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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金主 第七章

  彌漫在空氣中的盡是古老陳舊的氣息,若非那霉昧過于惡心,恐怕被摔的頭昏眼花、意識不清的那兩人不會醒的那么快。不過白凰院朱鷹能即時恢復(fù)神智,還得算上小腿激疼不已的幫忙。

  「唔……」白凰院朱鷹清醒那瞬間,忽然感到腳上傳來劇痛;他幾乎可以確定他療養(yǎng)失敗,傷勢持續(xù)惡化。表現(xiàn)英雄氣概的結(jié)果,便是他再度折損腿一條。

  身上多出幾處撞傷,他全然不在意;現(xiàn)在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是她仍否安好?

  「海莘?」置身陽光到達(dá)不了的黑暗世界中,白凰院朱鷹不免緊張起來;至今他左手仍然緊緊握著她溫涼柔軟的小手,可她怎么始終沒有動作?

  朱鷹擔(dān)心的靠近過去,卻發(fā)現(xiàn)她并非未醒,卻是慢慢地感到她雙肩開始不停抖動,抱腰縮成一團(tuán),仔細(xì)聽才注意到那受到壓抑的細(xì)弱聲響傳來……是哭聲?

  想必她是害怕極了吧?再怎么說,雖然是她闖的禍,但他卻無法不心疼受驚的她。朱鷹不由得想伸出手將海莘摟入懷中柔聲安撫,可才一接近,卻發(fā)現(xiàn)……

  「真的有寶藏,嘻嘻嘻……這下子妹妹們就不用再接家庭代工,真是太好了,呵呵呵……」她在笑,而且笑的很忘我。

  原以為她是受到驚嚇而啜泣不已,結(jié)果是他太低估她的勇氣。只要一牽涉到財寶,她便會立刻化身為金田一一,堅強(qiáng)的向未知謎團(tuán)挑戰(zhàn),還不用拿爺爺?shù)拿u(yù)立誓,一切她自己來就行了。

  「妳還笑,先別提有沒有寶物,現(xiàn)在我們能不能出去都還是個問題,這里究竟是哪里?」氣歸氣,朱鷹還是忍不住關(guān)心問了一句:「妳還好吧?」

  「我沒事!箯陌兹諌舯焕噩F(xiàn)實中的海莘不免有些慶幸。還好這里是一片漆黑,要不他一定會看到她害羞的笑容。因為有他護(hù)著她,她從頭到尾連一點撞傷都沒有。對他的感激與欽慕有增無減,好感似乎已經(jīng)快要超越她理智所能負(fù)荷。

  「這里八成是你家的秘密金庫!顾卮鸬睦硭(dāng)然!鸽m然不知道是哪個先人祖宗建造的,但是我很感謝他。」瞧她高興的像是已經(jīng)拿到了寶藏,正坐在豪華郵輪上環(huán)游世界一樣篤定。

  「別再說了!顾悬c危機(jī)意識行不行?「妳不怕嗎?」

  「為什么會伯?有你陪著我不是嗎!

  朱鷹不免楞住。就算是他,初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地下城,說沒有任何不安或擔(dān)憂都是騙人的;但是海莘她……全然信任,無防備的真心信任,讓原本怒氣逐漸高漲的白凰院朱鷹,頓時消了火氣,甚至還突然感到一絲不合時宜的欣喜。

  以為總是很特立獨(dú)行、自作主張的她,竟然也有想要依賴他的時候?

  而他,就因為她順口說的話而赫然發(fā)現(xiàn),他喜歡這種感覺。比起任她盲目的四處跑讓他擔(dān)心煩躁、或是聽聞她受傷而心疼懊惱,他寧愿她將自己交給他,由他帶著她去闖蕩。有她在,他也同樣浮現(xiàn)無盡勇氣。

  他本性不愛受拘束,可若是這樣被她套牢……又何妨呢,他就是拿她這點沒輒--欸?且慢。要是被這小麻煩纏上,他的人生不就得在一團(tuán)混亂中度過嗎?矛盾的心思再次困住了白凰院朱鷹。

  「怎么不說話了?你可別告訴我說你怕黑。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在這兒被困住的,來,打起精神,我們一同找出路!

