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悅卜群照例到祖父的房間探望他,昔日威嚴(yán)的長輩,現(xiàn)今只是個垂垂老矣、讓人心疼的老人家。
他輕聲地問道:“祖父,您今天感覺如何?”
坐在床榻上的席·達達亞揮手撤去房中的所有侍從,“我有話對我的孫子說,你們?nèi)氯。?br />
瞬間,偌大的寢宮只剩下他們兩人,席·達達亞這才又開口:“悅卜,你還記恨我嗎?”
他不說話。瞥了瞥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他只有同情,何來記恨?
“謝謝你!
他很驚訝一向高高在上的祖父會放下身段,向一個晚輩這么說話,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
“當(dāng)年是我的錯,我不該逼你的母親,間接也逼死你的父親。一直以來,我認(rèn)為自己沒有錯,直到近來年事漸高,才發(fā)現(xiàn)名、利、外在的眼光,或是既成的陋規(guī)都不能,也不該阻止親情、愛情,甚至人權(quán)。”
“祖父!彼行└锌,也敬佩他的勇于認(rèn)錯。
“如果你也愿意拋開過去,我們就談?wù)勀莻女孩吧!”
他看了祖父一眼,心想,是席·帕卡透露了這事?
“不是席,帕卡說的!毕み_達亞打斷他的臆測·
他有些迷惑,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告訴祖父這件事?
“是她用信件告訴我的!敝i底揭曉了!;
“什么?”他從床邊站了起來。怎么可能?
席·達達亞憶起了那天席·帕卡帶她到皇宮見他時的情景,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當(dāng)時,她堅定地說:“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您孫子的女人了。”
這句話使他相信,這個女人一定能為他孫子帶來幸福,而現(xiàn)今他所能做的,就是將她帶到悅卜身邊。
“她說自己與你是云泥之分,但她想見你一面,還有三件失物,問你想不想領(lǐng)回!毕み_達亞繼續(xù)說。
“三件失物?”她只欠他一張底片啊!另外兩件是什么?
“你要見她嗎?”他笑問,心情似乎很好。
“她在哪里?”悅卜群急問。
“在這里!
席,達達亞拿出一封信,他立刻接了過去,忙欠身,“請容我告退,祖父!
“快去吧!”
悅卜群匆匆退出祖父的房間,走至花園,忙不迭地拆開信封——
悅卜群:
我還是喜歡這么稱呼你,彷佛這樣,我們之間就沒有云泥般的差別!
記得我離開你前,在飯店浴室留下的訊息嗎?
我就說他日我會告訴你為何會拍你的照片,現(xiàn)在,我要公布謎底了——
因為,我要留住你的身影!我要測試自己是否能夠在沒有你的日子里,照舊生活。
結(jié)果,我好恨自己沒出息!因為,我每天都面對著你照片流眼淚,甚至嘔吐個不!
看到這里,悅卜群實在不明白,她看到他照片時,為何會有這么強烈的反應(yīng),甚至想嘔吐?
這女人在搞什么名堂?
所以,我決定將照片還給你。
另外,還有兩件東西也要還給你,你可以出來一下嗎?
你知道的,你我現(xiàn)在身分懸殊,我不能隨意進皇宮,所以,麻煩你到上面這個地址來,如果你怕我使詭計,就帶著保鏢,反正在這片大沙漠中,女人的命是不敵駱駝的。
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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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完信后,立刻趕去她所指定的地點——一片綠洲,而這片綠洲周圍的景致,與他倆在埃及幾乎發(fā)生肌膚之親的地點十分相似。
“覺得眼熟嗎?”梅艷波的聲音從他的后方傳來,“你竟然單槍匹馬來,不怕我綁架你?”
他一轉(zhuǎn)過身子,就見到一身黑袍,頭上還包扎著黑紗,只露出一雙晶亮又慧黠的眼瞳的梅艷波。
阿拉為證,他真的好想她!但,她這身打扮是已婚者的打扮,那表示她已嫁人了,也就是說,她不可以,也不該和丈夫以外的人說話!
“你不該和我說話的,立刻回到你丈夫的身邊!”他又妒又怒地說。
“可是,我欠你東西,當(dāng)然得來還你!彼V浑p無辜的眼眸。
“你的丈夫知道你來這里嗎?”他又問,一邊替她捏把冷汗:一邊又恨
自己事到如今還惦念著她。
她搖了搖頭。
“老天,你不怕被火燒死。俊
她又搖了搖頭。
“你只欠我底片,我只要底片,其他的我都不要!你趕快回到你丈夫的身邊,否則連我也保不了你。”他急道。
“底片在這里!彼钢约汉衽劾锏男乜冢澳銇砟!
“你真是……”他想罵她不知羞恥,卻又將話吞了下去。“我不要了!底片隨你處置。”他轉(zhuǎn)身就走。
“悅卜群,等一下!”她喊住他。
“還有什么事?你真的不怕死嗎?”
“你愛我嗎?”她大膽地問。
“你問得太遲了!”他低喟道。
她緩緩走近他,拉起他的大掌,放在她微隆的腹部上,“這是我欠你的第二樣‘東西’!苯又謱⑺拇笳品胖迷谒碾p峰上,“而這身體,是我欠你的第三件‘東西’。”
他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睇著她,“你——”
“我?guī)е遗c丈夫的孩子,來找他的父親!彼f得真誠。
他怔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我每天對著你的照片孕吐,才知道我多么地思念你。你……還要我們嗎?”
“天啊!”他立刻將她抱了起來,“感謝阿拉!感謝阿拉!”
