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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嬋娟 第三章

  西線無戰(zhàn)事,藺嬋娟難得一日清閑。

  扭扭頸子,搖搖頭。藺嬋娟趁空到院子中活動一下自己的身體,才發(fā)現(xiàn)秋風(fēng)颯爽,年已過了一半。

  真快,又是秋天了,再不久,又要入冬。

  藺嬋娟不免感慨時間的流逝,雖然這對她并沒有太大意義。

  耶?對哦,好久沒看見仲裕之那痞子,也就是說,他的親戚們最近平安無事,可喜可賀。

  藺嬋娟暗自為仲裕之那些親戚們慶幸,其實(shí)距離上一次葬禮不過是半個月前的事。

  她才想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卻看見小珍領(lǐng)著一位官差朝她急忙走來。

  “藺姑娘,明月樓里發(fā)生了一樁命案,甄捕頭吩咐小的請您過去一趟!闭缦嗨嫉紫碌牟犊齑颐韴,急請?zhí)A嬋娟幫忙。

  “是兇殺案嗎?”藺嬋娟十分嫻熟的問捕快。

  “不,是馬上風(fēng)!辈犊斓穆曇敉蝗晦D(zhuǎn)小,變得神秘兮兮。“而且這個死者來頭不小,所以甄捕頭才會要小的立刻領(lǐng)您前去處理。”

  “我懂了!笨礃幼佑譀]空休息!按覀渫讝|西,我立刻動身!

  “謝謝藺姑娘,告辭。”捕快打躬作揖,接著告退。

  “不送!碧A嬋娟也回一個禮,趕緊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初步祭祀的物品。

  蠟燭、長香、冥錢……

  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一定要帶,另外別忘了帶招魂鈴,免得這位突然暴斃的風(fēng)流鬼還流連在花叢間不肯離開,這也是相思急召她去的目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真不曉得這種死法有什么意義。

  備妥了所有需要的物品之后,藺嬋娟火速招來轎子,趕往明月樓去和相思會合。

  由于突然間發(fā)生命案,又不敢張揚(yáng)。因此明月樓里舉凡所有保鏢、跑堂都跑上跑下地忙著掩飾,因而沒人有空理她。

  藺嬋娟沒辦法,只好一問一間找。反正哪間廂房里的人最多,準(zhǔn)是那間沒錯,不過可能要費(fèi)上好一番功夫。

  她二話不說,從最上面的房間找起。明月樓共計三個樓層,有房一百零八間,是整個金陵最大的妓院,因此找起來格外辛苦。

  幸好,這種事她碰多了,相當(dāng)知道如何聽聲音判別。比如說,要是哪間廂房發(fā)出嗯嗯啊啊聲,就別去打擾,因?yàn)椴豢赡苡兴廊恕D拈g廂房要是本來安靜,突然問傳出巨大聲響,那就表示里頭正在激烈奮戰(zhàn),比較需要的,可能是大夫。

  總之,她很懂得判斷就是了。而且她已經(jīng)放棄搜索三樓,直接到達(dá)二樓尋找。

  一來到二樓,四周馬上出陣陣聲響,顯然二樓的廂房要熱鬧多了。

  藺嬋娟從容不迫地從一間廂房的門前經(jīng)過。房里很吵,聚集了許多人,顯示里頭的人正在胡鬧。她原本想快速通過,不過房門不期然被打開,跑出一堆打扮妖艷的女人。

  “來呀,仲公子,在這兒!”妖姬們又笑又叫的霸占住廂房門口,截斷藺嬋娟的去路,將她埋沒在胭脂群里。

  “好啊!你們這些小賤人,居然跑到門外去,看我怎么捉你們!敝僭V劬藯l黑巾,左抓右撲地跟著摸出房門口,隨意亂抓。

  “啊——”妖姬們笑得天花亂墜,齊聲尖叫,躲得好不快樂。

  仲裕之更加用力亂抓。

  “捉到了。”終于給他捉到其中一個。“你最好有心理準(zhǔn)備,等我拆了布條,鐵定教你生不如死——”

  仲裕之意味深長的恫喝,在拆掉布條后,倏然止住。倒不是他捉錯對象,而是瞧見了某位不該瞧見人。

  “藺姑娘!”他驚訝的張大嘴。“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來收尸。”藺嬋娟也很驚訝,居然會在這里碰到他!澳阍趺匆苍谶@里?”

