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大學(xué)后,母親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碎碎念;而最令她開心的是,她的死黨徐愛羅也考上了同一所學(xué)校的日文系。
這天下課,楊亞南載著徐愛羅到公館的一家玫瑰唱片行等馮大觀一起回家,馮大觀是T大法律系二年級的學(xué)生。
徐愛羅和馮大觀是一對青梅竹馬,大學(xué)考試前夕才正式成為男女朋友。
楊亞南曾經(jīng)好奇的問她到底喜歡馮大觀哪一點,因為徐愛羅老是嫌他老土、個子不高又不帥、一點都不溫柔。
徐愛羅回答她說:「與其跟一個陌生人談戀愛,不如跟自小就熟悉,知道你所有壞習(xí)慣的人在一起,這樣就不用浪費時間去建立感情,也不會因了解而分開!
當(dāng)時楊亞南有聽沒有懂,她只知道徐愛羅跟馮大觀有交往跟沒交往其實沒什么差別,因為他們每次見面照樣斗個你死我活的,喚對方也都連名帶姓的。
她們一邊試聽唱片、一邊等著馮大觀。
「登山社?!」聽見楊亞南想加入登山社,徐愛羅睜大了眼睛!笂厸]聽說那件事嗎?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長、學(xué)姐暑假去溯溪,結(jié)果一個溺死、一個差點因敗血癥而廢腿!
「知道呀,聽說是一對情侶,好可憐喔。」楊亞南抽出一張鋼琴演奏CD端詳著,姊姊的生日就快到了,買張唱片送給她吧,她心里想著。
「本來我還想邀妳一起進手語社的。」徐愛羅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對不起啰!箺顏喣想p手合掌,一臉抱歉。
「明天中午我要吃牛肉燴飯,妳請客!剐鞇哿_趁機敲了楊亞南一頓午餐!肝衣犝f登山社很操,每天都要跑步來訓(xùn)練體力,還要攀巖什么的,」徐愛羅說著,一雙細(xì)眉皺了起來,她最討厭做流汗的事了。「我真是不懂好好的床為什么不睡,偏偏要特地跑去荒郊野外扎營,不但會被蚊蟲叮咬,連上廁所都是個問題!
「我不怕。」楊亞南一點也不在意,她在高中的時候就是田徑隊的,每天也有一堆體能訓(xùn)練,所以她早已習(xí)以為常。而且剛開學(xué)時,每到傍晚時分,她常常會看到登山社的學(xué)長、學(xué)姐在操場跑步,她好喜歡他們互相談笑那種和諧的氣氛。
徐愛羅抽出一張相聲CD,噗哧笑了出聲!笂呄嗖幌嘈,馮大觀居然喜歡聽這種東西!顾m然譏嘲著馮大觀跟不上潮流,但手上卻拿了好幾張相聲CD準(zhǔn)備去柜臺付帳。
楊亞南在一旁看著,心里想:徐愛羅應(yīng)該比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還喜歡馮大觀吧。
「愛羅,戀愛是種什么感覺?」楊亞南不禁好奇!杆鼤衽懿侥菢恿钊丝鞓穯幔俊古懿绞撬類鄣囊粋項目。
「咦?亞南,妳終于長大了,開始會思春了喔!剐鞇哿_嘴角揚了起來,臉頰出現(xiàn)兩個可愛的梨渦。「戀愛嘛,對我來說,就是可以盡情的欺凌馮大觀,」她眼神綻出得意的光芒,唇邊有著奸詐的笑意。「例如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踹馮大觀兩腳,罵他一兩句出氣;心情好的時候,不管馮大觀明天是不是要考試,就拉他去淋雨;或者在我感冒的時候,給他一個大大的愛的Kiss,讓他分享我的病菌……」
看她愈講愈開心,楊亞南搖頭苦笑!笂叡憩F(xiàn)愛情的方式還真特別!」
