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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姝奇緣 第八章

  自從得悉Sara的真正心意之后,明倫彷佛也從中得到了一股安定的力量,決心傾力執(zhí)行心中的“秘密計劃”。但鄧超那方面,她委實感到很棘手;因為她深知他那一板一眼的處事原則,是絕不容許自己在醫(yī)院內(nèi)搞出戀情的,至少他對自己是這么設(shè)限的,所以,她也不清楚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明倫,恐怕我是白費心機了!蹦惩,Sara十分氣餒地嘆道:“白天換藥的時候,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所講的話還是特定的那幾句:傷口會不會癢?要多下床活動!要多吃蔬菜水果。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望著傷口,好像我整個人就是那道傷口!

  “也許,他是真的很討厭我吧!”Sara又嘆道:“在他的心目中,或許我真的是一個專找麻煩的‘阿花’,你說是不是?”

  明倫想起鄧超對她說過的話,突然靈光一現(xiàn),很興奮地說:“Sara!也許你的形象和外在舉止都讓他誤以為你只是‘玩玩’而已。想想看,追你的人那么多,而你現(xiàn)在的身分又是病人,這些限制都讓他不敢造次吧!我覺得,如果你的表達方式再修改一下,說不定效果會好一點哦!”

  “怎么說?”

  “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持續(xù)以純真而誠懇的態(tài)度,逐漸突破他的心防的話,會比;ㄕ谢蛩P÷斆饕獊淼糜杏;當(dāng)然,是不能太過單刀直入,那準(zhǔn)會嚇壞他的!

  明倫的這番話,讓Sara陷入認(rèn)真的沉思中,她臉上的神情莊嚴(yán)肅穆,絲毫不似昔日的輕薄,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來,問:

  “明倫,鄧醫(yī)師他結(jié)婚了嗎?他有沒有太太?”

  “他在五年前離婚了,至今未娶,也沒有小孩。另外,他的父母兄弟姊妹全都移民到紐西蘭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待在臺灣!泵鱾惔蛉さ匦Φ溃骸霸趺矗磕闵洗卧谏缴喜皇谴笏陵U揚‘性就是快樂’的真理嗎?這回怎么管起人家有沒有老婆來了呢?你會在乎?”最后一句話里明顯地暗藏著譏誚。

  “當(dāng)然在乎嘍!我現(xiàn)在是很認(rèn)真地把他列為結(jié)婚的對象呢!可不是隨便玩玩就算了。”Sara幽幽地嘆道:“如果和他結(jié)婚了,我愿意為他收起玩心,因為他值得我這么做!

  “哇!原來你已經(jīng)考慮得那么遠了。喂!你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也不曉得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哩?”

  Sara羞怯地一笑,罵聲“討厭”后,繼而認(rèn)真地說:“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真的希望能和他成為終身伴侶,這一次,絕對不能再錯過了!”

  Sara真是個誠實而勇敢的小女人。∷某墒焖紤]和坦然自信,讓人佩服,特別是,她那毫不扭捏作態(tài)的舉止;望著她那充滿信心和希望的臉孔,明倫被深深地感動了。

  “明倫,你會幫我嗎?”Sara一臉熱忱地說:“我想,單靠我一人暗中摸索,恐怕還不夠……”

  “我懂,你放心好啦!”明倫拍拍她的手背說:“我會盡全力助你一臂之力的!

  在明倫答應(yīng)幫Sara的忙之后,她即刻絞盡腦汁,費盡心力的在搜集有關(guān)鄧超的所有資料。其中包括他的排班輪值表、住址電話;還從他的同學(xué)兼死黨的蔡醫(yī)師口中,斷斷續(xù)續(xù)探聽到有關(guān)他的喜好、愛閱讀哪些書;下班后最常去的餐廳、最要好的朋友群、喜歡的顏色和動物……等等,洋洋灑灑的一大張資料,竟比她學(xué)生時代所寫的報告還要完整清楚呢!明倫萬萬料不到,在這馬不停蹄查訪的三日所得,竟遠超過她跟他合作了那么多年的了解呢!最令她訝異的,莫過于鄧超最擅長騎馬與游泳這兩件事了;原來他下班后,幾乎都耗在陽明山上的跑馬場與幾家特定的室內(nèi)游泳池,他竟然這么勤于運動,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而Sara的反應(yīng)亦不在明倫之下,當(dāng)她捧讀著那份精心調(diào)查得來的“成果”時,只差沒有感動得涕泗橫流了。

  “我所能幫的就這些了,其余的要看你自己嘍!”明倫笑著說。

  而Sara在得到這些寶貴的資料后,行動真是如虎添翼。在快出院的那幾天,她經(jīng)常不定時地出現(xiàn)在鄧超值班的病房、開刀房、門診部,甚至連頂樓的值班室她也去;中午時,她還趁機溜到鄧超常去的餐館去吃飯,一天之中她和他的偶遇可以高達五、六次之多。然而,聰明的Sara舍棄了“單刀直入”的表白方式,每次都只是不經(jīng)意的和他碰面、淡淡地打聲招呼而過,有時則裝作未看見他,婀娜地自他面前閃過。

  “那么,咱們那位一絲不茍的鄧醫(yī)師,他的反應(yīng)又如何呢?”明倫著急地問著Sara。

  “他覺得莫名其妙透了!盨ara笑不可抑地說:“剛開始他覺得很尷尬,假裝不理我,怛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我好像在醫(yī)院里到處亂跑,甚至還跑到外面餐廳吃飯,那時他才嚇壞了,就警告我,要我好好待在病房里休息!

