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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新娘 第五章

  日子如牛步般的緩慢過著,家齊和曉曉又恢復(fù)到以前的生活,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卻不相往來。

  他試著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僵局,可是每每一決定要怎么做時,總會陰錯陽差的被迫打消念頭。這天,他突發(fā)奇想的決定買束花送給曉曉。

  他知道這是個可笑的念頭,但它就是這么不經(jīng)意的浮現(xiàn)在腦海,而且不可思議的占據(jù)他所有思緒。

  他站在花店對街有好一會兒了,看著人來人往,終于確定店內(nèi)沒有客人,才邁開步子踏進(jìn)大門。

  “先生買花嗎?需要我們幫你配嗎?”一個女孩熱情的介紹著。

  “我先看一下再決定好了!彼雷约嚎雌饋硪欢ǚ浅?尚,一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竟會跑來這故作浪漫,他差點(diǎn)不敢相信自己會這么做。

  “先生,你是要送花給女朋友嗎?”女孩又親切的跟過來問著!凹t玫瑰是最浪漫的!

  “謝謝,她不適合紅玫瑰!

  “那你女朋友最喜歡什么呢?”她仍緊跟著他。

  “正確的說,她是我老婆。不過我NB428不知道她喜歡什么花!闭f這話時,家齊自己都覺得很好笑,他可是第一次對外如此稱呼他和曉曉的關(guān)系。

  “真的?你已經(jīng)結(jié)婚啦?那你老婆一定很幸福。”她有些失望的看著家齊!罢媪w慕她!

  “這你可能要去問她了!

  家齊轉(zhuǎn)身走向另一邊,急欲甩開這女孩的糾纏。他站在偌大的冰柜前看著里面的花。

  “小姐,請問那是什么花?”他指了指冰柜右邊。

  “那是今天早上從荷蘭進(jìn)口的鈴蘭。你喜歡嗎?”

  “你幫我用盒子裝起來,外頭再用邊紫色的帶扎個蝴蝶結(jié),我馬上要!

  “這些你全都要了?”她有些難以置信,再確定了一次,“全部嗎?”

  “難道還有別人訂嗎?”

  “那倒是沒有,只是……很貴也!”她不好意思的說出實(shí)情。

  “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沒關(guān)系,錢不是問題。請你幫我包得漂亮一點(diǎn)。”

  不知為何,在看到這白色的鈴蘭花時,他便覺得那就是曉曉,純潔、脆弱,非常需要人的呵護(hù)與疼愛,可是花開時卻又有股令人不能侵犯的姿態(tài),仿佛只要稍稍使力,它便會調(diào)諂。

  他不敢去想這盒花交到她手上時,會換來怎樣不堪的嘲諷,因?yàn)橛孪,會使他薄弱的勇氣頓時煙消云散。

  拿著包好的花回到唐家,他毫不遲疑的直接走向曉曉的房間。他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聲,這時,小琳出現(xiàn)在他身后。

  “靳先生,你回來了。咦,那是要送給小姐的嗎?我去叫她。”她轉(zhuǎn)身要走。

  “等一等,她不在房里嗎?”家齊回過頭叫住了她。

  “不在。小姐今天心情比較好,所以到‘曉屋’去看看!

  “小屋?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先生特別為小姐蓋的一間溫室,有大廳這么大喔。小姐不喜歡出門,有了這間曉屋,她才不會太無聊!

  家齊這才明白,原來這屋里的書全是為曉曉而買的,他非常驚訝她會有這種興趣?墒求@喜歸驚喜,既然她對花卉這么有研究,自己手上這盒花不就顯得有些可笑了嗎?

  “那么,我想這個大概就沒必要了!

  “為什么?”小琳一把接了過來,“這是什么花?好漂亮,小姐一定會喜歡的。我?guī)湍闳ツ媒o她!

  “等一等……”家齊來不及攔住她,有些羞愧的他趕緊躲進(jìn)自己的房間,整晚都不曾再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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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家齊起了個大早,想到小琳說的溫室去瞧瞧。

  天才剛亮,外頭還籠罩著一層薄霧,他踏在沾著露珠的青草地上,在唐宅的正后方找到了曉屋。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他的確被震懾住了。他對花卉可說是一竅不通,但是就算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這不是隨便蓋來玩玩的。

  曉屋的高度至少有兩層樓,屋頂是活動式的可隨意開啟,而整個建筑物是用透明的玻璃砌筑而成,在這清晨薄霧中看起來,倒像是童話故事里的森林小屋。

  他推開門進(jìn)去,里面的景觀更是嚇人。放眼望去是各種花草,一個接著一個的驚喜幾乎使他忘了置身于何處。走到一個轉(zhuǎn)角,他赫然發(fā)現(xiàn)曉曉就在他面前。

  “你怎么會在這兒?這么早……”

  “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這似乎是你的習(xí)慣,喜歡不經(jīng)過別人允許就闖進(jìn)來!

