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昱束穿著借來的粗布衣,把自己弄得披頭散發(fā),完全沒了玉樹臨風(fēng)的氣勢。
謝勤若是沒有等到他的消息鐵定不會離去,再加上他也需要巨額的銀兩,所以他才會偷溜出門,守在升平客棧外等著謝勤出來。
不一會兒,謝勤的人影出現(xiàn)在客棧門口。
史昱束沒有立即叫住謝勤,他只是偷偷地跟在他的后頭,直到進(jìn)入無人的暗巷,史昱束這才加快腳步,由后頭撞了謝勤一下。
“你做什么?”謝勤立刻抓住對方的手。
扒手最愛故意撞人。然后順手取走對方的財物,他當(dāng)然要有所防備。
“大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史昱束偷偷地抬起自己的臉。
雖然他的模樣變了,但是謝勤還是能一眼就認(rèn)出他。
“爺!”謝勤激動地驚呼一聲。
自從那一天和史昱束分開后,謝勤就待在升平客棧等史昱束捎來消息,但是史昱束卻遲遲沒來找他,好像消失了一般,害他以為史昱束發(fā)生了意外。
現(xiàn)在見到主子平安無恙,謝勤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大爺,求你饒了我!迸轮x勤的聲音會引來唐奕歡,史昱束加大了求饒的聲音,硬是蓋過了他的聲音。
他跟了謝勤好一會兒,雖然沒有看見唐奕歡在跟蹤謝勤,但他怕她會躲在暗處監(jiān)視著謝勤的一舉一動。
“我……”謝勤原本想叫主子別這么多禮,但是一見到他對著自己不停地擠眉弄眼,他立刻噤聲不語。
“大爺,真是對不起,沒撞傷你吧?”
史昱束的雙手撫上謝勤的身子,對他上下其手,趁兩人身子接近時,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給我銀票!”
聽完他的命令,謝勤立刻由懷里掏出所有的銀票,火速地塞進(jìn)史昱束的衣襟,不讓第三者察覺。
“算了!我沒事,你就別再賠不是了!敝x勤的雙手按住史昱束的肩膀,分開兩人的距離。
“謝大爺!”史昱束邊道謝邊離開。
看著他遠(yuǎn)離,謝勤知道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聽從主子的指示回杭州。
這樣真的能騙過唐奕歡嗎?謝勤沒有太大的把握。
唐奕歡監(jiān)視著謝勤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從盲目尋找史昱束直到死心離開。
原本她以為只要跟著謝勤就能找到史昱束,但是經(jīng)過這些日子,卻一點(diǎn)也沒有史昱束的消息。
所有跟他接觸過的可疑分子,她都非常仔細(xì)地觀察過,卻沒有一個人像史昱束。
她堅信,像史昱束這般重視外貌的人,絕不可能讓自己落魄到像名乞丐,或是像個粗鄙的莽漢。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實(shí)在不相信史昱束就這么死了。
原以為史昱束再會躲也會和謝勤一起離開,但是她可以確定,史昱束確實(shí)不在馬車?yán)铩?br />
謝勤真的是一個人離開徐州嗎?她該追上去嗎?
唐奕歡猶豫不決,不知該怎么下決定。
追,怕史昱束沒有和謝勤一起走;不追,又怕他們約好在某處會合。
不管追或不追,她都有可能會錯失了找到史昱史這個薄情郎的機(jī)會。
再遲疑下去,她就要追不上謝勤了。
最后,她還是下了決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跟著謝勤,總有一天,她一定會等到史昱束的消息。
唐奕歡終究還是選擇了跟蹤史昱束的心腹——謝勤。
史昱束進(jìn)補(bǔ)的時間一到,小圭便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湯來到他的房間前,推開房門后卻不見他的蹤影。
“咦?人呢?”小圭不解史昱束怎么會不在房里。
礙于連銀釵曾交代過,給史昱束進(jìn)補(bǔ)的補(bǔ)藥一定要按時喝、一次也不能少;所以,小圭只得捧著正冒著熱氣的藥碗四處尋找他。
由西廂房走到了東廂房、由后院走到了大廳,小圭逢人就問——
“有沒有見到史公子?”
