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仲軒忙起身要讓座莫問天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向女兒伸出手。
「給我!
莫筱蟬莫名其妙地看著那只大手掌。「什么?」沒頭沒尾的,誰知道他要什么。
「紫果。」
「紫果?」莫筱蟬下意識朝寒仲軒飛去一眼。「那是我十歲時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你憑什么要回去?」
「我要救人!」莫問天理直氣壯地說。
雙眉一挑,「救人?誰?」莫筱蟬問。
「房慕極。」
我就知道!莫筱蟬哼了哼。
「萬樓主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幫他了嗎?干嘛還要來搶我的紫果?」
莫問天窒了窒,隨即又強(qiáng)詞道:「你先給我,等過兩年紫果又成熟時我自然會還給你。」
莫筱蟬腦袋一撇。
「不給!」
莫問天雙目一瞪。
「我這作爹的跟你要你敢不給?」
莫筱蟬下巴一揚(yáng)!覆、給!」
莫問天雙眼一瞇。
「你真不給?」
「當(dāng)然不給。」莫筱蟬不屑地斜睨著父親!改阋詾槲也恢腊?你想拿紫果去給房慕極吃,這樣就不必靠萬樓主來救,房慕極也不會不好意思跟他搶我了,對不對?」
莫問天雙頰微微紅了一下。
「是又怎么樣?」
「不怎么樣,」莫筱蟬聳聳肩。「只不過你會浪費(fèi)一顆紫果而已,我早就說過,我不會嫁給他的!
莫問天似乎還想說什么,卻又強(qiáng)行忍了下來。
「反正你先給我就是了,其它你不用管。」
莫筱蟬卻不理會他,轉(zhuǎn)而向娘親問道:「娘啊,爹早就答應(yīng)過我,我自己的丈夫自己選對不對?」
夏潔點(diǎn)頭。
「對!
「那他就不能逼我嫁給他中意的對象,對不對?」莫筱蟬再問。
夏潔再點(diǎn)頭。
「對。」
「可是......」莫筱蟬瞄著爹親。「若他硬要逼我呢?」
「我就跟他翻臉,」夏潔毫不猶豫地回道:「然后再離開他!
莫問天立時驚呼:「夫人!你......」
「別叫我!瓜臐嵗淅涞馈!改阕约捍饝(yīng)的事居然敢反悔,這叫什么大丈夫的作為?呸!這叫無恥!
無恥的丈夫我才不屑要!」
「夫人......」莫問天難堪地瞟一眼寒仲軒!改悴灰@樣......」
「哪樣?」夏潔冷笑!改慵热桓易鰜G人的事就不要怕丟臉啊!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莫問天似乎也有點(diǎn)火了!肝姨嫠x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對?人品好,武功好,又是未來淘淘宮的主人,你還能挑出什么毛病來?」
夏潔無奈搖頭。
「你都是以你的標(biāo)準(zhǔn)來下定論,可你有替你的女兒想過嗎?這一回到遼寧來,一路上我還特地去查探女兒曾對我說過的是否屬實,結(jié)果你也知道了,房慕極的確是個非常好色的男人,玩過的女人成打計,也的確有私生子的存在,這樣的男人,你還能說他沒有毛病?」
莫問天僵窒了下,隨即又辯駁道:「男人婚前風(fēng)流是很正常的,我相信他在婚后一定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作個好丈夫!