  家齊真不喜歡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指著鼻子罵。

  “我并不知道你在這兒!

  “意思是我若是不在這兒,你更可以堂而皇之的隨意進(jìn)出?”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贝笤绲奈也幌敫愠臣埽绻驍_了你,我道歉,我以后不會再進(jìn)來了!

  他轉(zhuǎn)身就想走,可是念頭一轉(zhuǎn),若他這么走了,可就真的一輩子別想再進(jìn)來了。

  曉曉似乎看出了他的遲疑。其實(shí)因?yàn)樽蛲砟桥杌,她已?jīng)不再那么排斥家齊,只是一時間要她馬上改變十多年的生活習(xí)慣,實(shí)在太難了。

  “你對花有興趣嗎?”

  “老實(shí)說,我沒什么別的感覺!奔引R沒有正面對著她!盎铮】偸桥吮容^愛!

  “那你常常送花給女人NB462!用花討女人歡心是最有效的!

  “那我有討得你歡心嗎?”家齊漸漸學(xué)會堵回她的話。

  “你沒回答我的話,你想逃避什么?”曉曉跟他杠上了,兩人一來一往的,卻不像在吵架。

  “我沒有什么好逃避的。你不是我第一個送花的女人,在美國這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若要討女人歡心,我大可不必用花。昨晚那盒花沒有任何特別的意思,若是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

  他一口氣說完,得到的卻是一段不算短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又惹她生氣,現(xiàn)在的他早已變得事事無所適從,他從來沒有這么沮喪,覺得自己這么失敗過。

  “那你……為什么突然想這么做?”曉曉疑問。

  家齊不假思索的回答,“不為什么,在花店里看到它,直覺的就想買回來送給你。如果讓你覺得為難,我道歉。”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奇怪,動不動就跟人道歉,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原諒的大過錯,你好像對自己一點(diǎn)信心也沒有。”

  天知道,我的信心都是在來到唐家,見了你之后才完全崩潰瓦解的!家齊在心里大吼。

  接下來的日子似乎有些許的改變,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曉曉竟然肯坐在餐桌前和家齊一同吃飯。對外人而言這是件平常的事,可是對家齊卻是意義非凡的。

  漸漸的,他們獨(dú)處交談的時間愈來愈多,家齊非常驚訝曉曉豐沛的知識,后來才知道她從九歲那年起輟學(xué),雖然失去和人相處的機(jī)會,但在學(xué)習(xí)知識一方面,她從未放棄過。

  這晚,曉曉照例由華姊幫她洗澡,換上干凈的衣服。可是在華姊抱她上輪椅之后,她便執(zhí)意要自己回到房間。

  “我說過我可以自己一個人下樓。這升降梯我坐了幾千次了,你還怕我跌倒不成?”曉曉說完就自己按了輪椅前進(jìn)的鈕。

  華姊不放心的一直跟著。

  “為什么你突然要自己來,以前不是都弄得好好的嗎?”她開口問道。

  “以前是以前,以后洗澡我自己來就行了,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

  “你說的是什么話,這怎么叫麻煩呢!洗澡的事你一個人來有多危險,以前又不是沒試過,萬一又受傷怎么辦?”

  “我說別跟我提以前的事。我說了就算,誰也別想勸我!彼呎f邊進(jìn)了電梯,然后用力一按,電梯的門緩緩關(guān)上。

  在收拾好一切之后,華姊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對一個傭人而言,將近十坪的房間已經(jīng)不算小了,再加上隔壁煦晴的房間,光是她們母女倆就住在近二十坪的屋子里,這對許多人來說是夢寐以求的事。可是煦晴卻從不這么想。

  “媽,怎么啦?今天又受她的氣了?”煦晴打開互通的那扇門來到母親房間,“我早勸你不要做了,等我一畢業(yè)找個好工作,只要省一點(diǎn),足夠我們兩個生活,你也不用這么辛苦。”她心疼著母親。在她眼里,有錢人終究是有錢人,所謂的同情心不過是擺擺樣子罷了。

