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弄了，出去吃飯吧，匡煮了一堆好吃的料理。”沒敲門就登堂入室，除了賴下來就不肯離開的火觴，不會有哪個頭痛人物這么來去自如，把她的閨房當(dāng)客廳。
“我不餓�！彼呀�(jīng)累飽了。
“別跟自己過不去，你以前只要不吃飯臉色就發(fā)青，胃不好的人干么逞強(qiáng)，你大可生我的氣，就是別跟自己的身體作對�！�
他的安撫讓人好氣又好笑。
“你以為你是誰？”紅綾不想跟他眼對眼，因?yàn)槊炕刂荒芮酉嘛L(fēng)，一下就被他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我是那個惹你生氣，也最愛你的王八蛋�！�
“去你的！”她挑眉啐道。
“女人不該說臟話�！�
“少來，你要那種像白紙般的女孩子請到外面去找，這里缺貨�！彼滩蛔∠胄�。這是兩個成人之間該有的對話嗎？
“誰說的，我只喜歡年紀(jì)比我大的女人，譬如你……”
“火觴！”她警告性地叫道。
“有！”他湊過來，從背后攬住她，鼻子跟小狗似的在她白皙的頸子上游走，來到頸肩處。
紅綾心神不寧，只要她稍微疏忽，他就充滿熱情的靠過來，讓她難以招架。
她一直想要推開他，但是，像已癱軟的四肢卻不聽使喚，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火，燒灼的感覺讓她害怕。
她不想正視他，偏偏他一再的打破兩人之間的藩籬，他男性的胸膛、跟她完全不同的氣息、觸感粗糙的手、落在她胸前的吻……天哪，他的唇已經(jīng)入侵她的衣襟里，激起她感官強(qiáng)烈的反應(yīng)，她想尖叫，想對他有所回應(yīng)……老天！她在想什么��！
“火觴，不要。”她低喊。
這是可怕的罪行——亂倫呀。
紅綾低喘，拉住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大開的襯衫扣子，七手八腳的想遮掩。
“你不能一直逃避，我要你正視我的存在�！彼壑械募で樯酝�，但是，就這么一次，下回他可不保證能壓抑得住自己的欲火。
“我沒有否定你呀。”她逃離火觴灼熱逼人的眼光。
“別逃，看著我，看我想對你說什么�！彼p輕扳過她的下巴。
紅綾看見的是一雙飽含愛意的眼，他的雙眸中映著她嫣然如醉的臉。她看著他充滿男性陽剛味的俊美容顏，深深沉醉，她知道他一直是很有男子氣概的，現(xiàn)在這張臉讓她心跳加快，簡直快要不能思考了。
她努力拉回飄遠(yuǎn)的理智道：“別忘了我是你的長輩，我們足足差了三歲�！比龤q，對她而言已是天涯海角的差距。
“年齡對我來說是狗屁！”他的愛情要是這么膚淺，早就被時間磨蝕殆盡了。
“可是我不能，我是中國人，有我的道德包袱，我不想害你被人家指指點(diǎn)點(diǎn)�！�
那種可怕的事情經(jīng)歷過一遍就夠她沒齒難忘，她的思想是老掉牙沒錯，出發(fā)點(diǎn)卻是為他好。
“你還是對以前發(fā)生的事耿耿于懷？”他忘記受傷的不止他一人。
“我只是就事論事�！�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準(zhǔn)備放過你，我是那種沒什么德行的人，再說規(guī)矩是人訂的，是呆板、是死的東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體內(nèi)每一根愛她的神經(jīng)都在忍耐，如今已是忍無可忍。
他要是再不發(fā)動攻勢，恐怕等他老得牙齒都掉光，她還是在水一方，讓他只能遙望，摸不著、愛不到。
☆ ☆ ☆
紅綾發(fā)現(xiàn)，火觴跟她在一起后，要大伙好好同桌吃飯是一件難度高的任務(wù)。
平常不是很要求餐桌禮儀的火靖夫婦因?yàn)榛鹩x的歸來，慎重地穿了燕尾服還有晚禮服出來吃飯，她想，吃飯兼具賞心悅目也不壞，而原來負(fù)責(zé)用餐時制造笑料，供大家開懷的左匡卻藉故缺席，不過這些還不打緊，大家能和和氣氣吃一頓飯才是重點(diǎn)，但火觴是故意的，他緊鄰著她，拒絕莊鳳意的靠近。
看到干媽明明很傷心，卻強(qiáng)要裝作不當(dāng)一回事，紅綾心里著實(shí)替她難過。
“觴，這是你小時候愛吃的貓耳朵、松絲湯包，我特地請春素齋的大廚專程為你做的，你吃吃看，喜不喜歡？”莊鳳意為了彌補(bǔ)多年來對火觴的虧欠，幾乎使出渾身解數(shù)。