「相信?」夏潔哼了哼!溉羰菦]有呢?若是他依然像婚前那般風(fēng)流呢?到時候你女兒怎么辦?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欺負(fù)嗎?」
莫問天無以回辯。
夏潔輕嘆。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筱蟬根本不喜歡他。跟一個不喜歡的丈夫相處一輩子是很痛苦的事,你明白嗎?」
莫問天沉默了。
夏潔這才起身拉住他的手拍了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希望將來你百年之后,能有個人為你接下皓穆院,而放眼武林中的年輕俊彥,你覺得只有房慕極才有那個能力,所以你才堅持非他不可,對不對?」
莫問天瞄妻子一眼,默默點(diǎn)了頭,夏潔好笑地?fù)u搖頭。
「你真是聰明一世胡涂一時。你可有想過,將來要是真讓他接下皓穆院,恐怕皓穆院就會成為淘淘宮的分支而已了。」
「我當(dāng)然想過,」莫問天反駁!肝視雀s定好,皓穆院絕不能成為淘淘宮的一部分。」
夏潔斜睨著上下打量他。
「你都能說話不算話了,他就一定會遵守諾言嗎?」
臉又不小心給他紅了一下,莫問天難堪地抱怨:「你不要老提這個嘛!」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啊。」
莫問天又無話可說了,夏潔又拍了拍他的手。
「現(xiàn)在你回房去再好好想想,女兒的幸福重要還是你的皓穆院重要?還有,你打算讓房慕極接掌皓穆院這種想法到底穩(wěn)不穩(wěn)當(dāng)?依我的看法是,他那個人實在不怎么可靠,特別是他父親,那是個陰險狡詐的人物,皓穆院要是落在他們手里前途實在堪憂啊。」
莫問天蹙眉注視著妻子,夏潔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真的,你真的需要再好好考慮一下,我是你的妻子,總不會害你吧?」
莫問天又凝視她片刻,才若有所思地轉(zhuǎn)身出去,夏潔順手把門合上才又回到原位落座,并招呼寒仲軒也坐下。
「好了,剛剛我們談到哪里?......喔,對了,他的武功怎么樣?」
寒仲軒赧然垂下腦袋,莫筱蟬竊笑不已。
「他啊,我們剛認(rèn)識時,他的武功嘛,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
「什么字?」
「爛!
「喔......」夏潔忍了又忍,才硬把笑意按捺下來。「那現(xiàn)在呢?」
「我的武功他已經(jīng)會七、八成了!鼓阆s得意地說。
「咦?七、八成?」夏潔驚訝地看看寒仲軒!改銈儾皇遣耪J(rèn)識一年多嗎?」
「是啊,我們是認(rèn)識一年多,而且我教他武功也不過才八、九個月而已哩!
「耶?!」夏潔更驚異了。「怎么他......他......」
「是啦,我承認(rèn)他還不夠嫻熟,而且我也逼他逼得很緊,但是......」莫筱蟬神情頗為嚴(yán)肅。「以他的成績來看,他的確是個練武奇才!
始終未曾發(fā)言的寒仲軒這才開了口:你太夸張了,筱蟬。」
反駁他的卻不是莫筱蟬,而是夏潔。
「不,若筱蟬所說的是事實,那么你的確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她頓了頓又說:「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词鶜q才讓她獨(dú)自出門去闖蕩嗎?」
寒仲軒搖首。
「因為那時候她才把所有的武功學(xué)會,而她是從五歲就開始學(xué)的喔。」
寒仲軒不安地瞥一眼莫筱蟬。
「我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當(dāng)然比較容易了解招式口訣的奧妙!
「錯了!瓜臐嵱址瘩g!改銘(yīng)該知道,一般學(xué)武至少也要三年五載才能有所成就,那還是一般普通武學(xué);越是高深,所需的時間越多,而被蟬他爹能成為江湖四霸之一,一身修為自然是極為高絕的,筱蟬是他教出來的,也就是她教你的就是那些極為高絕的武學(xué),而你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便學(xué)去她十之七八......」
她轉(zhuǎn)向莫筱蟬。
「要是你爹知道了,一定非常驚喜。」
莫筱蟬小嘴一嘟。
「哼,我才不告訴他呢。」
夏潔好笑地?fù)u搖頭。
「好吧,隨你。不過,我想我可以把你爹沒有教你的那些武功口訣招式寫下來交給仲軒去練!
莫筱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聲。
「對喔,我一直想問,爹為什么沒有把全部的武功都教給我?」
「因為那只適合男人,女人限于先天條件而不適于修練。」夏潔說著,轉(zhuǎn)向寒仲軒!杆阅阒荒芸孔砸褏⑽蚓毩(xí),因為我也不會,我只知道招式口訣而已。」
寒仲軒頷首。
夏潔又思索片刻后,試探地問女兒「你認(rèn)為仲軒有沒有能力接下皓穆院?」
莫筱蟬瞟一眼寒仲軒。
「有,他絕對有那個能力,而且應(yīng)該做得比爹還要出色,因為他比爹冷靜,比爹善于用腦思考,也有比爹更好的判斷力,但是......」她聳聳肩。「他沒有野心,個性太溫和,也太感情用事,寧愿自己忍氣吞聲也不愿與人相爭,這些毛病都很容易令他吃虧!
