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步走向況君曄的臥房前,輕敲房門,「人已經(jīng)走嘍。」
門內(nèi)半點回應(yīng)也沒有。
「難道睡著了?」喃喃自語著,她悄悄打開門。
十分鐘前當(dāng)他由監(jiān)視螢?zāi)磺埔娏謱W(xué)鈞的身影時,便要她幫忙應(yīng)付林學(xué)鈞,逕自回房里,他……
他直直躺在大床上,雙手背在腦后,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對於她進入他臥房,走近他床邊,恍若未覺。
任如緹納悶的皺眉俯視他,「奇怪,你是金魚投胎的?睡覺不用閉眼睛?」
一雙定在天花板的深黑瞳眸倏地轉(zhuǎn)向她。
「喝!」她驚呼的直拍胸口,「你想嚇?biāo)廊?要動也不先說一聲,沒睡著干么不吭聲,哇。
她突然被擁鎖在他懷里,和他雙雙躺在床上。
「你想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別想欺負我。」
「你是鸚鵡投胎的?這么聒噪!」況君曄沒好氣的。誰想欺負她了?居然還說他是金魚投胎的?!
「你想對我不軌,難道還要我乖乖就范?」當(dāng)她白癡啊!她直在他懷里扭動掙扎。
他氣得很想敲昏她!肝乙窍雽δ悴卉,你身上的衣服早被扒光啦!」IQ零蛋的家伙!
呃,好像對厚,她停止掙扎,瞪著他的眼眸仍有防備。「那你突然這樣扣著我是什么意思?」
與她澄澈雙瞳對視的眸子微顫了下。為何環(huán)抱著她?因為思念死去妻子的低迷情緒又侵襲著他,讓他好想緊緊擁抱點什么,以填補心中的落寞空虛,恰巧她在此時出現(xiàn),於是他便想也沒想的拉過她?
「我好心借你懷抱取暖,你還有意見?」他很快推翻心中的想法,隨口回答。過往數(shù)不盡的孤寂夜里,他不都在對妻子的思念中煎熬度過,從來也沒有過要抱其他女人的念頭,今晚當(dāng)然也不例外。
他的意思是,因為她替他擋掉林學(xué)鈞的「興師問罪」,於是他良心發(fā)現(xiàn),決定「以身相許」?
「那你等等!
「等等?」
他才因她怪異的話皺眉,就見她由他懷里爬坐起來,脫去身上大衣,然后拉妥翻起的棉被,又迅速鉆進被窩,偎進他懷里。
「這樣就行了,沒有人穿大衣睡覺的,對吧!顾⑿χ,小手環(huán)住他的腰。今晚可是他自己說要借她懷抱取暖的,她沒道理跟他客氣。
望著她清甜笑靨,況君曄有片刻的閃神,但他可沒忘記他的不以為然外加不敢恭維,「你都是這樣大方的往男人懷里鉆的?」
半分鐘前才慌怕他對她不軌,這會兒竟主動往他懷里偎?
「別說得我像個花癡,要不是你的懷抱像暖爐,你拿錢倒貼,我還不要哩!」
「是喔,真有個性,現(xiàn)在我不想借你取暖了,你走吧!惯@女人,分明怕冷怕得要死,還敢大言不慚。只是他嘴上這么說,大手卻沒松開對她的摟攬。
不知為何,有她在懷里,之前充塞他胸中的空虛低迷,好似散去不少。
任如緹完全沒察覺他的言行不一,只對他要趕她走的事在意,馬上沖著他甜甜地笑,柔著嗓音說:「怎么這么說?我個性,你性格嘛,多合啊,你的胸膛當(dāng)然要繼續(xù)借我嘍!
她死抱著他不放。她又不是傻蛋,有暖烘烘的暖爐可以用做啥不用。
「你沒當(dāng)律師實在可惜。」況君曄忍不住咕噥,忽覺自己的辯才無礙相較於她的巧言令色,略遜一籌。
聽不清他的低喃,任如緹倒記起一件事,「我有告訴林學(xué)鈞別跟你母親說我們的事,他答應(yīng)了。」
「嗯。」不是故意回避林學(xué)鈞,而是他沒心情跟他談林維蘋的事。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的決定?其實林維……」
「你再多嘴……」
「好啦,不說就不說。」在他肯定會不高興的要她滾回客房前,她緊急將話題打住,把臉埋入他胸膛。
可是,奇怪,今晚他的懷里為何多了絲淡淡的傷感氣息?