「唉,亞南,」徐愛羅像摸她家養(yǎng)的狗兒傻妞那樣的摸摸楊亞南的頭,「總有一天,妳會跟某個人談戀愛的,到時候,妳就會懂的。」
是嗎?楊亞南仍似懂非懂。
馮大觀終于來了。他的個子中等,一身襯衫、西裝褲、皮鞋,中規(guī)中矩的發(fā)型,戴了一支黑框眼鏡,平凡呆板的模樣跟亮麗時髦的徐愛羅一點也不搭。
他劈頭就先數(shù)落了徐愛羅一頓--
「妳一定要這么麻煩亞南,讓她跑了半個臺北,還讓她陪妳在這里等,妳以為別人的時間很多嗎?妳就不能自己坐公車或捷運回家,非得等我?」
「神氣什么!」徐愛羅劈哩啪啦就轟了回去!改阋詾槲覑圩隳禽v烏賊車嗎?是因為你是我的男朋友,才有這個機會讓你載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要用半瓶洗發(fā)精才能洗去那個味道!雇恐世L的指甲猛戳馮大觀的胸口!父嬖V你,要載本小姐的人可是十根手指都數(shù)不完呢!」
「好呀,那妳去坐他們的車!柜T大觀轉(zhuǎn)身就要走開。
「好呀,亞南妳載我回家,反正順路!
馮大觀聽她這么說更火大。
「哪里順路!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妳別老拿亞南當(dāng)司機使喚!
「我不管,我肚子餓了,我要回家吃飯!」徐愛羅存心撒野,一雙杏眼直盯著馮大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馮大觀瞪了她好一會!缸呃玻 谷缓罄怂氖执掖业耐T口走。
「明天見,亞南!」徐愛羅回頭對楊亞南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楊亞南對她揮揮手。若不是知道這是他們相處的一種方式,看在別人眼里,打死也不相信他們是一對情侶。
走出唱片行,楊亞南抬頭看看彌漫霞色的天空,戀愛哪……好像滿有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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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長,這是這學(xué)期新加入的社員名單!
「錯!」
「咦?」
李齊從火辣辣的胴體寫真集中懶懶地抬起眼,沖著有張娃娃臉的學(xué)弟一笑。
「我是副社長,不是社長。」
娃娃臉搔搔頭,有點被他搞迷糊了!改闶巧玳L沒錯呀!
李齊伸出食指對他搖了搖!肝沂歉鄙玳L,喏,下次別忘記了!
「可是社長--」
「嘖嘖,才剛講完怎么又忘了呢!估铨R翻了翻白眼!竵恚粗掖,跟著我的嘴巴念一次,副、社、長!
娃娃臉只好向坐在另一旁的高烈求救。
高烈沒接收到娃娃臉的求救眼光,他正托著腮出神的望著窗外,注視著樹上一對親親我我的情侶鳥。
開學(xué)后,高烈就辭去了社長的位置,發(fā)生了那種事,他自認(rèn)沒有資格再帶領(lǐng)登山社,社長就由副社長李齊接任。自從退出登山社,不再接觸繁雜的社務(wù)后,他的時間突然空出許多,發(fā)呆的時間也變多了,他常像現(xiàn)在這樣望著窗外,不知神游到哪里去。
「學(xué)長?學(xué)長?」娃娃臉又喚了幾聲!父吡覍W(xué)長!」他還提高了聲音。
高烈這才回神,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用那雙瘦得有些凹陷的深眸看他。
「有事嗎?學(xué)弟!顾麚P唇,扯出一抹淡笑。
「學(xué)長,拜托你一定要盯緊社長把迎新活動計劃弄出來!
