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jiān)俚任乙幌拢蠹s五分鐘左右，你先請那邊坐會兒�！�
時(shí)間之神仍是沒聽見她的請求，繼續(xù)滾動著時(shí)間之輪。彭羽嫻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只被硬趕上架的鴨子般，只能聽天由命，那么地?zé)o奈與無措。
「沒關(guān)系，是我來早了，你忙吧！」
正想坐下等她的方文軒，卻即刻被游佩雯給「請」到了她桌邊。「學(xué)長，不嫌來得太早了嗎？」她語帶嘲諷地揶揄。
「是……是嗎？」方文軒尷尬地笑了笑。
「學(xué)長，羽嫻是個(gè)好女孩，不過下次別再如此地強(qiáng)人所難�！共还諒澞ń牵闻弼┲苯亓水�(dāng)?shù)卣f道。
「強(qiáng)人所難？……羽嫻說的？」聞言，方文軒一張臉煞地鐵青，語調(diào)低沉不悅地問道。
「不，羽嫻就是太心軟了，也不擅于處理人際關(guān)系，更不懂得如何學(xué)會去拒絕別人，才會任人『軟土深堀』、『左右操縱』�！�
「你是什么意思，說清楚點(diǎn)！」
「嘿，火氣別那么大，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廂情愿的作法只會替別人帶來不便、多惹厭煩罷了�！拐Z末，她還低頭似有心若無意地喃喃念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呆立不動的方文軒，則失神地反覆咀嚼游佩雯所丟下的話意。
「方先生……方先生，走吧！」不知何時(shí)，彭羽嫻已來到他身旁。
「呃，好�！�
***
他們來到了離火車站最近的Coffee Shop。
下班時(shí)刻，樓下已坐無虛席，他們便直接地步上了二樓一處可鳥瞰外面景致的靠窗雅座。
而悄悄尾隨于他們身后，不為他們察覺的游佩雯、鐘煥星、涂光杰三人，也跟著選擇了他們前方的位置坐定。
這兩個(gè)位置之間有著矮樹叢作為裝飾屏風(fēng)，因此游佩雯三人既可安心享受醇情時(shí)刻，又可間接竊聽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而涂光杰更是刻意坐離他們最近，可透過矮樹叢的間隙，清楚地掌握注意到彭羽嫻的一切動靜，只因他對方文軒實(shí)在不放心。
方文軒與彭羽嫻之間有著一段靜默，她將視線的焦點(diǎn)投注在剛端上不久的冰咖啡上，看著杯內(nèi)黑褐色的液體上的乳白凝脂，為它點(diǎn)綴柔和的線條。
方文軒則是將炯然目光大膽地傾注在她身上，欣賞著她的靜謐、恬淡。半晌，他終于開口：「羽嫻，你常上這種地方嗎？」
「很少�！古碛饗购唵味笠鼗卮稹�
「不喜歡這里的感覺嗎？」方文軒以為自己帶她來錯(cuò)了。
「不，它的優(yōu)閑氣氛，令我覺得心曠神怡，我怎會不喜歡呢？」
「那為何……」方文軒繼續(xù)旁敲側(cè)擊著。
彭羽嫻淡淡綻出一抹笑容，輕輕攪拌著冰涼液體，看著因?yàn)橐?guī)律攪動而浮現(xiàn)的小漩渦，不疾不徐地輕啜品嘗后，才淡淡笑道：「大概是沒機(jī)會吧！」
雖只是淡淡的淺笑，卻令方文軒心旌神搖，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沒機(jī)會，那豈不代表……「羽嫻，你有男朋友嗎？」方文軒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探問著，一顆心卻也因此像是吊了十五個(gè)水桶般地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這句震撼的疑問句直令彭羽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作答，也令隔桌的涂光杰屏息以待。
忐忑的彭羽嫻拿著小湯匙的手毫無意識地直攪動著杯內(nèi)的液體，低垂的眼簾，遮去了她秋水翦瞳里的淡愁與落寞。
好一會兒，她才幽然道：「為何這么問？」
