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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難求 第八章

  「嫂子還在哭嗎?」

  一見紅玉從房內(nèi)走出來,才正輕輕合上門扉,等在不遠處的青漠便急步走來并且發(fā)問。

  「勸不住!辜t玉亦是秀容鎖輕愁!付伎彀雮時辰了……她就像是丟了魂、失了魄,不住喃念著大少爺安危什么的……欸!大少爺現(xiàn)下去分牧場那邊,真的安全嗎?」

  「嗨,別人我不敢說,可大哥的槍法可是百步穿楊,也決計不會臨場有婦人之仁地放過敵人,讓對方反有機會回來捅他一刀什么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哪!」才拍著胸脯說完這些話,他卻也有所遲疑了,「可是……妳也聽見嫂子說的話吧?妳信她不?」

  紅玉猛然搖頭!覆恢溃∥艺f不準(zhǔn),真的不準(zhǔn)……」火兒哭得聲聲句句都是淚,那般篤定的神態(tài),連她原先全然不信的心情也一分分的松動了,真?zhèn)想她是一只紅顏色的鳥兒幻化而成的呢!

  「我想,咱們等會兒再來陪陪嫂子好了!骨嗄矡o計可施了!笂呥^些時辰后再給嫂子端點湯粥來吧!我可不希望大哥回來后見到一個哭得虛脫的嫂子,然后抄家伙來砍我……」

  兩人便在一說一答間離去。

  再過了一會兒,房門「咿呀」而開,走出淚痕滿面的跛行身影。

  身影最初先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地左顧右盼,才一步一步小心地踩在即將泛明的天色中,往馬廄方向而去……

 。

  「哈德林斯」分牧場「哈德倫」。

  朝陽徐徐驅(qū)散令人難受的火藥以及血腥味兒,凝冰的雪地上,由遠而近,汩著鮮紅的尸首七橫八豎地倒著,其中更有些眼珠瞠大如銅鈴的,看來死不瞑目,更教人噤若寒蟬,猛打哆嗦。

  涼風(fēng)平空刮起一陣,彷佛一記無形復(fù)無奈的嘆息,哀悲著人類同類之間猛烈而不留情的自相殘殺,遠不如其它生靈彼此之間的親愛……

  經(jīng)過一場轟轟隆隆的槍戰(zhàn),人疲馬倦。

  原來周三麻伙同邊境一些白俄流匪,算準(zhǔn)時辰打算將「哈德倫」殺個措手不及、片甲不留,占此為據(jù)點再對「哈德林斯」展開突襲,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先是瑪倫在這群惡徒尚未發(fā)動攻擊前便先行發(fā)現(xiàn)他不軌的意圖,主動包抄外還施放「狼煙」對兄長請求支持!

  沒有紀(jì)律的流匪哪拚得過訓(xùn)練有素、簡直可媲美軍隊的牧工呢?

  一群人被回打得甭說是落花流水了,簡直可說是狼狽不堪哪!

  「呀喝!」

  雖然正義勝利的一方仍有些傷亡,可那無礙于眾人亟欲振臂高呼,一表快意的心情。

  在陽光閃閃亮亮照拂大地時,一張張沾了汗珠以及血跡的臉孔笑逐顏開!

  「大哥,辛苦了!」一手持管口仍在冒煙的槍托,瑪倫一手巧控韁繩策馬走到瀚天坐騎旁。

  「你也辛苦了,三弟。」瀚天回視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右臂上有一處被流彈擦過的血口子!改闶軅!」

  「噯!」瑪倫豪氣地?fù)]揮手,一張嚴(yán)肅的俊臉不過微微笑開,便化成瀟灑倜儻。「不打緊的,回去讓小真兒有些事兒做也好。她哪天不對我大呼小叫一回,整個人就難過著呢!」淡淡的語氣,卻是絕對寵溺的口吻。

  每對夫妻都有著他們不同又趣味的相處方式,那么他和火兒呢?瀚天的莞爾微微失卻了笑意。

  你會有難哪!我不要你去送死!

  火兒那張驚恐的神情,那些悚然的言語……怎么著?他是頂天立地的鐵錚錚漢子,竟也會在乎起火兒的胡言亂語?

