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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戀總裁的被窩 第七章

  「貴霓時尚」開幕了!

  開幕首日,冠蓋云集,賀喜花籃一批批送來。

  她準(zhǔn)備了一個開幕酒會,提供點(diǎn)心與香檳,廣邀媒體與各界貴賓過來捧場。

  所幸在開幕之前,旗下已經(jīng)簽下幾名新生代模特兒,經(jīng)過秘密集訓(xùn),亮麗的身影一出現(xiàn),立刻牢牢抓住了攝影師的目光,謀殺掉不少底片。

  唐貴霓每跟一位賓客寒暄,眼神就忍不住往門口溜去幾次。

  明明知道,段耀凌是幕後金主,絕不可能會出現(xiàn),但她還是期待他的到來。

  倒是他,明明說「枱面上,段耀凌與『貴霓時尚』完全無關(guān)」,卻還是要了幾十張邀請函。而他請來的那些客人,穿著清一色的黑西裝,站在不顯眼的角落,既不吃點(diǎn)心,也不喝香檳,對搔首弄姿的模特兒更是無動於衷。

  這些客人真奇怪!段耀凌到底把邀請卡給了誰?

  最怪的是,偶爾他們會彼此交談,而那位身高將近一九○的高壯男人,她記得他好像姓……姓「馬」是吧?更像他們的頭頭,他好像可以支使所有黑色西裝男,叫他們?nèi)フ驹谀硞角落……「監(jiān)視」?

  對,就是這種感覺!

  他們在監(jiān)視每個進(jìn)出酒會的人,不管是賓客,或工作人員。

  或許她該主動去跟這位「馬先生」寒暄幾句。

  她穿著一襲高雅的酒紅小禮服,盡量不搶走新生代模特兒的風(fēng)采,卻沒有注意到,其實(shí)很少有記者找她訪問,更沒有看見,任何興匆匆向她走來的攝影師都被黑色西裝男給擋掉了。

  她往「馬先生」走去,露出友善的笑意。

  「唐小姐,有份署名『段先生』的禮物被送來,我把它放在您的辦公桌上!挂粋名叫繪藍(lán)的女性行政人員向她報備。

  段先生?段耀凌?

  禮到人不到,他畢竟還是有心的!

  她面露喜色,原本筆直走向「馬先生」的腳步打住,腳跟一旋,先回辦公室拆禮物。

  因此她沒有看到,繪藍(lán)與「馬先生」低聲交談。

  「已經(jīng)測試過,里面沒有危險爆裂物才交給她。」

  「不一定是爆裂物,老總可沒跟我提過他要送禮!埂格R先生」吩咐道。「你到她辦公室門前待命,我打電話跟老總確認(rèn)。」

  唐貴霓帶著愉快的心情,走進(jìn)辦公室,看到一個好大的禮物,用紅色與粉紅色的寬版緞帶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jié)。

  這個男人兇歸兇,其實(shí)還挺有心的嘛!

  她拿起手機(jī),直撥他的專線號碼——在床上,她用他教導(dǎo)的「技巧」逼他答應(yīng)給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但他的專線正在通話中。

  討厭!她想要跟他分享這一刻的心情。

  她吐了吐舌頭,一手繼續(xù)call他,一手緩緩拉開蝴蝶結(jié)。討厭討厭!他到底跟誰講這么久的電話?她想告訴他,這一刻她是愛他的。

  對,她愛他,一直以來都真心愛著他!

  只是背負(fù)那些舊事,她必須武裝自己,牙尖嘴利地攻擊他,但在她心里,一直一直都是愛他的呀!所以他追尋她的腳步,到國外去看她,她都偷偷高興好久,他不遠(yuǎn)千里飛來吻她,她從不拒絕,一顆心是為他顫動的。

  此刻,夢想實(shí)現(xiàn)的喜悅,如果不能跟最愛的男人分享,還有什么意義?

