀!哭得好傷心,看來她對二少主還——”
“噓……這是什么場合,你可別亂說話!”
周遭的竊竊私語令郭靖海猛然回神。不知何時(shí)他競握緊成拳的,他不禁暗暗低咒幾聲。
“看來大嫂并不想看見我,那我還是先失陪了!老魁主,可以準(zhǔn)許我先離開嗎?”他將眼光栘向一旁臉色沉重的齊藤光野和佐治孝雄。老實(shí)說,他現(xiàn)在的心情可一點(diǎn)也不比他們好過。
“不.要走!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態(tài)了。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再離……嗚……對不起!”齊藤薰心急的忙抓住他的手,眼淚像斷線珍珠般的模糊了雙眼。她情緒失控的低聲輕語,在鴉雀無聲的大廳怕也是盡入眾人耳中。
“你——”郭靖海一震,她緊握的手是如此用力,深怕未抓緊他就會離她而去,硬是教他不忍就此甩開,盡管不合宜,他仍是狠不下心這么做。
他暗嘆一聲的朝一臉凝重的佐治孝雄使個眼色——事情是他搞出來的,而眼前這個哭得淚人兒似的還是他女兒,他還有資格坐在一旁看好戲嗎?
“來人!帶薰魁主夫人去休息室,她舟車勞頓怕是累得精神恍惚。各位!離用膳時(shí)刻還早,不妨先移步到宴會廳小酌一番。”
接收到齊藤隆史警告意味的凌厲眼光,佐治孝雄心頭一驚的忙下達(dá)命令?匆娹沟难蹨I,他的心亦猶如翻倒的百味罐般五味雜陳,一時(shí)間競下知該做何反應(yīng)。
當(dāng)然他承認(rèn)他是有意想看看齊藤隆史對薰潸然落淚的反應(yīng),可一旦親眼瞧見,他的心就像被干刀萬剮般難受……可憐的女兒啊!他真不愿感受她這些年來所隱藏的苦楚。幸好上蒼垂憐,齊藤隆史又重回此處,唉!但愿有情人真能終成眷屬,要不……
兩名女傭忙上前攙扶起齊藤薰,在她慌張失措的放開齊藤隆史的手臂離開玄關(guān)時(shí),她仍戀戀不舍的回顧他,她不愿亦不想在他眼中看見任何一絲鄙夷、不屑或痛恨,那會深深刺痛她的心,痛得讓她無力承受。
“隆史,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齊藤光野沉重的開口。
在看見薰的眼淚時(shí),他傻子、愣了!而最教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兒子的態(tài)度和口吻——不管是說他盡釋前嫌還是刻意掩飾,總之,最不能教人忽視的是他對薰落淚的那一剎那——當(dāng)真是余情未了嗎?那當(dāng)年他真的做錯了?他錯了嗎?
“老魁主,在這敏感的時(shí)刻和場合,我可不認(rèn)為把話題放在薰魁主夫人身上是適當(dāng)?shù)淖鞣āN乙パ鐣䦶d小酌一番,恕我先走一步了!”郭靖海輕笑的截?cái)嗨脑挘劢怯喙忸┻^兩旁狀似交頭接耳的組織干員——顯然正是一副看熱鬧、講八卦的好時(shí)機(jī)。當(dāng)然啦!看熱鬧誰不愛,不過換作主角是自己可就敬謝不敏嘍。
“隆史——”
老魁主!他用這刻意的稱謂來劃清彼此的界限,一如兩人之間比冰還冷冽的關(guān)系,何時(shí)才會有轉(zhuǎn)圜的余地。齊藤光野心里一陣刺痛,眼睜睜看著他轉(zhuǎn)身朝宴會廳
他不是沒瞧見齊藤光野黯然無光的臉龐,只是他雖有萬般不忍卻無法回頭,是當(dāng)年的愛情斬?cái)嗔怂挠H情,現(xiàn)在……他還是繼續(xù)做個不孝子情況會好一點(diǎn)。
“少主……”武田浪尾隨于后的忍不住開口。
“若不想教人看笑話就給我閉嘴!”郭靖海輕聲斥道。
此時(shí)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廢話!同時(shí)他也無法保證能全然克制胸中波濤洶涌的情緒,一旦失控恐怕是要鬧笑話,而那是他最不愿意發(fā)生的結(jié)果。
“少主——”
“你……”郭靖海不悅的側(cè)過頭,視線卻不經(jīng)意瞥到落地窗外陽臺圍墻上的一雙手……他難以置信的閉上眼然后再睜開。天!他居然沒眼花!那雙手猶攀在圍墻上,他腦海里很自然的就浮現(xiàn)一張圓圓帶著甜甜笑容的臉蛋,他猛然轉(zhuǎn)身卻迎上武田浪錯愕的眼光。
“我要先上一趟洗手間,這樣你可以閉嘴了嗎?”他沒好氣的撂下話,音量大得足夠讓在場的人全聽見。看見武田浪青白交錯的臉,他朗聲大笑的朝陽臺旁的洗手間走去,無視于眾人好奇又困惑的眼光。
☆☆☆
再一點(diǎn)就行了!