  下一刻,白凰院朱鷹就被眼前景象給嚇到。剎那間出現(xiàn)一道光,光中有她依舊無邪的笑容,但就只見著一顆頭……她沒事干嘛老把燈光往自己臉上打?

  「妳、妳的手電筒哪來的?」朱鷹看仔細(xì)之后,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定下心。方才乍見那怪異一幕,還以為她出了什么事,差點讓他失控。

  跟她在一起,一定要有非常強(qiáng)壯的心臟才行。

  「我身上都有帶備份的呀……還有儲備乾糧呢。來,這支手電筒給你!

  海莘有些尷尬的吐吐舌頭。朱鷹一定不知道,往常要把東西免費(fèi)借給人家,是件多么讓她掙扎不已的煩惱;可是海莘甚至不加思索就大方提供他道具,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對他開了先例。「我們走吧!

  白凰院朱鷹不知道該感謝她的周全還是氣她的執(zhí)著。原來方才她在他面前丟下那一大籮筐、多的讓他懷疑她嬌小身軀,怎么揹得動的各式道具還不是全部喔。

  唉,他最后只能無奈的同意進(jìn)行冒險。

  「等一下。」繼而朱鷹出手?jǐn)r住她前進(jìn)!肝蚁茸,妳跟在后頭!

  這地方到底會出現(xiàn)什么仍是未知數(shù),他并非逞能,卻是無法容忍她有絲毫可能發(fā)生意外受傷的情形。只是他卻忍著腳痛,不希望讓她看穿他受傷的事。

  「不,我們一起走。」出乎意料的,她主動偎向他,勾起他手臂架到自己頸項上!改闶軅氖,我也有責(zé)任。在走出去之前,就讓我來當(dāng)你的枴杖吧!

  「……不用了,我……」說不出完整的話,不光是由于朱鷹不愿自己成為她的負(fù)擔(dān),也是因為她這么貼心的舉動,讓他有點兒感動……好吧,他承認(rèn)他很感動,至少在這節(jié)骨眼上,她沒丟下他不管逕自去挖寶,遠(yuǎn)比他所想的還要有情義。

  「唉呀,別擔(dān)心啦,我不會向你收服務(wù)費(fèi)的。」她完全誤解了他猶豫的理由。沒辦法,她的思考模式就是如此。

  朱鷹只能啞然無言的接受她的熱心提案。他對自己的感情醒悟的已經(jīng)夠慢了,而她竟然比他還遲鈍?不過沒關(guān)系,他相信他們一定能順利走出去,然后他將有得是時間點醒她……

  ※     ※     ※

  點醒她?現(xiàn)在,白凰院朱鷹覺得敲昏她可能比較好。

  當(dāng)他們好不容易躲到一處蟒蛇爬不上來的高臺時,朱鷹不免無奈的想。也許他一開始就不該征詢她的意見,F(xiàn)在他開始懷疑她那身,總讓人覺得飄忽不定的詭異靈氣、是否因為她可能具有巫女血統(tǒng)。事情該從他們出發(fā)后四個鐘頭說起。

  「走了這么久還沒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真奇怪!拱谆嗽褐禚棽幻忄止局。

  沿途雖然有些小岔路,不過大致上來說,倒還不算是錯綜復(fù)雜的迷宮。

  他早在腦中自動組織出地下城的路線圖,目前為止,只要是他們曾經(jīng)通過的地方,他一條不漏的全記下了。

  剛剛一度發(fā)現(xiàn)有面潮濕生苔的墻上,有個小洞竟然微微透著光,可因為他敲打了老半天后,雖然能確定墻后應(yīng)該有個不小的空間,但墻面仍然紋風(fēng)不動,于是他們只好決定另尋出路。

  朱鷹雖無法預(yù)估這座地下城大小,不過從墻上留下的家徽圖樣,以及沿路零星出現(xiàn)布滿蜘蛛絲與灰塵的石像來看,這地方或許真與百年前戰(zhàn)國時代有關(guān)聯(lián)。

