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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兒圓 第四章

  屋里燈火通明、笙歌繚繞,充斥鼻間的除了酒香菜香脂粉香,還有一絲腐敗的味道。

  月憐神色淡然地?cái)Q緊了眉。

  「咦?這個(gè)端酒的小姑娘……模樣兒頂不錯(cuò)嘛!

  微醺的尋芳客笑彎了眼睛,帶著酒氣的語音像從石磨中滲出來的豆?jié){一樣澀滯黏膩。

  「子鈞兄喝多了,被酒花了眼啦!」

  「小姑娘一臉的麻子,還說她模樣兒不錯(cuò)?」

  「說我醉?喂!妳過來!讓他們瞧瞧,瞧我醉是沒醉!」

  顯然是醉了的「子鈞兄」不服氣地轉(zhuǎn)頭叫道。

  「子鈞兄這回真杠上啦!」

  「哈哈……可別把小姑娘嚇著了!

  「小姑娘,過來呀!讓咱們看看子鈞兄是否真的醉了!」

  端著擺滿了空酒壺的托盤站在門邊走不出去,背對著一廳子轟笑的男客,月憐微微抖著,僵直了背脊。

  「楞什么?過去呀!」聽見廳里客人鼓噪,一直守在門外的朱九媽在月憐手臂上捏了一把,催她進(jìn)去。

  今天廳里時(shí)大宴可是難得的好陣仗,城中首富江家大公子明日就要成親了,友人們今晚在儷人園為他設(shè)宴祝賀,廳里十來個(gè)座上賓,沒有一個(gè)不是富家子弟。

  十幾株搖錢樹種在廳里,哪里得罪得起?這丫頭竟背對著客人呆站!

  「瞪什么瞪?妳這般丑,能被丁公子看上可是妳的造化!快進(jìn)去!」見呼喝不動,朱九媽不客氣地伸手搶過月憐手里的托盤,另一只手趁勢把她推進(jìn)廳里。

  「過來呀,走近些……」丁子鈞對著她猛搖折扇,招呼她過去。

  「還不過去,作死么?」

  見月憐仍是直直站著,朱九媽低聲咒罵,大步上前,雞爪般干枯的手用力掐住她細(xì)瘦的手臂,半拽半拖地拉扯著她前進(jìn)。

  待走到酩酊的眾男客跟前,朱九媽已如翻牌般掛上了滿滿的笑臉:「哎呀,見笑見笑,這丑丫頭臉嫩得緊,妾身教兒無方,爺兒們可千萬不要見怪!」

  男客們又是一陣轟笑。

  「無妨無妨,千呼萬喚始出來,不也是一種風(fēng)情?」

  「只少了琵琶遮面!」

  「小姑娘臉蛋不好看,倒是懂得作態(tài)……」

  她被欺負(fù)了!

  躲在窗外樹上的莫十五義憤填膺,只想踹破窗子沖進(jìn)去痛揍那些爛醉的色胚,哪知身形稍動,卻被人從后面揪住了衣領(lǐng)。

  「噓!箻怯^宇兩手扣住莫十五雙腕,示意噤聲,不讓他輕舉妄動。

  「他……他們在戲弄她!」莫十五苦掙不開,只能狠狠地瞪著師叔。

  「朱袖也在廳里,我忍耐得住,你就忍耐不住?」

  莫十五眼一翻。什么忍耐不忍耐的?被欺負(fù)的又不是朱袖!

