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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情曼陀羅 第六章

  宋子杰不知有多久沒有再見到杜百合了,對于這個他一直不肯承認(rèn)的“繼母”,哪怕這已是多年的“事實”,他就是不愿去面對,要他喊杜百合一聲媽,更是不可能的事。

  回憶起杜百合剛到宋家時,宋子杰原以為她和父親宋子強在外所認(rèn)識的女人,沒有多大差別。

  但是他錯了!杜百合不是那種庸脂俗粉。

  杜百合是父親請回的家庭教師,他痛恨家庭教師。他根本就不愛讀書。但他又無法抗拒杜百合對他的吸引力。杜百合長他數(shù)歲,他痛恨這一段年齡的差距。

  杜百合卻真的把他當(dāng)學(xué)生看,并且盡責(zé)地幫他溫習(xí)功課。

  想想她真是一個執(zhí)著又認(rèn)真的人。

  想當(dāng)年,情竇初開的他,常按捺不住心中對杜百合的渴望,而躲在房中猛沖冷水澡。身子冷了,心卻仍熾熱著。

  他只好離家,離杜百合遠遠地。他真怕自己會不小心冒犯了她。他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所以才經(jīng)常不在家,他怕看見杜百合,怕看見如花綻放的百合。惟有離她遠遠的,才能克制他內(nèi)心的沖動。

  無數(shù)的夜里,他偷偷潛入杜百合的房內(nèi)。

  他聽著她平靜的呼吸聲。進入夢鄉(xiāng)的她,絲毫沒有感覺他的存在。躺在杜百合身旁的小男孩,也香甜地睡著。

  宋子杰出神凝望,杜百合誘人的雙唇正誘惑著他。他傾身近看,可又不敢妄動,怕杜百合突然醒過來。

  “騙子!”

  這一天,杜百合突然說了句夢話,宋子杰一驚。還好只是說夢話,杜百合并沒有醒過來。

  “明清不要哭,要快快長大!媽媽在天上看著你呢!爸爸是個負(fù)心漢,你將來可別和他一樣……

  “天上?”宋子杰聽得納悶。

  “天上”不是代表已經(jīng)去世嗎?難道……這小孩并非杜百合的兒子?他的母親另有其人?如果這是真的,對宋子杰而言,是多么令他振奮啊!

  宋子杰多么希望杜百合真的潔白無瑕。年少清純的他,想法也是如此純真。

  杜百合翻了個身,纖纖玉手垂到了床沿下。

  宋子杰忍不住想去觸摸它。想抓起它,吻它……

  杜百合又翻了個身,她的手緊抱住睡在她身旁的兒子。此刻的宋子杰,多希望自己是這小孩,讓杜百合擁在懷中,一覺至天明。

  宋子杰對于自己這種近乎“病態(tài)”的行為,一方面羞恥著,另一方面卻又無法改掉。每到了夜深人靜,便是他和杜百合會面的時候。白天他有意回避杜百合,因為他不能面對她而裝著若無其事,無論如何他是做不到的。

  他潛入杜百合的房內(nèi),偷窺她的容顏。宛如睡美人般的杜百合,正等著王子吻醒她。宋子杰內(nèi)心多么渴望自己就是那王子,和睡美人一吻定情的王子。

  他偷聽杜百合的夢中囈語,如夢如幻、似真似假。宋子杰徜徉其間,渾然忘我……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兩顆眼睛盯著他看,是半夜醒來的明清。

  他還不會講話,好奇地睜大雙眼看宋子杰。宋子杰回應(yīng)明清一個兇狠的眼神。

  一會兒,他竟放聲哭了起來。

  宋子杰怕形跡敗露,趕緊轉(zhuǎn)身跑出杜百合房間。

  被明清哭聲吵醒的杜百合,看到一個黑影沖出她的房門,她反射性地大叫了起來。

  宋子強衣衫不整地沖進杜百合房內(nèi),他見到僅著睡衣薄紗,受了驚嚇的杜百合,心生不忍,我見猶憐……不由自主地緊抱住哭泣的嬰孩及杜百合。

  這加深了他迎娶杜百合的決心。她和她的孩子,多么需要一雙有力的手臂來保護。

  這以后,宋子杰再也沒有機會和杜百合“親近”,這個秘密他一直保留至今,沒有人知道。冥想中的宋子杰,在列車一連串的幾個搖晃中醒了過來。他又夢見了杜百合、夢見了往事、夢見了遺恨!

