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母低喃的聲音漸歇,沉睡的小女孩身軀漸漸抽長、抽長,玲瓏有致的苗條身材像個少女,然後在優(yōu)美的音樂中翻了個身——
成為女人。
一個愛穿牛仔褲、脾氣不好的孩子王,童心未泯的男人婆,老是粗枝大葉的說自己是粗中有細(xì),小事不在意,大事有高個子頂,出了事她腳底抹油跑第一。
今生最大的心愿,是當(dāng)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後母,每天拿著鞭子欺負(fù)人家的小孩,照三餐定時定量的凌虐,這樣才能顯得出她的格調(diào)及與眾不同。
不過她的「同居人」不以為然,叫她白日夢別作太多,現(xiàn)在的小孩比鬼還精,說不定她會成為全年無休的菲傭,二十四小時一分半秒不缺地當(dāng)奴才。
當(dāng)然對方因為這些話挨了一頓皮肉痛,貼了十天膏藥、看了五個蒙古大夫才痊愈。
「周慷文,你還不起床,今天換你弄早餐,你別想賴在床上裝死。」
棉被底下的圓球發(fā)出咕噥聲,翻了翻身再度蜷成更小的圓球,一副懶得理會噪音的模樣,繼續(xù)睡大頭覺,不管日照床頭快將人烤成人乾。
按照常理來說,房里有冷氣是不必?fù)?dān)憂這點,以致明明室外溫度高達三十五度,床上的懶蟲依然蒙著冬天的大棉被,絲毫不受影響。
「周慷文,你別太過分了,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我在伺候你,你好歹回饋我一次嘛!你沒瞧見我面黃肌瘦像衣索比亞的難民!
衣鎖皮癢?「停止你的嘮嘮叨叨,你小老太婆呀!」
「喂喂喂!你言語攻擊,我哪里像小老太婆?」她睡胡涂了不成。
「好聒噪。」一只手伸出棉被,在床頭柜上摸索到了她要的耳塞又縮了回去。
來人手一叉腰活像只茶壺。「你別太過分了,想推卸自己的責(zé)任嗎?」
「一天不吃又不會死!桂I死鬼投胎呀!一大早就來「哭夭」。
「可憐一下我在發(fā)育期,早餐是非常非常的重要!乖缤肀凰I成皮包骨。
唔!怎么沒有回應(yīng),不會睡死了吧?!
不甘心的「同居人」用腳丫子推推呈現(xiàn)死狀的圓球,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將人踢下床,這下子苦主變事主,有理成了該死。
先溜再說,一天不吃真的不算什么,身強體壯的好處就是耐饑餓。
「你給我站住,周、義、軍——」困在棉被底下的女人發(fā)出獅吼聲。
哇!哇!哇!天花板會不會掀了?裝修費很貴吶!「呃,早呀!老姊,你睡得好嗎?」
「原本是很好,如果少了一只嘰嘰喳喳的麻雀會更好!孤曇翎莘鹩傻鬲z的深處傳來。
「那……那你繼續(xù)和周公聊禮記,我不打擾了!棺R時務(wù)者為俊杰。
左腳已經(jīng)往後跨了一步,他打算奪門而出。
「嗯哼!肇事而逃罪加一等,你有膽走看看!顾欢ê煤镁毦抨幇坠亲Α
周義軍聞言腳步一頓,隨即踅了回來,謹(jǐn)慎的貼著墻站!改阋鸫擦藛幔俊
「哼!被你踹了一腳還不醒,你當(dāng)我是豬呀!」一顆頭由棉被下鉆出。
豬還不如你呢!但是他沒膽為豬伸張正義。「地板挺涼的哦?」
「少說廢話,還不拉我起來,要是我得了重感冒,你得要養(yǎng)我一輩子!贡廊肆。
「沒那么嚴(yán)重吧!」寧可養(yǎng)頭豬也不養(yǎng)她,她太難養(yǎng)了。
周義軍滿心不愿地拉起看似不胖卻頗有分量的她,心里埋怨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精,沒人會因為跌落床三分鐘而得重感冒。
何況她是抱著棉被滾下床,殺傷力應(yīng)該減到最低,若她得了重感冒八成是冷氣的關(guān)系,設(shè)定十六度耶!
十足的敗家女,不知節(jié)約用電,破壞臭氧層的原兇。
「你敢不養(yǎng)我試試,我讓你吃、讓你住、讓你睡,你不用回報我一二嗎?」她像無尾熊似地跳上他後背,直抓亂他頭發(fā)。
他呻吟著忍受摧殘!咐湘,你說得太曖味了,人家會誤會的!