  可惡!電話不通、不通,她拚命按重播鍵,也努力按捺打開禮物的沖動,但是,蝴蝶結(jié)解開了,包裝紙也細(xì)細(xì)地拆開了,他的電話還是不通。

  她依稀聽到,門外有重重的跑步聲。

  不管了,這一通再「忙線中」,她就不說愛,也不跟他分享快樂了。

  她一邊夾著手機(jī),按下重播鍵,一邊緩緩地、緩緩地把禮盒的蓋子拿起來。

  就在看到內(nèi)容物的剎那間,她的辦公室大門被粗魯?shù)赝崎_,「馬先生」帶著人沖進(jìn)來,同時間,他的專線也通了——

  「霓霓,那是我……」

  她呆愣地看著「禮物」,不自覺地讓手機(jī)重重摔在地上。

  這種「禮物」,她見過,紐約的博物館甚至辦過這類骨董品的展覽,提醒女人,當(dāng)男人的自私與占有欲瘋狂到了極限,是會用何種實(shí)質(zhì)禁錮,來屈辱女人的尊嚴(yán)。

  她臉上血色盡失,脂粉都無法為她掩飾。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感受到被愛的、被嬌寵的幸福感,就像頹圮的城墻,瞬間廢成一堆爛磚,「心碎了」三個字,根本無法形容千分之一的感覺。

  他們之間,只是個精心的游戲,誘使她踏入陷阱,嘗透粉身碎骨的感覺。

  馬兆衛(wèi)沖到她桌前,看清那件「禮物」,立刻搶過去,用力之猛,使那張舞著段耀凌字跡的紙條飄出盒外,落在她腳邊,和手機(jī)躺在一起。

  手機(jī)里,還傳來咆哮,力道強(qiáng)大,反而與雜音干擾在一起,根本聽不清楚。

  她跪倒在地上,看著那銀鉤鐵劃般的字跡,寫著——

  如果你有一丁點(diǎn)兒羞恥心,就自己戴上這個。我不信任你淫蕩的天性,會讓你有任何忠於我的觀念。

  在這么這么特別的日子,他送給她,一副貞操帶。

  「唐貴霓,你回答我一聲,唐貴霓!」手機(jī)傳來暴躁的吼聲。

  眼淚凝聚著,怱而掉了下來,一滴又一滴,一滴又一滴,凝在地氈上,在露珠一樣。

  她抓起一旁精鋼鑄成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品,發(fā)了狠似的往手機(jī)猛砸,直到他的聲音消失,手機(jī)成了廢電路板。

  馬兆衛(wèi)踏了過來。

  「唐小姐,我們是段先生派來的,我們奉命要在這里保……」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唐貴霓就拔下高跟鞋往他丟過去。

  他靈快一閃,躲過了攻擊。

  「出去,都給我出去,帶著你的人馬滾出這里!」她泣喊著!父嬖V段耀凌,比起他摧毀我的心計,我更恨他曾經(jīng)帶給我的一切!」

  「唐小姐……」馬兆衛(wèi)試圖解釋。

  另一只高跟鞋摔過去。

  「出去!聽到了沒有!滾、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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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貴霓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整整一個鐘頭。

  她的頭好痛,她的眼睛好酸,她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非常難看。

  但再怎么難看,今天還是特別的一天,但已經(jīng)不是特別喜悅,而是特別灰敗。

  門上傳來輕敲聲。

  「誰?」她抬起頭。

  「唐小姐,是我,繪藍(lán)!归T外傳來柔婉的嗓音。

  她從地上爬起身,顛躓著腳步,踉跟艙艙的過去開門。

  「繪藍(lán)……」她有點(diǎn)難堪,但沒有刻意遮住自己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

  這個員工年紀(jì)只比她小一點(diǎn),但從面試開始,她就很欣賞她有股明快果決的魄力。繪藍(lán)將會是個人物,在工作上,她幾乎沒有個人情緒,但說話的聲音卻特別有安撫人的效果。

  「您還好吧?」

  「很好!咕退銚尾蛔,她也要死撐下去。

  「貴霓時尚」是她的,就算遭段耀凌惡意設(shè)計,傷透了心,她仍要實(shí)現(xiàn)夢想。

  「繪藍(lán),找人去幫我買頭痛藥好嗎?」

  「沒問題!

  「現(xiàn)在外面的情形怎么樣?」

  「還不錯,陸續(xù)有賀喜花籃送來,模特兒們都很稱職!

  「那些黑色西裝男呢?」她有些氣虛的問。

  「都走掉了!