紗美奈使出渾身力氣的抓住圍墻邊緣,試圖將一腳勾住的身子整個往上抬,偏是那連日透支的身軀,卻是差那么一點(diǎn)的撐不上去:而更悲慘的是,那逐漸發(fā)抖的手臂就這樣攀著圍墻不上不下的掛在半空中。
救命啊!
她哭笑不得的喘著氣在心中哀叫。她再不快點(diǎn)上去就會被半個鐘頭巡邏一次的守衛(wèi)給發(fā)現(xiàn),然后下場是可想而知。偏在瞄見那足足有一樓高的地面,她開始后悔起自己為何要拿個小板凳踮腳,現(xiàn)在可好!這回她可死定了!不是每次都幸運(yùn)的會遇到像郭靖海這樣的人。
只怕她是癡心妄想!
紗美奈忍不住長嘆一聲?戳丝此南聼o人的景況,她不得不絕望的面對現(xiàn)實(shí);深呼吸數(shù)下,然后咬緊牙準(zhǔn)備繼續(xù)用力把自己給撐上去,只是那無力的手臂再也撐不住益發(fā)沉重的身軀。她勾住圍墻的腳一松,整個人頓時(shí)便乏力的往下掉……
“碰”的好大一聲,摔得她是眼冒金星、四腳朝天加屁股開花,若非她早有心理準(zhǔn)備的閉緊嘴巴,要不那尖叫聲肯定會引來守衛(wèi)的注意。所以嘍,雖然她痛得是齜牙裂嘴,卻一聲痛都不敢吭。
紗美奈欲哭無淚又無力害怕的想趕緊起身。今天想來是無法達(dá)成目的,所以還是盡快遠(yuǎn)離此地,不然可有一堆麻煩的。
顧不得猶暈眩不明的腦袋,早已筋疲力盡的雙腿和雙手無法撐起身軀,只得焦急的在柔軟的草地上匍匐前進(jìn)——如龜速般的速度卻是怎么樣也改變不了的事實(shí);這時(shí)候若是有大力水手的菠菜,而不是看到一只木屐不知該有多好?
一只木屐!
紗美奈猛地睜大眼,一抬頭就迎上一雙燦如星子的眼眸——郭靖海!她霍地?fù)纹鹕韰s不支無力的又癱倒在地。
她視線在觸及那一襲質(zhì)地精美的宴會式和服時(shí)傻了眼,那藏青色澤的衣料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那是齊藤隆史酷愛的顏色和穿著,他……
“我還以為是我看花了眼!想不到你還真是不死心款。話說回來,你的行為還真是與眾不同,有腿不走用爬的!嘖嘖……你確定你腦子沒問題嗎?紗美奈!
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她在地上手腳并用的努力爬著,那姿勢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郭靖海忍住笑意的放輕腳步來到她面前。似乎每次一看見她,她沒一次是干凈整潔的,這小女傭似乎和泥土特別有緣。
“我沒有,我很正常。我只是全身無力所以才——”溫和的嗓音戲譫的在她身邊響起,俊雅的臉上總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是齊藤隆史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表情。他是郭靖海!紗美奈臉一紅,剛剛乍見他的一剎那,她競有種可笑的感覺和想法,她怎么會將他想成是少主呢?