「嗯,我一定會催他的!惯是微笑。
「謝謝學(xué)長!雇尥弈樛蝗粌A身看著高烈!笇W(xué)長,你臉色很不好喔,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呀?」沒人提醒,高烈老是會忘記吃飯。
「怎么?你想請客呀?」李齊把寫真集圈成一個圓筒,看似漫不經(jīng)心,然后狠狠的敲了娃娃臉一記。「那么買兩個便當(dāng)過來孝敬吧。」
「會痛耶!」娃娃臉苦著一張臉。他什么時候說要請客?可是又沒膽跟李齊說不!改俏胰ベI便當(dāng)了。」
哀怨的對李齊投了一眼,娃娃臉便走出社辦,一位長發(fā)美女與他擦身而過。
「學(xué)長!箺钆闻问掷锱踔鴷,笑吟吟的走到高烈面前。
「嗨,盼盼!垢吡疫f出微笑。
楊盼盼彎腰凝視他清瞿瘦削的臉!笇W(xué)長,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怎么每個人都在問高烈有沒有吃飯?」李齊幽魂似地來到楊盼盼身后。
「哇!」楊盼盼跳了起來,轉(zhuǎn)身面對李齊,手還拍著胸脯。「李齊學(xué)長,你嚇到我了!」她瞋怨的說。
「當(dāng)然,妳的眼里只有妳的學(xué)長嘛!」語氣似抱怨又似戲謔。
楊盼盼桃腮微暈,不知為什么,李齊老喜歡逗她,像貓在戲耍老鼠,教她著惱,卻又拿他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沒辦法。
「我是來邀請你們參加我的生日派對的!顾f。
「哦,也包括我嗎?」李齊傾身看著她,挑了挑眉,唇邊有著戲謔的笑意。
「當(dāng)然,李齊學(xué)長!蛊鋵崡钆闻沃辉谝飧吡摇!笇W(xué)長,你要來喔!」
「他會去的。」李齊替高烈答應(yīng)了。
「學(xué)長?」楊盼盼還是希望能聽到高烈親口答應(yīng)。
望著楊盼盼期盼的眼神,高烈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一定喔!」看到高烈點頭,楊盼盼眉眼都在微笑。
她離開后,社辦又恢復(fù)了安靜,李齊坐到高烈的對面,點起兩根煙。
高烈接過他遞來的煙,抽了一口,撇過頭注視著窗外,繼續(xù)看那對愛情鳥。
李齊徐徐吐出煙圈,也望著窗外,只是他看的是楊盼盼那抹窈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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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盼盼二十一歲的生日派對是在家里舉辦,一向安靜的楊家頓時涌進了一群人,客廳、飯廳、樓梯口、庭院到處都有人,音樂、交談聲鬧烘烘的一片。楊震和倪淑如也特地出外拜訪朋友,好讓年輕人能不受拘束的歡樂。
楊亞南好不容易找到被人群圍住的楊盼盼。
「姊,生日快樂!」她把禮物遞給她,連同徐愛羅托她的那份,然后就準(zhǔn)備閃人,她很不習(xí)慣家里有這么多的陌生人。
「嘿,妳又要跑去躲起來了?」楊盼盼笑吟吟的拉住她!竵,我介紹一些朋友給妳認(rèn)識!顾褩顏喣侠饺巳褐校恢膫人遞來麥克風(fēng),楊盼盼就這么介紹起楊亞南,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嗨,各位,這是我的小妹小南,也是讀我們學(xué)校的,她是歷史系的,請大家多多照顧。」
「大、大家好!」
楊亞南不自在的點了點頭,她就是沒辦法像姊姊這么落落大方。
楊盼盼繼續(xù)說道:「你們別看她這副怕生的模樣,她呀,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喔,還曾經(jīng)在區(qū)運拿過八百公尺的女子冠軍。」
楊亞南真希望現(xiàn)在地上突然裂開一個大洞,好讓她跳進去。她哪有那么神!只不過是運動神經(jīng)比一般人發(fā)達(dá)而已。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么,楊亞南只好一徑的傻笑,眼睛不敢正視前方所以一直往旁邊飄,電光石火間,但她望進一雙如深井般的眼睛里。