  地上那棟被他拿來當(dāng)作別墅的城莊,據(jù)說曾經(jīng)是豐臣秀吉的遺民們、最后據(jù)守的地點之一;眾所皆知,謠傳歷經(jīng)關(guān)原合戰(zhàn)、大阪冬之陣與大阪夏之陣后,丟了政權(quán)、又被幕府滅亡的豐臣一族,原先擁有的大批軍用資金突然下落不明。

  如果硬要懷疑這座城有可能藏了什么,朱鷹也無法斬釘截鐵的否定這點。

  但在數(shù)十年前他們白凰院家進(jìn)駐這座城前,也曾動用許多人力尋找任何線索,卻徒勞無功,所以后來朱鷹完全不認(rèn)為這里會藏有寶物,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可是三分鐘后的現(xiàn)實,卻不得不讓朱鷹相信,海莘的直覺也許能信幾分。唉,都已經(jīng)邁入二十一世紀(jì),而他們居然還會有這么光怪陸離、難以置信的奇遇?

  「就是說呀,地面上奇奇怪怪的要命暗器那么多,怎么地底下什么都沒有?」海莘可不是嫌現(xiàn)在的處境不夠刺激,卻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值錢的寶物必然有良好的防盜設(shè)施,要是一點保護(hù)都沒有,不正代表那寶物不值錢?

  驚覺她這幾晚花的功夫都白費(fèi)了,讓海莘有些傷心。

  「地面上的要命暗器?」白凰院朱鷹發(fā)現(xiàn)自己格外易怒的原因,不能怪他修養(yǎng)不夠,應(yīng)該怪她太不知輕重,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笂呌鲞^?」還以為她運(yùn)氣好,沒踩過任何機(jī)關(guān),誰知道卻是她隱瞞著他一切!冈趺炊疾徽f?」

  「呃,對呀……遇到過兩三次……」注意到他開始變臉,海莘知道自己還是誠實一點比較好!浮酢赡苁俏辶巍苍S有八九次……好好好,我說啦,連這次是十二次。你別生氣嘛,我只是不想讓你擔(dān)心。反正我……我沒事……」

  「才來幾天,這不是代表妳天天都遇到危險?」是啊,他也才認(rèn)識她沒幾天,卻被她氣得可能短少好幾年壽命。「算了,以后妳得答應(yīng)我,絕對……」

  「我們會有什么以后嗎?在見過你爺爺、化解了你哥哥的危險時,我們還能這樣繼續(xù)在一起嗎?」為了避免捱罵,她順勢接了別的話題,卻完美的將朱鷹所有想發(fā)飆的話全部封鎖住。

  他們的未來?朱鷹怔了好一會兒。沒錯,他們只能算是臨時湊合的同伴,事先既沒任何預(yù)期,自然也沒任何計畫;在他去臺灣之前,也不曾想過會帶她一起回日本。所以他也從沒考慮過,關(guān)于他與她的可能性。

  「出去再說吧!顾俅位乇軟]有答案的問題。雖然他彷佛可以確定,他心底是不愿這么放她走的,但,那又為了什么呢?

  「這地方好像當(dāng)真什么都沒有欸!购]窙]察覺身旁的他心里急遽變換的復(fù)雜心思,只是很專注的看著前方,好似永遠(yuǎn)沒有盡頭的交叉回廊。

  奇怪,她的直覺一向很準(zhǔn)哪!每次撿到二元或五元銅板以前,她都會像現(xiàn)在一樣,心跳加速,極不安穩(wěn);自從和他見面以后,她這種三不五時就變得焦慮的現(xiàn)象更是明顯,尤其有他在身邊的時候,狀況更是糟到了極點。

  現(xiàn)在她會這么堅信有寶物,全憑了不起的直覺?墒恰y道她的第六感不靈光了?「再怎么說,既然是這么龐大的地下城,也應(yīng)該要做點陷阱,不然勞民傷財花這么大功夫有何意義?」她充滿疑惑,腳步走的更快,忘了配合他的步伐。

  「像是什么劍坑啦--呀--」發(fā)出尖叫的原因無非是她一腳踩空。

  原來方才看似平凡無奇的地板突然整個陷落,要不是因為她還一手扶著朱鷹,而在她失足墜落的一瞬間,發(fā)現(xiàn)有異的朱鷹連忙站穩(wěn)身子、咬牙忍痛使勁將她硬扯回來的話,恐怕她早誤中陷阱。

  「喏,妳要的劍坑!怪钢孛嫔隙喑鰜淼目佣磁c坑洞內(nèi)插滿的刀刀,白凰院朱鷹沒好氣的緊緊抱著她。這家伙非得讓他這么操心嗎?萬一她摔下去可是只有當(dāng)肉醬的份哪!