“全身無力?喔——說這話可是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喲!紗美奈,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郭靖海調(diào)侃的瞄過她臟污臉龐驀然閃過的一抹緋紅,雖不明白她因何臉紅,可確知的是,他的心情真的好轉(zhuǎn)許多,如果不是遠(yuǎn)處還有觀眾在場的話,他的心情會更好!只可惜他還是得藉助那個燈泡,擋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感激不盡,拜托!”紗美奈困窘的點(diǎn)頭。
早知道就不該偷偷來窺視,但渴望的心卻是怎樣也克制不住沖動。幸好這狼狽不堪的模樣是給郭靖海瞧了去,最多是笑話一樁,要是被齊藤隆史給瞧見……唉!他終究是不會喜歡上她,但內(nèi)心總不免有那么一絲絲期盼。
郭靖海伸手扶起她,面對一張?bào)a臟的小臉,他終于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抱歉!你的臉有點(diǎn)臟,所以……Sorry!”在對上她錯愕又尷尬的眸光,他輕輕的放開手。
“沒、沒關(guān)系!靖海先生,我不會介意的。我——我好像該回去了!”紗美奈羞傀的垂下頭,再一次慶幸自己是遇見了他:只是她還是覺得好丟臉喔,她有點(diǎn)想撞墻。
“為什么在我的名字后面又加上‘先生’二字,我還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你不是這么告訴我的嗎?還是那晚我聽錯了!惫负科鹦θ輩s又忍不住挑了挑眉,特別是她又突然低下頭去逃避他的眼光,他心中不覺掠過一抹陰影。
“我——對不起!我……”紗美奈一怔。她習(xí)慣的就脫口而出卻沒想到他會這么在意;只是和他這種身分特殊的人做朋友,她何德何能?
“抬起頭來!跟我說對不起又不看我,你認(rèn)為你這句‘對不起’有幾分誠意?”看著她仍是低著頭,郭靖海更有點(diǎn)不是滋味。她的態(tài)度顯然是在保持距離——對他郭靖海,是因?yàn)辇R藤隆史的所作所為傷了她,還是他被利用完就可以被踢到一邊去,畢竟她已經(jīng)毫無希望,相對的也就可以不用鳥他,是這樣子嗎?
“咦?你——你——”那沉冷的嗓音讓紗美奈愕然的抬起頭。在迎上他帶著笑意卻毫無溫度的眸光,她傻了!腦中霎時(shí)浮現(xiàn)齊藤隆史那隱在暗影下的臉龐,和眼前身著藏青色和服的郭靖海相重疊……
“紗美奈,你太失禮了!虧我把你當(dāng)朋友看待!甚至還在隆史面前幫你說盡好話。你就用這種態(tài)度來回報(bào)我嗎?你真是傷害了我脆弱的心靈,我真是太失望、太難過了!”郭靖海側(cè)過臉一副傷心的模樣,眼角卻偷瞄著她的一舉一動和臉部神情。
咦?她驚訝什么?難不成教她給看出了端倪……不、不可能!那天他故意拉上了窗簾,還刻意站在背光處,她絕計(jì)不可能瞧見他的臉——除非她有一雙紅外線的眼睛,只是她為何這般驚訝,是他自露馬腳了嗎?
“我——不、不是的!靖海先——不!靖海,你誤會我了!我真的好高興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請你不要難過好嗎?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我只是——”紗美奈一震,對他的指責(zé)和失望感到無助的心慌和害怕。雖然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失禮,可瞧他如此傷心難過……她真是該死!尤其她還沒向他致謝呢。天!她真是太失禮了!
“只是什么?你不說清楚我還是會很難過的喔。”郭靖海猶低著頭竊笑。他就說嘛!憑她一個涉世末深的小女孩,哪可能會瞧出什么端倪?是自己太多心了。
“我只是——覺得你穿和服真好看!就像少主——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剛剛我看到你還以為是看見了少主,所以——對不起!其實(shí)——我——是覺得自己和你做朋友不適當(dāng)……你是少主的朋友、是齊藤家的貴賓,而我——只是一名女傭。我——謝謝你!我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而我卻好像無以回報(bào),我——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所以請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紗美奈有點(diǎn)難過的說。一說完她就失了勇氣的看著地上。
好怪!和一個其實(shí)算不上認(rèn)識的男人做朋友,她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tài)度來面對他:或許真如他所言,她的態(tài)度的確不是百分之百誠懇。
生氣?在她語帶惶恐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堆,他還能生她的氣才有鬼!再說一開始他就沒有生氣,現(xiàn)在又聽了她說了好幾句對不起,他如果還生氣那他可就太差勁了!郭靖海瞟過身上的衣物,若有所悟的抬起頭:看著她扭捏不安的低著頭,他心中不禁怦然一動,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抬起她的臉,邪氣的朝她微微一笑。
“紗美奈,我怎么會生你的氣?你是我在齊藤家唯一結(jié)交的朋友,我喜歡你都來不及了!我只是害怕你不理我。對了!你說我穿和服好看,那是我穿來好看還是你的少主穿來好看?”