思緒微轉(zhuǎn),她憶及進房時,他定視著天花板的那一幕。他那時是在想念他死去的妻子嗎?這么想,她內(nèi)疚頓生,該不是因為白天她沖口提到他妻子,讓他直到現(xiàn)在仍陷在痛苦的回憶里吧?
「問你一題腦筋急轉(zhuǎn)彎!箾]有抬頭,她在他胸前道。
「你說什么?」他狐疑低頭,望見她有著黑亮發(fā)絲的頭頂。這女人有覺不睡,要問他腦筋急轉(zhuǎn)彎?
「將一根香蕉從二樓丟下,會怎樣?」
「你冷昏頭啦,這種問題也問?」
「你知道答案?」她訝然抬頭。
「你的頭從二樓掉下去都會破了,香蕉能不爛嗎?」吃飽撐著,問這什么蠢問題。他一點也不客氣的睇她。
她還他一枚大白眼,「都跟你說是腦筋急轉(zhuǎn)彎了,你給這什么回答?答案是會變茄子好嗎?香蕉從二樓摔下去會瘀青你不懂嗎?這已經(jīng)是流行很久的問題了耶,你真的很沒有幽默感……好,乖乖睡覺是吧,晚安。」
望見他的眉心攏得可以夾死好幾只蚊子時,叨念轉(zhuǎn)為識相的輕喃,她隨之將臉貼回他胸膛,安靜的閉上眼。
人家她是好心想幫他驅(qū)走感傷耶,他還這么不解風(fēng)情的睇她,那如果再問他,茄子放十天之后會變怎樣,肯定答不出傷好又變回香蕉的他,不就要直接踢她下床?
見懷里人兒當(dāng)真靜下來,況君曄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挫敗感。他居然會因一個沒營養(yǎng)的爛問題,被個小女人嘲笑沒有幽默感?
稍微摟緊懷里的寧馨身子,他有些沒轍的闔眼,在意識沉入夢鄉(xiāng)之際,他想--改天非得拿根香蕉從樓上丟下,讓她瞧瞧它到底會不會變茄子。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很幸運的,任如緹又獲得一頓可口的中式早餐。
「你煎的荷包蛋真的很好吃!棺炖锍灾刍暮砂,她含糊不清的說。
扒著碗里的稀飯,況君曄沒有應(yīng)聲,好看的眉頭微擰著。他正在思索一道很詭異的問題--今早醒來,望見像溫馴小貓窩在他臂彎里的任如緹,他竟再次興起多抱她一會兒的念頭,而且比上回更強烈。
他是睡胡涂了,還是男性荷爾蒙失調(diào),瞎生遐想?而且在他不情愿的放開她下床,煮自己的早餐時,又連她的份也一起準(zhǔn)備。
沒道理嘛,他有必要對她這么好嗎?
「喂,我在稱贊你的廚藝很好哪,你怎么沒反應(yīng)?」沒聽見他的聲音,她抬眼望向?qū)γ娴乃?br />
「要我說你是個懶女人,只會吃不會烹飪嗎?」他微快的抬動眼尾瞟她。
讓他出現(xiàn)不正常行徑的女人,連吃個早餐話也這么多,存心妨礙他收聽客廳電視正播報的晨間新聞嗎?
「我才不是懶女人,只是冬天比較不想動而已,而且誰說我不會烹飪,我不過是比你晚起,把表現(xiàn)機會讓給你罷了!
不過說到晚起,她實在忍不住要在心里埋怨幾句,他沒事這么早起來干么?他一起來,她依偎的溫暖沒了,沒多久也就跟著醒來。真懷疑這人到底曉不曉得冬天就是要盡情窩棉被的?
「安靜吃你的早餐,我要聽新聞播報!刮瘜嵅幌氡凰牧嫜览X惹動肝火,他索性將自己未動過的荷包蛋夾入她碗里。
看在多一顆好吃的蛋份上,任如緹沒再回嘴地吃她的。
此時,電視傳來清晰的新聞播報聲--
「曾任兩屆立法委員,政績斐然,之后移民國外,成立『雷天愛國后援會』的雷天,於昨晚返臺……』
雷天?這名字她好像聽況君曄說過,她才想問,就見他用力放下碗筷,臉色駭人的沖到電視機前。
「你怎么了?」她察覺不對勁的緊跟上前。
「該死的人渣!他竟還敢回來?!」他雙拳握得青筋浮冒,恨不能伸手撕碎電視里那張?zhí)搨蔚淖炷槨?br />
「你是說雷天?」
電視畫面上那個眼底眉問,有著精明、狡詐的中年男人?
「就是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渾球!我要去宰了他!