「我……羽嫻，如果你至今仍未有知心男友的話，我希望我將會是你的唯一，自始至終的唯一�！狗轿能巿�(jiān)毅的臉上，浮現(xiàn)著霸道的堅(jiān)決氣勢，石破天驚、驚濤裂岸地丟下一句爆炸性的宣言。
猶如一記悶雷當(dāng)頭震撼劈下，擊得彭羽嫻臉色倏地慘白驚惶、目瞪口呆；也轟炸得涂光杰震驚、憤怒莫名，直想沖上前去撕碎了方文軒。
「不……不�！固靺龋≡酢鯐@樣？彭羽嫻輕晃著一張?bào)@懼小臉，虛弱小聲地囁嚅，而美麗的唇瓣竟微微不受控制地輕顫了起來�！笇Α瓕Σ黄稹�
「對不起？」聞言，方文軒倒抽了口氣，不確定地反問，心里隱隱有著不安的感覺在滲透、蔓延。
「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古碛饗挂还淖鳉獾乇砻髯约旱牧觯Ｍ宕舜蛳轿能幍钠诖铑^。
聞言，方文軒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沒想到她給自己的回答竟是已有喜歡的人了。
可怕、冗長的沉悶，再次地籠罩在他們周遭。彭羽嫻不知所措、如芒刺在背地藉著啜飲冰咖啡，來壓抑內(nèi)心的旁徨與不安。這一刻，她多期望時(shí)光能快速流轉(zhuǎn)，別像只蝸牛爬地如此緩慢。
驀地，方文軒腦際響起游佩雯所說的話，難道……好半晌，他才陰鷙黯沉地冷漠開口：「是他嗎？」
「他？」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令彭羽嫻猛地抬頭，雙眸里盈滿著怯怯驚懼與茫然不解。
「你喜歡的人，是不是就是姓涂的那小子？」方文軒語調(diào)里充斥著妒恨酸澀味。
阿杰？怎會扯上了他？彭羽嫻一愕。
從親耳聽見彭羽嫻承認(rèn)有喜歡的人那刻起，涂光杰的全副心神、注意力便更集中了，也更專注地屏息凝聽，而今，再聞方文軒挑明了問，更令他不敢有絲毫閃神，以免聽漏了重要玄機(jī)。
「我——」
電光火石間，一陣劇烈的痙攣由腹中直沖而上，猛地，令彭羽嫻狠狠地倒抽一大口氣，臉色倏地血?dú)獗M褪，殘留下駭人的慘白。
「羽嫻，你果真是……」方文軒臉色大變，直覺地以為她突來的異狀，是因?yàn)樽约赫f中了她的心事。
不對，似乎不對……涂光杰驚覺事有蹊蹺。
緊抿的雙唇，緊蹙的秀眉，她彷佛正在努力承受著什么痛苦似的。
「羽嫻，你怎么了？」方文軒后知后覺地，這才察覺她臉上著實(shí)不尋常的慘白似乎另有原因，他焦急地想起身至她身畔。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涂光杰霍地拔身而起，一陣風(fēng)似地來到她身旁，留下同桌一臉詫異不解的游佩雯與鐘煥星。一頭霧水、如墜五里霧中的二人茫然對視后，也連忙地趕至隔桌。
熟悉焦慮的急切嗓音傳入了彭羽嫻的耳里，她抬起蒼白得駭人的慘容，有氣無力地嚅道：「阿杰……」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們——」突地被擋住身軀、隔絕在外的方文軒，在看清來人時(shí)，原已對涂光杰怨妒有加的情緒更是猛地飆揚(yáng)起來，怒火中燒�！改銈兙谷桓櫸覀儯@么下流！」
「你有完沒完！」游佩雯老實(shí)不客氣地吼了回去。
涂光杰炙熱的目光緊緊的定在彭羽嫻過于蒼白、微沁著冷汗的掙扎面容上。
「羽嫻，你究竟怎么了？說話��！」
「……阿杰……痛……好……痛……」彭羽嫻急遽地猛喘息，努力且虛弱地輕吐出斷斷續(xù)續(xù)、不連貫的字來。
「痛？哪里痛？」涂光杰焦急不已。這時(shí)，他猛地發(fā)覺她的雙手正緊壓著腹部不放，身體亦因疼痛而顫抖不停。
毫不遲疑地，他緊急抱起已蜷縮曲成蝦狀的彭羽嫻，直奔樓下。
事出突然，鐘煥星亦偕同游佩雯緊跟而上，而游佩雯更是慌作一團(tuán)，六神無主地泫然欲泣。「羽嫻……你別嚇我�。∮饗埂�
而仍呆怔原地的方文軒，被游佩雯那一吼之后，原本的氣焰早已消弭無蹤，只留下茫然與無措，耳邊恍惚又響起游佩雯的話語——
一廂情愿的作法，只會替別人帶來不便、多惹厭煩……