  “你說呢?”他笑得燦爛!爱(dāng)然是來找樂子!

  “看得出來。”她輕藐的看了他一眼。“我若沒記錯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守喪期,不應(yīng)該出來亂晃。”

  “沒錯,你的記憶力真好!彼_心的點(diǎn)頭!爸皇悄右嘣f過,儒家的守喪制度是不合乎人情的。我若真的遵守那一套,最起碼十年不用出門,到時就得換我辦喪事!被罨類炈馈

  此話倒不假。

  現(xiàn)今的制度以儒家為本,若要嚴(yán)格執(zhí)行,就得穿衰绖、住草棚,以草為床,以石為枕。晝夜哭泣,嗚咽垂涕。忍饑而不食,薄衣而受寒。面目凹陷,臉色發(fā)黑,耳不聰、目不明,手足無力……等等。換句話說,只要把自己搞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那就對了。

  仲裕之顯然相當(dāng)熟知守喪那一套,畢竟他親戚死多了,守著守著也守出不少心得,不必她再多言。只是藺嬋娟一時也找不到話反駁,因?yàn)槿粽嬉凑找?guī)矩,依他那種用親戚法,可能得守喪守到下個輩子,還不見得守得完。

  也罷,別同他噦唆,相思還在等她呢!

  “借過,仲公子,我有要事待辦。”藺嬋娟決定不和他纏斗,只想盡快脫身。

  可偏偏就是不如人愿。  

  “什么要事?”她越急,他越是不肯放過她。

  “我剛剛就說過了;收尸。”她不耐煩地瞪著杵在正前方的龐大身影,神色不悅的冷聲道。

  “抱歉方才我沒聽清楚,不知道你是來收尸的。”他還是堵在她面前,不肯移動。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彼潇o以對。“現(xiàn)在麻煩請讓開,讓我完成我的工作。”

  “又是工作!敝僭V畤@氣!靶染臧。愕娜松谐斯ぷ饕酝猓y道就沒有別的嗎?”

  他無奈地看看她,又看看其他姑娘,周眼神鼓動那些妖姬們同他一超使壞,妖姬們馬上機(jī)靈回應(yīng)。

  “對嘛、對嘛!”妖姬們鬧成一團(tuán)!袄鲜枪ぷ鞫酂o趣,不如同咱們一起玩,要有趣多了!薄 

  瞬間只看見一堆青樓女子圍在一起胡鬧,其中有幾個還是打賭那天出現(xiàn)過的老面孔,藺嬋娟立刻知道麻煩大了。

  “請你們讓開,讓我過去!彼M可能保持尊嚴(yán),厲聲要求那些青樓女子節(jié)制世,結(jié)果她們反而鬧得更兇。

  “不是咱們不讓,是仲公子不肯讓。”妖姬們揮動手中的紅絲帕笑鬧道。“其實(shí)仲公子也是一番好意,怕你生活無聊,老是和些個死人作伴,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話罷,青樓女子笑成一團(tuán),好似她們有多了解她似的胡言亂語,一點(diǎn)也不尊重人。

  藺嬋娟一句話也不吭,只覺得她們可憐,為了討客人歡心,什么蠢事都做得出來。

  既然她們不讓,她讓,反正從另一頭走也是一樣。

  她二話不說,掉頭就想走,卻又被仲裕之眼尖擋住! 