  「那不一樣……噢!」雙腕在一陣劇痛之后突然脫了箝制,莫十五一愣,回眼卻對上了樓觀宇陰郁的神色。

  樓觀宇遠(yuǎn)遠(yuǎn)望著朱袖,雙手握著拳,目光既溫柔又沉痛。那痛,讓莫十五一時(shí)……一時(shí)也跟著痛了起來。

  月憐也正在看著朱袖。

  被涎著臉的客人調(diào)戲逗弄、被朱九媽掐住手臂的疼痛,都不是她此刻心中冰涼的理由。

  她不是沒有被客人瞧上過,但每次,朱袖都會為她解圍。

  不是佯裝撒嬌吃醋來轉(zhuǎn)移客人的注意力,就是刻意弄翻酒、扯斷琴弦,然后以換酒、換琴為由把她支開。

  她一直知道朱袖在維護(hù)自己,她知道。她也一直很感激。

  可是現(xiàn)在……

  朱袖坐在江公子身側(cè),一雙素手無心地在琴弦上琤琤撫動,酡紅的兩頰似醉非醉,一語不發(fā),彷佛沒有看見廳中這一出欺凌弱女的鬧劇。

  廳中此起彼落的醉語哄然不休。

  「子鈞兄,經(jīng)您一說,細(xì)看這小姑娘,她的體態(tài)倒還真是我見猶憐啊!

  「可不是嗎?還說我醉!剛才說我醉的,一個(gè)個(gè)都要罰三大杯!

  為什么?為什么溫柔的朱袖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遭受欺辱?

  她明明看見了……看見朱袖眼中閃著不忍……

  「『荳蔻梢頭二月初』,娉娉裊裊、腰如弱柳,當(dāng)真好看得緊……」

  「子鈞兄真是眼力通神,小弟甘愿罰這三大杯!」

  轟笑、轟笑,又是轟笑。

  只要隨便一個(gè)人開口說句話,甚至是咳嗽一聲、敲一下桌子、放一個(gè)屁,這群喝醉了的人都能如聞仙籟般地拍案跺地,狂笑上老半天。

  五、六只戴著各色戒指的手在她身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還有人拿折扇碰她的臀、搔她的腰、拍她的臉。扇尾上,長長的玉墜子搖來晃去。

  「可惜呀可惜,偏偏生了一臉的麻子。」

  又有人起事。

  「是呀!子鈞兄,這三杯罰酒我可是不喝的。」

  「偏要你喝!」丁子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月憐左右打量了一下,咕噥道:「麻子嘛……還不簡單?」

  他忽地伸手,一把抓住月憐裙角,用力一扯,把她的外裙撕了一塊下來。

  月憐似乎聽到窗外悶悶地「叩」了一聲,眼角好象看到朱袖站起了身子,而朱九媽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又緊了幾分,怕是要瘀血了。

  在眾公子的吆喝聲中,丁子鈞揚(yáng)手把撕下的那片紗質(zhì)外裙覆在月憐頭上,讓垂下的薄紗擋住她面容,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

  「瞧!這樣不就看不到麻子了嗎?」丁子鈞笑得咧了嘴,還伸手調(diào)移月憐的臉龐,將她擺弄出適合觀賞的角度。

  毫無意外的,又是一陣轟笑。

  「好!這叫『霧里看花』、『煙籠芍藥』可不是更引人遐思嗎?」

  「元輔兄,看來你這三大杯罰酒是非喝不可啦!」

  「哈哈哈哈!我喝我喝!小弟今日服了子鈞兄!」

  看見廳里熱絡(luò)的氣氛和丁公子滿意的表情,朱九媽一雙老眼亮了起來。

  一直以為收養(yǎng)了這個(gè)賠錢貨,是她朱九媽叱 風(fēng)云的一生中最大的失算,哪知這個(gè)丑丫頭竟然奇貨可居,想來之前是朱袖把她藏得太好了。

  瞧丁公子多著迷地看著月憐的身子,要是不懂得趁機(jī)推銷吹捧、賺它一筆,她就不叫朱九媽!

  思及至此,朱九媽當(dāng)下滿臉堆歡,刻意拔高了音調(diào)對丁子鈞笑道:

  「丁公子真是好眼光,您知道嗎?這丫頭雖然別扭了點(diǎn),但可還是冰清玉潔的,沒破過……」

  啪!啪!啪!