  “那你怎么回答?”

  Sara俏皮一笑,聳聳肩膀!爱(dāng)然是趁機和他亂扯一通,說一些有的沒有的,說我的心情很低落,沒人關(guān)心我啊之類的傻話,然后要求他陪我一起吃飯……”

  “他答應(yīng)了?”明倫緊張地間。

  “嗯!還一副很不甘愿的樣子?墒撬次夷蛔髀暤,好像真的很傷心的模樣,這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開始聊起來!

  “天!”明倫頗感驚訝地大叫。

  “他大部份都在聊目前的醫(yī)療政策,或是回憶他以前的醫(yī)學(xué)院生活。而我呢!則告訴他,我的工作情況和介紹目前歐美流行的畫派……明倫,他真的聽得津津有味哦!他還脫口說出有機會要看看我的畫呢!”Sara又興奮地說:“總之,那次的‘午餐約會’很順利,至少他不再‘怕’我了。后來,他還送我回醫(yī)院呢!只可惜一回到醫(yī)院,他就馬上恢復(fù)他的醫(yī)生角色,命令我立刻回病房。明倫,你說好不好笑?”

  明倫開心地笑著!疤昧!沒想到會這么順利,這是成功的一大步呀!”在過去和他合作這么多年的時間里,明倫可從未聽過有關(guān)他的什么醫(yī)學(xué)院生活哩!這么看來,凱珍的餿主意已在冥冥之中漸漸成為事實了。

  “可惜——”Sara忽然憂愁起來!昂筇炀鸵鹁了,他才剛剛注意到呢!以后恐怕沒那么方便再見到他了!

  “別擔(dān)心,等出院后我們可以邀他到家里來吃飯,謝謝他的幫忙和照顧啊!這件事,我們好像都還沒有鄭重表示過呢!”

  Sara眼睛一亮,開心地說:“對!我怎么沒想到呢?明倫,你真聰明。好極了!就這樣辦,等出院了之后我……”

  Sara興致勃勃地計劃起來,滿臉洋溢著可愛的清新氣息,而她那狂野不馴的性格己消失了。明倫忽然感到很心疼她,在她歷經(jīng)過這么多的感情波折之后,是該有個像鄧超這樣的人來包容她的;也許,在沒有遇到那位國中體育老師之前,Sara原本就是這樣和善而甜美的吧!

  “我發(fā)現(xiàn)鄧超私底下其實滿幽默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一本正經(jīng),而且他對事情的看法很準(zhǔn)確,有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另外,他對任何新奇的見聞都很感興趣,一點也不封閉固執(zhí)。我還覺得他有點害羞呢!好像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意思,明明心里很高興,表面上卻裝作不在乎,好好玩哦!”Sara宛如快樂的小鳥般嘰嘰喳喳地細說個不停。

  *************

  在Sara出院的當(dāng)天,阿諾和朱友信都來接她;自從上回的事件之后,他們倆都顯得有些郁郁寡歡,特別是阿諾,顯得格外冷淡,對她不若以往那般熱絡(luò);而朱友信顯然是站在阿諾那邊的,對他姊姊的寡情(因她似乎無視阿諾的心情低落,仍然沉浸在獨自的喜悅里),也抱持著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而這一切,都看在明倫的眼里;她突然意識到,若想要成全Sara的“新戀情”,那就得要顧及這兩人的感受和想法,可千萬不能讓他們阻礙了她呢!

  美娜把所有的繳費收據(jù)以及藥包帶了過來,客氣地恭賀Sara出院。

  明倫有意地問道:“美娜,你知不知道鄧醫(yī)師現(xiàn)在在哪里?我們想跟他打過招呼之后再走!

  “喔!他現(xiàn)在正在會議室里,好像在看書吧!”

  “那好,待會兒我們就過去跟他道謝一下再走,你們認(rèn)為呢?”明倫轉(zhuǎn)身問大家。

  “早上他查房的時候,姊姊不是已經(jīng)向他道謝過了嗎?”友信咕噥著。

  “再謝一次也不為過。 盨ara打斷道:“禮多人不怪嘛!況且鄧醫(yī)師這次親自為我開刀,我們好像都沒有向人家表示什么,而我上次還冒犯人家,實在很失禮。明倫,這件事我都還沒跟你道歉呢!”