包吃、包住還說得過去,哪多出個包睡?當(dāng)初房子的頭期款他可是割了十萬元的肉吶!
「誰有空閑來誤會東誤會西,家里除了我就是你,哪來人家。」數(shù)人頭五根手指一扳還有剩。
呼!好像有點冷,是誰忘了關(guān)窗?
剛由北歐回來的周慷文根本分不清季節(jié)時序,壓根沒想到是自己將室溫調(diào)到快冷死人的地步,一味的怪罪別人打開窗戶。
一陣陣的涼風(fēng)讓她打了個寒顫,兩手緊抱著小她三歲的弟弟脖子好取暖,死也不肯下來。
「老姊,你想勒死我好獨吞冰箱里的存糧嗎?」天哪!他快喘不過氣了。
既生瑜,何生亮?為何他命苦的有個孩子氣重的大姊,他確定自己不曾作奸犯科,是個有抱負(fù)沒原則的上進青年。
沒原則的原因,是被家里的女人磨得沒有原則。
「去你的死小子,勒死你太費勁,我會乾脆毒死你。」她邊說狠話邊擰他耳朵。
的確是她的作風(fēng)!咐湘,你要不要下來?你很重吶!」
「不要!顾谋澈门停噘囈粫。
「為什么?」她又在耍什么性子,他上課快要遲到了,那教授是有名的「死當(dāng)怪老子」。
「冷。」她更加死摟著他不放,兩腳夾住他的腰。
「不會吧!你在開什么玩笑……」他看了一眼仍在運作的冷氣機,低頭尋獲掉落於地的遙控器,將溫度調(diào)升十度左右。
「噢!原來是冷氣沒關(guān)呀!我當(dāng)是昨夜有小偷來光顧。」她打了個哈欠,手指摳了摳眼屎。
沒好氣的周義軍橫了背上的懶鬼一眼!缸詈檬怯行⊥祦恚会岚涯阃底!
沒神經(jīng)的女人。
「小軍軍,你很怨恨我早生你三年哦!」她笑得一臉陰險又玩起他的耳朵。
「別這樣啦!老姊,我的植物學(xué)會被當(dāng),你快去做早餐。」他巴不得把她甩下去。
可惜他心沒那么狠,好歹姊弟一場,摔死她還得花錢辦場法事超渡,非常不符合經(jīng)濟效益。
「種草種花有什么難,你瞧那盆天人菊我養(yǎng)得多漂亮呀!」她還是賴在他背上,趴著睡也不錯。
「是很美,但我肚子餓了!顾幌胝f花美是因為他殷勤施肥澆水的緣故,有時還要充當(dāng)植物醫(yī)生捉害蟲。
要是全依靠她,花兒早一命嗚呼了,或許連雜草都長不出來。
「你是牛呀!四個胃老是裝不滿!顾笓]他背著她走向廚房。
他乾笑的以為她良心發(fā)現(xiàn)!肝冶容^晚熟嘛!還在青少年時期。」
「是喔!二十二歲的青少年,虧你說得出口。」周慷文拉開冰箱門取了兩顆蛋、一包火腿片交給他。
沒見過比她弟弟更不長進的男生,二十二歲還在念大三。
不是他成績爛到不行,連考兩年大學(xué)都不中,也不是被留級兩年好表現(xiàn)他異常的好學(xué)習(xí)性,而是他故意一考再考地戲弄聯(lián)考制度。
第一年他考上A大電機系,他嫌榜首是女生沒面子,拿個全臺灣第二名會被人家笑,所以索性上山摘橘子,隔年再考一次,那時整個人曬得像美國紅番。
第二年終於是榜首了,但是他又有話說,什么T大的法律系最愛搞政治游戲,他不同流合污要做一股清流,因此在一陣扼腕聲中撕了入學(xué)通知單。
到了第三年他不能再耍個性了,因為兵役通知單逼得他不得不考大學(xué),而且必須有學(xué)生身分才能申請緩徵。最後,他噙著眼淚入學(xué)去。
不過呢,他仍做了小小叛逆事,放棄當(dāng)未來的大醫(yī)生,填選森林學(xué)系,差點讓望子成龍的母親腦血管爆裂,直呼他不肖。
說起他們姊弟倆都有點不馴,沒人愿意走相關(guān)服裝的科系盡盡孝道,身為國際連鎖服飾公司負(fù)責(zé)人的母親甚至氣得要與他們斷絕親子關(guān)系,因此兩姊弟才識相一點的主動搬出來。
為了這件事他們還是挨了一頓罵,母親說養(yǎng)兒育女不貼心,要他們死在外面別回來。
只是他們?nèi)暂喠鞯孛總月回去臺中老家一次,以免口說氣話的母親殺上臺北來,一手拎一個要他們?yōu)樽詡公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看著手中的兩顆雞蛋,周義軍斜眄她一眼,「周慷文,你是什么意思?」不會是他所想的那一回事吧!