聞言,每個人都搖了搖頭,沒人見過他。
小圭實(shí)在不明白,這么大的一個人,怎么會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呢?
因?yàn)橐恢闭也坏绞逢攀,小圭就拜托人加入尋找的行列;不多時,尋找史昱束的人數(shù)過多,驚動了替人看診的連銀釵。
“君兒,后頭吵吵鬧鬧的,是發(fā)生什么事了?”連銀釵不悅地問。
把脈時最忌分心,所以連銀釵在看診時最討厭有人在一旁吵鬧,那會擾得她心神不寧。
“我也不知道。”君兒也不明白那些嘈雜的聲音是從何而來!拔疫M(jìn)去瞧一瞧!”
話一說完,君兒就趕緊推開身后的門,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就見眾人行色匆匆,似乎在尋找什么,她立即攔下了人詢問。
“包大嬸,發(fā)生了什么事?”
“史公子不見了!”
聽見包大嬸這么說,君兒不太敢相信。
那個死皮賴臉不肯走的無賴漢會突然不見?這實(shí)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包大嬸,你說的是那個花二十兩住一天的史昱束嗎?”怕自己耳背聽錯了,君兒仔細(xì)地問了一次。
“就是他! ”
真的不見了!
此時,君兒并不著急、緊張,反而非常地開心。他不見了最好!
“哎呀!”君兒突然大喊了聲。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小姐會同意讓他以一天二十兩的代價住下來,現(xiàn)下她終于知道原因了。
原來是小姐有先見之明,知道那人臉皮厚,鐵定是趕不走的,所以才會故意開出三個條件刁難他,為的就是要逼他自動離開。
他現(xiàn)在突然不見了,鐵定是怕繳不出銀兩來,才會不告而別地偷偷溜走。
“君兒,你怎么了?”君兒突然喊了一聲,害包大嬸嚇了一跳。
“沒什么!”君兒的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意!鞍髬,他不見就算了,要大伙兒別去找了。”
“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啊!”君兒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可是……他住了這么久卻一毛錢也沒繳,這么一來不就讓他白吃白住了好多天?”
對!他欠了那么多錢沒繳,要是就這樣放過他,實(shí)在太便宜他了;至少也要捉到他,讓他工作抵債,不過他欠了那么多錢,就算是賣身,他三輩子也還不了。
“他一定是逃走了,你們就算把整個濟(jì)連堂翻過來,也一定找不到他。我現(xiàn)下就去請示小姐,看她有什么指示!
君兒匆匆忙忙地趕到前頭,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兼壞消息告訴連銀釵。
“小姐! ”
正閉著眼專心替人把脈的連銀釵被君兒的叫喚分了心,她不悅地睨了君兒一眼。
知道自己打擾了連銀釵,君兒自知有錯地站到一旁,不敢再發(fā)一語。
連銀釵重新把完脈后,提筆寫下此人的藥方。
當(dāng)連銀釵擱下筆后,君兒立即拿著這張藥方,將年過半百的老婆婆扶至藥柜取藥。
待君兒返回后,連銀釵才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雖然連銀釵因君兒打擾她之事而有些不悅,但是她相信君兒會這么反常鐵定是出了事。
“小姐……”君兒附在連銀釵的耳旁,輕聲地將史昱束逃走的事告訴她。
怕會毀損連銀釵的名節(jié),所以濟(jì)連堂收留了一個陌生男子之事是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
“什么?他走了!”頭一次,連銀釵在君兒的面前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君兒被連銀釵的反應(yīng)嚇了一大跳;她不明白,一向?qū)⒆约旱那榫w控制得很好的小姐,怎么會對史昱束不告而別這件事特別地激動?
