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了近十個國家,硬是將魏摩紀(jì)逮了回來。魏摩紀(jì)可以不娶歐小姐,但必須有很好的理由,比如像他這樣。事實上,出國前,他抽走前期安排好的報導(dǎo),賠償出版社損失,一切回復(fù)成謠傳,只是歐小姐肯定不是他驥少縱的未婚妻了。
回到熟悉的松櫻舍,一樓空無一人,他到后頭走廊,落坐廊下。
一只玩得渾身沙土的大狗出現(xiàn)在后院門前,他朝它勾勾手指。
"汪!汪!"阿弟飛速沖向他,興奮地跳到他身上,壓得他后躺。
"你又變得這么臟!離我遠(yuǎn)點!收好舌頭!"他不準(zhǔn)它再舔他,推開它,但眉眼帶笑。
"汪!"阿弟坐不住,尾巴直繞圈,過了好一會,見他閉著眼睛不動,它才在他身邊趴下,安靜下來。
驥少縱閉著眼睛,不排斥就這么睡著。
貓咪無聲無息地走近,前腳攀上他胸口,腳爪磨他上衣口袋。他睜開眼,拿出手機(jī)給它,它咬住,踱入屋內(nèi)。
美美慢慢從走廊底端晃過來,他坐起身,待它大搖大擺地晃過去。經(jīng)過他身邊時,它略停步,動了動員,似乎認(rèn)出是他,一點興趣也沒有,繼續(xù)搖著屁股走開。
白鵝大衛(wèi)找阿弟,呱呱叫了兩聲,阿弟跳下走廊,大衛(wèi)振翅騎到它身上,兩動物一起出外玩耍。周遭恢復(fù)靜寂,他再躺下,微笑浮現(xiàn)唇畔,回到家了的感覺煞是濃郁。
天空蔚藍(lán),輕風(fēng)涼徐,空氣中,有著淡淡的青草味,他合眼小寐。
咚!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東西彈到他臉上,刺了一下。他挑了下眉,沒有睜開眼。
咚!咚!異物連著兩個掉落他的臉,他的眉蹙起,但還是不肯張開眼睛。
"喂!"清細(xì)的嗓音,從正上方傳來。
他的眉宇舒展開,但仍然沒有反應(yīng)。
"喂!醒來!"纖細(xì)的嗓音轉(zhuǎn)硬,不客氣地威脅道:"再不醒來,我要用踢的了哦!"
想她勢必抬起了腳,他稍稍睜眼,暫以手肘擋住光線。
他當(dāng)真睡著了呢。等他適應(yīng)日光,將手移開,她當(dāng)著他的面,又扔他一個紙團(tuán)!
他側(cè)頭閃,紙團(tuán)砸中他面頰。"會痛耶。"
"原來你還有感覺,是人不是鬼啊。"
"生氣就撕書、揉紙團(tuán),還砸人的臉,不是個好習(xí)慣。"不過對于有暴力傾向的她,算是個對他人傷害較小的發(fā)泄管道。
"你--"她從袋子再拿出個紙團(tuán),狀似要丟下,卻停住。小嘴因惱怒而輕隊起。
他微笑。"很好。"孺子可教。
"你不是回去娶那個有錢又漂亮的歐小姐了?"
"哪個有錢又漂亮的歐小姐?"
"你未婚妻!"還裝傻。"你這個背叛者、投機(jī)客、看到沈小姐就找媽媽的膽小鬼!不敢面對現(xiàn)實、逃避責(zé)任,你不是一走了之了嗎?干嘛還回來?"
"我一走了之?小姐,是你趕我走的。"居然重提他讓沈小姐嚇得昏倒的往事,嘴巴真毒。
"我……"對喔。"那你就好好陪在你那個又美又有錢的未婚妻身旁啊,干嘛還回來我們這里?你不是嫌我們這里是間下雨就會滴水的破房子?"
"人總是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暫時離開這里一下,好體會這里對我的重要性。"也讓她弄清楚他對她而言算是什么。而她的確回想起不少往事,多少確認(rèn)了他在她心底份量的樣子。其實,讓魏摩紀(jì)離開臺灣無妨,跟出國逮他,維護(hù)老大尊嚴(yán)只是順便,他主要是為了拉開與她之間的時空,確認(rèn)感覺。"至于會滴水的屋頂,改天我會修理。"
聽他說了人話,她表情和緩了些,在他身旁蹲下。"那你的未婚妻怎么辦?"口氣還是冷淡中帶著不屑。
"我哪來的未婚妻?"
"你不是說曾經(jīng)是?"她垂睫。"真的變不是了?為什么?你給我解釋清楚!"