  自從那一天,他答應(yīng)了杜百合不再打擾她的生活,杜百合也答應(yīng)不再傷害她自己起就再沒見過她了。

  和杜百合的距離變得如此遙遠,或者應(yīng)該這樣說才對:他和杜百合根本從未有過任何交集,她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

  父親的喪命,杜百合的毀容,宋明清的意外受傷,這一連串下來,只有更加證實一件事,那就是杜百合和他永遠不會有結(jié)果,因為根本就不曾“開始”,何來結(jié)果呢?

  流浪在外的宋子杰,口袋中總是放著一個綠色的盒子,盒內(nèi)裝了杜百合早生的白發(fā)。

  他懷念那段與她“夜聚”的時光。

  再也不可能了,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

  如果,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一次,他絕對會傾身向前,毫無忌憚地吻住杜百合。哪怕是唐突,哪怕是冒犯,哪怕是要他用生命交換,他也愿意。

  如果,如果此刻杜百合能躺在他身邊,他就死而無憾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宋子杰看了看窗外,想確定是否到站了。

  他從報上得知宋明清得了“金陀螺”獎的文學(xué)桂冠,如今是文壇最閃耀的明日之星。

  宋子杰真替杜百合高興,教子有成,含辛茹苦總算沒有白費。他又回來了,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因為他還想再見杜百合一面,只要遠遠望著她,就足夠了。

  可是當(dāng)宋子杰看著窗外的景物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睡過頭,錯過站了,他早該下車的!

  真該死!宋子杰罵自己,竟坐過頭了!從未如此大意的,今日怎么……

  他連忙起身,他必須趕緊下車回到宋宅。

  宋子杰并不知道,宋明清和杜百合已北上參加蔣立信的喪禮。

  宋子杰上車時鄰座原本是個男人,如今卻坐了一名年輕女子。

  宋子杰望向女子時,不禁為之一愣,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杜百合”竟真的在他身旁的座椅上!

  宋子杰重重坐下。“杜百合”仍閉目休憩。這模樣好不熟悉,仿佛時光倒流,回到了從前。這是真的嗎?還是他還沒睡醒?

  “杜百合”的臉,沒有一點毀容的痕跡,頭上的云絮沒有半根白發(fā),而且一點也沒有變老!這簡直和他初見的杜百合一模一樣!

  宋子杰又驚又喜,久久無法平息胸中的波濤。不行!“杜百合”是這般嬌美如花,而自己卻……他看著自己,一頭的長發(fā),滿腮的胡根,衣冠不整,怎配得上眼前的“杜百合”?

  真的!真的就像睡美人般,而他卻不是王子!

  宋子杰自慚形穢。可是,他不能再錯失這次機會。是真的也好,是做夢也好,一定要一償宿愿。

  他傾著身子向前,深情地吻住“杜百合”……



  羅小曼搭乘列車北上,要去參加蔣立信的喪禮。

  對于漠視她的宋明清,她是不能善罷干休的。宋明清可以不愛她,也可以恨她,就是不能漠視她。

  羅小曼對“漠視”有一種憎恨,好像從前她也曾被人漠視過,可是她想不起來。而一直以來,只有她羅小曼漠視別人,還沒有別人漠視過她的,特別是男人。

  對于蔡仲仁,她是無奈的。說她利用蔡仲仁,倒不如說蔡仲仁甘心被她利用。而她自己又不能抗拒地被宋明清所吸引。對于他,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引導(dǎo)著她,引導(dǎo)著她必須去愛宋明清,仿佛在前世里,羅小曼曾經(jīng)虧欠過他,而她必須去償還!

  羅小曼沒有告訴別人她的這種感覺。告訴爸媽他們一定又大驚小怪,又想要帶她去看醫(yī)生。她討厭去醫(yī)院,她沒有病。

  告訴蔡仲仁,更不可能,他哪聽得懂她在表達些什么。

  告訴宋明清,她是樂意的,可就是苦無機會。

  上了列車的羅小曼找到座位,坐下來閉目瞑想著。她真的有那種“感覺”,她“欠”宋明清,比“愛”宋明清還要強烈得多,她到底欠他什么呢?

  宋明清對她的不理不睬她全忍了下來,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引起宋明清的注意,這樣做,錯了嗎?