雖然只有一、二秒,她卻被震懾到。
那雙又黑又深的漂亮眼睛,像被烏云籠罩的天空,好沉好沉,里頭好像訴說著一段悲傷的故事,在那短短一、二秒間,她竟感應(yīng)到了他的悲傷。
那雙眼睛屬于一名黑衣男子。
他穿著黑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在這個仍殘留著白天熱度的夏夜里,有種說不出來的突兀。
他的頭發(fā)過肩,發(fā)梢都翹了起來,不斷有人在跟他說話,他微傾著頭,瘦削但好看的臉上始終掛著清清淡淡的笑意。
雖然穿著一身黑,且眼里的光芒如同沒有星星月亮的夜空很黯淡,可不知為什么,她眼中的他,卻好像有一道光束投射在他身上,在那些衣著時髦、開朗大笑的男孩子們中,他看起來是那么地、那么地與眾不同。
突然,節(jié)奏極強的恰恰舞曲響起,楊亞南身子震了一下,也把視線里的那個男子震不見了,她頓時有一股說不出所以然的惆悵感。
一群男女排排站,跳起了舞廳流行的恰恰,就這樣楊亞南被擠到了一旁。
姊姊遞給她一盤蛋糕、一瓶可樂,不準(zhǔn)她躲回房間,要她好好地玩。
她小心翼翼的避過隨著音樂舞動的男女,沿著墻壁想走到庭院無人的角落,到時卻發(fā)現(xiàn)早有人捷足先登,在黑暗中,一個暗紅的煙頭微微發(fā)亮著。
糟……楊亞南正想不動聲色的退回去,那人卻在此時轉(zhuǎn)過頭,月光映出一張臉。
啊,是剛剛那雙眼睛哪!
在月光的照映下,那雙眼瞳流轉(zhuǎn)著水意,只是,眼底依舊是化不開的沉郁。
是他,那個黑衣男子。
這個男人,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悲傷呢?楊亞南情不自禁地走向他,學(xué)他席地而坐。
男人沒搭理她,只是一徑的讓自己沉浸在香煙制造出的云霧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就只是這樣靜靜地坐著。
屋里,突然傳來一首木匠兄妹的「Yesterday Once More」,楊亞南感覺到身邊的他微微一顫,她好奇的撇過臉去看他。
男人跟著音樂哼唱了起來,他因若有所思、加上沒記好歌詞,所以唱得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楊亞南聽得很難受,剛好旋律來到熟悉的副歌,她便跟著輕和起來: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wo-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 re starting to sing so fine……」
男人微訝的看了她一眼,她不理他,誰規(guī)定只有他能唱歌。
男人嘴角微揚,轉(zhuǎn)過頭,繼續(xù)低哼,就這樣,兩人一道把歌唱完。
「這是我女朋友常唱的一首歌!
男人突然開口,眼睛并沒有看她,視線仍停留在幽暗的黑夜里。
楊亞南愣了愣,東張西望著,呃,四周沒有其它人了,那么,他應(yīng)該是在跟她說話啰?
「不用懷疑,我是在跟妳說話!鼓腥宿D(zhuǎn)過頭看她,唇邊有著笑意。
「喔。」楊亞南忍不住臉紅,因為她竟然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
「我女朋友是外文系的!拐劦脚,他的神情變得好溫柔!肝矣肋h(yuǎn)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天,我蹺了課,在圖書館后面的草坪上睡覺,隔著一排灌木,她在另一邊看書,嘴里就哼著這首歌!拐f到這里,他又開始輕哼旋律!杆懈辨敲缆殬I(yè)歌手的好嗓子,我從沒聽過那么美的聲音,當(dāng)下聽得好入迷。鐘響時,她起身要去上課,忽然被嚇了一大跳,因為我穿過那排灌木唐突的拉住她的裙子,要求她再唱一遍!