"怎么突然肯聽我解釋了?"他始終優(yōu)閑躺在地板上,興味地瞅著她。
"快說!"她催促。
說就說,別發(fā)火。"一切只是謠傳,現(xiàn)在謠傳的主角變成別人,不開我的事了。"就這樣,沒什么好解釋。
"為什么會有那樣的謠傳?"若不是他做了曖昧表現(xiàn),哪來和人家千金小姐有婚約的謠傳。"你說清楚!"
"你先解釋,你為什么這么在意我有沒有未婚妻?"她固執(zhí)得有點煩人,但他心中卻沒有任何不快。
"你別想轉(zhuǎn)移話題?給我說清楚!"
"我累了。"他雙手枕著后腦。"讓我休息一下。"閉上眼。
徐舞文看了他一會。"需不需要我為你倒杯水,幫你擦擦汗,再替你捶捶背?"
"唔。"是半夢半醒間的虛應(yīng)。
安靜的空氣透露著一觸即發(fā)的訊息,他知道她將要發(fā)火了。真是可怕的壞脾氣。
"你給我聽好,我要給你一個字。"
"什么?"他豎起耳朵。
"你這個……笨蛋!呆子!臭豬頭!"她拿起整個袋子。
"嘿!"不妙!他驚坐起。
他躲也沒用!她將一整袋的紙團(tuán)朝他當(dāng)頭倒下!
他想不到紙團(tuán)攻勢的威力如此浩大,記得雷純青傷她的心時,她揉了四五個紙團(tuán)就說氣消了,這回揉皺了這么多,卻仍氣鼓鼓的模樣--他攤看一兩個紙團(tuán),其中有一張是他的訪問稿,他的嘴角往上揚(yáng)起。
"不是說只給一個字?"
她一愣,跺腳:"我會被你氣死,"
驥少縱也愣,然后笑出聲。
"你笑什么?"
揮開一些紙團(tuán),他又躺下。"笑老天有眼。"想當(dāng)初,他會被她氣死,可是他心中不時出現(xiàn)的獨(dú)白呀。
"哼!"她不理他了,轉(zhuǎn)身走開,沒有發(fā)覺自己眼底唇畔盡是笑意。
"一個字是嗎?"她走后,他微笑喃喃自語,"不再是'滾'字就好。"
就讓她再多氣一會吧。
未料,才這么想,便聽見她的驚聲尖叫!
"啊--"
驥少縱跑到前廳,發(fā)覺尖叫聲從二樓傳來!他快步奔上階梯!
"啊--"那是受到十足驚嚇的尖叫。
"怎么了?"驥少縱見到徐舞文站在二樓洗手間前,雙手掩著臉,他扶著她雙肩。"怎么了?"
"爺……"徐舞文指著洗手間,臉蛋比紅蘋果還紅:"爺爺啦!"
洗手間的門上貼著一張紙,上頭寫著:沒有用戶,請方使用!
驥少縱敲門:"松爺?"
"小白臉!"松爺拉開門,一股熱氣隨之冒出。"你回來了!我好想你哦!"他腰上圍著HELLO
KITTY浴巾,剛剛才洗完澡。"給我錢,我要吃披薩!"
"爺爺!你洗澡為什么不鎖門?還貼這什么紙在門口!"害她受到莫大驚嚇,還得擔(dān)心會不會長針眼。
"人家有鎖門……"松爺?shù)拖骂^。
"你快把衣服穿起來!"臭爺爺。
"喔。"當(dāng)著兩人的面要拉開浴巾。
徐舞文遮住眼睛:"進(jìn)去里面穿!"
松爺照她說的做,驥少縱檢查門把。"他真的有鎖門。"里頭看起來是上了鎖,從外面卻打得開。他轉(zhuǎn)動門把,重新上鎖,再轉(zhuǎn)動外面門把,這回又確實轉(zhuǎn)不動。"門把有點問題。"
"爺爺在一樓洗手間的門口也貼了張紙,寫'故障!禁止使用!'。本來只有沈小姐房里的洗手間出問題,怎么連外面的兩間都壞了。"
"二樓這間還可以用。"
"小白臉!"松爺穿好衣服,開心地對著他叫。
"別再這樣叫我。"
"對啊……"松爺也很樂意改口:"你是投機(jī)客。"
"爺爺,我把這張紙撕下。"廁所沒有故障,不用特意昭告世人吧。
"不行!那是給女房客看的,她不好意思用外面的廁所,一直憋住不敢尿尿怎么辦?"