  「真的有欸……」驚魂未定之后,海莘對著朱鷹燦爛一笑。「這樣我對我們的未來就很有信心了。」

  「妳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看著她的笑容,白凰院朱鷹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甩不掉她了。就為了她這么甜美的笑容,就是要他冒險出手救她一百次他也甘愿。

  原來不是只有他想要維持這段讓人氣惱的孽緣嗎?她對他總能立即保護(hù)她感到這么放心,她的依賴讓他胸口再度盈滿熱意;雖然地點糟糕,雖然時機(jī)不對,但是他突然想告訴她,就算安全出去以后,他……希望她留下。

  「對呀,現(xiàn)在開始如果滿路都是陷阱,那么我可以肯定不需要多久,我們就能找到豐碩的寶藏呀,這樣的未來實在太完美了,呵呵呵;要是接下來會從墻中射箭出來--」

  「快躲,蠢女人!」他莫名感動的好心情,才被她天真樂觀的奇想給破壞的一乾二凈,正氣得推開她,想好好數(shù)落她一番時,還來不及發(fā)飆,就在她退開的腳步踩在石板上發(fā)出無比沉重的悶響,隨即他簡直不敢相信,竟然又被她料中了!

  石墻上同時有五處地方忽然冒出小洞,接著便從洞中急速竄出看來失了光澤、判定應(yīng)該有些年代的金屬箭頭,緊接著便是多箭連番亂射,箭箭對準(zhǔn)他倆。

  他及時抱著她左躲右閃跳開原處、最后翻倒在地,這才免去他們兩人同時被釘死在墻上當(dāng)標(biāo)本、等著三十年后由別的挖寶者發(fā)現(xiàn)一對骷髏的慘劇。

  當(dāng)朱鷹看著那好幾排豎立在墻面與地上的龐大箭陣,只能慶幸還好他從小就學(xué)古老武術(shù),否則肯定躲不過。

  「……這次會是真的嗎?」她愕然問道。

  白凰院朱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解她的驚嘆絕對不是因為感到害怕!笂呍摬粫雴柲莻箭翎上,黃澄澄的顏色是純金的還是鍍金的吧?」

  「你很厲害喲,我還沒問你就知道了。」也不是說她腦筋愚昧到認(rèn)不清現(xiàn)實,只是可能從她掉到這兒的那時起,海莘就已經(jīng)陷入熱誠尋寶的失神狀態(tài)了;就算前面有出口,可能在她找到東西前,她的眼睛也會自動過濾掉出路的存在。

  「謝謝稱贊!拱谆嗽褐禚椫幌敕籽!缚磥砬懊娴南葳蹇赡軙,我們還是換條出路吧。」他當(dāng)機(jī)立斷決定避開危險往回走。

  「但是說不定寶物就在前面了呀!蛊鋵嵑]防碇巧希置靼字禚椀臎Q定才是最正確的,可尋寶是她的夢想,要她在距離這么近的地方放棄,她實在不甘心。「而且,現(xiàn)在又沒有響尾蛇或蟒蛇出沒,只要我們小心一點--」

  「噓!」白凰院朱鷹舉起食指擱在唇邊示意她安靜,緊張的開始四處觀望。「妳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什么也沒有,除了那個好像是有人在吹氣的風(fēng)動『嘶嘶』聲--欸?」拿起手電筒,往遠(yuǎn)處那個彷佛在蠕動的身影照了過去--媽呀!

  朱鷹緊緊拉著海莘的手,早巳管不了傷疼,只知道要是再不跑,接下來大概可以不用買票、就能免費(fèi)欣賞一場蛇吞人奇景。

  那種只有在寰宇蒐奇里才看得到的巨蟒圖片,什么時候走出神話中了?