  連著幾聲悶響,廳里眾人只覺勁風(fēng)刮面,數(shù)盞油燈在轉(zhuǎn)眼間一一滅去,大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怎、怎么回事?」

  「好怪的風(fēng)……邪、邪門!」

  「貴客別慌!待妾身差人再點(diǎn)起來……哎喲!來人!遞火來!」

  朱九媽的聲音在跌跌撞撞中往門口移動。

  「媽媽!火在這兒……哎呀!」

  從門外匆匆端著油燈進(jìn)來的丫鬟跟朱九媽在門口撞個(gè)正著,油燈「噗」地一聲掉在長毛地毯上,油浸著地毯,火焰隨即熊熊燃燒起來。

  「怎么回事?」看著火光頓起,大廳陷入另一片混亂之中。

  「起、起、起火了!」?jié)M是皺紋的嘴唇溢出細(xì)微的慘呼,十二年前那場大火記憶猶新,一看到火苗竄起,縱是火勢仍小,朱九媽仍是一下子沒了主意,老臉慘白的呆在原地抖個(gè)不停。

  醉成一團(tuán)的客人們也只能睜著朦朧的醉眼,高一聲低一聲的大叫著,沒有一個(gè)人采取任何有助益的行動。

  廳里唯一既沒醉也沒嚇著的朱袖站了起來,大聲朝門口叫道:「快來人!廳里著火了!」

  就著火光,月憐楞楞地看著廳里眾人忙亂的樣子,耳朵似乎又聽到窗外有人在喊痛……然后是很耳熟的少年聲音,急急地,穿過一片嘈雜向著自己來……

  「小麻姑娘,妳沒事吧?」

  「咦?」她遲鈍地轉(zhuǎn)頭,只覺手臂一緊,身子被拉進(jìn)一個(gè)溫暖的懷抱中。

  「別怕,沒事了。」

  熱熱的吐息貼在耳側(cè),他抱著她躍出窗外。

  他又叫她小麻姑娘了,可惡。

  別怕?她又沒在怕……

  「啪喇」一聲,似乎是窗子被用力踢開了。

  好象聽到樓公子難得失控的叫罵聲。

  清涼的夜風(fēng)呼呼撲在面上,把她頭上那塊被人撕破的裙角吹飛了。

  靠在莫十五的寬肩上,隔著一層衣衫,鼻中聞到的是他身上略帶陽光的氣味,臉頰感受到的是真實(shí)的體膚溫度。霎時(shí)間,海般深的委屈和無比的心安,一齊涌上了月憐胸口。

  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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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gè)縱躍,莫十五在一座廢棄宅院的屋頂上停了下來。

  「妳不會怕高吧?在這里休息,好不好?風(fēng)……風(fēng)很涼!

  他輕輕把月憐放下,卻發(fā)現(xiàn)她低垂著頭,小手正揪著他胸前的衣衫。莫十五見狀登時(shí)臉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里半是無措半是高興,尷尬極了。

  「你會武功?我第一次看人顯武功,原來是這般……」

  月憐抬起頭朝他一笑,圓眼微彎,兩顆大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見到她的眼淚,莫十五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把她放下,伸袖為她拭淚。笨手笨腳抹了一陣,卻懊惱地發(fā)現(xiàn)她眼中淚水像決堤似的愈掉愈多。

  「沒想到你這么厲害……我是第一次站在這樣高的地方呢!

  她又開口說話,唇角眼角都在笑,眼淚卻也沒有停。

  「別說了……也、也別哭啦……」笨拙的衣袖一直在她小臉上游移。

  「嗯。」月憐吸了吸鼻子:「我不哭,你別抹了,臉會痛!