「然后呢?」楊亞南像聽故事的小孩般追問著。
「然后她為我蹺了課,我們都沒說話,就這么牽著手,從校園這頭走到另一頭,走過了春夏秋冬,走過了情人節(jié)與圣誕節(jié)!顾(cè)著頭似在回憶!肝乙恢币詾槲視惠呑佣歼@么牽著她的手,直到……」他沒再說下去。
「你們……吵架了嗎?」不然為什么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樣,還唱這么傷感的歌曲。
他苦笑。「比那更慘。」
「分手了?」她猜。
他沉默。
「你還喜歡她?」她試探的問。
「嗯,她身上有一種沉靜的氣息,只要有她在身邊,我就會感到心里特別平靜。第一眼見到她時,我就知道這個女孩是屬于我的!
楊亞南被他的深情感動,她忘情的握住他的手。
「既然她對你這么重要,那你就快把她找回來,好好跟她道歉嘛!」
男人先是低頭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再抬眼看著她。
「啊,對不起。」楊亞南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什么事,她慌張又靦腆的放開手,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
男人嘴角輕揚,「妳叫小南?」他捻熄煙,突然改變話題。
「?」楊亞南抬眼看他,明白他在問她什么后,「嗯!顾c了點頭,強調(diào)的說:「可是不是男生的『男』也不是蘭花的『蘭』……」
男人又低聲笑了起來!肝抑懒,是東西南北的『南』,是吧?」當(dāng)他微笑的時候,眼角微瞇,眼神突然變得很溫柔,不再那么憂郁。
「不,」楊亞南一臉正經(jīng)的說:「是紅豆生南國的『南』!
男人又是噗哧一笑!负,我記住了,小南!
楊亞南直盯著他瞧,他笑起來真好看,嘴角揚起的角度、與雙眼彎起的弧度,在在都告訴她,他曾經(jīng)是個愛笑的人。
男人發(fā)現(xiàn)她的注視,詢問的挑了挑眉。
楊亞南趕緊避開眼,心突然跳得有點快,她低頭改盯著自己沒穿鞋光溜溜的腳丫子,拼命想找話說,「其實呀,我的名字是有典故的。打我還在娘胎時,我的祖父大人便為我取了『楊亞男』這個名字,因為他認(rèn)定我會是個男孩兒!箺顏喣嫌袀毛病,她一緊張起來就會不停的說話,「結(jié)果,等不及我出生,他老人家雙眼一閉、兩腿一伸,就這么到了西方極樂世界享福去了。所以,為了紀(jì)念祖父大人,爸爸決定還是用他為我取的名字,只不過把硬邦邦的『男』改成『南』……」驚覺到自己犯了這個毛病,她有些無措的抓耳撓腮起來。「那個……『楊亞南』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是很像個男生吧?」
「哈哈哈……」男人竟然大笑起來,那樣的肆無忌憚。
楊亞南呆呆的看著他,完全忘了要生氣。
好不容易止住笑,男人認(rèn)真的打量起她來,很沒禮貌的巡視著她全身。
楊亞南瞪視他,有些惱怒、有些不自在,卻又不由自主的在他的注視下退縮。
她不自覺的皺著眉,伸手耙著那頭短發(fā)。長久活在姊姊的光采下,她一直對自己不出色的外表有些自卑感。
他突然伸出手碰了碰她那一頭短發(fā)!覆粫剑犉饋硗η纹さ,紅豆生南國的『小南』,妳要別人喜歡妳的名字,首先要妳自己先喜歡。」
楊亞南有些錯愕他突來的親昵動作,卻也有點感動他揶揄的贊美。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的抽回手,接著,他又燃起一根煙,兩道濃眉皺成一團,沉默著。
氣氛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楊亞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抱著膝蓋,盯著自己的腳趾頭看。
又有一首歌曲從屋里傳來,是首慢歌。
「派對怎么能不跳舞呢?」男人突然站起來,順手拉起了仍在發(fā)呆的楊亞南!竵,我們來跳舞吧!顾f。
「跳……舞?」她張大了嘴巴。這個人怎么說變就變呀?
