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紅也很清楚,只要他不想說,她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來的。之后,水云揚包了個大紅包給她當(dāng)壓歲錢,獎賞她這些天乖乖獨守空房,并且都沒出去閑晃、招蜂引蝶。
紅包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但那一千萬的支票呢?
蘇柳紅幾次開口想問,話到喉間又很沒出息的吞回去。畢竟是非分之想,堂而皇之的跟人家要,似乎有點不大合國民禮儀規(guī)范。
“為什么不收下那一千萬?”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水云揚突然問。
他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她在想什么都知道。
以她的拜金程度,那已是天大的誘惑,但她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將之退回,的確需要很大的定力。怪的是,讓水云揚欣喜的顯然不單為了她那突如其來的堅持。
想告訴他,她是不食嗟來食的,但這么清高的思想和她卑微的形象不吻合。
“放長線釣大魚嘍。”蘇柳紅口是心非的說。
水家兩老見一千萬打發(fā)不了她,也許會提出更優(yōu)渥的條件,三歲小孩都懂得這層道理吧。
“僅是如此?”他不是不信,是不肯相信。
當(dāng)乍見那張?zhí)稍诳蛷d茶幾上的支票時,他的心情只能用無限安慰和喜悅來加以描述。那一刻,他確信她是愛他的,只有愛才能讓人在面對強大誘惑時仍能堅守立場,不為所動。
“別對我期望太高,我這個陰險小女人完全是財利取向,絕無別的想法。”她裝憨地咧著美麗櫻唇,伸手撫向他的臉。他英俊的臉孔有著立體如刀鑿般的線條,在昏黃燈光下尤其引人遐思,她忍不住湊上去,輕咬他薄唇。
“既是如此,那么現(xiàn)在你又想從我身上榨取什么好處?”水云揚口氣冷凝,慍怒地斜睨著她。
“喲,生氣啦?”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本來就只是建立在肉體上,有必要把它搞得那么復(fù)雜嗎?“好吧,今天的游戲就到此為止!
“你一直以來只是在玩?”
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了。這男人真是的,缺乏真心的兩性關(guān)系,不是在玩,那是什么?
“我是越來越不懂你了,水云揚。”停止放浪的撩撥,蘇柳紅把自己埋進被窩里,只露出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著他。“魚與熊掌如何兼得?對一個即將失寵的情婦而言,我已經(jīng)夠盡職的了。把你那嚴苛的標準拿去要求未來的老婆吧。”
“你認為我未來的老婆一定不會是你?”
“別折騰我了,夜很深了,我要睡了!彼袔變芍,自己還不清楚?
看他臉色又沉了下來,蘇柳紅就更弄不明白了,他到底打著什么主意?
無論如何水家兩老是絕不可能接受她這個媳婦,他們既要家世相當(dāng),又要才德兼?zhèn),她呢?她有什么?br />
整個下午,她不斷從水肇籬眼中看到鄙夷和輕蔑,很明顯的,她已經(jīng)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翻不了身了。
水云揚的手從被褥下攀上她的小蠻腰,輕輕地一握,“你可以要求的。”
“要求什么?”她擁有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必期望她高風(fēng)亮節(jié),但也別當(dāng)她是貪得無饜的小人。
“要求我,許你一個未來!
蘇柳紅聞言,訝然地楞住,紅色警示訊號不斷在她腦海閃爍。
她可以嗎?一個未來?多么奢侈的渴望!
洪燕慈那婆娘居然敢擺她的道!
約好了十二點在遠東飯店六樓的咖啡座見面,但她等了半個小時卻猶不見她蹤影。
蘇柳紅氣急了,不愿再等下去,誰知拿起皮包才要走人,洪燕慈竟來了電話,說三分鐘之內(nèi)準到。
三分鐘后,來的不是她,是宋雯靜。
“蘇小姐,”宋雯靜露出慈藹的笑容,“我可以坐這里嗎?”
“請便!碧K柳紅客氣的為她點了一壺?zé)崴,“伯母要約我見面,直說就好了,實在不必找我大媽耍這種小手段!
“很抱歉,”她滿是歉然的說,“我擔(dān)心你可能不愿意見我,所以才央請?zhí)K太太幫忙。那天,云揚的爸爸做得太過分了,希望你別介意!
瞧她語意真誠,蘇柳紅縱有一肚子火也不好發(fā)作。
“那張支票在云揚那里。”趕快把話說清楚,以免遭到誤會。
“我知道,他都告訴我了!彼析╈o啜了一口茶,停頓許久,才接續(xù)道:“你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事實上,我并不反對云揚跟你在一起,只不過……”她喟然一嘆,眉頭緊緊蹙起。
“伯母,如果你覺得實在礙難啟齒,就不用說了,我明白,我會離開云揚的!
就算她的口氣再委婉,態(tài)度再和善,目的仍是只有一個,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在這兒支支吾吾。
“不,你不明白,我今天來就是希望你把一切弄清楚了,再慎重考慮,作最后的決定。”宋雯靜提上來一口氣,又重重的吐了出來,才接著說:“或許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云揚父親的第三任妻子,也就是說,我在水家是沒名沒分又沒地位,導(dǎo)致云揚從小就被同父異母的哥哥姊姊們欺負,吃盡了苦頭。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他也闖出了一點局面,原以為從此可以揚眉吐氣,怎知他公司的會計主任居然卷走巨額的貨款潛逃至大陸,造成公司發(fā)生重大財務(wù)危機,逼得他不得不趕到美國,讓出子公司百分之五十的經(jīng)營權(quán),好拿回一部分現(xiàn)金以解燃眉之急!