  宋明清卻如此傷害她,他竟敢打她!從來沒有人打過她,連爸媽都沒有。他憑什么?她恨他!恨宋明清!

  羅小曼更恨自己為何要自取其辱?為何要讓他踐踏自己的自尊?都是那該死的“虧欠”惹的禍,如果她上輩子真欠宋明清,那也是上輩子的事,她何必要在這輩子耿耿于懷呢!

  羅小曼也恨她的爸媽,自從她車禍出院以來,他們就一直當(dāng)她是“病人”看待,她不想說話時是“自閉”,活躍了些,又仿佛成了“異類”,做人還真難!

  羅小曼想不起她為什么會住院,只記得眼前都是血,可又不是她的血,是誰的血!

  現(xiàn)在她非常痛恨宋明清。如果不是有他的存在,如果他不漠視她,事情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蔡仲仁成了傻子,也該怪罪他。

  那她也不必去兜那么一個大圈子,白費了那么多力氣。

  一個自私自利的家伙,一心想在文壇出人頭地,卻無視別人對他表露的愛意。她要報復(fù)他,只要讓她逮到任何機會,她絕對不會放過他,她要加倍奉還。

  她抓準(zhǔn)她第一個機會。在文壇,前輩和后進之間向來有著深厚的提攜關(guān)系,所以她必需去參加蔣立信的喪禮。

  蔣立信在文壇雖說已是被新浪推翻的后浪,可是畢竟在文壇打滾多年,去參加喪禮的文人鐵定不少。宋明清可能就是其一!

  她要打入文壇。雖然她沒有一枝鋒銳的筆,可是她擁有一張傲人的臉。文人多風(fēng)流,除了宋明清外,她相信沒有任何一個文人能逃得過她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她掌握了文壇的主流人物,那她就有這個影響力去左右宋明清。羅小曼要讓宋明清在文壇上無立錐之地。惟有如此,才能消她心頭之恨。

  羅小曼越想越得意,她不斷編織著復(fù)仇的美夢。她想得張嘴笑了起來,可是她的嘴巴卻張不開來,好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睜開眼,沒想到竟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吻住了。他的胡根扎著她的下巴,好疼!

  想要親吻羅小曼的男人比比皆是,可都沒有一個成功的。如今她的初吻,竟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給奪走了。

  “啊!”羅小曼尖聲尖叫!用力地想要推開陌生男人。

  這未免太荒謬了吧!

  怎奈陌生男人的力氣太大,羅小曼掙脫不了,只好用力一咬,咬得那陌生男人唇破血流,男人卻仍舍不得離開她的唇而去。

  這樣的屈辱,而且又是發(fā)生在公共場合,羅小曼委屈得淚水奪眶而出。列車上的其他乘客有的一副事不關(guān)己無動于衷,有的幸災(zāi)樂禍存心看熱鬧,還有的竟真以為兩人是久別重逢的愛侶或是正在吻別的有情人。

  反正就是沒有人走上前去,阻止宋子杰強吻羅小曼。

  一直到宋子杰吻到了羅小曼的淚水,宋子杰才從激情中清醒。他開始感覺到嘴角的痛楚。

  痛!他好痛恨此時的“痛”,因為既然是痛,就代表他并非置身夢中。而眼前的女子,含怒帶恨的眼光,更不可能是他心儀的杜百合。纖細敏感、楚楚動人的杜百合,是不會如此看著他的。杜百合從不如此逼視他。

  “對不起,我……”宋子杰不知要如何解釋才好。

  “啪”的一聲,羅小曼用力甩了宋子杰一巴掌。這一巴掌打得極為清脆,車廂里的乘客任誰都聽得見。

  又羞又怒的羅小曼憤而起身,此時列車也正好靠站。羅小曼想也不想,立即沖下列車。憑她一介女子,是打不過男人的。就當(dāng)做是給瘋狗咬了一口,再不走,小心他又撲來。

  宋子杰跟著羅小曼下車,他不是個無禮的狂徒,他實在是在情不自禁之下,錯把羅小曼當(dāng)成了杜百合。兩人長相極為神似,宋子杰一時之間,實在分辨不出是真或幻。

  羅小曼一直跑,宋子杰一直追。

  兩個長得如此神似之人,必定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就算是沒有關(guān)系,宋子杰能找到另一個“杜百合”,也是讓他雀躍不已的事。兩人就在路上追逐著。