  “各位,她要溜了,你們趕緊想想辦法,把人留下來!敝僭V畱袘忻睿兞⒖剔D(zhuǎn)向,當(dāng)場撲殺藺嬋娟,讓她動彈不得。

  “這樣好了。”看著藺嬋娟瞇起的眼,他心生一計!案纱嘣蹅冋埶黄疬M(jìn)房喝酒,順便繼續(xù)剛剛沒玩完的游戲,你們意下如何?”

  對于仲裕之這項(xiàng)建議,青樓女子皆呼嘯說好,但就藺嬋娟的立場,當(dāng)然是反對。

  千我沒空同你們喝酒。”她試著突破人墻!拔矣幸麓k,讓開。”

  “什么要事?不就是收尸嘛!”仲裕之可不覺得有那么重要。“我敢打賭,現(xiàn)在仵作一定還在現(xiàn)場勘驗(yàn),調(diào)查死因,一時半刻輪不到你出場!彼圆挥眉。

  “你對這種事還真清楚!碧A嬋娟不以為然的看著他,很想賞他一巴掌,看是否能將他打醒。

  “哪兒的話,看多了!彼柤纭!岸椅也逻@人八成是因?yàn)轳R上風(fēng)而死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痛快!

  他一邊猜測,一邊還吊兒郎當(dāng)?shù)墓雌鹱旖,藺嬋娟頃刻放棄打醒他的念頭。

  這人永遠(yuǎn)也醒不了。

  “姊妹們,還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請人進(jìn)去?”

  正當(dāng)藺嬋娟決定不跟他浪費(fèi)時問的同時,仲裕之突然登高一呼,于是那些青樓女子又包圍過來。

  “你們做什么?我不進(jìn)去——”

  藺嬋娟的話還沒說完,便發(fā)現(xiàn)自己被推進(jìn)偌大的廂房中,房間的桌子上到處擺滿了酒,和一個小鐵壺。

  “咱們剛剛就是在玩這個!敝僭V髶u大擺的走近桌子,拿起桌上的小木棒朝空中丟了幾下,然后斜看藺嬋娟。

  “擲壺,很好玩的游戲,你會不會玩這個?”他晃晃手中的小木棒問藺嬋娟,懷疑她根本聽都沒聽過,因?yàn)檫@是一種飲酒游戲。

  所謂的擲壺,說穿了很簡單,就是用他手上持的小木棒,隔著一段距離將之投進(jìn)一個約莫一個碗大小的鐵壺里。投中的人不必喝酒,投不中的人就得喝上一杯做為懲罰,既簡單又好玩,在尋芳客間大為流行。

  “怎么樣,你到底會不會玩?”仲裕之故意找她麻煩。誰要她上回打賭贏了,教他不得不再想其他扳倒她的辦法。

  “請讓我走,仲公子,甄捕頭還在等我,沒空同你瞎耗。”藺嬋娟根本懶得理會他無聊的舉動,干脆抬出甄相思的名號,企圖嚇跑他。

  “甄相思也來了?”她這步棋不但沒嚇跑仲裕之,反而引起他空前的興趣,口哨吹個不停。

  “那也就是說,這回死的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否則她不會出現(xiàn)!敝僭V?dāng)嘌浴?br />
  甄相思屢屢建功,地位崇高,是全金陵最有名的捕頭。平時的小案件她不管,能讓她出手的一定是大案件,再不就是麻煩事,因此仲裕之判斷這次死的人非同小可,極可能是留都中的某位高官。

  很不幸地,他猜對了。今天這位死者正是督察院的左都御使,而且是來自順天府的高官,比應(yīng)天府。即金陵的位階更高,也更難處理。

  “你打算怎么玩這游戲?”藺嬋娟面無表情的認(rèn)栽。十分明白他是因?yàn)樾挠胁桓剩艜氤鲞@個整治她的方法,目的是想報仇。

  “很簡單,照規(guī)矩玩!彼葘㈣F壺拿到一個適當(dāng)位置擺好,而后解釋道。“你有三次投擲機(jī)會,每投中一次,我就喝一杯酒,反之亦然!