“我早就不吃那種東西，你別碰我！”他像一只撒野的貓，對莊鳳意含著千年也無法消解的敵意。
“那神仙鴨也不錯，魚頭豆腐呢？”她恨不得把整桌菜都塞進(jìn)兒子的肚子里。
“我不是十歲小孩，用不著你多事�！被鹩x一點(diǎn)也不領(lǐng)情，不止漠視，對她的殷殷垂詢表現(xiàn)出極度的不耐煩。
莊鳳意噙著淚，望向坐在眼前卻遙如十萬八千里遠(yuǎn)的兒子，心中的苦無處宣泄，不知如何是好。
火靖安慰地握著妻子的手，給她支持。他嚴(yán)肅的盯著跟他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火觴，“我們是生了你，可是沒有給你傷害我們的權(quán)利，你大可沖著我來，但是絕對不許傷害你母親。”
“想得美，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的，你跟她都一樣，我住下來為的就紅綾一人，其他的，我誰都不放在眼底。”他態(tài)度囂張，目中無人，完全把自己的父母當(dāng)仇人對待。
他乖戾的口吻讓紅綾大皺其眉。
“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diǎn)！”她用力戳他的頭，不悅地罵道。
“嗚，你打我，好暴力！”火觴呆了下，立即的，委屈可憐的臉馬上取代剛才要吃人的表情。
紅綾杏眼圓睜。他變臉之迅速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讓人甘拜下風(fēng)。
她壓低聲音，“想住在這里就安分的把盤子里的食物吃干凈，更不可以用那種不敬的口氣跟干爸、干媽講話�！�
“不，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對我有多差。”
“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的，過去事一直擱在心底你也不好受，就讓它過去不好嗎？”
她聽了干媽十年的自責(zé)，真要有錯，漫長的十年，自我的折磨也夠抵銷所犯的錯誤了。
她握住火觴擺在桌面上的拳頭，“吃飯吧，你不會希望我半夜鬧胃疼的對不對？”
以另一個角度想，換作任何人，小小年紀(jì)就被送到陌生的地方，心里的苦又豈是她幾句風(fēng)輕云淡的安慰就能消解的？希望他能知道，她也是站在他這邊的。
紅綾給了他一記溫柔的笑容。
“吃就吃！”他不由得陷入她像倒翻一缸蜜般的溫情里。
今天他看在紅綾的面子上不計(jì)較，下回要是有人不識趣，他會讓那個人更難堪的。
莊鳳意投給她感激的眼光，然后默默端起碗扒飯，最后目光還是定在火觴身上。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紅綾不禁搖頭。
飯后，他們來到客廳，傭人送上水果。
火觴拿起西瓜跟牙簽，一粒粒的挑掉籽，然后遞給紅綾，偏偏她裝傻得厲害，接力似的把西瓜傳給莊鳳意和火靖。
“干媽、干爸，趁涼吃喔�！�
火觴為之氣結(jié)。
才想發(fā)作，紅綾笑嘻嘻的臉已經(jīng)湊過來�！拔乙惨��！�
眼一瞪，他只能壓住不悅，再給她一片西瓜。
“嗯，很甜喔�！鼻f鳳意吃著西瓜，眼淚卻掉在上頭。
火靖長嘆，放下手中的水果，將多愁善感的妻子帶回房去。
“我不喜歡你這樣欺負(fù)自己的爸媽。”紅綾很難過，她也吃不下去，不高興這好好的一晚被搞砸了。
“都是你不好，要是你肯搬去我那里，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火觴也賭氣。他就好受嗎？天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別難過好嗎？”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需要時間來沉淀，她了解。
“我要你賠償我。”她的軟化換來他的得寸進(jìn)尺。
“怎么賠？”他那張難過的臉到哪去了？
他掩不住得意的表情，嘟起嘴說：“一個波，要超大的。”
吻還分大小喔，這家伙跟變色龍一樣，說變就變。紅綾想一拳劈了他，可他剛才那受傷害后又拼命想掩飾的掙扎模樣，教人看了心如刀割，唉，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又不正經(jīng)……”她才端起義正辭嚴(yán)的表情就被火觴吻了個正著。