「有事『弟』子服其勞,身為人家的弟弟要認(rèn)命!顾好心的幫他開了瓦斯。
他不服氣的揚高聲音,「你有沒有搞錯,今天輪到你做早餐耶!」
「輪到我又怎樣,昨天、前天、大前天我不在家不算數(shù),從今天算起。」她耍賴的催促他放油。
「哪有人這樣算,那上一次我去自強活動六天五夜是不是也要扣一扣?」這樣才公平。
她往他頭上一叩,「想得美哦!自己的權(quán)益自己維護,過時不接受申訴。」
「霸道。」他嘀嘀咕咕的念著。
跟不講理的人講道理根本沒有用,只會越講越生氣。
「不要老像小老太婆似的喋喋不休,你真該去變性!固﹪搜日媾诉美上十倍,他有本錢弄兩團肉掛在胸前。
一瞧自己的胸,她就有些喪氣,三十四C在外國人眼中像是沒有發(fā)育的小女孩,害她老是遇上變態(tài)的怪叔叔,亂惡心一把地邀她開房間。
當(dāng)然她在飛機上不會回敬五爪印,以客為尊嘛!
但是飛機一落地出了海關(guān),那些個下流的家伙就知道中國女性不可褻瀆,「尊敬」萬分地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外帶兩個熊貓眼。
「別再叫我小老太婆,不然我翻臉了。」他明明是俊帥非凡的萬人迷,她真是不識貨。
誰理你。「喂!我的蛋別煎太老,火腿要焦一點,火關(guān)小些!
「別得寸進尺,這是『我的』早餐!挂膊幌胂胨嘀,死賴在他的背上不下來。
「火都開了多煎一份有什么關(guān)系,我待會得去趕飛機!剐∧猩髁啃。±镄獾。
不覺得自己惡劣的周慷文打了他一下,提醒他蛋該盛起來了,太老口感不好。
「你要出國玩?」周義軍驚訝的側(cè)過頭一睨,不相信她厚顏至此,輪到她掌廚的日子居然大唱空城計。
「工作呀!笨蛋。我的蛋快焦了!」她連忙伸長手搶救,拿了筷子一夾。
什么笨蛋、我的蛋,他都快被她搞得神智失常!改悴皇亲蛞共沤话啵趺从忠w了?」
她不怕累死呀!
臨床實驗證明,常年在天上飛來飛去的空少空姐容易老,她幾時變得這么勤快了?!
「我要排假嘛!」說了他也不懂,只會嘲笑她。
「排假?」她在說哪一星球的鬼話。
「烤個吐司,我要夾火腿和蛋,快點、快點。」她像騎馬的武士夾踢馬腹似的踢他肚子。
周義軍只好像老媽子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敢粋月飛十七天休息十三天的好命人,我實在看不出你需要排假!
「排年假,我打算休兩個月到三個月。」不然她干么拚得要死,又不缺錢用。
「哇塞!你準(zhǔn)備嫁人呀?」他開玩笑的問,心想她若有兩、三個月的假,那他就可以不用天天煮飯給自己吃,有人分擔(dān)。
但是他白日夢作太多了,天下好事太少,不會平白無故的落在他頭上。
「沒錯!顾徽f出口,一坨黑影忽然朝臉飛來。
「你要結(jié)婚了?」周義軍驚訝到渾然不覺正在翻面的火腿不見了。
閃得快的周慷文往他後腦勺狠狠一拍,「你想謀殺我呀!」
「我是被你嚇到了,怎么有人肯犧牲……呃,我是說沒見你談戀愛呀!」他都快要懷疑她是女同志。
「還記得我的後母計畫?」她笑咪咪的圈著他的脖子,兩眼射出異彩。
他當(dāng)場像吞了兩顆生雞蛋似吶吶的說:「你不會是當(dāng)真的吧!」
媽咪呀!快來把你的瘋女兒帶回去,她該吃藥了。
「你說呢,我親愛的小軍軍。」她大笑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快瘋掉的周義軍整個人一僵,呆滯的說不出話,事實上他也無話可說。
誰來告訴他世界末日何時到來?