「那沒關(guān)系,你的個性夠堅強(qiáng),也夠霸道,你可以幫他的不是嗎?」夏潔滿臉期盼地說。
「我當(dāng)然會幫他,可是......」莫筱蟬又瞟寒仲軒一眼!肝也辉敢饷銖(qiáng)他,我不希望他覺得娶到我就好象娶了一個大麻煩一樣!
夏潔聞言,忙轉(zhuǎn)向寒仲軒。
「仲軒?」
寒仲軒躊躇了會兒。
「那寒玉山莊......」
「交給老二啊!鼓阆s提醒。「我早說過了,小鳥長大了就要放他們高飛的不是嗎?何況寒玉山莊和皓穆院相隔不遠(yuǎn),有什么麻煩你也是很容易幫到忙的。」
她停了下又說:「其實寒王山莊就在皓穆院的地盤上,你還是可以幫他們看著的!
寒仲軒又考慮了老半天之后才輕嘆道:「好吧!瓜臐嵰宦,便忍不住喜叫一聲:「那太好了!
我......」
「等等,」莫筱蟬立刻潑去一盆冷水:「我還沒同意呢!
夏潔一楞,隨即不滿地攢起了眉頭。
「筱蟬,仲軒都答應(yīng)了,你怎么......」
「娘,過兩天再說好嗎?」莫筱蟬淡淡地說。
「可是不是已經(jīng)......」
「娘啊,」莫筱蟬打岔道:「我說過我不希望勉強(qiáng)仲軒,所以我需要再和他談?wù),確定他是真的愿意接下皓穆院后才能答應(yīng)你嘛。」
夏潔看看寒仲軒,又看回女兒,這才勉強(qiáng)道:「好吧!那你決定后要盡快告訴我喔。」
「行了,娘!鼓阆s不耐煩地應(yīng)道!覆贿^,爹那邊你要負(fù)責(zé)搞定喔!
「你爹。俊
夏潔冷冷一笑。
「放心,搞不定他找就不姓夏。」
但是真正「搞定」莫問天的卻是房圖昌。
房圓昌從兒子口中得知莫問天一直屬意房慕極為未來女婿,從他們剛到遼寧那一段日子來看,的確也是如此,彼此不但相處融洽,而且莫問天也異乎尋常地關(guān)心房慕極的情況。
可這兩天就有點(diǎn)奇怪了。莫問天不但很少去找他探問,就算見了面也是若有所思地瞪著他們父子瞧個不停。
于是他開始猜測莫問天是否認(rèn)為萬流奇將是房慕極的救命恩人,所以房慕極不可能與萬流奇爭奪莫筱蟬?若莫問天果真如此猜想,必然會放棄房慕極改而考慮萬流奇,說不定房慕極的命還沒救回來,莫問天就和萬流奇把婚事給敲定了。
一想到這里,房圖昌便認(rèn)為自己最好先去和莫問天說清楚,免得到嘴的肥肉又飛了。
所以這個下午,房圖昌特地跑到西廂來找莫問天,他注意到莫問天的妻子和女兒都不在,很自然的就在莫問天延客就座時順口問道:「莫大夫人和莫姑娘呢?」
「母女倆一道逛市集去了。」莫問天邊倒茶肅客邊回道!改沁呌邢⑦^來了嗎?」
「還沒有!狗繄D昌不由鎖起了眉頭。「還剩下不到半個月,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放心吧,應(yīng)該來得及的!鼓獑柼彀参康。「白骨堡的人不都說了,他們堡主每次外出都不會超過二十天,算算她應(yīng)該在十天之內(nèi)就回來了!
「希望如此!
房圖昌喝了口茶后便轉(zhuǎn)開了話題。
「聽慕極說莫院主有意讓淘淘宮和皓穆院成為親家?」
莫問天一聽便暗叫了聲糟糕!他這邊還搞不定妻女呢,對方就想來確定婚事了嗎?他又該怎么回答對方呢?