任如緹驚震的奔上前,擋住怒氣沖天直往大門沖的他!傅降装l(fā)生什么事?你怎么會說要去殺人?」
「就是那個人渣派人槍殺子芯的!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你先冷靜下來!」心驚又震駭他說的話,但她只能用力抱住神情既顯痛苦又狂亂的他,免得他真沖動的做出傻事。
「走開!」心情激動的他恍若未聞她的勸告,大吼著奮力推開她。
任如緹根本煞不住被猛力揮退的腳步,狼狽跌倒在地的同時,后腦勺也結(jié)實撞上身后墻壁,她忍不住發(fā)出吃痛的呻吟。
這突發(fā)的狀況,總算令況君曄錯亂的心神回籠了些。
「如緹?」他驚慌的上前扶她。該死的,他究竟對她做了什么?「你沒事吧,如緹?」
任如緹說不出話,由后腦泛起的疼痛一直延伸至前額,她覺得整顆頭像要爆炸開的難受。
「喂,說話呀!」見她臉上明顯的吃痛表情,他忽覺緊窒,而當(dāng)他觸摸到她右后腦的突起時,他心驚的倒抽口氣,「腫起來了!
他心急的將她抱起來,門鈴卻在此時響起來。
「該死的!顾坏孟葘牙锶藘罕肷嘲l(fā),趨前開門。
「你有賴床的習(xí)慣啊,開個門動作這么慢!箍軅ニ挂贿M門就叨念不停,待發(fā)現(xiàn)況君曄根本沒理會自己,凈往屋里走,他忍不住想再數(shù)落他幾句時,瞧見了沙發(fā)上的任如緹。
「我馬上送你到醫(yī)院。」況君曄拿過遙控器關(guān)掉電視,就要抱起她。
她伸手輕推他胸膛,「不用,我沒事了。」
「你老婆怎么了?」寇偉斯插問。
沒理他,況君曄逕自坐到任如緹身旁,輕拂她微亂的鬢發(fā),「你的后腦腫了一個包,還說沒事?」
「剛才猛力撞上墻壁時,頭是很痛沒錯,不過現(xiàn)在好多了,也沒有惡心想吐的感覺,我想應(yīng)該不礙事!剐∈志咀∷路,「答應(yīng)我,別沖動的去找雷天,好不好?」
他擰起濃眉,抿著唇?jīng)]有搭腔,心里因雷天這名字又撩起成團恨火。
「你果然知道雷天回臺灣的事了!箍軅ニ棺雴稳松嘲l(fā),想起況君曄剛剛才關(guān)掉電視。
「他氣得說要去殺雷天。」任如緹小聲的說。
「結(jié)果你要阻止他,這個失去理智的家伙反而害你撞到頭?」他腦筋動得飛快。
兩道犀冷的眸光射向他,「你沒事一早跑來我家乞食嗎?」誤傷任如緹并非他所愿,知道奪去他妻子性命的兇手回國,要他如何無動於衷?
「火氣別那么大,我也是早上才得知雷天回臺的消息,料想你若知道,準(zhǔn)會發(fā)了瘋要去找他拚命,於是一路狂飆而來,還好有人先我一步阻止你做傻事!
「我不懂,如果雷天真是買兇殺人的主謀,為何他能這樣輕松返臺,還大方的接受媒體采訪?」任如緹想不透的問。
況君曄額上青筋又隱然跳動,「當(dāng)年就是他狂妄的打電話告訴我,是他派人槍殺子芯的!」
「天,這……」她震驚得不知該說什么。
「可惜這線索被他動用關(guān)系給壓下去,更別說他是在槍殺事件前就有計劃的離開臺灣。」雷天買兇殺人的事,他也是事后聽況君曄提及才知道。
「這種狡猾又喪盡天良的人,碰不得的!谷稳缇煋(dān)憂的望向況君曄。
他眼中布滿恨意的紅絲。「所以讓他斃命,是最直接的方法!
「不行!」生怕他下一刻就沖出門找雷天報仇,她緊緊抓住他,「你不能知法犯法!
「我好不容易等到這混蛋出現(xiàn),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奪我妻兒性命的人,繼續(xù)逍遙法外?」
「你不能讓你父母擔(dān)心!