  換句話說,她要沒投中,就等著被灌酒,而她相信他一定十分樂意親手執(zhí)行這氣人的是,她無意問泄漏了天大的消息,害她不得不答應(yīng)他的條件,好封他的嘴。

  “把木棒拿來!彼扉L手,跟仲裕之要投擲用的小木棒,藺嬋娟決定賭了。誰叫她這么倒楣,找人找到他房門口來,現(xiàn)在只好想辦法解決。

  她不噦唆,仲裕之也很干脆的將木棒交給她,看她怎么解決這道難題。

  藺嬋娟就定位,纖纖玉手拿起木棒,對準(zhǔn)遠(yuǎn)處的鐵壺,就要射出她的第一投……

  不要投中,千萬不要投中啊!

  眾妖姬們將紅帕攢在胸口,閉起眼睛拚命祈禱,就怕藺嬋娟瞎貓碰到死耗子,真的給她投中,損失一名好客人。

  不要投中,最好不要投中。

  同樣地,仲裕之也在為自己祈禱,也怕萬一藺嬋娟真的瞎貓碰到死耗子,讓她投中,平白損失一次與她共度春宵的機(jī)會。

  輕小的木棒,就在仲裕之和姑娘們各懷鬼胎的屏息凝神間,飛過他們眼前,像元宵節(jié)的煙火一般,朝鐵壺口下墜——

  中了!

  悲劇產(chǎn)生。

  他們越是祈禱,老天就越不同情他們,硬是和他們作對……

  “砰砰砰!”

  連續(xù)三個聲響,打碎他們的美夢,將他們推往癡呆的深淵。

  “三投三中。我贏了,失陪!倍酥粡堅倨届o不過的臉,藺嬋娟淡聲宣布這個噩耗。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三投三中?就算是時常飲酒作樂的老手,也沒有她的身手啊!

  “等、等一等!”眼看著對手即將凱旋踏出房門,仲裕之連忙叫住對手,不可思議的看著藺嬋娟。

  “你、你怎會……”他猛吞口水!霸趺磿

  “怎么會這么厲害是嗎?”

  他白癡似的點(diǎn)頭。

  “很簡單,我告訴你!彼鏌o表情的睥睨他一眼!按驈奈艺J(rèn)識相思起,每年都要陪她喝酒。每次喝酒,一定玩這個游戲,這就是答案。”

  說完,她按照往例,丟下他就跑,不管他怎么傻眼。

  打從我認(rèn)識相思起,每年都要陪她喝酒。每次喝酒,一定玩這個游戲……

  他是白癡,他是笨蛋。眾所皆知,甄相思是有名的大酒鬼,藺嬋娟是她的結(jié)拜姊妹,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

  “仲公子,你真的不再來了嗎?咱們會很傷心的!

  “是啊,仲公子,你千萬不要不來,嗚……”

  不只是他自責(zé),其他姑娘們也鬼哭神號,擔(dān)心他真的不再光顧。

  他一手摟過一個香肩,左右輪流埋在她們的玉頸上,趁著能玩的時候盡量玩?zhèn)夠本。

  人生得意須盡歡,他發(fā)出無盡的悲鳴。過了今天以后,他就得和這個地方說再見……

  怎能不叫人心傷?