  唉!無聲的吁口氣,瀚天依舊想不明白火兒怎么會有那般的胡言亂語。抑或是他不想明白?

  「大少爺,三少爺!」數(shù)名牧工策馬奔到他們面前!富羁诙家呀(jīng)綁好押入倉庫,但咱們依舊沒找到周三麻那廝的蹤影!」

  「也許他負(fù)傷,拖著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不!許是失血過多死了才是,我明明看見大少爺那槍法極準(zhǔn)的擊中他的腹側(cè)!」那一槍可帥著哩!他好生欽服呢!

  瑪倫略一沉吟,「留下一半人馬,務(wù)必找出周三麻;其它人馬同我回主屋去。大哥?」

  瀚天像是變成石頭雕像般,兀自陷入漫飛的沉思中,他回想起火兒在他將踏出房門前那些的……胡言亂語?

  因為你在這些年來濫殺太多無辜的生靈……山神爺……今年內(nèi)……大禍……

  因為我就是小赤,我就是那只赤隼。

  「大哥!」瑪倫聲色加厲,終于將瀚天神志喊醒了些。「你看!」

  瀚天被動地隨箸瑪倫示意的方向望去,霎時冷氣倒抽。

  遠遠的雪地邊緣,一人一騎的小黑點在起起伏伏的坡地之間奔馳,那種萬般生疏的騎術(shù),直教這些遠遠觀之的漢子捏出好幾把冷汗,尤其是這一人一騎愈行愈近、愈近愈瞧個清楚時,眾人的眼珠子幾乎都要脫眶而出!

  「嫂子?」

  「少夫人!」

  「駕!」瀚天在同一時間里開始策馬朝前直沖!他清楚瞧了,那根本不是在騎馬,只能說是在馬背上縮成一團!只是幸運的直到現(xiàn)下都還沒有被甩下來罷了!

  「該死的!」瀚天也認(rèn)出那匹未裝任何騎備的馬兒了,那馬兒是一匹秋末才拘捕到的蒙古種野馬,高大健壯且完全的桀騖不馴。

  火兒怎么會騎上那匹野馬的?

  「啡……」

  許是體會出瀚天的悍氣而緊張,馬首陡然高高一昂,前蹄竟順勢高高立起——

  「呀!」幸而火兒反應(yīng)算快,一下子抓牢馬鬃,才沒讓自己狠摔落地。

  「火兒!」幾乎同一時間,瀚天舉起了槍口,拇指推扣扳機,屏息以待一個最佳時機!

  「不,不要——」

  盡管是在一片生死交關(guān)的紊亂中,盡管遠隔著一大段距離,火兒依然能瞧見瀚天眼底下決定的殺意。

  「不要開槍!不要再造孽了,不要!」她拚了性命的嘶吼,又尖又厲的。

  她會自己想法子安全的,千萬別讓瀚天開槍!造孽呀!

  如果是以往的瀚天!肯定才不會管對方說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也不能改變念頭?涩F(xiàn)下,火兒的喊聲卻讓他動作一頓,扳機真的就遲遲未扣下,卻依然保持準(zhǔn)備射擊的姿態(tài),看著不遠處的野馬已經(jīng)將前蹄放下來;火兒不知湊在牠耳邊說了些什么,牠一下子竟然就乖巧靜立在原處。

  「呼……」火兒松了一口氣,準(zhǔn)備爬下馬背。唔,可這下子就有些兒難了……嗯!光是呆坐著傷腦筋是沒用的,她還是得有所行動才真實——

  「啊!」

  她才一開始動作,腳下就踩了個空,在身子猛然偏側(cè)摔下時,男人的健臂及時托護住她,摟著她的腰肢,巧妙的使勁一帶,她整個人便落入了溫暖且安全的懷抱。

  「大哥!」稍后趕到的瑪倫目睹這戲劇緊張的一幕,確定嫂子無恙,他才示意其它人馬持槍圍住野馬。

  有時一匹頑不肯馴的良駒,反倒比一群饑餓的狼群或不知死活的流匪來得危險!腹铝炙埂谷值芏际邱Z馬好手,但若真真遇到不肯被馴的……

  「不要殺牠!」火兒氣息細喘未定!卻已經(jīng)喊了出來!阜艩甙桑∵@是我應(yīng)了牠的條件。放牠走吧!」若不是如此,憑她一己之力,哪可能騎得上這匹被關(guān)在馬廄中、眾人至今不敢輕易有所接觸的野馬。