  「喔……」莫十五僵硬地放下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肩頭衣服濕了一小片。

  月憐小心翼翼地在屋頂上坐下,莫十五跟著彎下身子,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一瞥眼,看見她被撕缺了一塊的裙角,胸口一下子悶飽了難泄的怒氣。

  「燈是你打熄的,對不對?」她轉(zhuǎn)頭問他。

  「對!顾麗瀽灤。

  「為什么?」她大眼眨呀眨,淚光仍瑩然。

  「那些人欺負(fù)妳,我看不下去!鼓灏櫰鹈,怒氣直欲溢出!笧槭裁粗煨洳粠蛫?」連師叔都不讓他沖進(jìn)去揍人。

  月憐搖了搖頭!杆恢痹趲臀。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就一直幫助我。在園里,只要她在,她從不讓客人碰我……」

  「可是剛才……」

  月憐又搖了搖頭,緩慢道:「其實(shí)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朱袖護(hù)我護(hù)得再密,也總有顧不到我的時(shí)候。只是,我一直以為她幫我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從沒想到她也有為難、也有顧慮。直到剛才……剛才那人撕了我裙角,我看到朱袖站起來,卻被那個(gè)江公子抱住了腰,沒辦法掙開,那時(shí),我才知道……」

  說到這里,她眼中又滾出淚珠,莫十五慌慌張張地獻(xiàn)上衣袖。

  任他小心翼翼地拭著她的眼淚,她唇間吐出的字句夾著哽咽:

  「那時(shí)我才知道,朱袖她比我還需要幫助……我……我一直在拖累她,仗著她護(hù)我……不肯自己作任何打算……」

  舊淚拭去,新淚又出。莫十五用衣袖捧在她臉側(cè),心疼又無奈地看著一顆顆眼淚自她頰邊滑落,滾到衣袖上,融進(jìn)一片淚漬之中。

  月憐咬唇:「我很自私……不肯離開她,讓她不能安心。她一定是沒法可想了,才會用這種方法讓我知道……就算是她,也不能保我一輩子……我不能一直依賴她……」

  莫十五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聲道:「是啊,朱袖她也身不由己。我?guī)煾刚f過,要找靠山,也得找個(gè)不會倒的!瓜袼惖,嗯嗯,而且他也很樂意。

  她止住了淚,輕輕從他的衣袖中別開臉,盯著自己的腳尖兒,擠出一抹苦笑:「你師父說話真有趣!拐铱可揭覀(gè)不會倒的?

  「我……我?guī)煾杆撕芎茫f男孩子要用打的,女孩兒要用疼的,」莫十五搓搓沾滿淚水的衣袖,忐忑道:「妳如果跟我一起回去,她絕對不會欺負(fù)妳的!

  「……真的?」她望向他。

  「當(dāng)然是真的!」莫十五連連點(diǎn)頭:「我們一路上會經(jīng)過好多地方,都是妳沒有去過的,很好玩的地方……」她專注的眼光讓他失了神,講沒兩句話,竟然就詞窮了。

  「像什么地方?你來的時(shí)候,看見了什么?」

  「呃……像……那個(gè)……在南京時(shí),我路過的一個(gè)縣城好熱鬧,街上有菊花晚會,還有女扮男裝的宮差。」他回憶著,縣城的名字卻一時(shí)想不起來。

  「是上元縣的菊宴?」月憐猜道。

  「對!上元縣!」管它上元中元下元,反正她說的都對!肝疫曾路過一個(gè)小小的山邊村落,不過幾十戶人家,居然也設(shè)了縣,那里的知縣成天喝得醉醺醺的跟村童撿石子打水飄兒,輸了就給他們當(dāng)馬騎……」

  「騙人的吧?知縣耶?」給村童當(dāng)馬騎?