  「有沒有人問起我,或聽到些什么?」

  「有幾位記者想采訪您,不過我已經(jīng)先打發(fā)他們了。但如果您再不出現(xiàn),對後來才到的賀喜賓客似乎有些不禮貌!

  她揮揮手。「我知道了,盡快把我要的頭痛藥找來吧!」

  唐貴霓進(jìn)入辦公室套間的盥洗室,從卸妝開始,洗去一臉彩妝。

  生離死別的事她遇過,遠(yuǎn)赴異鄉(xiāng)的路她走過,天底下沒有什么事,是咬著牙挺不過去的,被男人玩弄更是其中的小case。

  她從冰箱拿出冰塊,坐在沙發(fā)上,仰著頭,隔著毛巾冰敷眼睫。二十分鐘後,流過淚的痕跡幾乎看不出來,她重新上妝,套回高跟鞋,吞下繪藍(lán)送來的頭痛藥。

  打開辦公室大門,踏出去的第一步是顫抖的,但她很快穩(wěn)住步伐。

  她是唐貴霓,沒有任何事、任何人擊得倒她。

  絕對沒有,而且……她也不允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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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霓時尚」開幕的一個月內(nèi),唐貴霓都住在辦公室里。

  這個辦公室的設(shè)計師,跟她之前住的公寓的設(shè)計師同屬一位,因此辦公室里,她所需要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都有,她也毋需回去收衣服、拿行李什么的。

  自閉在「貴霓時尚」這些日子,她試著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當(dāng)中,連大門也沒跨出一步。

  非常幸運(yùn)的,段耀凌并沒有打電話來做任何解釋,他就像在人間蒸發(fā)一樣。

  她總是對著鏡子展歡顏,告訴自己,這就是他惡意傷害她的證明,這就是復(fù)仇。

  希望他覺得痛快!不然她夜里流不止的淚,未免太不值了。

  說也奇怪,這段期間,八卦小報上,反而沒了他的桃色緋聞。

  這件事始終困惑著她。

  當(dāng)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有數(shù)不清的花邊新聞,天天見報;當(dāng)他們分開,那些與他名字相連的小明星仿佛也遺棄了他。

  如果這是他為了復(fù)仇所行的計畫之一,未免古怪。

  依照段夫人的性格,要段耀凌報復(fù)她,而且報復(fù)得如此成功,不可能不大肆宣揚(yáng),何況感情的傷痕純屬你情我愿,又不能訴諸法律,她的存在被壓得如此低調(diào),委實(shí)值得懷疑。

  她搖搖頭,決定不傷腦筋了。

  拜托繪藍(lán)幫忙找的單身公寓已經(jīng)有了著落,也確定自己重新筑起保護(hù)殼後,她決定踏出「貴霓時尚」,回段耀凌的公寓瞧一瞧。

  她向值班人員交代一聲,然後到地下室,開她買給自己的車。

  當(dāng)她的車影才剛滑出地下車道,馬上就有人盯梢,而且不只一輛。

  但她什么也沒有注意到,有駕照卻很少上路的她,只是靜靜享受駕馭在夜間的樂趣,路很寬,前面又沒有什么車。

  忽然間,她的車屁股被重重一撞。

  她驚跳了一下。這是怎么回事?是單純的意外,還是……

  兒時被刻意追撞的記憶涌上心頭,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愛飆快車,想親手解決她跟媽媽的段夫人。然而段夫人下半身癱瘓,應(yīng)該沒有駕車能力,所以,這應(yīng)該是單純的意外吧?