  「大哥?」嫂子的話好生古怪,攤悤呵也还,只是又喊問了兄長一聲。

  「讓開,放馬!」看了看火兒那張滿是懇求的小臉,瀚天陰下神情,可口中卻如是命令。

  「是。」瑪倫頗為驚詫著素來說一就不二的大哥竟改了心思,一個手勢揮去,包圍立時退去,野馬終究自由了。

  「去吧!」火兒對馬兒喊著,「去吧!你自由了。倘若你有心,幫我轉(zhuǎn)告且請求山神爺一聲,說你的自由是『哈德林斯』長子的慈悲,也望山神爺能收回他所注下的大災(zāi)禍……再不,我也會守在他身邊,替他擋下一劫的……」

  「妳……」瀚天沒想到火兒會說出這番令他該死地、也有點兒感動的話。

  「啡……」野馬連舉高前蹄地立了三回,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的山野奔去。

  眾人目送那快活的背影。

  接著,火兒才敢面對瀚天!肝摇曳莵聿豢桑笊贍!顾呁炭谒吔忉,頭皮硬著是得說個清楚明白!肝抑皇窍雭頌槟鷵踅贁(shù)……」

  「走!」瀚天猛然一拉韁繩,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收得更緊,一方面是護她、怕她有摔落的危險,一方面是他決計不會承認(rèn)的隱懼,好似她在下一刻會消失……

  「回『哈德林斯』!」

 。

  「痛痛痛痛痛……」

  青漠像個小老頭兒般彎腰駝背又垮肩,爬回自己的床上,來不及脫衣就癱倒下去。

  自從除夕過后,牧場上過年的歡樂氣氛沒了不說,眾人更是如臨大敵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深怕被顯然又恢復(fù)舊有脾性的大少爺?shù)娘Z風(fēng)風(fēng)尾狠狠掃過!

  然后……嗚嗚嗚……他這個二少爺命最苦啦!大小事兒得一把抓之外,還得從天黑黑忙到天亮亮都不能合眼……

  「我能進來嗎?」

  隨著幾聲敲門聲響,嬌脆脆的女音提出不確定的疑問。

  「姑娘?」青漠忙不迭起身去開門,房外頭站著捧著一只托盤的紅玉,正對著他柔柔一笑!肝蚁胫氵B日來可累了,所以熬了點參茶送來!

  紅玉想將參茶放到桌上便告退,但青漠卻趕快由后頭摟抱住她。

  「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可好?我想同妳說心!骨嗄榔べ嚹樀模K于獲得佳人一記輕輕頷首,開心的情緒讓疲憊一掃而空,他簡直就要手舞足蹈起來。

  他坐到桌幾另一端,手肘靠桌支著臉,望著紅玉露出傻笑。

  「別凈是這樣瞧我!」紅玉不太自在地嚀他一聲,滿滿小女兒家特有的嬌羞!缚鞂⒉璩脽岷攘税桑 

  「我累嘛!」綠眼好不無辜的眨動,撒嬌的說:「妳喂,我就喝!顾乘機開出條件。

  「你啊……」沒個奈何呀!紅玉只得端起參茶,預(yù)備湊向他的嘴邊。誰教她就是一顆芳心許給他了呢!她的唇畔浮起一抹嬌羞的笑容。

  「啊——嗯……」青漠盯著她的笑容,是那么的迷人心魂。綠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享受著她的甜美。即便現(xiàn)下入口的是一串兒黃連,他也會覺得如糖般可口。