而在那一天來到之前,他的早餐變成焦炭,趕不上植物學(xué)的課,成了死當(dāng)怪老子黑名單上的一員,要翻身得多努力了。
※※※
「。∮猩哐!誰快……快來把它趕……趕走……嗚……」
嗚咽的哭泣聲第三度發(fā)出,豪宅中像座鬼屋,角落的女鬼正蜷著身直發(fā)抖,手上拿著蒼蠅拍動也不敢動,生怕色彩斑爛的「毒蛇」會咬她一口。
小蛇吐信的搖擺蛇頭,山大王似的睥視大驚小怪的人類,它不過出來散步一下,瞧她沒用到這等程度,居然腳軟的坐在地上。
蛇是冷血動物,所以不具備溫血生物的同情心,要嘛你自己離開,橫豎它是不打算移動,曬曬太陽有益蛇體健康,它才有體力多吃兩只可口的老鼠。
樓梯口傳來小男孩嘻嘻的低笑聲,伸出右手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表情無辜得像被人吵醒了一般。
「巫婆姊姊你在哭什么,是不是被人倒債了?」電視新聞常有播。
「我姓鄔,不是……嗚……嗚……巫婆……」好……好可怕的蛇,它要過來了。
好吧!鄔姓女鬼更惶恐了,兩腳一縮哭得不能自己,精心描繪的彩妝全糊了,不用半夜也會嚇?biāo)廊恕?br />
「鄔跟巫還不是一樣,你長得比較像巫婆啦!」不,更正,是鬼片中的佬佬。
「我不……啊!它要過來了……不要……不要呀……」誰快來救救她?!
小男孩偏著頭裝天真,「誰要過去了,我沒瞧見有人呀!你叫得好難聽。」
「有……有蛇……你沒看……看到它……」她又驚心動魄的拉長音尖叫。
同樣的劇情常常上演,見慣不怪的傭人老早躲到一邊涼快去,不想成為小少爺捉弄的對象,他根本是惡魔轉(zhuǎn)世,沒人治得了。
包括不常在家的主人。
他調(diào)皮地跟著大叫,「哎呀!有蛇耶!你還不快點把它抓起來!
「我……我不敢……嗚……」她自己都快怕死了,哪敢去當(dāng)毒蛇的點心。
小男孩也一副要哭的模樣,「保護我是你的責(zé)任,萬一蛇咬了我怎么辦?」
「我不知、不知道啦!你拿掃把……打……打它……」打死它最好,別讓它活著害人。
「掃把長什么樣,我沒見過。」一臉迷惑,他真的不曉得。
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用不著做下人的事,通常一早有人服侍他盥洗、用餐,一整天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光可照人,乾凈得找不出一處臟污。
因為傭人早早就將周遭打理好,絕不會讓主人看到一絲灰塵,這是他們份內(nèi)之事,否則會被掃地出門,回家吃老米飯。
「嗄!你不知道……嗚……」它為什么還不走,蛇視眈眈的盯著她不放。
「我看你自己去拿好了,順便教教我什么是掃把!顾呛脤W(xué)的好孩子。
學(xué)而不實習(xí)之,不易悅乎。
意思是不去實習(xí)就不容易快樂,因此他有冒險犯難的精神要讓自己快樂。
「好,我來拿……!不行啦……它在……瞪我……」哭得快斷氣的巫婆……呃,是鄔小姐瞠大眼,手軟腳軟地抓著蒼蠅拍「防身」。
「蛇會瞪人嗎?老師沒教過!顾浀蒙邲]有眼瞼,所以只能睜大圓滾滾的眼睛。
「會啦、會啦!你快把……把它趕走……」她不要這工作了啦!一下子蜘蛛一下子蛇,她一定活不長。
沒意思,這樣就嚇傻了呀!「別忘了你是我爹地高薪聘請來的保母兼家教,是你要保護我才對耶!」
「可是合約上沒說……啊!蛇呀!」她不敢呼吸的盯著爬到腳邊的鮮艷小蛇。
我知道那是蛇,有必要一再尖叫著告知嗎?小男孩裝傻的托著腮,眼底有著不屑,無毒的環(huán)節(jié)腹蛇都不認(rèn)識還敢來教他。
不自量力也該有個分寸,一看到他爹地有錢又長得帥,便自告奮勇地貼過來,放棄好好的國小老師不做,以為能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