  白凰院朱鷹突然覺得,海莘到現(xiàn)在還沒賺大錢簡直是不可思議。她應(yīng)該去當(dāng)占卜師「鐵口直斷」;如果她肯開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投資這個穩(wěn)當(dāng)?shù)纳狻?br />
  他從來沒見過有人能夠鐵齒到這種程度的!

  兩人完全不辨方向的跑了又跑,沿途有驚無險的,閃過了一大堆奇怪的落石亂箭,躍過一個個壕溝,穿過一條條秘道,像是經(jīng)過了一輩子一樣漫長的時間,最后在他們探頭確認(rèn)巨蟒應(yīng)該沒追上來的時候,總算停下腳步。

  他們的臉色肯定可以提供給醫(yī)學(xué)院學(xué)生,當(dāng)成嚴(yán)重缺氧的活教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僵硬的雙腿差點就不聽使喚,唯一還有自主意識的,是兩人緊緊相握的手掌始終沒有放開。

  「好大的蟒蛇,真是嚇?biāo)廊肆!购]敷@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深吁一口氣。

  「我看妳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樣子!怪禚棽唤行┌脨溃@么跑著跑著,他的記憶中好像有一部分路線給搞混了。

  「有哇!真的很可怕呢,沒想到這個地下城竟然有那種活生生的野獸存在,如果再跑出什么--」她話未完即遭他厲聲打斷。

  「住口!」他可不想再次驗證她預(yù)言的本事如何高超。

  「我只是說說而已--」這一次當(dāng)她看到他回過頭那份陰沉表情時,自動乖乖閉嘴。「那個……你別生氣好不好?」她喜歡看他笑,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無法拿定主意該不該依她的困惑表情;但是看他這次當(dāng)真發(fā)了火,她好難受。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哪……」見他氣極的甩開她的手,快步往前走,她連忙追在他身后。

  「妳太自私了!總是光顧著妳的冒險,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怕妳遇到危險怕妳受傷,但是妳的眼里只有寶物,根本沒有我--」

  猛然住口,白凰院朱鷹瞬間也無法理解自己生氣的理由。

  他氣的并不是她將兩人卷入一場又一場的意外中,他氣的卻是在她眼里,他半分地位也沒有!原來他……喜歡她的程度遠(yuǎn)超過自己想像嗎?

  「可你不也一樣?你只是利用我收拾你自己闖下的禍,利用我解決你和你哥哥與爺爺之間的繼承紛爭而已!」帶點惱羞成怒意味,海莘出言頂撞回去。

  朱鷹一時無話可說。他們兩人從最初就不是以什么浪漫的交往方式而結(jié)合的,兩個人各懷目的互相接近,目的達(dá)到了就拆夥,這應(yīng)該是極為正常的。但就算是這樣不合常規(guī)的相遇,也不代表現(xiàn)在他可以輕易的割舍掉對她的感覺呀……

  「我不知道怎么會這樣,可當(dāng)我聽尊子說,你爺爺嫌棄我只是貧家出身的窮女孩時,我就突然好想要得到一大筆錢;如果我能夠跟你有平起平坐的地位,是不是有可能、有可能我們也會像別人一樣,至少不會是這么劍拔弩張的相處……」

  在以前,要讓總是為了家庭與工作,壓抑自我的海莘說出這么一大段話,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是否因為她最近受了他奔放的生活方式影響,或者是因為他一再訓(xùn)練著她不怕生、不畏事、不退縮的勇氣,也或者是因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城,陰郁詭譎的氣氛影響下,讓她變得完全不像平常害羞遲鈍的她。

  「如果能出去……爺爺那件事過關(guān)的話,我們也許可以……」

  他垂于身側(cè)握拳的手,一度握緊又松開,連他也不了解,怎么一句簡單之至的「重新開始」他偏是說不出口?「……算了!