難怪,難怪他一臉的疲憊和憔悴。
“那……公司的財務(wù)危機解除了嗎?”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他竟然什么都不說。
她悲傷的搖搖頭。“如今,唯一能幫他的就只有他父親,偏偏他又……”
現(xiàn)在蘇柳紅曉得她為何欲言又止了。水肇籬能幫兒子,卻不肯阿莎力的拿出錢來,原因不外乎是為了她,水云揚什么都好,就是不可以跟個出身卑賤的壞女人鬼混,怪不得他想用一千萬打發(fā)她。
“蘇小姐,我真是非常不得已才來找你,”宋雯靜眼角已蓄積了晶瑩的淚水,“做為一個母親,我不得不替云揚著想,他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有今天的一點成就,萬一就這樣付諸流水,他一定傷心欲絕。所以,我求你,求你成全他、幫助他,如果你是真心愛他的話!”
蘇柳紅緊抿著雙唇,手里捧著已經(jīng)冷涼的咖啡,腦子很亂,心底卻異常平靜。
不能再猶豫了,是該離開的時候。感謝宋雯靜給她這么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肇籬已經(jīng)老了,他也急著交棒。”宋雯靜沒注意到她臉色的變化,兀自往下說,“云揚有六個兄弟,三個姊姊,每個人都希望獲得大部分的繼承權(quán),但肇籬和我一樣心知肚明,在水家的兒孫輩中,最具實力與才能的只有云揚。如果他為了一個女人,而……那無疑是自毀前程,你可以想象結(jié)果將會多么悲慘!
看著她荏弱無助地拎著手帕拭淚,蘇柳紅真巴不得拿一把刀將自己給宰了。
她有那么糟嗎?糟到像洪水猛獸一樣,讓所有的人都希望除之而后快?
“別哭了,我走就是!弊テ鹌ぐ,到柜臺付完帳,她頭也不回地走出飯店的旋轉(zhuǎn)門。
外頭的陽光燦麗無比,街道上如往常般車水馬龍。然熙來攘往的行人,可有如她這般倉皇不知何去何從的?
早已預(yù)知的結(jié)局,而今真要面對,還是相當(dāng)痛苦。要她離開水云揚不難,但要他離開她,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站在騎樓下,她怔楞地想了又想,真是無助又無奈。打個電話給水云揚吧!但愿能平靜的把話講清楚,好聚好散是分手的第一要則。
不在?秘書告訴她,他正和幾名商業(yè)界大老在遠東飯店七樓聚餐。
那不就是……蘇柳紅瞄眼背后的大樓,心想,既要快刀斬亂麻,就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于是,她撥了通電話給卜紹曦。
聽說那家伙最近正在鬧離婚,正好可借用他使君有婦的身分來上演一出肥皂劇,讓水云揚見識見識她的廬山壞面目。
等候卜紹曦到達的空檔,蘇柳紅先上七樓,到化妝室化了一個大濃妝。
這個俗到爆的妖艷大濃妝不太配她今天穿的這襲乳白色洋裝,于是她飛快的到對面的服飾店買了一件火紅色緊身衣,外加低腰到能露出可愛小內(nèi)褲的緊身同色長褲和高跟鞋,現(xiàn)在只要再加上一副大耳環(huán)和項鏈就爆發(fā)力十足了。
“老天!你是出了什么事?”光聽卜紹曝這聲如同慘叫的驚嘆,她就知道她已經(jīng)成功一大半了。
“別管那么多,”蘇柳紅大方地挽住他臂膀,“想不想有人免費陪你喝咖啡、看電影?”
他喜孜孜的挑起眉頭,“你和水云揚鬧翻啦?”
“不是鬧翻,是正式分手。走吧,我在上面訂了位子,要是不怕你老婆突然跑來逮人,就當(dāng)是和老朋友聚餐,話家常!
雖然整張臉被她涂抹得挺嚇人的,但依然掩不住美麗的五官。
卜紹曦想都沒想就欣然接受她的提議。他老婆來了又怎樣?
打聽到七樓的水云揚及賓客還沒走,蘇柳紅愉快的挽著卜紹曦坐入電梯,來到了餐廳的包廂外,她訂好的位子。
“吃什么?”卜紹曦開心的問,“生魚片好不好?”
蘇柳紅正要開口,忽見包廂的門打開來,她趕緊擠到卜紹曦的椅子上,好生嬌弱地膩著他。
伴隨著幾位商業(yè)界大老走出包廂的水云揚,幾乎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慘的是,卜哲夫也是與會的其中一員。
“紹曦,你這是做什么?!”他氣急敗壞的看著兒子,“給我回家去!
“爸,我只是和朋友出來吃吃飯,這也不行嗎?”卜紹曦很不爽他老爹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他難堪。
蘇柳紅一顆心七上八下,她此舉只是想要讓水云揚沖冠一怒休了她,沒想到竟然橫生枝節(jié)。
所有人全望著她,從那一張張像看到蟑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有多么嫌惡她這個搶人家丈夫的狐貍精。
好里加在的是,卜哲夫并沒有認出是她。他一古腦的火氣全出在兒子身上,恨不能剝了他的皮拿去鍛野貓。
不過這都不是蘇柳紅所在意的,她怔怔的望著水云揚鐵青的臉,心底暗暗竊喜詭計得逞,卻也暗暗叫苦,今晚不知要面對一個怎樣暴跳如雷的他。
“年輕人玩心重,你就別往心上放,卜老,走了吧!背鰜泶驁A場的是一名六十開外的老先生,他笑吟吟的拉著卜哲夫的手往外走!八麄兊氖,我們管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