  羅小曼攔下了計程車,往公墓開去。在匆忙之間,她仍然沒有忘記她北上而來的目的。而宋子杰也跳上了輛計程車,一路緊跟著羅小曼,到達了公墓。

  羅小曼跳下計程車,往山坡上的墓地跑去。蔣立信的喪禮已經(jīng)開始了,來參加喪禮的都是文壇人士,而且地位都滿崇高的。而宋明清和杜百合則默默站立在人群外面。

  羅小曼見宋子杰緊追不舍,不知該如何是好,難不成打了他一巴掌,他也要還她不成。羅小曼往人群沖去,人多勢眾料想他不敢亂來才是。

  羅小曼見人就抓,她太匆忙了,竟然沒有瞧出那是宋明清的背影。羅小曼抓著他的手,想尋求蔽護。

  宋明清發(fā)現(xiàn)了羅小曼。怎么又是她?她為何還死纏著他不放?羅小曼終于發(fā)現(xiàn)她抓住的是宋明清的手,她愣了一下隨即松開手。又讓她碰到了,他果然也來了。

  兩人各自暗想著。而一旁的杜百合則是微微驚呼一聲。隔著頭紗,旁人看不見她臉上驚訝的表情。

  杜百合仿佛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只是她的美麗是比較沉靜的,不像眼前的女子,有一種囂張的美。

  而緊跟而來的宋子杰,竟似乎瞧見了他渴望再見的杜百合。而列車上的女子,竟和宋明清認(rèn)識,雖然兩人之間,有一種無形的隔膜存在。宋子杰不禁怔在原地。

  瞧見了杜百合,宋子杰真為自己剛才的“行徑”感到汗顏。宋子杰心中只有杜百合一人,那像極了杜百合的年輕女子,不過是一時的替身罷了!再次面對杜百合,宋子杰心虛地低下頭來,似個做錯事的小孩。

  喪禮正在進行中,蔣立信并沒有娶妻,參加喪禮的親人只有他的一個徒弟兼義子。當(dāng)然還有一個親生兒子宋明清,但蔣立信是不知道的,而且也沒機會知道了。



  喪禮結(jié)束后,蔣立信的義子楊家賢這才從低垂飲泣中抬起頭來。楊家賢坐在一張輪椅上,他的膝蓋上蓋著毛氈。

  楊家賢這時才瞧見了羅小曼,楊家賢發(fā)現(xiàn)羅小曼似乎不認(rèn)得他了。但他是不會忘記羅小曼的。羅小曼是楊家賢的初戀情人,楊家賢就是那時在看檳榔攤的男孩。

  楊家賢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就是因為他是個小兒麻痹患者,而且那兩只嚴(yán)重的畸型腳,一直讓他有嚴(yán)重的自卑感。從小到大,他不知忍受了多少別人的嘲笑和捉弄。

  他是自卑的,他變得極為內(nèi)向。他脫離人群,只有在獨處時,他才會有安全感。他害怕和人相處,他總覺得別人老是盯著他的腳看,像在嘲笑他是個殘廢。

  在嚴(yán)重的自卑感作祟之下,讀完了國中之后,他就沒有再升學(xué)了。其實他書念得不錯,成績也很好?墒撬麑嵲陔y以忍受團體生活,再加上行動不便,所以他毅然放棄升學(xué)。

  白天幫爸爸看檳榔攤,晚上他就提筆寫作。他是完全土法練鋼的,沒有人教他,完全靠自我的摸索。他知道自己有殘廢的腳,所以不能再有殘廢的手。他立志向鄭豐喜看齊,也渴望寫出像《汪洋中的一條船》那樣的小說。但或許他太年輕了,歷練還不夠,于是屢投屢遭退稿。

  他希望別人瞧得起他,雖然他是個殘障者,但不是廢人,也不是廢物。他要證明給別人看,可是成功對他而言,卻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

  而愛情對他來講,也是輕嘗不得。年輕時,楊家賢暗戀著羅小曼,可是他緊守著這個秘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甚至在羅小曼來檳榔攤前,他仍是低垂著頭,慌忙中只能拿著書本遮住他膝蓋以下的畸型腳。他知道他配不上羅小曼。