  紅玉可是被他看得愈來愈羞,愈羞就愈不知如何是好,愈不知如何是好就愈想逃。

  「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呼!那一盅參茶終于喂完了。

  「等一下!」青漠一把拉她坐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兒!冈圻沒有開始說心吧!」

  「說什么?」紅玉頭兒低低地想了一會兒,還真?zhèn)給她想出一個問題,「你覺得……嗯!他們會怎么辦?」

  「他們」指的便是瀚天和火兒了。

  這「哈德林斯」大少爺不知哪根筋不對,從「哈德倫」分牧場回來后便又故態(tài)復(fù)萌,日日一大早一手酒、一手槍的出門狩獵去也,然后火兒必會跌跌撞撞地想阻止他出門,卻總是不成功地被推開。待眾人扶起她來時,瀚天已經(jīng)揚長而去……

  日復(fù)一日的,這光景已經(jīng)有人開始看不下去!

  青漠清楚得很,也因此幾天下來總是費心思的在安撫人心。他不知道該如何插手于這對夫妻之間。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啊!他能怎么著呢?

  「他們之間的僵局,得他們自己去化解!共幌朐谶@兩人的「說心」時刻說這般傷透腦筋也沒好處的事,青漠急急要改變話題,想說些甜蜜蜜的貼己話,紅玉卻輕輕地嘆了一聲。

  「唉!這樣……你……我好不舍呀!」羞暈染頰膚,紅玉發(fā)現(xiàn)自己脫口而出些什么時,為時晚矣,就算再掩嘴兒都沒用了。

  「妳說什么?」綠眼立即泛過一抹明亮的光彩,直勾勾地望著她。

  「沒什么!」紅玉更羞了!

  「欸!好姑娘——」青漠親昵地喚著她,親蔫地?fù)еH昵地……「說嘛、說嘛!方才我可沒聽個仔細哩!說嘛、說嘛……」

  「我是說……」哎呀呀!她終究是敵不過這個男人。 柑焐贍斣偻硪蝗詹换謴(fù)正常,你便要多勞累過一日,我好不舍……」

  「呀呼!」她這廂說得別扭,青漠卻聽得心花怒放!「好姑娘,妳就繼續(xù)不舍下去……不、不!先讓我親親妳的額、親親妳的頰、親親妳的嘴兒……」

  「為什么?」紅玉可不依他的色狼念頭。

  「因為……」他笑得恁賊!肝乙埠貌簧釆吢铮 

  「這是什么……唔——」正欲發(fā)表的抗議,被他熱切攻擊的唇堵得密密實實,終無下文……

 。

  夜空懸著一輪金月。

  每當(dāng)新年將結(jié)束、春天將降臨北大荒時,很玄妙的,在這交替的時節(jié)里,總有幾夜的月亮是這般暈黃得發(fā)金的色澤,可灑落在雪地上頭卻又呈現(xiàn)透明的光彩。

  那光彩……就像火兒透明水亮的雙眼……

  無視戶外凍人手腳的低溫,瀚天將酒瓶中最后一口濃烈飲盡,然后隨手一丟,又重新望回那輪金月發(fā)怔。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夜晚不能再晚了,頎長的男人才緩緩起身,一步又慢過一步的,可終究是走入了主屋,走入了自己的房間。

  門扉以一股輕得不能再輕的力道推開,瀚天是以目光梭巡到她沉沉睡在那張貴妃椅上,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溫柔憐惜,同著一點丁兒的無奈——這真的是從他口中淡淡吐露的?

  火兒側(cè)躺著縮成蝦米狀,貴妃椅大半空位騰了出來,瀚天微微沉吟,然后將手臂伸到她的身子底下,盡量不驚她清醒地抱她入懷,再連他自己的身軀也躺到貴妃椅上;一大一小、一修長一嬌瘦,男抱著女的打算一塊兒沉沉入睡。