「我管不了那么多!」
「別說這么不負責(zé)任的話!況且子芯一定也不愿見你去冒險,呃……」后腦倏然傳來痛楚,她悶哼的伏入他懷里。
「喂,」他吃驚的摟住她,「頭很痛是嗎?」
「有點。可能是因為吼得太大聲的關(guān)系。」輕呼口氣緩和痛意,她抬起頭說:「算我求你,讓自己冷靜下來,別莽撞行事好嗎?」
望著她擔(dān)心祈求的眼神,況君曄發(fā)覺自己竟然無法拒絕她。
一直靜看兩人爭執(zhí)的寇偉斯說話了,「我知道你心里很掙扎,但如緹說的是事實,你可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不能無視親人對你的關(guān)心,貿(mào)然拿自己性命跟人家拚,再說雷天都有辦法躲到國外這么多年,還搞了個八成是在斂財?shù)膼蹏笤畷,這只老狐貍又豈是如此容易對付?」
沉著臉,況君曄想起母親對他說過的殷殷叮嚀,「凡事要忍,要三思,我和你爸禁不起再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劇變。
他忍了,所以他依母親的希望,沒再接官員圖利案,可在雷天出現(xiàn)的此刻,要他如何再心平氣和的吞忍下去?
「我們?nèi)舨荒苤嗡,老天自會收他的。」仿佛明白他心底的煎熬,任如緹輕聲安撫他。
「老天若真有眼,又怎會那樣殘忍的帶走子芯和我的孩子?」他唇邊扯出一抹凄涼的笑。
任如緹心里頓時生起不忍。這一路走來,想必苦煞了他。
「也許這次我們能成功反擊!箍軅ニ购龅卣f。
「什么意思?」況君曄急切的詢問。
「當(dāng)年那宗營建工程圖利案雖不了了之,但這陣子有宗盜采砂石圖利案,我想終會浮上臺面。」
「你是指一直被指為謠傳有高層涉入的盜砂案?」
寇偉斯眼里有激賞的光芒,「正是那件案子。我想雷天應(yīng)該也有摻一腳,對外宣稱是回國度假,說不定就是以為壞事不會敗露,回來分油水的!
夠大膽的假設(shè),不過況君曄完全能接受。
這種牽連甚大的政商勾結(jié),流通的金額少說也有幾十億,很容易勾起人性的貪婪,更何況是對曾嘗過甜頭的雷天而言,他絕對會利用人脈關(guān)系,再大賺一筆。
「就算這樣,我們要如何反擊?」任如緹不解。
寇偉斯一臉慎重,「公布相關(guān)人員的銀行密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這是個很棘手的任務(wù)。
除非是破解密碼的超級電腦高手,否則如何神鬼不覺的將雷天一夥人的密帳查出來,然后公諸於世?
但至少這能暫時讓況君曄冷靜下來。
想到?jīng)r君曄,任如緹緩行的步伐不覺頓下來,覺得自己好像對況君曄的事,在乎了點。
可是,任誰知道他喪妻的遭遇,都會大動惻隱之心吧?
「任小姐,你要買水果嗎?」
突來的輕柔問語,讓任如緹打住思緒,循聲望去,她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處水果攤位前,而映入她眼廉的人影,正是林維蘋。
她禮貌的跟她道早,「我要去上班。你呢?」
「這家水果店是我家的,我在這里幫忙!
原來。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幾秒,才道:「我很訝異你會出聲喊我,因為昨天……」任如緹見她臉有困窘,又怯弱地絞弄著雙手,生怕她會掉淚,她趕忙說:「對不起!
「你別這么說!沽志S蘋急急打斷她的道歉。
「其實我也滿訝異自己會喊你,但更讓我訝異的是,我以為知道你和況大哥相愛的事后,自己肯定會難過個半死,什么都提不起勁,但是,」她見腆一笑,「昨晚我睡得很好。」
「嗯,你沒有黑眼圈。」呃,她是在說啥蠢話?「抱歉……」
「沒關(guān)系。也許我反倒該感謝你,在我還沒陷得不可自拔時,讓我來得及抽身而退!
早早被判出局,總勝過到時跌得粉身碎骨。
任如緹會心而笑,促狹的向她眨眼睛,「是你聰明,你況大哥很難搞的。」
她被逗得噗哧一笑,孩子氣的彎身對任如緹說:「偷偷告訴你,我有同感哦,有時看見他凌厲的眼神,我都會嚇得說不出話!
「好,下次我叫他戴墨鏡。」
含笑的猛點頭,林維蘋感到不可思議,她竟能和「搶」走她心儀對象的人,沒有芥蒂的聊得這樣開心。
「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她鼓起勇氣問。
任如緹微愕,隨即誠摯的伸出手,「今后就叫我如緹吧,請多指教!
「那你也叫我維蘋就好,請多指教!
兩手交握,溫馨的友情從此刻正式締結(jié)。
任如緹忽而想到的問:「你有認識什么電腦好手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