  自從多年前解救羅小曼迄今,出院后的楊家賢一直沒有再見到羅小曼。

  那個不良少年賈文正摔斷了手臂,經(jīng)過治療之后已經(jīng)恢復(fù)了?墒菞罴屹t的腳骨卻斷裂了,必須要鋸掉。對于楊家賢而言,反正是雙畸型腳,有沒有并無多大差別。

  差別的是,羅小曼已知道了真相,不只是他的殘廢,還有他隱藏的情愛。如今全都曝了光,他感到悲從中來。

  楊家賢跟著爸爸搬走了,鋸掉腳的楊家賢,比以前更加賣力的寫作。終于,他的作品得到了回應(yīng),報社采用了他的小說,而后就一篇跟著一篇登。

  楊家賢雖然登了不少作品,可是他的小說并沒有引起讀者的回響,也沒有成為名作家。他沒有成為鄭豐喜第二。他想到了另一條途徑,參加文學(xué)獎?wù)魑谋荣悺?br />
  在一次報社的征文比賽中,他得到了佳作。雖然沒有名次,但卻得到了當(dāng)時擔(dān)任評審之一的蔣立信親筆鼓勵信函。楊家賢得到了鼓舞,立刻提筆寫信給蔣立信。

  他懇求蔣立信收他為徒弟,他想拜在蔣立信的門下。但是信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回音,但他毫不灰心,一封接著一封繼續(xù)寄。

  楊家賢的內(nèi)心里其實仍有一絲奢冀,如果他能在文壇上闖出名堂,或許就可以彌補身體上的缺陷。那么也許有朝一日,羅小曼也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在去信無回的情況下,楊家賢多方打聽之后,終于得知蔣立信的住處。楊家賢決定親自登門去造訪。

  為了表示誠意,楊家賢舍棄輪椅,就這樣一路爬到蔣立信家。

  蔣立信看到楊家賢汗流浹背、褲管磨破、膝蓋擦傷的模樣,他深受感動。答應(yīng)了楊家賢,收他為徒。

  但寫作有時必須靠天分,楊家賢并非才高八斗,再加上學(xué)歷受限,他必須要加倍再加倍的努力,才有可能出類拔萃,否則永遠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半調(diào)子。

  征得父親同意,楊家賢搬來與蔣立信同住,以方便他從蔣立信那里學(xué)習(xí)更多的文學(xué)技巧。朝夕相處下來,楊家賢和蔣立信的感情,介于亦師亦徒、亦父亦子間。

  楊家賢十分敬重蔣立信。而年過半百的蔣立信,終生未娶,無妻無子,再加上患有心臟病,也的確需要人照顧。

  楊家賢雖然沒有了腳,但他仍有一雙健全有力的手,他侍奉著蔣立信。蔣立信并不富有,雖然在文壇薄有微名,可是卻兩袖清風(fēng)。文人的傲骨向來不為五斗米折腰,不為金錢而寫作。蔣立信就是這種人,所以雖有名氣卻無實質(zhì)利益。

  有時蔣立信也會懊惱楊家賢不是那種天賦異秉的奇葩。楊家賢無法學(xué)得蔣立信的真?zhèn)。這時蔣立信就會嘆氣,如果他有一個親生兒子就好了。

  這些話聽在楊家賢耳里,是一種沉重的壓力。他幾度也想放棄寫作,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型的創(chuàng)作者。隨著蔣立信說的次數(shù)越多,楊家賢也就備感絕望。

  “金陀螺”獎比賽開始了,楊家賢也參加了,雖說他不算是新人,但他至今仍無代表作。為了避嫌,他把手稿送去打字,好不讓擔(dān)任評審的蔣立信認(rèn)出他的筆跡。他由衷的希望能夠被肯定,但是他落選了。

  楊家賢失望不已,可是他不氣餒,他會再努力的。

  但蔣立信的突然暴斃,卻讓如今已成他的徒弟兼義子的楊家賢傷心不已。都怪他那天晚上不在蔣立信家而回父親家去,因為他寄給評審委員會的小說,個人資料所填的地址和電話是父親家的。而評審委員會,會在頒獎前夕用電話通知得獎人。楊家賢等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在確定落選后,他回到蔣立信家時,已是深夜了。

  屋子內(nèi)的電話直響不停,楊家賢轉(zhuǎn)著輪椅向前去接。這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蔣立信竟倒在地上。他爬下輪椅,緊張地摸了摸蔣立信的鼻息,竟已斷氣。而這時的電話鈴聲也停了。蔣立信死了,心臟病突然發(fā)作,楊家賢晚回了一步,但悔之已晚。他和蔣立信,已經(jīng)天人永隔了。