「妳不是十八般武藝都精通嗎?」他斜睨她一眼!概,讓我看看妳的舞技如何?」
他拉著楊亞南的手往屋里走去,她必須用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
來到客廳中央,他將她的手握入他厚實的掌中,就這么跳了起來。楊亞南有些慌張地低下頭,深怕自己會踩到他,一低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光著一雙腳。
「把腳踩在我鞋子上!顾舶l(fā)現(xiàn)了。
「咦?」楊亞南抬頭看著他。
「把腳踩到我鞋子上來,不然我會踩傷妳的腳!
「喔!褂谑撬岛艉舻膶⒛_踩了上去。
踩上他的腳,楊亞南就不好低頭了,只好盯著他的鼻子看,隨著他的步伐,在他溫暖的臂彎里滑動。她偷偷覷了他一眼,他的視線沒有焦點的越過她的肩,黑眸閃動著難解的光芒,似迷惘又似感傷,她想,他是想起了分手的女友吧。
不知跳了多久,音樂停止,他放開她的手,沒對她說一句話便轉(zhuǎn)身離去。
楊亞南想叫住他,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個時候,姊姊的知己女友--玉如姐將她拉到一旁,低聲問道:
「妳怎么跟高學(xué)長在一起?」
「高學(xué)長?」楊亞南一臉茫然,這時,她看見他走向姊姊!杆钦l?」
「高烈。」
他是高烈?!楊亞南一進大學(xué)就聽過這號人物,因為山難事件。
一想起他談到已逝女友的寂寥神情……噢,笨蛋!楊亞南不住地在心里罵著自己。
「高學(xué)長大妳姊姊一層,是盼盼的直系學(xué)長,早在我們企管系迎新晚會上第一次見到他時,盼盼就愛上他了!
「什么?姊姊愛他?」又是一大震驚!
「剛剛看見妳和高學(xué)長跳舞,盼盼整個人都楞住了,他甚至沒邀壽星跳舞呢!
楊亞南轉(zhuǎn)過頭,注視著不遠(yuǎn)處的他們,望著那朵為「高學(xué)長」綻放的溫柔笑靨的姊姊,心,莫名的抽痛起來。
只見高烈遞了一只沒有任何包裝的木制八音盒和一束玫瑰花給姊姊。
她看到楊盼盼像捧寶似的將花和八音盒揣入懷里。
「盼盼,生日快樂!垢吡艺f!高@是我和李齊一起送的,八音盒里頭有妳最喜歡的藍(lán)色多瑙河!
「它好美!箺钆闻蔚难劾餄M是光采。「學(xué)長,我好喜歡!」
「妳喜歡就好!垢吡业皖^看著手表。「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你才待不到一個小時呢!」楊盼盼眼里的光芒頓時黯淡了下來。「派對不好玩嗎?」
高烈目光掃了一下客廳,一名男孩正在表演街舞。「派對很熱鬧!
「那就留下來嘛,學(xué)長!
「對不起,我還有事!垢吡乙荒樓敢!溉ネ姘,這是妳的生日派對!拐f完,他頭也不回的走開。
楊盼盼黯然失落的望著高烈走開的身影。
「姊姊……」楊亞南喃喃自語著,楊盼盼的神情全收在她眼里。
那一夜,楊盼盼的房里傳來一夜的藍(lán)色多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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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認(rèn)識了一個男人,他有一雙憂郁的眼睛和憂郁的笑容。
他失去了他的愛人,所以穿著一身悼念的黑服。
姊姊喜歡他,偷偷的、暗暗的,我那個自信漂亮、才華出眾的姊姊。
他的名字叫--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