  “我沒有受氣,只是……”華姊皺起眉,滿臉疑惑的說:“曉曉最近變了,她開始什么事都要自己來,好像不想再依賴別人,我想大概是受了靳先生的影響。”

  “媽,你指的是什么?他們最近不再吵架了嗎?”煦晴已經(jīng)有三個星期沒有見到家齊。為了畢業(yè)公演,她實(shí)在是分身乏術(shù),即使想他想得緊,也只有忍耐了。

  “早就不吵了。靳先生對曉曉真是很體貼,難得的是他沒有一點(diǎn)架子,人又有禮貌。最近兩個人常常往曉屋跑,沒想到他也對那些花花草草有興趣!

  “曉屋?”煦晴若有所思的低喃,“搞不好是她強(qiáng)迫他進(jìn)那個溫室,勉強(qiáng)他配合她的。她從小就是這么霸道。”

  “煦晴,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不過自從靳先生來了之后,曉曉的確改變了不少;蛟S這正是先生決定這門親事的原因吧!”

  煦晴并不這么認(rèn)為,相反的,她以為這是項(xiàng)設(shè)計(jì)好的陰謀。

  “媽,那他們是不是還分房睡呢?”

  “當(dāng)然啦,這種事是急不得的,更何況曉曉的情況特殊。”

  “對了,以前張醫(yī)生來檢查的時候,有沒有提過她能不能生育的問題?”

  煦晴的問題著實(shí)令華姊感到驚訝。

  “你怎么會這么問呢?”

  “我只是好奇嘛!他到底有沒有說過?”

  華姊稍稍思考一下,“好像沒有說過這方面的問題。他對曉曉的復(fù)原很有信心!

  “是嗎?”

  “要是她真的能好起來,我的歉疚可能也會稍微減輕一些。”

  “你怎么又這么說,那只是場意外嘛!誰教她自己不小心。”煦晴的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

  “又沒有人怪你,只是當(dāng)時你離她最近,偏偏你又說不清楚當(dāng)時的情況!

  “我說過不記得了,你為什么老是相信別人不相信我呢!”煦晴憤怒的起身走到門邊,“不跟你說了,我明天還要排練,先睡了!比A姊對女兒一貫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十年了,她總揮不去曉曉躺在地上睜著眼睛,一臉驚恐的模樣。當(dāng)時所有的謠言都不利于煦晴,但是事實(shí)已經(jīng)不能改變,唐繼明寬大的不予追究,但是他的仁慈并未得到煦晴一絲一毫的感激。

  回到房里的煦晴躺在床上,她想,明天該是去見見家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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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庫旁的圍墻后,煦晴緊張的不時看著那還未開啟的側(cè)門。

  她極不愿意用這種方式和家齊見面交談,但在唐家,她是個連影子都不容許出現(xiàn)的人,她當(dāng)然不會笨到去觸碰那不可違抗的禁忌。她知道時候還未到。

  “嗨!這么巧。今天好像晚了點(diǎn)。”煦晴很自然的看了看腕表,演戲?qū)λ齺碚f實(shí)在是太簡單的一件事。

  “今天是遲到了。你要去學(xué)校嗎?我送你。”

  “好。≈x謝你!

  家齊對她毫不猶豫的應(yīng)諾有些不習(xí)慣。

  “你真是個開朗的女孩,就像美國女孩大方的個性,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他禮貌性的幫煦晴開了車門。“上車吧。”

  “其實(shí)我也喜歡跟你這種男人聊天,至少你不會說一些無聊又自以為是的笑話。你體貼又有禮貌,成熟又有內(nèi)涵……”煦晴看著家齊,“你笑什么?”

  “沒想到我這個老男人還會有人欣賞。不過你說的倒像是你的擇偶條件。”

  煦晴的雙頰迅速泛著潮紅,她別開臉,不敢正視家齊。

  “沒錯,如果眼前有像你這么個男人的話,我是會主動制造機(jī)會讓他注意我。”

  “難道現(xiàn)在臺北的女孩觀念都這么開放?你竟然跟我妹妹說的話一樣。不過她是戀兄情結(jié)太嚴(yán)重,我看你們滿聊得來,有機(jī)會幫我開導(dǎo)開導(dǎo)她!