  「其實你真的不用這么緊張的。之前我聽你家警衛(wèi)說,后苑乾枯的水井因為地震而裂開了縫……之前我們找到那面會漏光的潮濕墻面……我懷疑那就是出口。」知道他這次怎么樣也不肯息怒,她強(qiáng)忍著鼻頭酸澀,一面委屈莫名的啜泣起來。

  「妳知道有出路卻不肯告訴我?」他微瞇眼眸,無法自遏心上惱怒高漲。

  「因為應(yīng)該有出路的,所以我就覺得放心多了呀……」既然肯定有出口,那么多花些心思在尋寶上面有錯嗎?

  「妳--」他該氣她的;是她將所有事情擾得一團(tuán)亂,就算他現(xiàn)在不想再管她也很正常。但看她一副小媳婦模樣,他總是會心軟!肝覀兺刈摺5鹊匠鋈サ臅r候再跟妳算帳!棺灶欁缘纳鷲灇,朱鷹刻意要自己狠心別理她。

  「朱鷹……朱鷹你不要不理我,下次我有了消息保證會告訴你的啦……走這么快,你的腳不是很疼嗎?我愿意扶你呀……」她該怎么做,他才會與她和好?他這樣不牽她的手,不跟她說話,寧可咬牙硬撐傷疼,看得海莘也跟著疼了起來。

  繞了千百個彎,海莘豁然明白,自己對朱鷹種種不明緣由的眷戀與渴望,從何而來了。該怎么辦?她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他依舊不說話也不回頭,只是腳步不免放慢了些,仍是怕她跟不上。

  「朱鷹,別走那么快呀,你看旁邊一列列武士的石像,說不定是機(jī)關(guān),你要稍微注意一下呀!」看他步伐十萬火急,她只能好意點醒他。

  「糟了!」當(dāng)白凰院朱鷹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時,猛然停下腳步,急忙回頭探看她的狀況是否安好,然而就在他佇立原地的那瞬間,他身旁那個蒙上一層厚灰的持刀石雕武士像,竟然開始活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對準(zhǔn)他劈下。

  注意力完全放在海莘身上的朱鷹,錯過了閃躲開來的第一時間,決定要跳開原地時,傷腿卻因為使用過度,偏偏在這當(dāng)口開始抽筋,發(fā)疼麻痹,他根本無法躲開那石武士銳利的攻勢,眼看著那一劍就要砍上他胸口!

  「朱鷹--」尖叫聲回蕩在石廊上,海莘在那一刻,竟然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推開朱鷹,奮不顧身的以自己纖弱身子代他挨了這一刀。

  在石像整個倒塌前,白凰院朱鷹連忙拉過海莘,抱著她滾到一旁,避開石像的攻擊。無暇多管到底這次石像機(jī)關(guān),是因為他們又踩到地板哪里的啟動點,朱鷹只是順著她被劃破的衣裳猛力撕開--

  白皙如玉的雪膚上沾染一大片怵目鮮血,在那中央?yún)s有一道三十公分左右的狹長傷口,看來頗為駭人。

  有那么一瞬間,白凰院朱鷹幾乎要心痛的無法呼吸。

  他舍不得她往危險里頭鉆,更不能容忍她為他受了傷。他懊悔著不該孩子氣的跟她耍脾氣,不該不搭理她,不該遷怒于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隨即他知道他不能徒然留在原地自責(zé),浪費(fèi)寶貴的救人黃金時間。

  要賠罪,要道歉,都要等到她平安無事再說!

  「海莘,妳撐著點!」二話不說,白凰院朱鷹立刻脫了自己襯衫,撕成條狀,一面綁住她傷口,一面綁住她身上幾處止血點,希望這樣能減緩她出血的情形。

  「你、你不生氣了嗎?」見到他回頭抱著她,海莘綻開絕美一笑。

  在那可怕的一刀砍下的時候,其實她根本不感到疼,只覺得好似有人在她背后重重壓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深陷進(jìn)自己的肌肉隨即便離開;緊接著是感覺整個背上像被人潑了一桶水,濕意急速擴(kuò)散。