  ★  ★  ★

  經(jīng)過了明月樓那番折騰,藺嬋娟覺得自己仿佛老了一歲,立志非得好好休息不可。

  因此,她放自己一天假,將所有需要外出辦理的事都交由底下人傲,自己則留在店面打理進(jìn)出貨事宜,整理存放在店里面的冥紙。另外還得檢查用來制作绖條的麻布是否夠用,不夠的話要趕緊叫貨,免得臨時找不到東西可用,壞了店的聲譽(yù)。

  想經(jīng)營好一家老字號杠房,其實(shí)比想像中困難。除了要與供貨的店家保持良好關(guān)系以外,還得時時刻刻留心突發(fā)狀況。若是發(fā)生了什么緊急事件,不但得拔腿就跑,還必須確定配合的店家或是師傅也能應(yīng)付這種臨時狀況,否則同樣也是破壞聲譽(yù)。

  維持家族既有的傳統(tǒng)與榮譽(yù),是藺嬋娟生來的使命,也是她的宿命。為此她耗費(fèi)了幾乎前半生的青春,在這項(xiàng)事業(yè)上,只希望能夠守住先人的成就,不使祖上蒙羞。

  專心整理疊得有半個人高的冥金,藺嬋娟仔細(xì)清點(diǎn)這些明兒個要用到的庫銀,因而忽略了朝她走近的人影。

  “咳咳。”來人咳了兩聲,提醒藺嬋娟他的存在。她抬起頭,本想打聲招呼,卻在看清來人之后,打消了念頭。

  是仲裕之。

  “大部分的掌柜在瞧見客人的時候,都會問聲好的。”見藺嬋娟毫無反應(yīng),仲裕之干脆自己先出聲抱怨。

  “抱歉,我這兒不是客棧。”藺嬋娟仍舊一邊做她的事,一邊說道!岸乙话闳硕疾幌矚g我問候他們,或他們的家人。”

  “這倒是。”他莞爾,誰叫她經(jīng)營觸霉頭的行業(yè)呢!

  “你來做什么?”藺嬋娟冷淡的問仲裕之!霸摬粫质悄膫親戚不幸仙逝了吧?”

  聞言仲裕之吹了一個又長又響的口哨,笑著說。

  “瞧瞧你的口氣,好像我不能來似的,真不友善!彼UQ。“不,這回我不辦喪事,我是特地來看你的!

  “看我?”她停下手邊的工作,隨意瞥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過頭去做她的事!拔矣惺裁春每吹,還不如明月樓那些姑娘們漂亮!

  “你太看輕自己了,嬋娟。”仲裕之不以為然的搖搖手指!澳阒皇莻性怪異了點(diǎn)兒,但是從來沒有人敢否認(rèn)你的美貌,切勿妄自菲薄!

  “謝謝你的批評,但若要論起‘怪異’兩個字,你好像沒有比我好多少,而且我們似乎沒有熟到可以互叫名字的地步!碧A嬋娟冷冷的提醒他,別凈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最好也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

  “這就是我來的目的。”仲裕之露齒一笑,發(fā)現(xiàn)他們真有默契!拔乙膊煊X到這一點(diǎn),所以決心做一番改進(jìn),拉近你我的距離!边@句話成功地使藺嬋娟的工作完全停頓下來,改為不可思議的注視。

  “你可否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碧A嬋娟不確定自個兒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再說一萬次也可以!彼Φ檬珠_心!拔艺J(rèn)為咱們應(yīng)該可以再熟一點(diǎn),做個朋友。”

  朋友,她聽清楚了,卻絲毫不感興趣。

  “我不覺得我們有當(dāng)朋友的必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他,卻惹來更黏人的微笑。

  “當(dāng)然有必要。”他無賴的說!澳惆盐业呐笥讯稼s跑了,理所當(dāng)然要負(fù)責(zé)!

  “我什么時候把你的朋友趕跑?”藺嬋娟蹙起眉心,這人根本在無理取鬧。

  “明月樓當(dāng)天!彼人委屈。“你可別告訴我,你忘了那天那一場賭約。為了實(shí)踐當(dāng)時的賭約,我已經(jīng)戒掉上妓院的習(xí)慣,現(xiàn)在只好到這里來!