  “你是說依蘋?我倒覺得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十九歲的女孩子就該像她一樣!彼樖謸芰藫茴^發(fā),陽光折射進(jìn)來照在她的臉頰上,看起來更清麗動人。

  “公演的事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我看你信心十足的樣子,如果真對演戲這么有興趣,有沒有考慮往這方面發(fā)展?”

  煦晴將目光放在家齊開車的雙手上,她從未見過男人有如此完美的十指,修長勻稱沒有一絲脂粉味,那是一雙充滿安全感、男人的手。

  “其實(shí)很早就有人找過我,不過走演藝這條路并不是我的志愿!彼蜷_背包拿出兩張入場券,“這可是最前排的貴賓席,如果你不來,就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

  “看你說得那么嚴(yán)重,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到的。我可不愿意因?yàn)檫@事而失去你這個特別的朋友。”

  “這是你的真心話?”一股狂喜沖撞著她的心口,她聽過不少男人的甜言蜜語,卻從來沒有這般高興過。

  “我靳家齊是從來不說謊的。”

  煦晴高興得差點(diǎn)跳起來,她知道自己對他的好感不是這時才開始的,而她也從來不曾想過要壓抑這份感情;對她而言,感情和金錢一樣,是要靠主動爭取而來的,她不會認(rèn)命,更不會退讓。

  即使那個阻礙是曉曉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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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齊待在曉屋的時間愈來愈多,總會盡量把應(yīng)酬排開提早回到家里。他對這些花花草草的感覺沒變,只是在那里他和曉曉才可以單獨(dú)相處。即使兩人不交談,各自澆花整草的,但只要能陪在她身邊,看著她,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曉曉,你看這花是怎么了,怎么葉子都枯萎了?”家齊一手拿著澆水器,一手捧著半枯的非洲堇朝她走來,“是不是快死了?”

  曉曉接過花盆放在自己的腿上,看著花草的神情是平時少有的專注。

  “我看是生病了。你幫我把那個盆子拿過來,我想把它們分開,至少這一株可以活下去!彼f著便用手挖著泥土,靈巧熟練的把兩株分別種好。

  “有救嗎?它不只是葉子,連莖都干了!奔引R用手輕碰著。

  “我也不知道救不救得活,但是總不能因?yàn)檫@樣就放棄了,對吧?”曉曉抬頭看他,眼中盡是令人心疼的溫柔。

  “你說得對,不試試怎么會知道呢?”他蜇到角落去,“對了,爸今天打電話到公司來,他有沒有再接回來給你?”

  “有啊,我們聊了一會兒。他說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回來,因?yàn)槟沁叺墓こ趟坪醭隽它c(diǎn)問題。他應(yīng)該有跟你說吧?”她的語氣突然一轉(zhuǎn),急忙叫著家齊,“喂!你過來一下,來看看這個!

  家齊搞不清狀況,直覺地以為她出了什么事,大步往里沖。

  “怎么啦?有什么不對嗎?”

  “不是,你看它竟然長出個花苞了,太不可思議了!”曉曉興奮得情緒有些失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著眼前的花。

  “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別。如果是朵花,本來就應(yīng)該會長出花苞的,這是合理的現(xiàn)象啊!

  “我當(dāng)然知道,但是它不同,它是我自己培養(yǎng)的。你有看過藍(lán)色玫瑰花嗎?”

  “藍(lán)色!玫瑰花沒有藍(lán)色的嗎?”家齊仍是一臉狐疑。

  “我懶得跟你說。如果這株會開,那其他的應(yīng)該也會開了。”曉曉捧著這唯一一株含苞的藍(lán)色玫瑰遞給家齊,“送給你!

  “送給我?這不好吧!這么珍貴的東西,而我又對照顧花的事一竅不通,萬一有個什么,那我可不知道要拿什么來賠給你!奔引R理所當(dāng)然地拒絕。

  “我曾對自己說過,如果成功了,就把它送給第一個看見它的人,而那個人就是你。”她說明著,沒有任何商量或轉(zhuǎn)園的余地。“你不懂的可以問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它照顧得很好的!

  “是嗎?你對我這么有信心?”他接過花盆,又仔細(xì)端詳了一下。

  這時,溫室外頭有人在喊著家齊的名字,不一會兒,華姊便拿著無線電話給家齊。

  “靳先生,你的電話,是靳小姐打來的。”

  “謝謝你。喂!依蘋啊,有事嗎?”