  就在她驚疑不定的時候,後頭那輛車超到她右手邊,再一次撞她,將她的車往安全島上撞。

  這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她慌了手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段耀凌,可恨的是,她想到的并不是他要謀殺她,而是想向他求救。

  該死的!她加速踩下油門,但那輛車如影隨形,偏離她一陣子,又狠狠地沖撞過來。

  這次力道極強(qiáng),對方撞過來的時候,她正好位在十字路口,車子打滑出去,只見又有另一輛車從後頭追撞對方,將對方撞往前方。

  但她什么也顧不了了,當(dāng)初考量需求不大,買的是輕型小車,根本耐不住撞擊,再加上她不諳駕駛技巧,只能握著方向盤拚命踩煞車。

  車子一圈一圈地打轉(zhuǎn),她忍不住大聲尖叫,最後整輛車子完全失控,往拋物線方向飛去,撞上安全島,整輛車幾乎翻覆。

  她被卡在車子里,無法動彈,頭暈?zāi)垦5脦缀趸柝省?br />
  「唐小姐,你還好嗎?」一個男人跑過來,彎下腰慰問她。

  「我……」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改闶钦l?來殺我,還是來救我的?」

  「聽起來神志還算清楚!鼓腥斯緡佒!肝沂潜荒銙叩爻鲩T的開幕貴賓。」

  「馬……什么的。」她努力在腦中思索,不知道要為眼前男人的輪廓與腦中影像相疊合而高興或恐懼。

  「謝謝你記得我!柜R兆衛(wèi)轉(zhuǎn)頭吩咐,「喂!你們幾個過來,看能不能把車扳正,還有你,去拿破壞工具,車門很可能被卡死了。阿俊,他們呢?」

  「去幫那個肇事者制造一點(diǎn)意外,讓他回去很難向『那邊的人』交代。」

  「很好。」

  唐貴霓昏昏沉沉地聽他們對話,知道對方就算想把她拖出來,再一槍斃了她,她也無力反擊。

  她軟趴趴地任人將她拉出車外,眼皮沉重地像要永遠(yuǎn)闔起,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說。

  「唐小姐,我要為你檢查傷勢,有得罪之處請見諒。」

  她睜開眼睛。繪藍(lán)!居然是她?!

  「你怎么會在這里?」

  繪藍(lán)像專業(yè)醫(yī)師一樣,從頭到腳細(xì)心檢查她的狀況。

  「初步判定,沒有骨折,至於有沒有內(nèi)出血或腦震蕩,必須經(jīng)過詳細(xì)檢查才能確定。」說完,立刻退到一邊去,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馬兆衛(wèi)立刻打手機(jī)。

  「老總,你最好出來一趟……是,她出事了……不,我們擺平了,沒有太嚴(yán)重的問題!顾o靜地聽了一會!负,我們將她送到那里去!顾P(guān)上手機(jī)。

  「小心一點(diǎn),把唐小姐帶上車,繪藍(lán)你跟著過去!柜R兆衛(wèi)朝他的手下吩咐!高@輛車處理一下,血灑多一點(diǎn),務(wù)必讓人以為駕駛傷重,再到附近醫(yī)院去造一份假病歷!顾緡佒!覆贿^想也知道,那個老妖婆可不會因此而滿足!

  「但你也不能期待這件事太快落幕!估L藍(lán)淡淡地說。

  「為什么?」馬兆衛(wèi)因?yàn)檫B續(xù)盯梢一個月,煩都快要煩死了。

  「目前為止,這是徵信社最大的case,要是結(jié)案了,我們喝西北風(fēng)?」繪藍(lán)明確地指出,成功地讓馬兆衛(wèi)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當(dāng)唐貴霓被抬上箱型車,疾駛而去,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剛剛打電話給誰?」等會兒是生是死,她想先有個心理準(zhǔn)備。

  「老總!

  她腦子轉(zhuǎn)不過來!刚l?」

  「你家相公啦!」馬兆衛(wèi)沒好氣地答。

  段耀凌?找他干嘛?「送我……送我回辦公室,我可以自行就醫(yī)。」

  「唐小姐,實(shí)際一點(diǎn),你正在被追殺。老總做事精明歸精明,遇到了你,心笨嘴就更笨了,但他絕對不會傷害你的啦!」

  「繪藍(lán)……」她心慌意亂地向一旁的大女孩求救。

  她以為她為自己筑的保護(hù)殼已經(jīng)夠堅固,但發(fā)生在今晚的事,讓她承認(rèn)她被嚇壞了,而「馬什么的」跟繪藍(lán)的出現(xiàn),更讓她了解一件事——她根本是在狀況外。

  但即使在狀況外,她還是本能地想求援,女生應(yīng)該會比較同情女生……

  「唐小姐,請您休息吧!」

  繪藍(lán)閃電出手,按下她的昏睡穴,讓她瞬間跌入漆黑的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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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旁邊有交談聲……

  「我來抱她,她現(xiàn)在怎么樣?」很熟悉、很著急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段耀凌。

  接著,她的身子就浮了起來。

  要不是身下有一雙鐵臂輕托著,指掌緊扣著,就像捧著價值連城的寶貝,死也不愿脫手,她會以為自己就要飛向天國。

  「你們都留下來,兆衛(wèi)向我報告事發(fā)經(jīng)過,繪藍(lán)再幫霓霓做詳細(xì)的檢查!