想開罵也不對，她到底有什么立場啊，初吻早被他偷走，就連身體也被看過，要在古時候她恐怕就得非他不嫁了，她到底該怎么辦？
火觴雙手捧住她的臉，“我會等到你愿意主動來親我，不過你也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我可不想等太久。”
他竟然給她壓力。
“別掀眉毛，我會以為你現(xiàn)在想要我�！彼錆M魅力的聲音比暗夜的低語還蠱惑人心。
紅綾只覺得滿腦子的漿糊，招架不住他。
“讓你的漂亮腦袋休息，別胡思亂想。”他以前所未有的溫存對她道，一只手緩緩摟住她。
“陪我看電視，今天有足球賽轉(zhuǎn)播�！�
這次紅綾沒有推開他。
火觴靠在她的肩膀上，輕嗅她迷人的幽香，她的手依舊微涼，他用自己一年四季溫?zé)崛缁鸬氖治兆∷�，然后斜躺入她懷中�?br />
紅綾寵溺地瞪了他一眼。皮喲，這家伙，看足球賽分明是藉口，這會兒，看他專心到哪里去了。
“……紅綾，我發(fā)現(xiàn)你的胸部很偉大喔�！�
“啪！”一記鍋貼貼上火觴釀禍的嘴。
☆ ☆ ☆
紅綾是在很自然的情況下蘇醒過來的，舒服的床，有點(diǎn)老舊的睡衣。人的年紀(jì)在有點(diǎn)大之后很多習(xí)慣都會定型，就像她一樣，每天總是習(xí)慣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賴著床，眼看早晨的陽光一寸寸親吻過房間的地板才心甘情愿地起來梳洗、晨跑，早餐跟報(bào)紙是一起啃完的，然后這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依照慣例睜開眼，她聞到木頭特有的香味，四周的東西從模糊到清晰，她確定，除了身上的睡衣、被子和床是她的以外，很多東西都變了。這不是外星人的實(shí)驗(yàn)室，它是一間純中國式的房間，一幅幅畫工細(xì)致的花鳥鑲在精致的畫框里，人高的清朝瓷瓶，沉重的繡花窗簾，那上頭的紋路她只要閉眼就能描繪出來，桃木幾上的淺盤養(yǎng)著離開花苞的梨花瓣，香氣輕淡得讓人抓不著。
她捻起一瓣，絲絨般的觸感幽遠(yuǎn)又熟悉，不知有多少年沒見過泣血般妖艷的紅梨花。
她記得老家門口就有一棵，她爹曾驕傲地說過，整個濟(jì)南只在他家有一株百年梨樹，怕是沒有第二棵。
她縹緲地想起梨花早開的那年，她在樹下見到一個桀驚不馴的男孩……
不會錯，這房間，完全仿自她小時候的宅子。
“什么讓你想得這么沉，有人摸進(jìn)來你還毫無所覺？”攀上她細(xì)肩的是火觴修長有力的胳臂，他整個人貼上來，當(dāng)她已經(jīng)是他的親密愛侶一樣。
“我都不知道臺灣有紅梨花樹�！蹦悄ㄦ碳t在她潔白的指腹上更顯嬌艷，一滴從盤上沾來的水珠搖晃不定，隨著紅綾的移動終于滑落地面。
“是沒有，它為你專程飄洋過海而來�！彼恼Z氣里埋藏著濃濃的念舊還有一份堅(jiān)持的愛情。
“這花，這房間……”她無心沉浸在過去的情境里，她感動的是火觴難得的一份心，他為她做到何種地步啊！
“這是我們倆的愛巢。”雖然大體是仿自紅綾以前的閨房，他可也把自己計(jì)算進(jìn)去，嘿嘿，先造就既成的事實(shí)，她就必須對他“負(fù)責(zé)”。
又來了�！拔乙詾槲覀冏蛱於颊f好的�！彼斜匾鹩x解釋清楚，他的意思不代表她的同意。
“是說好了，說好你就愛我一個人，說好要嫁給我。”請神容易送神難，火觴“健忘”的擷取他能接受的那部分，至于不以為然的，一律右耳聽左耳出，風(fēng)吹兩邊散。
“火觴！”她怒吼。
“別發(fā)火，要生氣也先看完我們的愛巢再說�！被鹩x興奮得像個大孩子，他希望能從紅綾眼中見到更多喜悅。
他模糊焦點(diǎn)的手段向來很高竿，他會讓她忘記自己是怎么被帶來的，當(dāng)然，他也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讓她嫁給他。
他等了多少年，為的就是實(shí)現(xiàn)這愿望。
“我對你的屋子沒興趣，我要回家�！�
“別這樣，天母那幢屋子你不喜歡我沒話說，這幢屋子呢？你要還是不中意，我在承德有幢比網(wǎng)師園還精致的四合院，要不然，日本東京是純?nèi)帐降姆孔樱蛘吣阆矚g法國的浪漫，那么住城堡，你覺得呢，不行？那夏威夷是熱帶天堂……紅綾……”她的答案若還是否定，不急，世界各地都有他落腳的地方，總有一處能投她所好。
“北極。”叫他閉嘴是不可能的任務(wù)，她隨便拗個地方。
果然，火觴眨眨眼，表情慎重起來。
“要蓋一個現(xiàn)代科技化的雪屋應(yīng)該不難�！�
紅綾不理他。
這一招，起碼可以讓聒噪的男人安靜上幾分鐘才對。
一路出來，回廊、古典優(yōu)雅的家具，在在吸引她的目光，天井里繁花處處，而外堂是個現(xiàn)代化的客廳，茶香裊裊。踏出大門外，一棵落英繽紛的梨樹赫然模糊了紅綾清澄柔媚的眼睛。
他居然把那幢老宅拷貝到現(xiàn)代的臺灣來。
她走近梨樹，陷入沉思中。
火觴的眼中有情，樹下的她跟他記憶中的人兒如出一轍。
“你到底有多少房子？”
“不多�！逼鋵�(shí)他也不曉得，因?yàn)槿サ侥亩加械米�，誰有空去算自己的房子有多少。
“臺灣就有兩間別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豪宅�！彼l(fā)達(dá)了，能有今天的成績，想來過程充滿艱辛。
“我買房子都為你�！币苍S他會在寒冷的多倫多遇見她，也許在紐約，也許……為了這許多也許，他發(fā)了狂的賺錢購屋，就為了百萬分之一的相遇。
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國家都可以不要，他只不過比平常人多了幾幢房子，一點(diǎn)也不夸張。
“我不是有野心的人，你那些金屋不適合我。”她從來不否認(rèn)自己的平凡，房子、金子、俊帥的老公、飛黃騰達(dá)的事業(yè)心，她都沒有，她要的只是隨心所欲的生活，簡單的物質(zhì)，生活即使平淡如水也無所謂，至于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她隨緣。
“小綾，你抹殺了我這么多年來的努力，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常常把相似的背影當(dāng)作是你，我好想、好想你！”對她表達(dá)的思念不到實(shí)際的萬分之一，火觴渴望的吻住紅綾優(yōu)美的唇瓣。
她能明白今生他只想獨(dú)寵她一人，不要別人來瓜分。
紅綾不是草木，這種出自真心的告白又有幾個女人承受得起，她承認(rèn)，自己對他也有情。
“我要是不答應(yīng)你的求婚呢？”
“別人也休想把你娶走。”
紅綾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鼻子，不敢茍同�！皹�(biāo)準(zhǔn)的小孩子心態(tài)，我不是玩具�！�
“沒辦法，誰教我年紀(jì)小的時候就愛上你，從此誰也進(jìn)不了我的眼，這都是你害的啦。”
“難怪從小你就不叫我姨婆，你這心眼多多的家伙！”
“沒有這份心眼，我哪追得到你？”所以，仔細(xì)計(jì)劃的事百密絕對不會有一疏的�！翱丛谖疫@么用心的份上，留下來陪我，等我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畢，我?guī)愕礁魈幦ネ��！?br />
他這次會來臺灣，完全是為了散心，誰料想得到他會躲來這個小島？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有必要把在馬來西亞的基礎(chǔ)移到臺灣來，當(dāng)然，要不大費(fèi)周章的最好方式就是說服紅綾跟她回馬來西亞去。
然而，他不想拿自己的事業(yè)開玩笑，由于這里的政府掃黑掃得厲害，他要過來首先必須面對一連串的漂白，漂白不難，只是這一來，他可能有一段時間無法守在她身邊。
紅綾小臉嫣紅，“我可以說不嗎？”
火觴才要板起臉，又聽見她接下去說：“你啊，我看是不能退貨，只好將就著用嘍�！�
“你愿意？！”真是天大的驚喜，火觴握住她的手，“我立刻讓傭人清理房間�！�
當(dāng)然啦，兩個人同住一間。
看著紅綾千嬌百媚的容顏，忍不住心里頭激昂的喜悅，他拉近她，誘惑的親吻她的嘴。
這次，紅綾高度的配合，差點(diǎn)讓火觴當(dāng)場失控，擦槍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