  聽了Sara的話,阿諾和朱友信面面相覷,都頗覺意外。

  “好啦!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明倫愉快地說道。

  Sara和病房里其他的病友們告別后,他們一行人來到會議室門口,正巧迎面遇上護理長,又經(jīng)過一番熱烈的寒暄后,明倫和Sara這才被引進會議室,而里面只有鄧超一人。

  “鄧醫(yī)師!”明倫拉著Sara的手走進去,客氣地說:“朱小姐要出院了,特地來向您致謝!

  “!”鄧超顯然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眼神卻回避著Sara,單單只看著明倫!昂伪剡@么客氣!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過,還是恭喜你的朋友康復(fù)!

  Sara站在旁邊,微微地朝他笑著點一下頭,矜持地說:“謝謝你!明倫,那我們走吧!”

  “喔!請稍等一下!蓖蝗唬嚦p輕地喚住她們。“我——我送你們到門口!

  明倫和Sara勿勿交換了個會心的眼神,忍住了涌到嘴角的笑意,然而阿諾的臉色卻微微一變,彷佛很不自在的樣子,但這細微的動作,卻被細心的明倫察覺到了。

  他們一行五人怪別扭地乘著電梯下樓,鄧超始終僵著臉,面無表情地,而Sara彷佛也頗不自在,頻頻向明倫投求救的訊號。

  “啊,對了!友信是讀建中的,剛好是鄧醫(yī)師的小學(xué)弟呢!”明倫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一個恰當(dāng)?shù)脑掝}!坝研,你將來想不想考醫(yī)學(xué)院?將來跟鄧醫(yī)師一樣……”

  朱友信翻翻白眼,不以為然地說:“才不要哩!我要跟阿諾哥哥一樣,念建筑,將來出國留學(xué)。”

  “友信!”Sara用力捏了他一下。

  “本來就是嘛!”朱友信別有所指地!爱(dāng)醫(yī)生已經(jīng)不吃香了,現(xiàn)在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嫁給醫(yī)生了啦!你以為醫(yī)生有什么了不起嗎?頂多技術(shù)好一點,醫(yī)匠而已啦!我才不想當(dāng)醫(yī)師哩!”

  男孩說的這一番話讓四個大人立時慌了神,特別是鄧超,臉色更加難看;他看見醫(yī)院大門已近在眼前,便客氣地要轉(zhuǎn)身告退。

  “鄧醫(yī)師等一下,先別走!”Sara匆忙喚住鄧超,氣憤不平地對自己弟弟斥道:“友信,你很不禮貌哦!快跟鄧醫(yī)師道歉,要不然我不會原諒你!”

  “友信!卑⒅Z傳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快道歉。

  可是,這時候的朱友信不知是那根筋不對了,語氣倔強不平地說:“要道歉可以啦!不過,我剛才的話是沖著姊姊講的。姊,你住院后變了好多,對阿諾哥哥好冷淡!你知不知道這些天來他們?nèi)矣卸嗾疹櫸?對我有多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要跟他們道謝呢?還有,在你住院期間,阿諾大哥每天晚上來陪你到天亮,他都沒睡覺耶!那你有沒有想過要向他道謝呢?”

  他的話令Sara的臉色一陣慘白,她氣得幾乎快支持不住了;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尷尬地杵在那兒,連氣都不敢喘一口,特別是鄧超和阿諾,好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而明倫也頓失方寸,一時之間亂了思緒,不知該說些什么話,只得吶吶地說:“友信,不可以亂說!”

  這時,阿諾倒先開口了,帶著幾分自棄的幽默口吻說道:“友信,你應(yīng)該對你姊姊的眼光感到有信心才對!我跟她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可不是什么‘男朋友’,不管你姊姊喜歡的是什么樣的人,我都對她很有信心,因為對方一定是個相當(dāng)優(yōu)秀的人……”

  阿諾話一說完,好像是為了要掩飾自己的激動,便提起行李,大步大步地朝門口走去,而朱友信則回頭望了望他姊姊和鄧超一眼,也快快地跟上去了。

  “鄧醫(yī)師,我——真是不好意思!盨ara滿臉尷尬地說。

  殊料,鄧超卻不等她繼續(xù)說下去,首次以主動的口吻沉穩(wěn)地說:“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對了,改天你請我去參觀美術(shù)館吧!我對繪畫一點也不熟悉,我想多了解一點。”話說完,他臉也紅了。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令Sara和明倫眼睛為之一亮,她們倆都呆愣了半晌,明倫首先驚醒過來,暗中推了Sara一下。

  “喔!好!”Sara趕緊點頭,等情緒穩(wěn)定后,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慧黠。

  “但是我有一個附帶條件,你要教我騎馬。我從小就夢想會騎馬,你可不可以教我?”