  楊家賢沒有想到再看到羅小曼,竟會是在這喪禮上。羅小曼的眼里沒有他,楊家賢注意到,羅小曼看的是“金陀螺”獎得主——宋明清。連楊家賢推轉(zhuǎn)著輪椅,經(jīng)過羅小曼身邊時,她竟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清兒!你過來!倍虐俸蠁舅蚊髑。

  “你認(rèn)識那女孩?”杜百合有著疑問。

  宋明清簡單做了個說明,三言兩語就結(jié)束了。

  這里空曠風(fēng)大,話聲傳得遠,羅小曼一字一句都聽到了。

  “原來我羅小曼在你宋明清的眼里,就這么不值,三言兩語就打發(fā)了!绷_小曼憤恨地向宋明清吼去。

  站在一旁的宋子杰,一直沒有走近。他留意著杜百合,可是杜百合的心思似乎全擺在這個和她年輕時一模一樣的女孩身上。太像了!難道,難道……這可能嗎?

  如果此時杜百合沒有毀容,沒有遮在紗下,那羅小曼看見杜百合時,也會大吃一驚吧?而宋明清也不例外,因為從他有記憶來,所看到的母親就是已遭毀容的。

  母親的真面目他也無從得知,他不知道沒有毀容時的母親就是長得像羅小曼那樣。宋明清想帶母親走了,他來參加了一個莫名的喪禮,又被羅小曼給追了來,他簡直感到有點煩了。

  可是杜百合卻不想走,她想問個明白。如果她的女兒在海難中沒有死,也該是這般年紀(jì)了。應(yīng)該也會這么美吧!她記得很清楚,剛生下女兒時,宋子強高興得不亦樂乎。直喊著女兒“小美人”,對她是又親又吻的。杜百合記得很清楚。

  杜百合這時才看見了宋子杰,他又回來了,他是如何得知他們母子來參加喪禮,他還對她的事如此詳細熱衷嗎?她不要。杜百合老了,所有的恩怨糾葛都該告一段落了。

  原本,杜百合是非常想要報復(fù)蔣立信的。

  經(jīng)過多方的查訪,她找到了當(dāng)年學(xué)院的老教授,但他已老得不能再老了。

  杜百合取得了老教授的談話錄音,她原本想公諸于世,讓世人知道一向自視甚高的蔣立信,他的第一個文學(xué)獎是靠女人的裙帶關(guān)系得來的。

  可是她沒有這么做,不是因為她饒恕了蔣立信,而是為了宋明清。她深愛宋明清這個孩子,所以她狠不下心來。最后,她只把“事實”告訴蔣立信一人而已。

  杜百合沒有料到,蔣立信會如此受不了“打擊”,還有更多的“事實”是他所不知道,如今他也無從得知。

  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報復(fù)的心早已漸漸淡去。

  宋明清有了杰出的成就,顏可秀在天之靈也可以欣慰了。而她也向蔣立信道了謝,他肯定了宋明清,也等于是肯定了杜百合對宋明清的栽培是成功的。

  羅小曼看著人群逐漸散去,她怕宋子杰又來糾纏她。她決定先放過宋明清這一回,因為她此刻已自身難保。她轉(zhuǎn)頭就跑!羅小曼往山坡下跑去,她的長發(fā)在風(fēng)中顫顫飛揚。

  “攔住她,清兒。我還有話要問她!”

  宋明清實在不想追上去,但他礙于母命,只好聽從。

  疾步奔跑的羅小曼,真怕那個變態(tài)魔追上來。她聽到后面追趕的腳步聲,不覺又慌又怕,以為宋子杰真追來了。她沒想到會是宋明清。

  跑得太急的羅小曼,突然一個重心不穩(wěn)絆倒,從山坡上滾了下去。而一旁推著輪椅的楊家賢,聽到了從山坡上滾下來的震音,他回過頭去,天啊!是羅小曼。

  楊家賢趕緊爬下輪椅,想用他的身子去擋住羅小曼,他飛快地爬著,爬到羅小曼翻滾直線下落處,羅小曼正向他滾撞而來。

  “啊——”小曼的尖叫聲,劃過了寧靜的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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