"她房間壞的是排水系統(tǒng),我昨天就找人來修了。"她沒有撕下門上公告。"待會再打一次電話。"她轉(zhuǎn)身下樓。
"小文,你洗澡要把門關(guān)好,洗完要記得穿衣服,別到處亂晃,不然投機(jī)客又會被你嚇跑哦。"
"那是你,爺爺。"她下樓,對"投機(jī)客"這三個字沒有反應(yīng)。
"午安。"不速之客魏摩紀(jì)登門拜訪。
"你來做什么?"驥少縱一臉的不歡迎。
"來探望老大啊。"他上山曬太陽流汗,老大坐在涼涼的屋內(nèi),和可愛的小姐一起看整點新聞,很悠哉嘛。"你不是說舞文小姐由你簡單搞定,就算馬上拆了松櫻舍,她吭也不敢吭一聲?你忘了我是為了這個才跟你回來的?"
"你一定聽錯了。"回話的卻是徐舞文。"他應(yīng)該是說就算我拆了他骨頭,他也不敢吭一聲。"
"他當(dāng)然不會吭聲。"魏摩紀(jì)咋舌,羨慕得很。"要是我,我也只會喊爽。"
看新聞的兩人瞪他一眼后,不理他,留他和站在他身前的大狗面對面。
大狗半仰著頭,像翻白眼般在打量他。
"嗨。"他舉手同它打招呼,阿弟哈哈地抬起前腳趴他的胸口。"哇!"他嚇一跳,這狗看起來呆呆的,不過它的噸位以及那兩排銳利的白牙挺嚇人。
他拍拍西服,邁開步伐。
"你要去哪?"徐舞文問。
"可以借個洗手間嗎?"
徐舞文指出洗手間的方向。"在那邊。"
魏摩紀(jì)頷首,走向她指的方向,過了一下,客廳兩人卻發(fā)覺他正往樓上走。
"你干嘛上樓?"徐舞文又問。
"那邊的洗手間外面寫故障。"魏摩紀(jì)指著樓上。"可以借用二樓的嗎?"
"好啊。"大方答應(yīng)。
不料,注意力才又轉(zhuǎn)到電視新聞,與昨天相似的驚叫又在松櫻舍響起!
"啊--"
兩人一起跑上樓!"怎么了?"
"你是誰?"一道女聲從浴室傳出。"啪"地一個清脆聲響:"出去!啊--"
魏摩紀(jì)走出來,掩著左臉;浴室有白煙,還有香皂味。他合上門。
"怎么……沈小姐!沈小姐在里面!門把又壞了!你!"
"她在洗澡?"驥少縱問。
魏摩紀(jì)有些恍神,張著的嘴往上揚(yáng),很癡呆的笑。
"你為什么不敲門?"
"這里明明寫請大方使用。"反指門上紙條抗辯。
"你這個人……"沈小姐在里頭一定很尷尬吧。"我們先下去啦。"她靠近門邊,撕下們上那張惹事的紙,說:"沈小姐,對不起,我們下樓了。"
下樓前,魏摩紀(jì)多看洗手間門口一眼,左臉右異者明顯的五指印。
"我決定了。"這里果然是個好地方。"老大,不如我們在這設(shè)立個開發(fā)案秘密總部吧,我明天就搬進(jìn)來。"
"你要給我三個字?"
魏摩紀(jì)吃完晚飯、選定房間后才走人;爺爺伙同眾動物們到雜貨店買零嘴;三樓沈小姐房間的燈是暗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去了。松櫻舍里只有徐舞文和驥少縱兩個人。
"哪三個字?你白癡、你笨蛋、你活該?喂,你罵我還要我猜?"她無條件讓他繼續(xù)住下來,他卻找打?
"你全猜錯。"他搖頭。她自己給別人的話全是罵人的,就以為別人也是一樣?
她不猜了。"我剛問你,你那什么開發(fā)案怎么辦,你還沒回答我。"
"開發(fā)案不可能喊停,不過可以為了你喊暫停,重新規(guī)畫出一個你滿意的方案,畢竟這兒是你的地盤。然后,所有鎖碎雜事全丟給魏摩紀(jì),他管底下人事,我管他,你管我,行了吧?"
"什么為了我,真會講話。"油腔滑調(diào)。
"沒辦法,人在土匪窩。"她看起來被油腔滑調(diào)得挺開心的嘛。
她蹙眉:"又要猜四個字成語?還是九個字?"他在凸顯她的笨嗎?
他將她環(huán)入懷里:"剛剛的三個字,你都還沒猜出來呢。"
她又蹙眉,張口欲言--
他趁機(jī)挑起她下顎,深情凝望她,說:"我愛你。"
他傾身吻她!她仰著頭,柔軟的唇觸和他的愛語一起打動她的心。
她舉起雙臂環(huán)住他的頸項,回吻他。那是她的回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