  “當(dāng)然可以,沒有問題!

  “那,我們就一言為定嘍!”

  “一言為定!”

  Sara和鄧超互視良久,交換了個連明倫也未必懂得的眼神。在Sara深深注視著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未知命運的好奇、期盼和種種莫名的憂慮,而鄧超回應(yīng)她的,則是一份苦甜參半的“允諾”。在這短短幾秒鐘的瞬間,對這兩個歷經(jīng)過感情滄桑的“新戀人”而言,彼此所交換的,恐怕不是一廂情愿的浪漫情懷,反而有更多是彼此之間的心領(lǐng)神會,以及愿意大膽試探的種種可能,其中隱含著害怕、誠意、鄭重和冒險……

  一股近乎“重生”的喜悅熱淚悄悄涌上Sara的眼眶,但淚很快地就被拭去了,她展顏一笑,道:“那么,我走了!”

  “好!”鄧超應(yīng)道:“你要保重!”

  一直等到Sara的背影遠遠地消失了,鄧超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深情的目光;氐浆F(xiàn)實世界,不巧卻看見明倫環(huán)抱著雙臂,眼睛灼灼地瞪著他。

  “你要保重!”明倫學(xué)著他的語氣。

  鄧超緩緩走過去,突然伸出手臂,狠狠地攏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一靠,一起并肩走著。

  “張明倫,我要你老老實實、坦坦白白地全部招出來!编嚦懊妫匝诓蛔(nèi)心愉悅的口氣說:“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耍什么花招?為什么我總有一種被設(shè)計、陷害的感覺呢?為什么她知道我會騎馬?你來告訴我吧!”

  明倫調(diào)皮地,側(cè)著頭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利用你來勾引那只小狐貍,讓她遠離我先生,你會怎么說呢?”

  “喔!原來是這樣!那我會說——你真可惡,我絕不饒過你!哈哈哈……”

  鄧超朗朗地笑著,招來不少側(cè)目的眼光,不明就里的人看見他們倆這樣親熱地勾肩搭背,大概會以為他們是情侶吧!況且,他倆都穿著白色制服,看起來還真惹眼呢!

  忽然,鄧超停下腳步,也放下緊摟著明倫的手臂,一臉正經(jīng)地說:“對了!你先生什么時候回來?還有,你要等到什么時候才對朱友梅公開一切?”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和我先生的事不必讓Sara知道,我只希望她能開開心心地開展她自己的人生。這件事,我先生他做得——很缺德,他也有很多對不起人家的地方。”

  明倫回想起Sara那段情緒失控、歇斯底里的“療傷”日子,她深知她雖然從未明白說出事情的始未,但是李致遠伙同公司里的同事一起排擠她、嘲笑她,那份刻骨的傷害卻是不爭的事實,只因為她和一般女孩有著不同的“開放”態(tài)度。

  和Sara相處的這段時間,明倫己深深了解了她的悲哀;也說不出什么原因,她覺得自己已能漸漸原諒她在無意之中對她所造成的“傷害”了。

  “你放心,我會圓滿地處理好這件事的!泵鱾愊蜞嚦WC地說。她忽然又想起方才的情景,不免狐疑道:“鄧醫(yī)師,您剛才怎么突然——您不是很討厭她的嗎?而且上次您還教我們‘統(tǒng)統(tǒng)別去惹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現(xiàn)在,怎么會有這種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呢?”

  鄧超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他知道這是明倫故意在糗他。

  其實,男女相愛根本就毫無道理可循,鄧超也不明白自己是在何時愛上人家的?他原本只感覺Sara頗為難纏,大概是屬于“調(diào)情圣手”那類的輕薄女子吧!直到他發(fā)現(xiàn)她居然暗中刻意接近他,并摒拒了其他Intern們的熱烈追求,這份心意,恐怕連頑石也會點頭吧!而且這樣子被追求,也是他前所未有的特殊經(jīng)驗?zāi)?

  自從五年前離婚后,這次是他首次打開心防,重新接受“新的戀曲”。沒想到,感覺還真好哩!不過,這些曲曲折折的“男人心情”,怎么好意思說出口呢?他揮揮手敷衍道:

  “別問了!這些有什么好講的,無聊!”

  明倫忽然攔住他的去路,微仰著頭,正色地勸告他:“那你最好多多練習(xí)表達的技巧,不要以為自己的心意不用講,別人就一定會明白;Sara跟時下一般的女孩不同,自以為很‘酷’的男人已經(jīng)不再吃香了,她可不會欣賞你這個特點哦!”