  直到她想笑著讓他放心時,她才驚覺自己臉上表情,都因為陡然傳開的劇痛而抽搐著,好痛好痛……但是她一心牽掛著幸好他沒事……

  「你不可以生我的氣……這次、這次我沒有讓自己陷入危險,大意的人是你喲……所以、所以你不可以生氣了……」

  「別說了!我不會……不會再對妳生氣……」先前總讓朱鷹無法忍受的腿傷,這個時候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疼了。他揹起她,憑仗自己方才的記憶,將手電筒咬在口中維持照明,以他最快的速度努力往回跑。

  等他察覺的時候,眼中一片迷濛,無法克制的溫?zé)崴檎诒瘟怂囊暰。

  沒辦法再否認(rèn),他就是心疼她。

  「到底出路是哪一邊?」來程與回程的方向感原本就不同,更何況他們適才有好一陣子無法好好熟記路線,前頭出現(xiàn)了雙岔路,他應(yīng)該怎么選?看海莘的狀況,沒有時間讓他走錯之后再回頭走另一條?「該走左邊……還是右邊?」

  「……朱鷹……往左走,我記得是左邊的路……」海莘虛弱的說了。

  「妳確定?」朱鷹仍在蒐尋腦中模糊的記憶,慢慢地與海莘的答案重疊。

  「我確定,是走左邊……」海莘才說不了幾句,便陷入暈厥之中。

  「好。我知道了。」留在原地也同樣沒救,朱鷹必須向命運(yùn)之神賭這一場。這陣子的相處,他自認(rèn)對海莘有一定的了解,他得相信她!肝覀兙妥哂疫!」

  ※     ※     ※

  還好他沒忘記她一向沒啥方向感,朝著她印象中的相反路線走,果然順利回到之前就來過的那面濕濡的石墻。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沿路昏昏沉沉的沒多開口,總之他們一路上也不再遇上奇怪的東西。

  靠近墻邊小洞,除了隱隱透光之外,還有微弱風(fēng)動帶來了,跟地下城濃厚霉昧完全不同的清新空氣。如果能夠通過這面石墻,那么后面的空間,應(yīng)該有通往地面枯井的路才對。

  但是石墻雖然不算太厚,也不會那么容易被推倒;而朱鷹手中并沒有任何像樣的工具,他有的只有這身手腳而已。

  他飛快在腦中計算著接下來的行動。看樣子,石墻受水浸潤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石磚與石磚間隙的泥土已有些松動,墻上裂開的小坑應(yīng)就是最為脆弱的地方。

  朱鷹在離開墻面幾步路的地方放下海莘,隨即轉(zhuǎn)身停在石墻前,深吸一口氣,略微側(cè)了身,眼睛瞄準(zhǔn)石墻上的小坑,然后猛然在原地跳起,以旋轉(zhuǎn)加強(qiáng)攻擊的力道,奮力踢了出去!

  「不要!不要這樣,朱鷹……你會受傷的,不要這樣呀!」海莘拼著最后的力氣,想阻止朱鷹做傻事。

  由于失血過多,她只覺得頭暈?zāi)垦,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變形,但是失去意識前,她一定要阻止朱鷹這種近乎以卵擊石、不自量力的行為!

  「就算你的腿斷了……也不見得能打破這面墻?不要再踢了……」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這么做,絕對救不了妳!」朱鷹的決心比誰都堅定。話未完,旋身飛踢早已又連擊數(shù)次。

  「不是我的腿先斷,就是石墻先毀,反正我就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看著妳明明能得救卻什么都不做、空等別人幫忙!要救妳出去的人--是我!」

  雖然海莘還想再說什么,可也已經(jīng)沒能耐再開口了。身上劇痛比不過心疼。她懂了朱鷹那一番話了,他不忍心見她受傷,就如同她不愿意讓他為了救她而自殘一樣。那是否代表著他……是不是也總算并非對她毫無感覺呢?

  她想要重新開始,她想要好好陪陪他,她想要告訴他……她喜歡他;但是……還來的及嗎?

  她想在最后喚他回頭再瞧他一眼,竟連這樣的小事也辦不到……遺憾化為晶瑩淚水滑落臉龐,無止境的懊惱盡數(shù)哽咽在喉中……

  下一刻,沒有溫度,沒有聲音,沒有知覺……黑暗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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