感覺到他的手輕觸著她的臉,紗美奈差點(diǎn)嚇得跳起來,猛然一抬頭驚見自己和他是如此的接近——他的臉幾乎快貼上她,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拂過耳際,帶來一陣耳燥心跳的悸動;就連他那向來漾著笑意的眼眸,此刻卻閃著熾熱的光芒,幾乎要奪去她的視線、思維和呼吸……
“紗美奈,你怎么都不說話,究竟是我穿和服好看,還是你的少主穿來好看。我身上這件和服是隆史借我穿的喔,我個人是不怎么喜歡穿和服,可是沒辦法!主人的一番心意,我這個做客人的實(shí)在是盛情難卻。怎么?你都沒話想跟我說嗎?對了!聽說那天你被佐治先生給抓到,是隆史救了你。不錯呀!英雄救美。你想必又更愛他了吧!要不今晚怎么又會偷偷跑到這兒來?不過你膽子還真大!若再教守衛(wèi)逮了去,你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嗎?”
郭靖海干脆一下做、二不休的將整張臉貼上她。他很想知道在發(fā)生那件事后,她真的還會一本初衷的愛齊藤隆史嗎?而他這個齊藤隆史的好朋友卻真的讓她一點(diǎn)感覺也沒有?若是真有“郭靖海”這人,他豈不是很可憐嗎?畢竟隆史就是他,他就是隆史,沒道理她愛隆史愛得要死,卻對他毫不心動。
“嗄?你不要這樣——”感覺他的體熱包圍著自己,紗美奈猛然回神就嚇得反射性的伸手推開他;孰料他卻抓著自己的手,輕輕的用指尖磨蹭她的手心,帶來一股酥麻的顫栗感。她又驚又慌,一顆心猶如跑百米般的狂跳下已,臉更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紗美奈,你不喜歡我這樣做嗎?”看著她猶如驚弓之鳥的想逃開他,郭靖海滿心不是滋味。這回若換作是齊藤隆史的身分,這小女傭的反應(yīng)絕對不會這樣,怕是會投懷送抱的熱情如火吧?他——郭靖海真比不上齊藤隆史嗎?雖然二者皆是自己,但他就是覺得心情不爽!
紗美奈手拼命的想從他手中抽出來,因?yàn)樗梢园俜种攀糯_定他是在捉弄她!偏偏她卻管不住一顆慌亂的心受到蠱惑;她甚至無法迎視他和煦的眸光倏地變得邪氣般的闐暗深沉——那令她心跳加速、心慌意亂的眸光。
照理說,她該感到害怕和恐懼,但相反的,她竟覺得自己有點(diǎn)期待和盼望……天!她該不會是吃錯藥了!還是這幾天她真的太累導(dǎo)致感覺異常。她愛的是齊藤隆史啊!她怎么會對別的男人有異樣的情愫呢?尤其這男人還是齊藤隆史的好朋友——好朋友!她真是太糟糕了!
“如果是隆史你就喜歡了吧?”他不想承認(rèn)她的反應(yīng)大大傷害了他幼綿綿的心,但值得安慰的是,她對齊藤隆史的心意確實(shí)是一點(diǎn)也沒變。
他輕笑著放開她的手退到一旁,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她終究是沒被他給嚇跑;畢竟多年的愛戀確實(shí)非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斬?cái)唷0?看來他還得再費(fèi)一番工夫,只是一旦付諸實(shí)行怕是再難瞧見她在身邊出現(xiàn),他——該這么做嗎?
紗美奈無語的看著他,一顆心莫名為這話難受得緊,是因?yàn)辇R藤隆史永遠(yuǎn)也不可能會對她作出這種舉動,還是因?yàn)樗只氐剿J(rèn)識的他——一個朋友。
“瞧我說的是什么話!你可不要介意。怎么不說話呢?還在生我的氣呀!女孩子生氣會變丑的喔!”