  「是真的!」他抬手作發(fā)誓貌:「不信的話,我們一起再去那里看看,他一定也還是整天醉醺醺的。妳如果打水飄兒贏了他,也可以騎在他背上!」

  「真的嗎--」她把話音拖得長長的,自己卻沒察覺。

  「還有……」莫十五搔了搔頭:「我?guī)煾负軙霭,素包、肉包、豆沙包,都做得很好吃,妳嘗了一定會喜歡的!呃嗯……還有……」

  「嗯,還有!乖聭z心頭暖暖的,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享受他那笨拙的說服。

  「總、總之,」他局促地清了清喉嚨,假裝在看月亮,一邊偷偷瞄她:「跟我一起離開這里,好不好?如果妳想念朱袖,我一定會陪妳回來看她的。而且外面花花世界真的很好玩,像我這次出來找玉八卦,一路上就玩得不亦樂乎。來到揚(yáng)州看到城門時(shí),心里真覺得就這么到了揚(yáng)州實(shí)在太可惜,差點(diǎn)想轉(zhuǎn)身折回去,再沿路玩上七八遍。」

  聽到這里,月憐終于忍不住破涕微笑。

  見她笑意盎然的面上仍有淚痕,莫十五再次伸袖,輕擦她臉上殘余的水漬。抹了兩下,忽然發(fā)現(xiàn)有點(diǎn)不對勁。

  雖說今天是十六,月光還頂亮,但小麻姑娘的臉……特、特別白啊……

  「咦?」他發(fā)出輕噫聲。

  「嗯?」她疑惑地看著他。

  「咦咦咦?」莫十五突地睜大了眼睛。

  「怎么了?」月憐瞪不過他,開口問道。

  「妳、妳妳妳……妳臉上的麻子……」他指著她的臉,像指著鬼。

  月憐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那略顯蒼白的頰上幾乎沒有麻斑。

  莫十五抬起雙手衣袖,并不意外地看到袖口上有一大片自她臉上「拓印」下來的斑斑點(diǎn)點(diǎn)。

  「麻子是假的?」雖然眼中所見千真萬確,他還是開口向她確認(rèn)。

  月憐點(diǎn)頭,伸手剝著臉上殘留的「麻子」:「朱袖教我用燭淚和著燈油、煤灰畫在臉上的。剛才流了許多眼淚,又被你亂抹一陣,給抹掉了!

  「這……」亂、亂抹一陣……原來他那么笨拙?

  莫十五神情古怪地看著她:心中一陣亂跳。

  「怎么啦?」她被看得有點(diǎn)無措。就算沒有了麻子,還不就普普通通一張臉嗎?只不過從「嚇?biāo)廊恕棺兂伞覆惶珖樔恕苟,他干嘛看成這樣?

  莫十五只是緊緊盯著她。

  是誰在他耳邊打鼓?是誰在他喉里撒沙?是誰捏住他的鼻子?

  沒有人?那他怎么覺得耳朵里一片咚咚亂響、喉間沙沙啞啞的說不出話、鼻子像壞掉似的吸不進(jìn)一點(diǎn)氣息?

  「咚咚咚的……好象是心跳聲!鼓潜亲痈韲涤质窃趺椿厥?莫十五囁嚅著,又吞了口口水。「小麻……不對,不能叫小麻姑娘了!

  她不算非常美麗,真的不算。

  。她不但比不上朱袖、比不上師父,甚至儷人園一半以上的姑娘都勝過她。

  但對莫十五而言,這張干干凈凈的臉蛋卻可愛得讓他下知如何是好。

  「我之前就覺得……」他困難地吞咽著。奇怪,口水怎么忽然變那么多?「覺得妳雖然臉上有麻子,也還是很……很可愛,」

  月憐面上一紅,低聲道:「哪有?」

  對著一臉麻子還能說可愛?他從初見面就是個(gè)怪人啊。

  「沒想到妳的麻子居然是假的……不行!」他忽然收了恍惚,臉色一正:「妳不能再待在儷人園了!非走不可!明天就走!就這么說定了!」

  他的霸道讓她眉頭一皺:「明天?為什么?我……我有說好嗎?」

  「不好也得好,因?yàn)閵呴L得很危險(xiǎn)!」他在屋頂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看來頗為焦急!高B麻子都是假的,被人知道可不得了,當(dāng)然是早一日走早一日好!」