  真的是段耀凌!

  一陣心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這才安心的讓自己跌入夢鄉(xiāng)。

  段耀凌看著臂彎里,一身狼狽的她,心疼不已。他知道她氣他、恨他、怨他,但是這一個月以來,為了不讓母親起疑,他又刻意拉遠(yuǎn)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按捺被她憎恨的焦慮,故意不跟她通音息,那副被馬兆衛(wèi)伺機(jī)帶回來的貞操帶,幾乎讓他憤怒得失去理智。

  他不敢相信,母親竟然耍了這種賤招,更惶栗地發(fā)現(xiàn),母親與她的爪牙正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只能假裝樂觀其成這一切,私下把貞操帶毀了,故意不見唐貴霓,讓母親以為,她恨的女人正在遭受欲望不得紆解之苦。

  他將唐貴霓帶進(jìn)公寓里,毫不猶豫地選擇讓她睡在他的房間。之前她貪戀著他的被窩、他的體溫,這層公寓最後的旖旎記憶,就是集中在他的房間。

  他在床邊輕輕放下唐貴霓,低聲吩咐深藏不露、醫(yī)術(shù)精湛的繪藍(lán)為她細(xì)心檢查。

  然後,他到客廳,僵直身子,深鎖濃眉,聽馬兆衛(wèi)報告現(xiàn)場狀況。

  「你為什么沒有早一步采取行動?」讓他的霓霓受盡驚嚇。

  「老總,你也要想想我們的立場,我們既要讓你當(dāng)個枱面上的『孝子』,又要讓你的寶貝霓霓安然無恙,其中矛盾點(diǎn)太多,不得不有所取舍,你應(yīng)該很清楚!

  是了,正是這樣。

  若要全面保護(hù)唐貴霓,就必須與母親決裂,將戰(zhàn)事擴(kuò)大。他并非怕事,但母親終究是母親,被人奪走丈夫的恨,做兒子的怎能不體諒?

  但,如果要朝母親一面倒,就得讓心愛的女人暴露在危險之中,更不可行!母親的爪牙比致命輻射線更恐怖,暴露其中,霓霓焉有命哉?

  這絕對是兩難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所有關(guān)系人都長命百歲,仇恨幾時了?

  慢著,說到了霓霓……「誰準(zhǔn)你叫她『寶貝霓霓』?」他一股怒氣無處發(fā)。

  馬兆衛(wèi)慢吞吞地說道:「老總,我有冠所有格,『你的寶貝霓霓』。」

  「以後尊稱她夫人,或者叫她唐小姐就好!

  就在這時,繪藍(lán)從房里走了出來。

  「唐小姐只是驚嚇過度,加上有些擦傷,沒有內(nèi)出血,但也許有輕微的腦震蕩!顾龍蟾嬷,凜然的神情看起來與平時不同。

  她是段耀凌布局在「貴霓時尚」的暗樁,當(dāng)個普通行政人員實(shí)在太委屈她了,以她涉獵中西醫(yī)學(xué)極廣的長才,在醫(yī)界發(fā)展,將會是顆閃亮的新星。

  「如果她四十八小時內(nèi)有嘔吐現(xiàn)象,或者頭痛頭暈,立刻叫我過來。」

  「你不能留下來嗎?」

  繪藍(lán)理智地指出!戈疫`一個月,您希望我當(dāng)電燈泡嗎?」

  「有道理,不過……」霓霓的安全最要緊。

  「要不是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離開我的病人太久。」繪藍(lán)說道。「我讓她沉睡幾天,她受到的驚嚇恐怕比任何傷勢都嚴(yán)重,如果她作噩夢,我想她需要你更甚於我!