他都有點(diǎn)搞不懂自己的心了。郭靖海暗嘆口氣的伸手撥開垂落額際的頭發(fā)。匆地身后傳來一絲極輕微的聲響,他如遭電殛的忙拉過紗美奈躲入一旁的銀杏樹后。
“啊——”紗美奈驚嚇的失聲尖叫卻被他給一把捂住,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教他貼緊的身軀給背抵著樹……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赫然變得犀利的眼眸。她不覺呆愣住,被他這一瞬渾身所散發(fā)出的懾人氣息屏息不已——這樣的他著實(shí)讓人難以親近,她莫名的感到害怕。
“噓!不要害怕。只是有人過來,所以——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不過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你的答案,只是——聽說那天他對你并不友善,你——還好吧?”郭靖海放低聲音安撫道。眼光從前方已然靜止的騷動拉回,在觸及她驚慌失措、略顯蒼白的神色……他輕咒一聲,忙不迭的轉(zhuǎn)移話題。
“我很好,謝謝你!其實(shí)——其實(shí)我一直想找機(jī)會向你道謝,可是這四天我都找不出時(shí)間,請你不要誤會!我說沒時(shí)間不是借口。真的!我最近工作量突然增加,所以我現(xiàn)在連休息時(shí)間都沒有,我真的很想找時(shí)間跟你道謝,若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見到少主;再說……少主對我并非不友善,畢竟若換作是我,我的態(tài)度可能比他還不友善,所以……”紗美奈輕輕搖頭,對他一句貼心的問話感動莫名,淚悄悄的涌進(jìn)眼眶。她猛然的側(cè)過頭,伸手欲拭去含淚的眼眸,話卻哽咽得難以再往下說。
“紗美奈,你在流淚嗎?為隆史那種冷血無情的人實(shí)在不值得!抱歉,或許我不該這么說;但請你明白我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你是個好女孩,而他——并不適合你。唉!天涯何處無芳草,套句臺灣女孩常說的話:下個男人會更好!你認(rèn)為呢?”看著突然背對他的肩膀微微顫動,郭靖海為之惻然。
她哭了!而這罪魁禍?zhǔn)拙褪撬?他只是想勸她不要愛上他,卻萬萬沒想到提起這話題竟是二度傷害;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如此差勁過,一開始只是無聊好玩,現(xiàn)在卻……
“我不知道……”她極力的調(diào)緩呼吸,搖搖頭說。
天涯何處無芳草,下個男人會更好?或許吧!只是她的心已失落了六年的光景,她能做得如此灑脫嗎?她不知道。
“時(shí)間可以治愈傷口,像我還不是這樣走過來。愛情并不是一個人的全部,你還有親朋好友,你的生活不該只為了隆史而存在;睜亮你的眼睛,我相信在你周圍一定有很優(yōu)秀又喜歡你的男人在等著你!痹谇樽冎匦麻_始之后,他才驚覺家人和朋友的重要,郭靖海暗自嘆息。
“靖海,這個優(yōu)秀的男人是指你嗎?”紗美奈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容回道。
她聽得出他在安慰她,他果然是個好人,如果她先遇見他,想必也會難以自拔的愛上他,只是現(xiàn)在……唉!她心里是又苦又澀又亂又麻,腦海中猶拂下去齊藤隆史的身影,或許有朝一日……
“咦?”郭靖海一怔,在看見她促狹的眼光和強(qiáng)擠出的笑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喔!”他朝她眨眨眼說。對她強(qiáng)裝出輕松詼諧的口吻和神情有著不忍;只是愛情這玩意兒,此刻的他實(shí)在無力承受和應(yīng)付。只是面對她的深情不悔,饒是打定主意如他亦不免有些微動搖。
紗美奈驀然無語的看著他和煦的笑容和溫柔的眸光,不禁呆望出神。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郭靖海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她該不會把他的玩笑話當(dāng)真了吧!他有點(diǎn)慌亂的微側(cè)過頭——他竟無法迎視她澄亮的眼眸,他……他是怎么了?難不成他真動心了——對她!
“你真好!靖海。我好高興能交到你這么好的朋友!謝謝你好心的安慰我,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不過——我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還是會繼續(xù)喜歡少主:不管他喜不喜歡,我喜歡他就夠了!這份愛戀不一定要有所回應(yīng),我只要能在他周遭看著他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我還是要說聲謝謝你!”
“你——”怎么這么傻?這話他終究是說不出口,郭靖海動容的看著她。
“靖海先生,時(shí)辰到了,該入席用膳!边h(yuǎn)遠(yuǎn)的傳來武田浪一成不變的恭敬聲。
“抱歉,我該進(jìn)去了!你——就這樣了,晚安!”
“晚安!”紗美奈點(diǎn)點(diǎn)頭,目送著他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