  自始至終,他都是以僅剩一眼的目視完成這些動作,怕有一絲毫的多余光線會吵醒她。

  他的大掌碰觸到她的左肩,摸到那只空蕩蕩的衣袖……

  我傷你,我認(rèn)錯,被廢一邊的翅爪……一手一足……

  原本打算入眠的輕淺呼息驀地沉凝,不知不覺,游移的手掌往下,撫上她的大腿。

  山神爺?shù)奶帥Q是公平的……

  公平?這世間上,有什么事兒究竟稱得上公平來著?他的臉嗎?還是她的殘?倘若她真是小赤……

  心下一凜,他無法相信自己此刻腦袋的思緒——他是相當(dāng)認(rèn)真地在「倘若」這件「公平」性?因而完全沒去想「不」的可能嗎?或許,這就是這陣子來他又天天一手槍、一手酒的早早出去、晚晚歸來,恢復(fù)頹廢生活的緣故——躲避,不想面對她之前所說的話……

  是假的怎么著?是真的,又該怎么辦……

  「是真的,又該怎么辦……」

  瀚天沒發(fā)覺自己竟然將問題細細聲脫口而出,一回又一回的,直到許是那聲音吵到了火兒,嚶嚀讓他猛然噤口。

  要他相信火兒便是那只赤隼……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跟她要回他這半邊臉的債?

  怎么要?

  或許以身相許終生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著、想著,他原本紊亂的思緒竟自動開始抽絲剝繭。

  若是早些年,他真的親手逮到了火兒……不!是逮到那只赤隼,怕是會拿牠來當(dāng)活靶子射到死不可!但現(xiàn)下呢?

  若是早些年,有人膽敢大聲又明白同他提到他的臉傷……只要是單單一句薄言,他會恨不得將對方碎尸萬段不可,但現(xiàn)下呢?

  若是早些年……

  許許多多的事兒,許許多多的想法,全都不知不覺的改變了。

  倘若瀚天能對自己老實點,便會承認(rèn)這些變化都是他遇上火兒之后開始產(chǎn)生的,每天每辰每時每刻,滴水穿石的……

  滴水穿石的……

  瀚天再度不知不覺地入眠……

 。

  等火兒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睽違數(shù)日的男性懷抱中時,隨即一臉吃驚地對上他早一步清醒的臉孔,并且用力的眨眼。

  「眼睛瞠那么大做什么?」瀚天的嘴角一撇,然后低下首來欲同她的唇舌纏綿。

  「等一下……您……」火兒被駭?shù)酶訃?yán)重了,瞧不出他的心思怎能千折百轉(zhuǎn)到現(xiàn)下這般開朗玩笑的地步,「您不是在生我的氣嗎?」不然日前怎么會待她疏冷而不耐?

  他不會知道的,她每天企圖阻擋他出獵不成,那種為他擔(dān)心受怕的情緒,在在壓迫著她,讓她愁著眉眼入睡又清醒。

  她好怕山神爺會決計再往個大禍給他,以懲罰他的死性不改。∷@般為他憂戚的心緒,他可知上半分?

  「消氣了。」瀚天看著她滿是無辜又惶然的小臉,心下有著預(yù)感,清楚自己這輩子就這么栽了,在她手中栽了,即便想對她發(fā)火,恐怕也會愈來愈「英雄氣短」了。

  唉!栽了、栽了!哪會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有栽在別人手中的一日?

  莫怪往昔他追問父親以著蒙古貴族的身分,怎么肯入贅漢人的「哈德林斯」牧場時,父親就是回答「栽了」這么句答案。當(dāng)時的他全然不解,如今卻是再體驗不過了。

  消氣了?火兒不禁脫口問道:「大少爺是在生我的氣啊?」她怎么不記得自己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

  消氣了。其實瀚天也是在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才愕然領(lǐng)悟到自己這些天來故態(tài)復(fù)萌的緣由——是氣。

  他在氣火兒先前同他說的一大堆災(zāi)不災(zāi)、禍不禍的「胡言亂語」,氣火兒居然還冒著生命危險騎野馬,為的是要「看顧」他的安危;他更氣的是她自始至終要為他擋劫數(shù)的神態(tài)!

  現(xiàn)下,他的劫數(shù)算是過去了吧?那么她呢?是不是已經(jīng)預(yù)備著要離開他?

  原來猜疑她的真實身分、氣她只顧他不顧自己安危、懼怕她會消失離去等等,是他生氣的源頭?

  人的七情六欲中,愛最是深刻,恨最是爆發(fā),懼則最是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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