  曉曉轉(zhuǎn)過身去整理其他的花卉,倒是家齊并不在意的繼續(xù)講電話。

  “是!我那天晚上是沒事,不過下午有個會要開,所以你直接跟煦晴約好自己過去,我不會遲到的。”

  曉曉一聽到煦晴的名字,全身便不由自主地顫抖發(fā)冷;最令她驚訝的是,家齊何時跟那個女人如此熱絡(luò),甚至連依蘋也知道她?難道……

  她不敢再往下想,怕心底的怒火會無法壓抑的爆發(fā)出來。她回身朝門口而去。

  “你等一等!”他捂住了話筒,對曉曉說:“你要上哪兒去?”

  “我不舒服,想先回屋里去。”

  “是不是受涼了?我跟你一起走!彼齼刹骄妥飞狭藭詴裕耙捞O,我不跟你說了,反正就這么說定了。代我問候爸,Bye。”

  這一刻,曉曉真是迷惑極了。家齊并不像是個風(fēng)流男子,而他的體貼和善解人意也不是裝出來的,但是現(xiàn)下她怎么也想不出個藉口來替他圓謊。

  “你剛跟你妹妹在聊什么?是家里有事嗎?”她抑制住情緒,試探性地問。

  “你是說依蘋?沒有什么事,是梁煦晴邀請我和依蘋去看她的畢業(yè)公演。我知道你是不出門的,所以沒問你!

  “你和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熟?我怎么一點(diǎn)都不知道?”她突然有種感覺,或許被蒙在鼓里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嚴(yán)格說起來,我和她并不熟悉,只不過常常在車庫遇到,偶爾聊聊天。邀請的事我原本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她那天真的拿了票給我,不去好像又太失禮,所以我要依蘋跟我一起去……”

  家齊說了這么一大串,可是曉曉唯一聽進(jìn)去的只有那句“常常在車庫遇到”。她知道這不是巧合,更令她氣憤的是,煦晴竟然光明正大的住在唐家。只要一想到這,她便恨不得飛身狂奔到她面前打她兩巴掌。

  “曉曉,你到底怎么啦?如果你為這事不高興大可明白說出來,別這樣跟我嘔氣好不好?”見到她冷凝著臉,怒氣勃發(fā)地離開,家齊只感到不解。

  曉曉不理睬家齊的解釋,因?yàn)樗睦镌缫汛蚨ㄖ饕猓裉焱砩纤欢ㄒ鸯闱缵s出唐家。

  她捺著性子一直等到午夜兩點(diǎn),在確定所有的人都睡著之后,她才輕聲的出了房間。

  唐家的傭人房是一幢兩層樓的建筑,一樓被改成車庫,二樓才是給華姊他們住宿的地方。為了方便照顧曉曉,房子和大宅之間特別加蓋了一個通道,這使得他們不必上樓下樓地來回奔波。

  曉曉對這傭人房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九歲之前,由于屋內(nèi)的裝潢并未有任何改變,憑著模糊的記憶,她還是找到了煦晴的房間。

  她直接打開門,門沒鎖,而且煦晴也不在房內(nèi)。她朝房里看了看,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東西,墻上貼了一些電影海報,還有煦晴自己的寫真相片。她毫不猶豫的把它們?nèi)撼伤槠,然后又往放在墻角的日式矮桌走去,手一揮把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去。

  “你在干什么?誰允許你進(jìn)我房間的?”

  煦晴不知何時回來的,她看到眼前一片狼籍,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我在清理一些不該留在唐家的垃圾!”說著,曉曉順手把一個相框丟在地上,玻璃破碎四散。

  “你不要太過分!”

  “你最好搞清楚過分的人是誰!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你今天站的是誰家的土地?這是誰的房子?”

  “就算這一切都是你的,你也只有權(quán)利叫我走,沒權(quán)利破壞我的東西!膘闱缦駛無頭蒼蠅似的在房里亂轉(zhuǎn),看到自己珍愛的東西被人如此破壞,長久積壓在心中的怨恨隨時可能爆發(fā)。

  “我就是來叫你走,順便帶走那些垃圾!”

  煦晴聽了她這句話,頓時消去怒火,笑了出來。

  “我真是可憐你,我已經(jīng)知道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后的你會是怎么樣。那個時候你還是只會待在這監(jiān)牢似的唐家大宅,數(shù)著鈔票,罵罵那些不敢反抗你的下人而已!彼p手交抱在胸前,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還是這么自以為是,以為別人都比不上你聰明;就像你偷偷住在這兒,還以為永遠(yuǎn)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你一個人吧!我從來就不避諱在唐家進(jìn)出,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認(rèn)識家齊的?”