“嘔……”
她被他轉(zhuǎn)得想吐,他立刻將她放了下來。
“對不起,我的寶貝。對了,我們得馬上辦理結(jié)婚登記手續(xù),否則我的族人可能會將你……”
她卻堵住他的口,“我既然敢來,就沒害怕過。我愿隨你到天涯海角,也愿將我們的孩子列入你的家族,但我仍希望保留自我。在這片沙漠中,我仍然找不到男人對女性的尊重與公平,我不愿與四個女人分享一個丈夫,阿拉有靈,請同情我的處境。”
悅卜群看著她壓抑的淚光,輕輕地?fù)嶂哪橆a,“你要我變回悅卜群嗎?”
“我想,但我不能!彼f。
他點了點頭,若有定論地說:“給我一個星期。你就住在這里的飯店等我的消息。”話落,他熱情地在她的臉上落下無數(shù)個吻。
她的淚,終于奪眶而出。
“我愛你,悅卜群,永遠永遠!”她說。
“我以阿拉之名起誓,我亦愛你如愛我的身體。等我,就一個星期!”
她直點頭,然后望著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會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星期,結(jié)果如何,就看阿拉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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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旦
一星期后,悅卜群如約定的時間來到梅艷波下榻的飯店。
他從容不迫地走進飯店,一身阿拉伯式的雪白長袍,將他碩壯高挺的身材襯得更加碩長,英俊的臉龐已蓄了當(dāng)?shù)厝俗畛A舻穆淙,憑添一股獨屬于沙漠男兒的性感與剽悍。
他一出現(xiàn),飯店上至老板下至員工,全走至外頭迎接,他僅頷首答禮,便往梅艷波的房間走去。
他站在她的房門前,任由原本站在他身后、身著花色長袍、蒙上面紗的婦女敲著房門。
梅艷波緩緩打開門,一見英姿颯颯的悅卜群,旋即喜上層梢,想念的話還沒出口,隨行的兩排約旦婦女立刻向她行著大禮,并道:“請王妃沐浴更衣。”
她不解地睇著悅卜群。
“照她們的話做吧!”他仍然在笑,只是那笑容中,還帶了點君主的威嚴(yán)。
“請尊重我,告訴我,為什么?”她以英文問他,如此是為了替他保留顏面,畢竟在這塊土地上,他是未來的國王。
“你們先退下!彼园⒗Z對身邊的女侍說道。
“是!边@群女子連忙退開。
他立刻走進她的房間,掩上門。
“我請求你嫁給我!彼麊蜗ハ鹿颉
天啊!這么做對一個王子而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她立于原地,眼淚蓄在眼眶中,沒有說話。
“你不愿意?”他有些疑惑,也很恐懼。
她搖了搖頭。
“那為什么不答覆我?”他追問。
“我是嫁給什么人?”她問了一個連她都很難面對的問題。
“是我,悅卜群,也是席·悅卜!彼麍远ǖ卣f。
“那王子與我這個灰姑娘,從此會過著幸?鞓返娜兆訂?”她問。
“會。”
“你怎么能這么肯定?”她訝問。
“因為我的祖父、我的族人都將尊重我的決定!彼匀粏蜗ス虻亍
“可是我是個外來者、我是個未婚媽媽、我是個紼聞制造機、我是個……”她的淚已如斷線珍珠地滑落。
他搗住她的唇,“你也是我最愛的女人!
“沒有其他女人?”
“沒有!”
“那你的族人不會因我過去的紀(jì)錄而燒死我?”
“不會。”
“為什么他們愿意接納我?”她仍然質(zhì)疑。
“這就是我要你給我一個星期的原因。”
“什么?”她不懂。
“我要一一去說服這些人,請他們相信我的眼光與選擇!
“你……”她又掉淚了!半y道沒有人反對?”
“有!
“那你怎么做?”
“無論如何,他們必須學(xué)習(xí)去接受我的妻子、我的王后。是該改變的時候了。”他堅定地說。
“謝謝你,卜群!彼龘涞乖谒男厍啊
“不哭!要當(dāng)新娘的人,應(yīng)該快樂。”他以吻拭去她含著不安與興奮的淚水。
“那我以后是不是都要住在深宮里?”她又問。
“是皇宮。”
“可是我自由慣了,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個性,是否會為你及你的人民帶來過多的沖擊!被槿匀活櫦傻。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如果你真的住不慣,我們可以搬出皇宮!彼f。
“真的可以這么做嗎?”她訝問。
“我還要告訴你一個令你開心的事。”他執(zhí)起她的手,賣了個關(guān)子。
“什么事?”
“我已偷偷在訓(xùn)練另一名親戚,如果祖父過世,他便可以接位。”他朝她擠了擠眉。
“真的?”她簡直喜出望外。
“那時,我就可以變回悅卜群,帶著你及我們的孩子,天涯海角地游山玩水。”他笑著勾勒未來美景。
“謝謝你!謝謝你!”她又哭又笑地抱著他。
他亦高興地抱起她,在原地轉(zhuǎn)著,“但現(xiàn)在你必須先沐浴更衣,我們得到我祖父那里完成婚禮!
“恩。”她放開他,覺得自己真是最幸運的女孩。昔日的陰霾也因此煙消云散。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致歉!彼俅握f道。
“什么事?”瞧見他嚴(yán)肅的面孔,她有些驚顫。
“關(guān)于令尊的事,我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只能怪命運吧!”她輕喟了一聲。
他再次將她擁進胸懷,什么話也沒說。
“卜群,我該對你做些什么,來償還你對我的好?”她因感動再次哽咽。
“好好愛我,陪我一起引領(lǐng)這里的人民,走出不一樣的天空,也許再過五十年、一百年,此地會有不一樣的景觀。我相信阿拉真主會明白你我的用心的。”
“嗯。”她再度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
她決定了!
她要做這個深愛她,并愿意帶她走出歷史的男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