  所以他牙會死皮賴臉一定要跟她做朋友,因?yàn)樗麤]有地方可去。

  “你大可以再回明月樓廝混,我并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照著賭約走!彼(dāng)時只想盡快脫身,才跟他玩投壺游戲,沒有意思要和他打賭。

  “我知道!彼淖彀瓦值酶蟆!拔抑滥悴⒉幌M衣男形覀冎畣柕馁約,可我卻不能不遵行。”

  “為什么?”怪人。

  “因?yàn)槲已猿霰匦,只要是說出口的話,一定照做。這是我僅有的優(yōu)點(diǎn),你不能抹煞它。”仲裕之表面吊兒郎當(dāng),可眼神十分認(rèn)真,看得出他真的有這方面的優(yōu)點(diǎn),只是她敬謝不敏。

  “隨你!彼暨^頭去繼續(xù)做她的事!澳阆胱杂憶]趣,我也沒辦法,你請自便!

  藺嬋娟壓根兒不打算理他,反正只要不同他說話。他自己會走。因此她連趕都懶,專心做自己的事。

  她的如意算盤是這么打的,可惜仲裕之這個人沒那么好打發(fā),總能想到留下來的辦法。

  “我在想,既然咱們已經(jīng)打算當(dāng)朋友了,不如敞開心胸,好好說一番體己話,你認(rèn)為呢?”仲裕之對著她的柔背說話,大有越挫越勇之勢。

  藺嬋娟不答話,只是忙著數(shù)冥紙,逼得仲裕之只好自言自語。

  “好吧,我知道你害羞,就讓我先開口吧!”他將雙手枕在腦后,模樣相當(dāng)輕松愜意。

  沒反應(yīng),就當(dāng)做是默許好了,仲裕之調(diào)侃自己。

  “該從哪兒先說起呢……就從我不幸的童年好了!彼讲晦D(zhuǎn)路轉(zhuǎn)的改采同情策略,以求她改變心意。

  藺嬋娟的手果然停頓了一下,讓他覺得前途有望,于是緊接著說。

  “眾所皆知,我是衰鬼、掃把星。誰要不幸被我掃到,就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害怕自己活不到下一個年頭。”他命中帶煞,是公開的秘密。早在他誕生之初,就有人為他批過命,說他必定克死父母。非但如此,連他周遭的親戚也免不了遭殃,嚇得大伙兒能躲多遠(yuǎn)就躲多遠(yuǎn),可最后仍舊躲不過死神的召喚。

  “更妙的是,我只要每死一個親戚,就多了一些資產(chǎn),嚇得我那些親戚們只要一聽見我的名字,就大念阿彌陀佛,期望自己能借著佛祖的保佑逃過一劫,你說妙不妙?”

  是很妙。

  藺嬋娟不自覺地在心里回應(yīng)他的問話,同時覺得他的親戚很可憐。就她記憶所及,他上半年已經(jīng)死了兩個親戚,再加上最近經(jīng)手的三樁喪事,合起來總共五件,而今年還沒過完呢!照這樣發(fā)展下去,誰知道會不會湊成七件,破了上一年的六件紀(jì)錄。

  “真糟糕,這好像沒有什么好值得驕傲的,瞧我輕浮的。”仲大少爺這會兒總算察覺到自己對死者不敬,連忙把手放下。

  “咳咳!彼缓靡馑嫉挠每人匝陲椝膶擂!翱傊,我的命很硬。所以我的父母親只好把我往鄉(xiāng)下丟,你知道我換了好幾對養(yǎng)父母嗎?”

  藺嬋娟仍是沒答話,但眼睛有稍微調(diào)整一下方向,讓他更是覺得有望,遂再接再厲。

  “你知道,你的眼神已經(jīng)告訴了我,而且你覺得我很可憐!敝僭V`將她的凝視當(dāng)同情,樂得跟什么似的。

  神經(jīng)病,她不過是想拿他身后的剪刀剪開捆綁金紙的麻繩,誰同情他了?