  曉曉頓時有種被人狠狠摑了一巴掌的感覺,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真要算起來,我還比你早認(rèn)識他,那時他還把我錯認(rèn)成是你。在婚禮當(dāng)天,我看得出他心中的失望,因?yàn)榫退闳再丑的人,也比一個殘廢來得好吧!你說是不是?”

  “住口!我不許你再說!”曉曉用盡全力大聲斥喝,連隔壁的華姊都被吵醒了。

  “小姐……煦晴,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里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華姊看了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難想像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是唐家大小姐的杰作,現(xiàn)在似乎只有摔東西才能讓她得到滿足!

  “煦晴,我不許你再多說一句。小姐,我推你回房里去。”

  “你不要管我。”曉曉拿出主子的威嚴(yán),“我正要問你,是誰允許她住在唐家?是誰允許的?”

  母女倆都沉默著,煦晴干脆背對著她裝作沒聽見。

  “好,你們不說沒關(guān)系,明天一早,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唐家,我不會讓一個自作主張的傭人留在唐家的!”

  煦晴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推開母親站在曉曉面前。

  “你心中有什么不滿全沖著我一個人來好了。我會住在這兒是唐伯伯允許的,現(xiàn)在你為了私怨而把我媽拖下水,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不先看看自己有幾兩重就想出風(fēng)頭!好,我成全你。唐家請不起你們母女,你想贏我,我讓你!”

  “你……”煦晴氣得真想一巴掌打下去,可是華姊及時把她拉開。

  “小姐正在氣頭上,你別再說了。我去請靳先生過來,記住,別再頂嘴了!”

  “媽!你為什么總是這樣?”

  華姊沒有理會她,連忙走出了房間。

  “請誰來都一樣,靳家齊又能把我怎么樣?順便提醒你一件事,不要試圖接近他,就算他不要我,他也不會看上一個傭人的女兒!”

  “唐曉曉!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現(xiàn)在我才知道真正可憐的不是你,而是家齊。”煦晴倚靠在書桌旁,神色自若的說!盀榱吮W〖易迤髽I(yè),他必須在你面前強(qiáng)顏歡笑,因?yàn)槿绻阋粋不高興,他可能就會失去一切。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你的半身不遂使他不必強(qiáng)迫自己和你上床!他到現(xiàn)在可能連你的手都沒有碰過,你自己是麻木了,但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

  “閉上你那骯臟的嘴!我不要再聽你這下流的話!”曉曉順手拿起桌上的東西就朝煦晴身上扔,卻因?yàn)橛昧^猛偏到左側(cè)的墻上,讓正好進(jìn)門的家齊嚇了一大跳。

  “曉曉,你在干什么?這么晚了不睡還跑到這兒來。”他看了看一屋子的混亂,心中頓時明白!澳氵好吧?我送你回房間去!

  “不要你管,誰都不要來煩我!”曉曉按了輪椅上的鈕迅速出了房間。

  家齊匆忙的跟煦晴道了歉后馬上跟了上去。

  “你把我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我怎么說你就是聽不懂是不是?”華姊斥責(zé)著女兒。

  “媽,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發(fā)瘋,怎么能怪我?”

  “我不聽你那些理由!明天起你搬出唐家,我不想再讓小姐不高興!比A姊堅(jiān)決的說。

  “媽!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我和她誰才是你的女兒?!”煦晴無奈的抗議著。

  華姊沒有回話,沉默的回到自己房間。

  而遲了幾步追出去的家齊則是完全失去了曉曉的蹤影。他在宅子里上上下下找著,冷靜地想過后,曉曉的動作不可能如此迅速,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直接進(jìn)了自己在二樓的房間。

  “曉曉,我知道你在里面,我要進(jìn)去了。”家齊在她房門外喊著。此時他倒是很感謝唐繼明設(shè)想周到,他不許任何房間裝上鎖,這完全是為了避免類似的情形發(fā)生。

  房內(nèi)的曉曉只覺得自己選錯了地方,這樣一來好像變成自己刻意引誘家齊來哄她。

  “我沒事的,只想一個人靜靜!

  家齊直覺得不對勁,本來他已做好吵一架的準(zhǔn)備,因?yàn)樗孟衩靼姿菫楹味鷼狻K氪蟛涣斯莶蝗チ耍敹啾蝗肆R個不守信用,但是現(xiàn)在她簡單的一句話,讓這些全派不上用場。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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