難道自己真的錯(cuò)了嗎？錯(cuò)在強(qiáng)人所難，錯(cuò)在自作多情，更錯(cuò)在造成她的負(fù)擔(dān)。羽嫻，我真的錯(cuò)了嗎？……
***
而緊抱著彭羽嫻的涂光杰，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慘白的唇瓣、微顫的嬌弱身軀，他的心彷佛狠狠、重重地被揪痛鞭笞著。他恨不得能替懷中無助的彭羽嫻承受這疼痛的折磨摧殘。他的雙臂不由得箍緊她，想給予她無形的支撐力量。
「星，不能再快些了嗎？」游佩雯頻頻回頭看彭羽嫻的狀況，不住地直催促開車的鐘煥星。
「你沒看見我已經(jīng)很盡力了嗎？臺灣的交通你又不是第一次領(lǐng)教�！圭姛ㄐ且惨蜃咦咄Ｍ５膿砣煌ǘ@得有些急躁，語氣亦不免重了些。
「你——早知道剛剛就叫救護(hù)車�！褂闻弼┎粣偟芈裨沽似饋怼�
鐘煥星冷冷打斷她的話，「是啊，說不定救護(hù)車也被塞在某個(gè)地方，還趕不上載人呢，更甭提是救人了�！�
「鐘煥星，你——」游佩雯吼道。
「好了，你們兩個(gè)，都什么時(shí)候了，還有閑情逸致在那邊斗嘴，請靜靜好嗎？」涂光杰隱忍著怒氣說道，平淡的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味道。
痛……肚子好痛，痛得她直想放棄與之掙扎搏斗，更想就此棄械投降地成為疼痛的俘虜……但，好溫暖、好溫柔……是誰？
臉上忽地一串冰涼之后，是道更溫?zé)岬暮亲o(hù)。
是誰在輕喃細(xì)語、百般溫柔的對她說話？是誰？Jye嗎？彭羽嫻的意識已極近昏迷、紛亂。
串串晶瑩的淚珠，從她緊掩的羽睫深處滾落，滴滴落向涂光杰的心坎，點(diǎn)點(diǎn)敲擊著他揪痛不已的心。他氣自己的無能為力、氣自己無法代她受這痛楚，更氣自己沒能及早發(fā)覺她的異樣，讓她遭受如此巨痛的折磨。
他以吻代手地吸吮她臉上滾落的剔透淚珠，輕輕柔柔的嗓音，像帶著魔力般地安撫鎮(zhèn)定著她�！赣饗�，再忍一忍，馬上就到醫(yī)院了。羽嫻，別怕，有我陪著你，永遠(yuǎn)別怕……」
***
守候在急診室外的涂光杰等三人，不住地引頸企盼，望著仍亮著紅燈的「急診室」，心則隨著時(shí)間的消逝，而成正比地沉重、不安。
而早已慌了手腳的游佩雯，更是伏在鐘煥星的胸前，低聲地啜泣了起來�！付脊治覜]注意到……」如果自己不是太自顧于與鐘煥星聊天的話，也不會忽略了羽嫻的不適與不安，她太自私了。
同時(shí)，她也氣方文軒不知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才會導(dǎo)致羽嫻如此的難受、遭受折磨……那殺千刀的家伙！
鐘煥星諒解地任由游佩雯哭濕他胸前衣衫，只是靜靜地?fù)頂堉�，以雙手安撫著她抽噎不止的低泣，柔情抹上他總是不羈的臉龐。
這時(shí)，急診室的紅燈熄了，門霍地敞開，他們?nèi)粟s忙迎上前去，涂光杰急切地詢問：「醫(yī)生，她……」
「不打緊，已給病人打了止痛劑，目前一切穩(wěn)定。」
醫(yī)生親切的笑了笑，先解了他們的愁慮，才一臉責(zé)怪地指責(zé)：「病人早已有習(xí)慣性的胃疾，你們怎么還讓她空腹吃冰冷刺激的東西呢？說起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知輕重厲害關(guān)系，這胃一劇烈疼痛起來，可是連命都會給要了去，竟如此不愛惜寶貴生命，下次可別再犯了�！�
「我記得了，謝謝您，醫(yī)生�！雇抗饨芴撔氖芙�，心下著實(shí)大松了口氣，然后才又詢問：「那我們可以……」
「待會兒病人會移至普通病房，你們可以去看看她。但若病人清醒了，別忘了喂她些較清淡的食物，她的胃可經(jīng)不起再次的考驗(yàn)�！贯t(yī)生仍不減笑意地叮嚀著，才滿意地離開了急診室通道。
「太好了！羽嫻沒事�！褂闻弼┻@下才破涕為笑。
「煥星……」涂光杰若有所求地看向鐘煥星。
「OK，我替你走這一趟�！顾鹩闻弼⒓赐忸^走去。
「可是……」游佩雯有些猶豫。
「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