  她淡淡的調(diào)回視線,打消拿剪刀的主意,沒想到仲裕之誤以為她是想借此隱藏自己的情緒。

  啊,到底是女人,多愁善感,他這招果然沒有用錯。

  他對著她的背影微笑,更加賣力演出。

  “仔細(xì)回想那些老是更換父母的日子,真苦啊!”他進(jìn)一步博取她的同情。“我還記得第一次被帶回金陵的模樣,你知道,那時候真是嚇壞我了,因?yàn)槲乙恢币詾樽詡兒是佃農(nóng)家的子弟,沒想到卻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害得我一時不能適應(yīng),過了好久才調(diào)適過來!

  他說得很輕松,不過藺嬋娟可以想像得到,那該是個什么樣的狀況。一個窮了一輩子的佃農(nóng)小孩,一下子被帶到繁華的留都,別說嚇著,恐怕睡都睡不穩(wěn),半夜里吵著要爹娘! 

  “后來,爹的一房小妾生了一個兒子,爹一看繼承人有了,立刻又把我踢回鄉(xiāng)下,這回他將我送給了一戶靠砍柴維生的人家,那時候我才七歲,不過已經(jīng)很會砍柴!彼芸斓难a(bǔ)充一句,對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學(xué)會另一項(xiàng)謀生的技能,感到洋洋得意。

  藺嬋娟什么話都沒說,甚至沒轉(zhuǎn)頭,可心里卻默默同情起那個個頭還小、就必須承擔(dān)巨大命運(yùn)的可憐男孩來。

  “不幸的是,我才砍了幾個月的柴,又被我父母派人來接走了。當(dāng)我回到了金陵,才知道小妾生的兒子夭折,不得已只好再把我接回來當(dāng)繼承人!彼柤纭!叭暌院,我滿十歲,我爹又生了個兒子,于是我又再度被趕回鄉(xiāng)下,這次換捕魚的,我可足足捕了一年的魚,每天曬太陽曬得跟黑炭一樣!彼麩o奈的做了個結(jié)尾。

  “反正我之后的人生,都是這樣度過。經(jīng)常今天才回到鄉(xiāng)下,改天又被接到金陵當(dāng)大少爺。如此反反復(fù)復(fù),最后我學(xué)會了一件事,那就是人要懂得及時行樂,免得什么時候又要回去過苦日子也不知道,先樂了再說。”

  這是他對人生的看法,也是他的經(jīng)驗(yàn)談;谶^去的恐怖經(jīng)驗(yàn),他學(xué)會了把握當(dāng)下,活在當(dāng)下,所以他才會這么放縱。

  “那么我相信你已經(jīng)得到很多快樂,你的行為就跟你的名字一樣縱欲!碧A嬋娟毫不同情的下斷言! 

  仲裕之;縱欲之。打從她生眼睛以來,還沒看過哪個人像他一樣把自個兒名字意義發(fā)揮得如此徹底的,他算是第一個。

  仲裕之立刻反擊。

  “我若是‘名副其實(shí)’的話,你也不遑多讓,吝嗇與人分享美好事物!彼赋鏊娜秉c(diǎn)!疤澞愀改高幫你取了一個這么美的名字,結(jié)果也是枉然。”

  嬋娟二字原指美好的事物,只可惜她空擁有這個名,卻沒有實(shí)踐的意思,甚至連最基本的同情心都不給。

  “罷了,算我異想天開,居然想用童年博得你的同情。”他自嘲!跋衲氵@種被父母親看重的小孩,是不可能了解我的痛苦的,我簡直是在鬧笑話……”

  “別光只會自艾自憐,我也曾有過相同經(jīng)驗(yàn)。”藺嬋娟這會兒總算肯轉(zhuǎn)頭看他,目光犀利地打斷他的話。

  “你……你也有過?”仲裕之不敢置信的望著藺嬋娟,她看起來還是一派冷靜。

  “嗯!彼c(diǎn)頭!拔页錾臅r候,差點(diǎn)被溺死,只因?yàn)槲业胍粋繼承人,而他不相信女人能夠繼承這個行業(yè),就決定早一點(diǎn)把我解決掉,省得日后麻煩!苯弦粠貋碛心缢琅畫氲膼毫(xí)。因?yàn)榕畠菏琴r錢貨,養(yǎng)大了還是別人家的,所以早丟早好,許多女嬰根本都還不及哭,就叫水給斷了生命。