否認(rèn)?
不行,這明擺著他的確是和房慕極談過有關(guān)婚事的問題,賴也賴不掉。
那就老實說妻子女兒都不同意?
不,不,對方肯定要嘲笑他不像個男人,居然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也許請對方回到中原后再來討論這事?
嗯,這樣應(yīng)該可以了吧?......可若是對方要問為什么呢?
而莫問天陰晴不定的臉色落在房圖昌眼底,自然就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了。他仔細(xì)再審視莫問天片刻后,很小心慎重地開了口:「莫院主,這個......我想也許等慕極的毒解了之后,我可以和慕極一起到皓穆院作客,屆時我們再好好研究研究,院主認(rèn)為如何?」
啊,不是現(xiàn)在!
莫問天頓時松泄下一口氣,慶幸著自己不必再為難。無論如何,妻子的話不能不考慮,若是不小心作下錯誤的決定,不但女兒的終身就此葬送,連他自己恐怕也會沒了老婆,屆時他還留著皓穆院有哈意義?
于是他張口想應(yīng)允,可話到舌尖卻繞了一圈又咽回去了,腦海里一粉飛掠而過的怪異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改口問道:「那萬樓主怎么辦?」
房圖昌輕咳兩聲。
「這個......咳咳......我是想咱們可以瞞著他進(jìn)行。而另一方面嘛,就由莫院主盡量讓他明白莫姑娘是不可能嫁給他的。等婚禮舉行過后,相信以他的大人大量,應(yīng)該也是會諒解的!
莫問天垂下眼瞼遮住雙目中的不滿。
「可他要是救了令郎,你又怎么好如此待他呢?」簡單說,就是忘恩負(fù)義。
房圖昌相當(dāng)做作地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救了慕極這份恩情我自然會另外想辦法償還,可有關(guān)慕極終身幸福的事就不該拿來作為還恩之用吧?」
莫問天沉默了會兒。
「若是他明言要你們答應(yīng)放棄和皓穆院聯(lián)姻的計畫之后,才要救令郎呢?」
這回房圖昌就很小心地覷了莫問天一眼。
「莫院主認(rèn)為我該如何較好呢?」
莫問天深沉地注視著房圖昌。
「我想這應(yīng)該由房宮主自行定奪才對,畢竟那是房宮主的親生兒子,若是有什么差錯,恐是怎么后悔都來不及了!
房圖昌考慮了下。
「當(dāng)然,我是非答應(yīng)他不可,否則慕極的小命就休矣。但我們?nèi)允强梢园抵羞M(jìn)行,只是得委屈他們小倆口先在暗里成親,暫不把婚事公開。等到萬樓主放棄之后,我們再公開讓他們再成親一次,這樣就算是對萬樓主有所交代了吧?」
真是老狐貍!
莫問天在心中暗罵不已。難怪妻子警告他要小心這個人。的確,如果不小心,怎么死在道只老狐貍手上的都不知道哩。他原先還想跟他們先談好約定,以保皓穆院的完整,可現(xiàn)在才知道跟道么個奸詐不守承諾的人講什么約定都是白搭的。
這只老狐貍只考慮自己的好處,其它一切全都不重要,義也罷、信也罷,都沒自己的利益來得實際。
如此看來,有朝一日皓穆院要是落在他手里,就如妻子所言,早晚會成為淘淘宮的分支的。
思考至此,莫問天已然完全放棄與淘淘宮結(jié)親的念頭,甚至連淘淘宮的人,他最好也是敬鬼神而遠(yuǎn)之。上梁不正,下梁八成也是歪的。
但是,為了避免扯破臉,他還是拐彎抹角地告訴老狐貍:「因為我曾答應(yīng)小女她自己的婚事由她自己決定,而拙荊也非常堅持這點(diǎn),所以我認(rèn)為令郎應(yīng)該先設(shè)法贏得小女的心,之后我們才好進(jìn)一步談?wù)摪??br />
房圖昌微微一楞。
「可是慕極并未提到此種狀況啊!