現(xiàn)在的老女人怎么都這么傻,沒聽過後母難為呀?他的媽也不過才死了五個月,這些女人就厚顏無恥地送上門當(dāng)後補,也不看看憑爹地的條件還怕娶不到老婆。
真是一群笨烏鴉,他沒同意,誰都別想坐上他後母的位置。
「問云,你又在頑皮了。」一道戲謔的男音由玄關(guān)處傳來。
十歲大的小男孩先是嚇了一跳,接著高興地投入來者敞開的臂膀!感∈澹銇砹搜!有沒有禮物?沒禮物不許進門哦!」
「叔叔就叔叔干么加個小字,真沒禮貌!姑骼实哪凶幼プニ赶律ΠW。
「我要一臺電腦當(dāng)生日禮物,我們明天去買!顾裥“酝跻粯拥乃魅《Y物。
「小土匪客氣些,你的生日剛過少打劫,我最近很窮。」應(yīng)該說他常常鬧窮,可是又有骨氣地不拿家里一分錢。
因為家里的人不贊成他目前吃不飽、餓不死的工作,逼著他要改行。
「小叔,你怎么老是很窮,要不要爹地借你錢?」好可憐哦!這件衣服他上次來的時候就穿過,破洞的地方還在。
滕爾南一臉窩心的拍拍小侄子的頭,「我看你先同情自己吧!你爹地快停好車了!
「什么,你們一起回來?!」不好,他的乖乖還沒收。
小小的影子像一道飛箭般急忙地跑向前,一把抓起蛇頭往口袋里塞,手法顯得十分熟練,哭得花容失色的鄔小姐這才明白被個小鬼捉弄了。
她很不甘心平白受驚,一瞧見軒昂的身影進來,連忙起身告狀。
「滕先生你要為我作主,小少爺真的太頑劣了,你必須嚴(yán)厲的懲罰他!
「他又做了什么?」冷峻的眼神一睨,心虛的小男孩向小叔靠去。
「他根本就是個小魔鬼,先是在牛奶里放螞蟻要我去解救它們,然後把蜘蛛放在毛巾上……剛剛又拿蛇嚇我……」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滕問云三天來的頑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故作嬌柔。
滕爾東語氣一沉的打斷她的抱怨,「你可以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我手上哪有東西……」往下一瞄,她尷尬地將蒼蠅拍放下。「呃,我打蛇、打蛇啦!」
「用蒼蠅拍打蛇?」滕爾南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爾南——」
「我什么都沒說,我打噴嚏而已!顾皇菦]法理解那支小小的蒼蠅拍能有多大的作用。
打蛇?不被蛇反咬一口才怪。
「問云,你跟我進來!估淠穆曇粼俣软懫穑鴨栐泼黠@的瑟縮了一下。
「爹地,我……」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辯解,母雞一般的鄔小姐得意揚揚的搶話。
「滕先生,不是我?guī)Р缓眯∩贍敚撬麑嵲谔y管教了,要不是一向認(rèn)為愛的教育才能感化劣童,我早就出手教訓(xùn)他了!惯@小鬼欠揍。
膝問云不齒的一覷,心里想著:說大話的巫婆。
「我兒子不是劣童。」沒人可以說兒子的不是,雖然他的確頑劣得難以管束。
鄔小姐臉色一訕,自知說錯話了,試圖改成委婉一些,「我是指他太調(diào)皮了,無法無天使人生氣!
「你說完了?」
「呃,我……說完了。」一看他嚴(yán)厲的神情,就算她有再多的埋怨也不敢急於一時全部宣泄。
「很好,我會把支票寄給你。」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但是聽不出他語意的鄔小姐不解地一問:「現(xiàn)在發(fā)薪水是不是早了些?」
她一說完,一旁的滕爾南已然放聲大笑,「你被解雇了還弄不清楚!
「什么?!」她有沒有聽錯?「滕先生,你不能開除我,我沒做錯……」
背向她的冷漠男子提步朝二樓的書房走去,沒有任何轉(zhuǎn)還的余地,她的錯是未善盡職責(zé),讓他的兒子變本加厲的戲弄她。
她——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