“小姐,你怎么了?”
“我、我沒事!边B銀釵腦中已是一片空白,但她還是佯裝鎮(zhèn)定,不讓君兒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
他走了……他竟然偷偷地走了……
他走得瀟灑,但是,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萬分地難受。
空無一人的房間,顯得異常地冷清、寂寥。
連銀釵推開房門,落寞地緩緩進(jìn)入這個房間。
房間里似乎還殘留著史昱束的味道,那淡淡的男人味飄進(jìn)她的鼻息,可以令她確定,他確實(shí)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現(xiàn)過。
來了又去,他的心沒有染上一丁點(diǎn)的塵埃,卻攪亂了她心里的一池春水。
唉!他們終究是有緣五分,才會相遇了又分開。
雖然連銀釵認(rèn)定自己會“舍身”救他只是因?yàn)樗莻大夫,可是,她卻期待著他能認(rèn)出她來。
事實(shí)證明,她實(shí)在不該對一個昏迷中的人有太大的期盼,他們結(jié)合時他正意識不清,他根本不可能認(rèn)出她來。
唉!太多的期待,換來的只是更多的失望。
不敢發(fā)出嘆息聲,連銀釵只能在心中為今生緣淺的他們默默地嘆息著。
“小姐,人都走了,你還來這兒做什么?”君兒不解地問。
連銀釵沉默不語,不想回答。
“!小姐,你是不是來看看他是否偷了些什么?”君兒自作聰明地說道!拔业靡蠡飪汉煤们妩c(diǎn)看看是否少了什么東西,若他真的偷了我們的東西,我們得趕快去報官,免得讓他給逃了!
君兒在一旁不停地嘰嘰喳喳,令連銀釵更加心煩。
“君兒。你別再說了,你吵得我……”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銀釵連忙噤聲。
她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是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君兒。
“小姐,我吵到你了嗎?”她最親愛的小姐竟然嫌她吵?她好怕小姐會撤了她這個貼身丫鬟。
她早就知道君兒對史昱束一點(diǎn)好感也沒有,所以,君兒不曾探問過他的家世,才會懷疑他是個賊,偷了濟(jì)連堂的東西。
她是因?yàn)槭逢攀碾x開而心情不好,實(shí)在不該遷怒君兒,畢竟君兒會這么懷疑也是為了濟(jì)連堂好。
“沒事!边B銀釵知道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她感到有些抱歉!熬齼,你先出去吧!
“小姐,你在生我的氣嗎?”君兒以為連銀釵是因?yàn)樯臍獠艜s她走。
“我沒生氣,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
“哦!”忍著滿腹疑惑,君兒悄悄地退下。
小姐若只是想靜一靜,不管是濟(jì)連堂還是連家莊,多的是地方給她安靜,可小姐為何一定要在史昱束待過的房間靜一靜?
難不成……不!不會的!她家小姐聰明過人,才不會笨到識人不清,愛上了那個無賴漢。
君兒在心中一直祈禱著事情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但是她并不是連銀釵,她不會懂得她的心。
不知枯坐在曾屬于史昱束的房間里多久,連銀釵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他,還是在回想與他之間少得可憐的回憶。
史昱束已經(jīng)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等也等不到他回來。
現(xiàn)下,她只怨自己礙于禮教,沒有把握時間和他多多相處,兩人才會只有那么少的交集。
早知道會這么快就與他分開,她應(yīng)該不顧一切,多和他制造共同的回憶才是。
后悔,為時已晚。
史昱束一回到濟(jì)連堂,就看見一堆人聚集在他的房門口,而且個個都往房里頭張望著。
“房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湊了過去,好奇地向人詢問。
“小姐待在里頭已經(jīng)一個下午了!”那人頭也沒回地回答。
小姐?哪個小姐?難不成是那個把臉給蒙住的女人!