  什么叫長得很「危險(xiǎn)」?她瞪著他,卻瞪不退他的決心。

  「不要再瞪了,妳看不出來我很擔(dān)心嗎?」莫十五好無奈,只好說道:「我今天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就擔(dān)心得冷汗直冒:心口亂跳,妳在儷人園里這么多年,朱袖一定天天為妳擔(dān)心。」

  一聽見這句話,月憐一口氣登時(shí)噎住,臉上微惱的表情霎時(shí)卸了下來,盡數(shù)換成了沮喪。

  莫十五有點(diǎn)不忍。但他知道一提朱袖,她會讓步。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乖聭z看了他半晌,站起身子,吐出這句話。

  當(dāng)她默允了,他大大地咧嘴而笑:「好,先回去!

  莫十五站了起來,伸手想抱起她,再像剛才來時(shí)那樣一路踩著屋頂回去,但手指一觸到她衣衫時(shí),他的腦袋里忽然映出方才自己抱著她躍出儷人園的情景。

  夜涼如水,懷中倚著自己的身子又小又香又柔軟……

  莫十五怪叫一聲,緊張兮兮地抽回手。

  「你干嘛?」月憐嚇了一跳,見他頹然蹲了下來。

  「我……我忽然覺得手腳無力……」莫十五把一顆大頭卡在兩膝中間,把紅似火燒的臉深深藏起來。「我需要休息一下……」

  「身體不舒服嗎?」她差點(diǎn)忘了他風(fēng)寒初愈。

  「不是,只是……累。我,我休息一下便成了!

  他的音調(diào)有點(diǎn)怪。月憐無措地站了一會兒,覺得夜風(fēng)有點(diǎn)冷。

  她看著動也不動的他:「你還好嗎?」

  「還、還好……」嗚,手臂抖個(gè)不停。那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呢,第一次的震撼……真的,好軟啊。

  見他短時(shí)間內(nèi)沒有要起身的樣子,月憐攏了攏裙襬,在離他半尺處坐了下來,好無聊地雙手托腮,看著月亮。

  「你住的地方是不是離這兒很遠(yuǎn)?」半晌,她忽然問道。

  「算是很遠(yuǎn),我跟師父住在山西大同城郊,距揚(yáng)州約四十來日路程!拱衙月返娜兆涌鄣舻脑挕

  「如果我想念朱袖,你真的會帶我回來看她嗎?」

  霉田然會,妳只要說一聲,我一定陪妳來揚(yáng)州。」

  話語一落,又是長長的一段沉默。

  月影悄悄移動,風(fēng)兒輕輕拂過,夜愈來愈深,街上早已沒有人行聲響了。

  「我還有一個(gè)問題……」月憐再次開口。

  「請說!鼓迳詈粑,感到心中驚慌漸去,四肢慢慢有了力氣。

  「南京在揚(yáng)州之南,為什么你從北來,會路過南京的上元縣?」

  莫十五全身一僵。

  「聽……聽說那里有菊花盛會,我就順道過去湊湊熱鬧了。」

  「那,看到了什么名貴的菊花呢?」月憐狀似隨意地問。

  「呃……那個(gè)……」他左支右絀,找不出話來填塞。

  「嗯?」她在等他回答。

  「有……有……那個(gè)……什么什么菊……」

  不行!絕對不能承認(rèn)他到過上元縣是因?yàn)椤且驗(yàn)槊月罚?br />
  他這輩子都不愿再想起上元縣了。整座縣城擠滿了金光閃閃的人,客棧居然沒有空房,連土地廟都有人先去占了位子!他只知道自己嘔得半死,哪記得什么菊花?

  快想想露宿街頭的那晚到底看見了什么鬼菊花?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

  他記得自己睡到半夜,被一只不知道哪兒來的母雞踩到肚子。

  噢,不、不對……

  原就不甚清醒的腦袋更加慌亂,手腳又開始沒勁兒了。

  也因此,莫十五沒有發(fā)現(xiàn)月憐正把臉撇到另一邊偷偷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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