  段耀凌沉默了一下。

  「替我掩護(hù),讓『我』因公出差到南美洲,別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里。」他要日夜守著霓霓,等她醒來。

  今晚,他險些失去她!

  他真不敢想像,如果馬兆衛(wèi)沒有及時介入怎么辦?如果他沒有培養(yǎng)出自己的班底,如何與母親抗衡?如何保護(hù)心愛的女人?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顾梢詾槔峡傋龀鲎钔昝赖摹覆辉趫鲎C明」。

  送走了馬兆衛(wèi)與繪藍(lán)之後,他回到房間,看著沉睡中的唐貴霓。

  她睡得有點(diǎn)不安穩(wěn),翻來翻去,神情極為痛苦,好像被夢魘所擾。她的手不住地往他的床位探去,好像在尋找些什么。

  難道,夢里的她不怨他?

  難道,夢里的她需要他?

  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誠地躺上自己的床位,側(cè)身環(huán)住她,只見唐貴霓小手搭上他的肩,臉在他懷里蹭了幾下,舒服地嘆了口氣,然後沉沉入睡。

  他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熬過了惡質(zhì)的誤會,他還沒有機(jī)會開口解釋清楚,但她還是本能地要他。他知道霓霓倔歸倔,固執(zhí)歸固執(zhí),嘴里說恨,但心里還是相信他的。

  這樣就夠了。暫時,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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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jīng)過幾天的休養(yǎng),唐貴霓的傷勢大有起色。

  她的外傷不多,但筋骨無形的挫傷不少,繪藍(lán)帶來了藥膳與藥浴的材料,讓她的元?dú)獗M速恢復(fù)。

  「這瓶藥油我留著,什么地方疼,你請老總幫你揉揉,擔(dān)保一天就見效!

  「不用了,用藥膏貼一貼就會好!

  「藥膏好是好,不過長時間黏住肌膚,很容易過敏,還是藥油效力大!挂娝趺匆膊皇眨L藍(lán)直接把藥油塞到段耀凌手上。「你負(fù)責(zé)揉,負(fù)責(zé)保管!

  她才沒有閑工夫介入人家夫妻間的事,光看他們兩人微繃的臉色,就知道他們鐵定還沒誤會冰釋。

  真悲慘!但那實(shí)在不是她的問題,繪藍(lán)做完診斷就走。

  男主人的臥房里,突然變得很沉默。

  「我……」段耀凌轉(zhuǎn)著手中的玻璃瓶!笌湍悴了幱!

  「不必了!

  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送到這里來之後,醒著的時候,她總是一臉寒霜。

  要說什么呢?她光是看到他的臉,就想到那副侮辱人的貞操帶,那張羞辱人的字條。他可以把話說得那么決絕,再見面時卻又裝作若無其事,那套雙面人的本事,她自嘆弗如,根本懶得跟他廢話。

  但是,她的身體總是背叛她。

  每次醒來,她總發(fā)現(xiàn)自己窩在他懷里,身體與他交纏,不只他抱著她,她主動纏牢他的勁道更讓自己又驚又怒,但她知道自己睡得很好,而他也不再在夢里咆哮,他們都能讓對方寧心安神。

  可恨!他明明是她的仇人——就算以前未必是,但現(xiàn)在絕對是——可為什么她還是下意識相信他?

  「翻過身,我揉揉你的背!惯@個藥油最好如繪藍(lán)保證的有效,他痛恨每次看到她齜牙咧嘴的起身動作。

  「你怎么知道我背痛?」一說完,她就想咬掉舌頭。干嘛不打自招。

  「你每次起身,動作都很慢,一臉痛苦,我猜應(yīng)該是背痛。」

  他把藥油放在床頭柜,動手幫她翻身,掀起她的睡衣下擺,將藥油在掌心揉搓溫?zé)後,緩緩地按摩她的整個背部、肩膀。

  她舒服得幾乎要嘆息,原本故意把臉背對著他,但是,看到那雙大掌慢慢滑過來,用驚人的體熱為她細(xì)細(xì)摩動疼痛的肩膀,完全不帶情欲,有的只是純粹的呵護(hù)。