“她在我的房里做什么?”他不解地問。
自從她那一天開出三個條件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躲著他,否則他們倆同在一個屋檐下,要見上一面應(yīng)該很容易才是。
“誰知道?史公子離開后,小姐就一個人關(guān)在史公子的房間里。等等!這是你的房間?那你不就是……”
突地,所有的人全都轉(zhuǎn)頭望向史昱束。
“怎么了?看到我很驚訝嗎?”他挑眉一笑。
“你、你不是離開了嗎?”君兒率先回過神來,不解地問。
“拜托!我不過是出去一下而已,我有說我要離開嗎?”真不知他們是哪條筋不對了,竟然會以為他離開了。
人家趕了他老半天,他可是死皮賴臉地不肯走,好不容易拗到可以花錢住下來,在唐奕歡死心之前,他說什么也不會離開。
“你偷溜出去做什么。俊币鋈ヒ膊徽f一聲,害她以為他離開了而高興了大半天。
“一天二十兩耶!我要是不去拿點(diǎn)銀兩,哪付得起‘黑店’的住宿費(fèi)!”他酸溜溜地揶揄著。
“哼!像你這樣沒錢沒勢的窮酸,有誰肯把錢借給你。俊睓M看豎看,他都不像有錢人。
“我有沒有錢……你不必知道!
不再理會君兒,史昱束越過他們,想要打開房門。
“你想做什么?”
在史昱束的手即將碰到門板時,君兒阻止了他的行動。
“我回自己的房間,不行嗎?”史昱束白了她一眼。
花錢的是大爺,他想往東就往東、想往西就往西,他可不愿連回房間都得征詢她的意見!
“我家小姐在里頭。 比舨皇切〗氵在里頭,她才懶得管他想做什么、去哪里。
“那又怎樣?”
就是知道連銀釵在里頭,所以史昱束才想趕緊進(jìn)房,因?yàn)樽屗懔诉@么多天,今天終于可以見到她了。
她是第一個不被他的外貌所迷惑的女人,這令他非常不甘愿。
再者,她也是第一個他見不到面貌的女人,沒有取下她的面紗,一見她的廬山真面目,他不會甘心。
就是因?yàn)椴桓市、不甘愿,所以史昱束才會故意留下來,好想辦法接近她。
“你……反正你就是不準(zhǔn)進(jìn)房!”為了避免讓連銀釵與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為了保住自家小姐的名節(jié),君兒索性強(qiáng)硬地下了命令。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要我聽你的?”
不理會君兒,史昱束就要推開門。
正當(dāng)他的手要出力時,門突地被打開了,他來不及縮回手,就這么碰上一道軟綿綿的“肉墻”。
聽見史昱束和君兒談話的聲音,連銀釵急忙地趕出來察看,想要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可沒想到,她才一開門,史昱束的手掌就這么直接襲上她的胸。
這一次的碰觸,令他們倆當(dāng)場愣住了。
“你這個大色胚,把你的手給我拿開!本齼哼B忙拍掉他那只不規(guī)矩的“魔掌”。
聽君兒這么怒罵,史昱束趕緊縮回手。
雖然他們早已有肌膚之親,但是連銀釵還是感到羞赧不已,面紗下的姣好臉孔早已紅透。
被眾人看見這么丟臉的事,她真想挖個洞鉆進(jìn)去,這樣一來,她才聽不見別人笑話她。
“你、你回來了?”沒得選擇,她還是得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
“嗯!”他點(diǎn)了下頭。
“那……我走了!”硬扯出一抹苦笑,連銀釵倏地越過他的身子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史昱束仿佛變成了石頭,僅能立在原地看著她離去。
她看起來身無幾兩肉,沒想到女人該有的豐滿身材她也有,只是一直被她隱藏在衣服下罷了。
他并非故意唐突佳人,但是方才柔軟的觸感令他久久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