  “可是你還是活下來了!敝僭V皇遣恢肋@個習(xí)俗,只是沒想到會發(fā)生在她身上,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是活下來了!彼獾馈!安贿^那是因?yàn)槲业哺愀赣H一樣,怕日后生不出繼承人。所以只好勉強(qiáng)把我留著,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不用我再多言!

  和仲裕之一樣,藺嬋娟在金陵也是赫赫有名。雖然以負(fù)面的消息居多,比如她有多冷淡啦、多無趣啦、多特立獨(dú)行啦等等。但基本上大家仍是對她充滿興趣,也知道她是“永平號”唯一的繼承人,家中并無任何兄弟姊妹。

  “我聽說你母親生下你不久后就死了,你父親一直未再續(xù)弦,臨終前交代你要好好經(jīng)營‘永平號’,把這塊老招牌繼續(xù)傳承下去!敝僭V阉爜淼南⒅貜(fù)一次給藺嬋娟知道,她聳聳肩,表示默認(rèn)。

  “我不懂你為什么還要扛起這個責(zé)任!敝僭Vy以理解她的作為!八⒄`了你的青春不說,你甚至不是出于自愿,但你卻甘之如飴!

  他煩躁的扒扒頭發(fā),來回踱步。

  “難道你不恨嗎,嬋娟?”仲裕之問。“難道你就不曾怨恨過你的父母,不曾想過要報復(fù)?”

  同為命運(yùn)乖舛之人,仲裕之無法了解她為何能處之泰然,而他卻相對的輕浮。

  “需要嗎?”藺嬋娟淡淡反問。“我若真的這么做,才是真的輸給了命運(yùn)!

  我若真的這么做,才是真的輸給了命運(yùn)。

  這一句話有如五雷轟頂,轟得仲裕之頓時茅塞初開,說不出一句話。一直以來,他就怨恨命運(yùn),怨恨父母加諸于他身上的痛,那使得他不知不覺的放縱自己,以達(dá)到報復(fù)的目的。

  他想讓他的父母后悔,想讓他的父母覺得羞恥,然后他才可以哈哈大笑,嘲笑他的父母當(dāng)初為什么不干脆掐死他,讓他承受到處被人看不起的恥辱?

  他做到了;借由放蕩不羈的方式。只是在報復(fù)的當(dāng)頭,他同時也傷害了自己,可卻從來沒有人點(diǎn)醒他,直到此刻。

  “我真佩服你,你才是真正的勇士!敝僭V桓倪^去輕佻的態(tài)度,衷心的贊美藺嬋娟,她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

  她看看他的表情,從那上面找到誠懇,聳聳肩。

  “我只是試著讓自己活得比較愉快而已,并沒有多做什么。”

  極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充滿了非凡的智慧,使得仲裕之更加佩服。

  “我之前說過想和你做朋友的事是認(rèn)真的,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當(dāng)我的朋友!痹人皇怯X得好玩,想和她抬扛,沒想到會變得如此渴望。

  藺嬋娟看著仲裕之急切的表情,心里閃過一絲什么,卻又很快消失,只留下理智的思考。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當(dāng)朋友會比較好。”

  藺嬋娟冷酷的回答使得仲裕之的臉一下子垮下來。

  “而且,我還要請你沒事不要常來找我,畢竟我的工作很忙,沒辦法一直待在店里,屆時壞了你的興致,就不好了!

  換句話說,她在拒絕他,有禮卻堅定,沒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我懂,我明白。”他苦笑接受拒絕,誰叫他過去自作孽。

  “我不會再來找你!敝僭V兄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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