  “你——”鄧超又動怒了。

  “別忘了你上次的婚姻是怎么失敗的,可別又重蹈覆轍了。”明倫警告道。

  自從Sara出院回家后,又恢復(fù)了往常的作息,但她更加忙碌了,經(jīng)常見她一個人畫畫畫到三更半夜;如此繁重的工作,使得她們一直沒有時間請鄧超來家里吃飯。

  暑假結(jié)束前,朱友信終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搬回家了,是阿諾開車送他回來的,但一幫忙搬完行李之后,阿諾就客氣地告別了,態(tài)度變得很冷淡。

  多日不見的朱友信似乎長胖不少,但脾氣彷佛也變得強硬多了,不像以往那般柔弱敏感,可見阿諾他們?nèi)胰藢λ挠绊懞艽。然而,Sara卻不太滿意她弟弟的轉(zhuǎn)變,忍不住頻頻向明倫抱怨道:“那家伙神氣什么呀?”

  朱友信環(huán)視收拾整潔的屋子,帶著老練的口吻批評道:“我猜這一定是張姊每天打掃整理的,對不對?”

  “誰說的!我也有做啊!”Sara不服地反駁道:“地板是我擦的。”

  “是嗎?”朱友信彎下腰摸了地板一把,然后舉起手來,說:“你看,這是什么?”

  “好啊!你一回來就變得這么囂張,膽敢教訓(xùn)起我來了!”Sara調(diào)皮起來,沖上前去呵他的癢,嚇得他連忙抄起一塊畫板擋在前面,嘴里忙告饒,這才使她暫時休兵。

  明倫在一旁含笑望著這一幕,心里卻在想別的事——該何時向他們開口說退租的事呢?依凱珍給她的忠告,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免得致遠回國后發(fā)現(xiàn)這一切。

  “對了!你們應(yīng)該請鄧醫(yī)師來吃飯,正式向他道謝了!泵鱾愖柚沽怂麄兊逆音[,正色地提議道。

  “好啊!”Sara欣喜地說:“這個禮拜六晚上好不好?我知道那天晚上他沒班,我查過了!彼[了一下眼睛。

  “那就這么決定了!泵鱾惣奔钡貨Q定,并問男孩:“友信,你覺得怎么樣?”

  “不用問我,你們高興就好了!彼麖纳嘲l(fā)上躍起,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說:“啊!好累,我要去睡一下!痹捳f完,便蹦蹦跳跳地進房間去了。

  Sara怔了一會兒,臉色漸漸黯淡下來,不滿地對明倫道:“友信好像處處偏袒阿諾,真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讓他住在他家,結(jié)果,他的心都被人家收買了!真討厭!”

  “可是,他并沒有反對啊!”明倫安慰道:“人非草木,阿諾那么照顧他,他當(dāng)然會心向著阿諾。再給他一些時間吧!”

  “好!好!都是你最有理!”

  兩人不禁相視一笑。Sara收斂起嬉笑的態(tài)度,一本正經(jīng)地望著明倫,以飽含感情的語氣說:

  “明倫,這陣子多虧你在照顧我,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好像一個姊姊,而不是一個普通的房客。好奇怪!為什么我們會這么投緣呢?”

  明倫陷入一陣不安的尷尬之中。

  “記得在開刀房里,你一直握著我的手,你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嗎?因為我怕死了!有一剎那間,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手術(shù)臺上哩!哇!那種感覺就跟待宰的牲畜一樣,好恐怖!所以,我好感激你一直守在我的身邊,這件事,我會永遠記得。”

  “Sara!我——”

  “還有,你那么熱心地撮合我跟鄧醫(yī)師,幫助我找到真正的意中人,將來,如果我跟他有結(jié)果的話,你應(yīng)當(dāng)居首功!

  明倫萬萬沒想到,Sara竟然會如此真誠地向她坦白心中的感激,這太令她尷尬了,她頓覺如坐針氈,寧可不要這份感謝了。

  “Sara,不用謝我,真的!”明倫急急地打岔,顯得極不自在的樣子。

  “那點小忙不算什么,只是舉手之勞罷了!能看到你這么開朗,我也很為你高興。”

  “明倫——”Sara感動得無法言語。

  這時正是提出“搬走”的最好時機了,明倫避開Sara由衷的感激,清一清喉嚨,堅定地說道:“Sara,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好。∈鞘裁词虑?你盡管說!

  明倫搓著雙手,壓低聲音道:“我先生下個禮拜就要回來了,所以,我可能得搬回家了!

  “啊?可是,你不是簽了半年的租約嗎?喔!你別誤會,我不是心疼房租。我的意思是說,你才住了兩個多月而已,干嘛要那么早搬呢?”Sara依依不舍地道:“我已經(jīng)習(xí)慣你住在這兒了,你若不在,我會覺得好無聊!”

  明倫笑著說:“你這種人不會無聊太久的。這幾天都是那些Intern找你的電話,我都快接煩了!

  “可是——”

  “你放心!其他四個月的房租我會照付,偶爾我也會回來睡個覺,休息一下,我們會保持聯(lián)絡(luò)的,不是嗎?”