  她把臉翻過來,主動問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他盡量面無表情。

  「一下子耍狠,一下子賣弄溫柔。」她拱起背,本來想爬起身質(zhì)問他,卻被他一掌壓回去!改闶请p面人嗎?抑或你打算故計重施,再給我希望,再讓我絕望,一遍遍折磨我,到死為止?」

  這四個字,讓他悚然一驚。

  一個弄不好,母親恐怕真的會痛加折磨霓霓「到死為止」,而霓霓永遠(yuǎn)不會知道,她與他的每一舉、每一動都暴露在什么樣的危險之下。

  他是母親的兒子,母親或許會留三分情,不,留一分情都夠他訝異了,但對於霓霓,她絕對不會心軟,鏟除與唐雙宜最親近的人是她畢生的心愿,這心愿強(qiáng)烈到已不再關(guān)乎丈夫還會不會回到她身邊,她只想泄恨。

  「還在想折磨我的方法嗎?」她的聲音穿透一切思緒,喚醒了他的沉思!肝冶仨毞Q贊,你之前那一招使得很好,我的心真的被你傷透了!

  說著,她的聲音變得軟弱,呼吸也為了止住忽涌上來的泣意而變得急促。

  大掌忽然停住!改阏娴恼J(rèn)為,我會傷害你?」

  「給我一個規(guī)矩的答覆,不要每次都想回避問題點(diǎn),或者以問代答!

  他一僵。

  原來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夠坦白,不夠誠實(shí),他一直在迂回繞圈。

  「前面要擦藥油嗎?」他恨透了連到這種時候,他都無法坦白!肝蚁肽愕睦吖且苍谕!

  「我要一個答案,我要在狀況中,不是狀況外!顾虉(zhí)地問。

  「我想你的意思是,前面先不擦藥油!顾閺埫婕,擦掉手上的油漬,然後拉下她的睡衣下擺,輕輕將她翻身回正面。

  正好方便她瞪他。「答案!

  「先睡覺,明天再問!顾涝谶@個節(jié)骨眼上,爭論不出什么來。

  必要的時候,她可以讓自己非常難纏!笧槭裁疵魈觳拍軉枺俊

  因?yàn)樗麤]辦法刦白。「介意我去洗個手嗎?」他匆匆問。

  她又瞪他。「你需要時間思索該怎么打發(fā)我嗎?」

  她是對的。

  「面紙吸不了多少油,我不想把床單弄得油答答!顾仟N地跨進(jìn)浴室。

  在沖洗雙手的同時,他看到了蓮蓬頭,一點(diǎn)水垢都沒有、閃閃發(fā)亮的蓮蓬頭。

  他想起,每次淋浴,他都希望灑下來的熱水能帶走所有痛苦的記憶。

  而霓霓希望,失去記憶也無所謂,每天醒來都是全新的一天,而這一天就卡在他們還不知仇恨、天真爛漫的童年。

  他突然有了個主意。

  段耀凌踏出浴室,躺回床上,聽見一旁機(jī)器人似的呆板嗓音。

  「答案,我要答案。」

  他側(cè)過身,第一次正面迎接她的瞪視,他料準(zhǔn)了她背痛逃不掉,靠過去,輕吻她額上一記。

  他垂下眼,她仍然在瞪他,好像眼睛都不會酸。

  他伸出食指,在她鼻尖捺一下,低聲說了個字。

  他的語氣很輕微,但她還是聽清楚了,眼睛從瞪著他,變成驚愕地張大。

  「……晚安!顾惶苫卮参,柔柔將發(fā)怔的她圈進(jìn)懷里,閉上眼睛。

  是那個字嗎?他真的說了那個字?他是「那個意思」嗎?如果他懂那個字對她的意義,那就代表他愿意忘記一切,至少……一天?

  唐貴霓看他放松的睡容,忍不住也打起了小小的呵欠。

  不知道為什么,聽他說了那個字,她劍拔弩張的殺氣全都消失,疲勞一擁而上,瞌睡蟲一只只跳上來,將她拉著扯著進(jìn)夢鄉(xiāng)。

  她并沒有得到「答案」,但睡容上,卻出現(xiàn)了暌違一個月的幸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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