  Sara沉思片刻,終于嘆了一口氣,道:“好吧!你畢竟是有家室的人,我也不能拆散你們夫妻對不對?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回去住?”

  “等我們招待完鄧醫(yī)師之后吧!你放心,我會露一手,做幾道好菜幫忙招待鄧醫(yī)師,不會讓你漏氣的啦!”

  “討厭!”Sara笑著推她一把,說:“你就會嘲笑我!”

  “哈哈……”

  由于分離在即,再加上要邀請鄧超來用餐,這幾天明倫和Sara的情緒都顯得有些不一樣,尤其是Sara,幾乎對明倫的任何意見都表現(xiàn)出百依百順的態(tài)度;而明倫,卻因為接近要和致遠攤牌的重要時刻,則顯得有些異常地敏感、焦躁。

  *************

  為了準(zhǔn)備迎接“貴客”的到來,Sara費了好大一番心思在整理房子上。除了二樓無法整理的畫室之外,她幾乎把自己所畫過的仿畫一一拿出來掛在墻上,如雷諾瓦的名畫“煎餅?zāi)シ弧薄吙ㄋ鞯淖髌贰送猓重新整理院子,購進一批批的盆栽和花草,而盤踞一旁的哈利彷佛也洞悉了女主人的心思,靜靜地旁觀著。

  對這一切精心的“改變”,朱友信起初很不以為然地嘲笑著,但看著他姊姊一本正經(jīng)、不容打擾的專注神情,他也一改批評的態(tài)度,加入整理的行列。但私下,他卻不免擔(dān)心而疑慮地詢問明倫,他姊姊這回是不是玩真的?經(jīng)過明倫親口證實之后,他才完全解除了先前所有的偏見,嘆道:“那阿諾哥哥又要失戀了!”

  “是!”明倫也惋惜著;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要拉攏他和Sara在一起,如今也只好食言了。

  愈接近周末,Sara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禮拜五,明倫下班回來,聽見屋內(nèi)回繞著舒曼的音樂,那是鄧超所喜歡的古典樂曲。只見Sara一蹦一跳地自樓上下來,滿臉愉悅地道:

  “明倫,明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就放這首音樂好不好?”

  “好!那是鄧醫(yī)師最喜歡的音樂!泵鱾悜袘械卮鸬。

  “你怎么啦?好像很累的樣子!

  “是啊!今天的病人很多,忙死了!”明倫癱倒在沙發(fā)上,并把雙腳放在茶幾上,無力地說:“昨天我已經(jīng)正式邀請鄧醫(yī)師了,他說沒問題,一定會來!”

  “太好了!”Sara喜不自勝地說:“明倫,那我們明天下午就去買菜,準(zhǔn)備做菜嘍!”

  “嗯!我要做家傳的‘大千魚頭’和‘煎冬瓜’。喔!還有朋友教我做的‘金針雞柳’,味道更棒!”明倫頗有信心地說道。

  “好!那我就做一些家常菜,如豆芽炒肉絲、宮寶雞丁和豆腐蝦仁湯……”Sara也附和道。

  兩人興高采烈地討論著菜單,全然不知天已黑,一直到朱友信回來,她們才愕然相視一笑。

  如此沒來由的喜悅一直不斷地滋長、擴大著,其中卻也隱藏著破裂的危機。明倫看到Sara如此信心十足地籌劃一切,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她寧可她不要寄望得這么高,免得日后稍有挫折,又跌入失望的深淵中。

  在這一陣期待的混亂心情中,她們似乎已把阿諾忘記了,當(dāng)然更不會注意到只有朱友信仍與之保持聯(lián)系。

  但就在周六下午,她們?nèi)ジ浇膫鹘y(tǒng)市場買菜時,還是和他碰面了。

  在人潮洶涌的市場里,明倫眼尖地瞧見阿諾正挽著一位中年婦人在閑逛,而阿諾也瞥見了她們。

  正當(dāng)明倫猶豫著要不要提醒Sara時,阿諾己穿過人潮,急急地擠到她們身邊。

  “嗨,阿諾!”Sara彷佛很高興看到他,驚喜地叫出來。“你也出來買菜?”

  “是。∥腋覌寢寔淼。”阿諾手指著在對面等候的婦人,語氣平靜地說:“聽說你們晚上要請客,請鄧醫(yī)師對不對?”

  Sara和明倫互望一眼,表情略顯不自然。

  阿諾笑了一笑,有些自惱,又有些灑脫地說:“干嘛?怕我知道嗎?這是應(yīng)該的!鄧醫(yī)師人好,醫(yī)術(shù)又高明,的確是比我更理想的對象和人選,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阿諾!”Sara尷尬又感動,眼眶不禁濕潤起來。

  “別這樣,我媽正往這里看呢!她一直反對我們來往,總希望將來我能娶個像日本皇妃那類的女人。所以,自從她知道你有了心儀的對象時,你不曉得她有多放心!哈哈……”

  明倫偷偷望向?qū)γ,果然看見一位外貌高雅簡樸的女士——她戴著眼鏡,看似冷銳逼人的大學(xué)教授,她注意到明倫打量的目光,輕輕頷首,明倫也微笑回禮。

  “我走了!卑⒅Z向她們點一下頭,含笑地說:“以后再聯(lián)絡(luò),還有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哦!拜拜!”

  明倫和Sara肩并著肩,呆呆地望著那對秀逸優(yōu)雅的母子,心里真是感觸良多。

  “明倫!”Sara沙啞地說:“你說我放棄了阿諾,是不是很笨?”

  “沒錯!”明倫笑道:“笨死了!”

  “唉!我突然感到有點后悔了。為什么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會發(fā)現(xiàn)原來所擁有的是多么美好?”

  明倫笑著拍她一下!皢柲阕约喊!”

  “算了!反正他媽媽一直都不怎么欣賞我,還是讓其他有福氣的女孩去做他們家的媳婦好了!盨ara以惋惜的口吻繼續(xù)說道:“沒想到,我跟阿諾真是無緣,希望他別恨我才好!”

  “放心好了,以他的條件是不難找到比你更好的女孩子的,這點你就不必操心了!泵鱾惞室馔诳嗟。

  “你——討厭!”

  Sara笑著又捶她一拳。

  *************

  面對著滿桌豐盛的菜肴,又聆聽著怡人的古典樂曲,屋里的每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fā),精神愉悅。

  朱友信無聊地望著墻上的畫,而Sara則不斷地低頭看表,因為今晚晚餐的主角已足足遲到了一個鐘頭。

  “奇怪?”明倫不解道:“早上我還特別提醒他,他不可能會遲到的呀!”

  “會不會是臨時有什么事耽誤了?”Sara不安地問道。

  “不會吧!我再三提醒他不可以遲到的,要不然,他也應(yīng)該打個電話來才對呀!”

  “那——我們再等一會兒好了。”Sara頗有耐性地說。

  朱友信嚷道:“我肚子餓了啦!可不可以先吃?”

  “不可以!”明倫和Sara齊聲說道。

  “那我去客廳看電視嘍!我想看新聞!辈淮卮穑妥灶欁缘仉x開了飯桌。

  明倫和Sara無奈地默默相對,一時之間都不曉得該怎么辦才好。Sara用筷子按一按“大千魚頭”,那道菜是明倫的杰作,還冒著熱騰騰的煙呢!

  “明倫,你這道菜是怎么做的?好香哦!”

  “喔!很簡單啊!魚頭加上脆筍、粉絲、豆腐……”

  “嗯!那是不是應(yīng)該要趁熱吃,才好吃?”Sara有點想改變主意。

  “是!沒錯!

  Sara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毅然地說:“那我們不等他了,先吃吧!”

  “什么?先吃?”明倫訝異道。

  “對!既然他已遲到了一小時,又不打電話過來,那我們就不要再等他了。明倫,這一餐就算是替你餞別吧!”

  Sara不等明倫回應(yīng),即刻做了決定,并且叫回朱友信,三個人便一起吃將起來。

  “!好好吃!”朱友信快速地扒著飯,滿意地贊嘆著。

  “對了!喝點酒,為明倫餞別。”

  酒杯“ㄎㄤ”一聲,三人干杯,一仰而盡。

  “張姊,你以后還是要常;貋砜次覀兣!或者帶你先生來玩!敝煊研乓酪啦簧岬卣f道。

  “對啊!我們都沒看過你先生呢!也很少聽你提起他,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說說看好不好?”Sara滿懷好奇地說。

  望著他們姊弟倆充滿好奇而熱忱的臉孔,明倫一時語塞,真不知道要怎么應(yīng)付才好。

  “他也沒什么特殊啦!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而已!

  “少來了!”Sara不滿意地說:“如果真的那么普通,那你怎么可能會愿意嫁給他呢?對不對?他一定有一、二項吸引你的地方吧?”

  “還好啦!也就是那幾樣,像風(fēng)趣、聰明等等。不過我們已經(jīng)是老夫老妻了,也沒什么好互相夸獎的。”明倫對于這樣的話題,實在覺得很痛苦,便急忙轉(zhuǎn)變話題!皩α耍∥疫是打電話到醫(yī)院或鄧醫(yī)師的家里,看看他到底在忙什么!”她話才說完,電鈴就響了起來,哈利馬上警戒地汪汪叫。

  “一定是鄧醫(yī)師來了!敝煊研耪f道。

  “我來開門!”明倫急忙撇下姊弟倆,跑去開門。

  “!”門一打開,迎面而來的臉孔令明倫大大吃了一驚!而對方也幾乎在同時被嚇得連連倒退三步;待二人好不容易都鎮(zhèn)定下來,看清了彼此,臉色都不約而同地刷白。

  “明倫?”致遠驚叫道。

  明倫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真是禍從天降!她再怎么想,也料想不到竟會在這種時候和他見面。她倒抽了一口氣,冷冷地打量著睽違兩個多月的丈夫;但見他滿臉風(fēng)塵,頭發(fā)胡須都長了,渾身一副骯臟潦倒的嬉皮模樣,一改昔日整潔清新的雅痞樣,難怪剛才一照面她沒有即刻認(rèn)出他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下禮拜一才回來的嗎?明倫有些心慌地暗忖。而從他一臉驚嚇的表情看來,他似乎才剛剛下飛機不久,便十萬火急地趕來看他的——小情人。

  明倫訝異的眼神逐漸轉(zhuǎn)為冰霜。

  “你——怎么會——在這里?”致遠期期艾艾地說。

  明倫不回答,眼神飄至他身后不遠處停著的那輛車,而車內(nèi)坐著的不正是劉邦永嗎?原來是這家伙去機場接他的。當(dāng)劉邦永一觸及明倫的目光,手腳立刻冰冷了,整個身子軟軟地癱在駕駛座上,而心里卻在暗叫“完蛋”了!

  在昏黃的燈光下,明倫和致遠就這樣呆若木雞地彼此對望著,心中的絕望就如同鉛塊般沉重,一直下沉、下沉……

  就在這一瞬間,致遠忽然領(lǐng)悟了些什么,臉孔因而脹紅起來、又消退下去,最后轉(zhuǎn)變成一股復(fù)雜難解的神情,渾身止不住顫栗,拼命地發(fā)抖。

  “明倫,是誰啊?”

  Sara一蹦一跳地跑出來,立在明倫的身后,當(dāng)她的視線落在來訪者的身上時,整個人也怔住了!

  “Chales!”Sara感到很意外!澳阍趺磥砹耍磕悴皇窃谝獯罄麊?”

  對致遠而言,此時此景大概是他畢生中最感恐怖的畫面吧!妻子與情人兩者同時出現(xiàn),真是最令他魂飛魄散的情景!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逃亡”的念頭,而他的腳步也控制不住地頻頻往后倒退著……

  “怎么回事?”Sara滿頭霧水地轉(zhuǎn)向明倫道:“你們認(rèn)識?”

  致遠后退著,臉上出現(xiàn)極度震驚的表情。

  Sara真是被搞糊涂了,看看致遠,又看看明倫,更加不耐煩地說:“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磕銈冋l先開口說話!到底怎么了啦?”她生氣了。

  “你說呢?致遠,你說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明倫一時氣憤難平,上前揪住他,但卻被他反手握住。

  致遠緊張地急喘著,雙眼睜得大大地,說:“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要對我使這種手段?”

  “你自己呢?你又為什么背叛我?”明倫掙掉他的手,沖到Sara面前,有點失控地說:“你有本事就告訴她,來啊!趁現(xiàn)在,大家把話說清楚,我絕會阻礙你們倆的好事!事實上,我對這件事早已倒盡胃口,干脆現(xiàn)在就做一個了結(jié)!

  然而,不待明倫反應(yīng),致遠似乎已清醒過來,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的態(tài)勢對他自己相當(dāng)不利,于是他竭力鎮(zhèn)定下來,快步向前拉住她的手臂,低聲下氣地說:“明倫,我們回家去!回家再說!”

  但是,明倫卻狠狠地甩開他的手,整個人顫抖得像一株飽受風(fēng)雨摧殘的樹,再也擠不出半句話來;痛苦在她體內(nèi)燃燒著,她惟恐如果再多說一句話,她的精神就會完全崩潰了。

  “明倫!”致遠哀求著她。

  “我不回去!那已經(jīng)不是家了!

  “好!”致遠連忙息事寧人、軟言軟語地說:“那么,我暫時去阿邦那里住,你——還是馬上回家吧!”說完,便頭也不回地一頭鉆進車廂里。

  目送車身消失于巷底,明倫這才轉(zhuǎn)醒過來,卻發(fā)現(xiàn)Sara仍呆呆地站在玄關(guān)處,臉色一片鐵青,正呆若木雞地瞪著對面的墻壁。此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才好。

  “原來你們——你們是……”Sara的視線終于落在明倫身上,她突然變得又驚又怒,好似見著魔鬼般,連忙倒退,用力將紅色大門“碰”一聲關(guān)上,忙亂而慌張地鎖上門,并爆出哭聲。

  明倫沉默地聆聽著她的哭聲,一會兒,才慢慢地往巷口走出去,并叫了一部計程車朝回家的路馳去。然而就在不遠的街旁,鄧超正捧著一束花,興匆匆地快步沿著街道走過來,恰巧與明倫所搭乘的車子擦身而過,但彼此都未曾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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