莫問天聳聳肩。
「那是因為我一直認(rèn)為以令郎如此出色的人品,小女應(yīng)該是一見就中意才對。我想房宮主應(yīng)該早已從令郎口中得知,我一直在替他制造機(jī)會,可也不知道令郎究竟哪里得罪她了,小女始終表示反對。我要是梢梢逼她一點(diǎn),拙荊就開始護(hù)著女兒,我也奈何不得。所以我想還是請令郎多加點(diǎn)油才是吧!
「這樣......」房圖昌皺眉!高@就是莫院主一直在拖延談?wù)撚H事的原因嗎?」
莫問天頷首。
「是啊,小女不點(diǎn)頭,我就無法和你們說定這門親事。」
「我明白了,」房圖昌說。「我會讓慕極積極認(rèn)真一點(diǎn),可也要麻煩莫院主多制造點(diǎn)機(jī)會給他!
「當(dāng)然,當(dāng)然;盡量,盡量!鼓獑柼祀S口應(yīng)道,想著事情討論完,對方該滾蛋了吧?跟這種人在一起,真是不舒服。
可房圖昌似乎還不想走,又遲疑了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這些日子來,令媛身邊似乎都有一位公子陪伴在側(cè),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莫院主的親戚嗎?」
莫問天詭異地瞧著他。
「這個嘛......我這么說好了,令郎必須和那位公子競爭,這樣房宮主懂了嗎?」
房圖昌啊了一聲!改鞘橇铈轮幸獾娜藛?」他頓了下又加一句:「他配得上令媛嗎?」
「當(dāng)然配不上。」莫問天脫口道!傅切∨矚g他,我也莫可奈何!
房圖昌了解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女孩子家總是考慮欠周,還是要我們大人替她們多設(shè)想一下才行。如果莫院主真認(rèn)為那位公子配不上令媛,我相信莫院主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比較好吧?」
怎么做?像你那般卑鄙無恥的做嗎?
莫問天盯著對方,對方也若有所示地微笑頷首;于是莫問天便明白了,房圖昌的確要他不擇手段去分開女兒與那位公子。
但他可以發(fā)脾氣、可以賴皮(在妻女面前),甚至可以藉父親的威嚴(yán)來阻止(當(dāng)然女兒根本不會甩他那一套),可他就是做不出真正卑鄙無恥的事來。
莫問天又盯了房圖昌好一會兒,才慢慢點(diǎn)頭道:「是的,我當(dāng)然知道該怎么做!咕褪墙^不做卑鄙無恥的事。
房圖昌離去后,莫問天依然端坐在原位默默思索著。不知過了多久,夏潔回來了,看看桌上另一杯茶,再瞧瞧靜坐沉思的丈夫,隨即在一旁坐下。
「什么事?」
莫問天依然瞪著自己的茶杯。
「現(xiàn)在他們有麻煩,所以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否則便是沒有江湖道義!
夏潔明白。
「沒錯!
「我還得陪他們到白骨堡去!
「應(yīng)該的。」
「可是若等他們事了,恐怕又會纏著我們不放了!
夏潔若有所悟地瞥他一眼。
「也沒錯!
「唔......那就......」莫問天沉吟著!改銈兏乙黄鹑ィ綍r候趁白骨堡堡主為房慕極解毒時,我們就找個借口一起離開,用最快的速度離得越遠(yuǎn)越好,而且不能直接回家里,因為他說等房慕極解毒之后要到皓穆院來......」
「他?」
「房圖昌。」
「喔!惯@下子夏潔終于完全明白了,肯定是房圖昌做了什么或說了什么讓丈夫終于了解對方的惡劣為人,所以丈夫才急著要撇開他們。
「我想......我們到蘇浙去逛逛好了!
蘇浙?
耶?正好,可以順道替女兒準(zhǔn)備嫁妝了。
雖名為白骨堡,可由外至里卻全是由黑色巨石建構(gòu)而成的,就在大黑山嶺北側(cè);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的森森堡墻內(nèi),是一棟冷酷陰沉的堡樓。沒有講究什么格調(diào)幽雅,只有肅穆恢弘和堅實穩(wěn)靠,予人一種說不出的苦悶和顫栗感,好象這不單單是一座堡樓,還是一處屠宰場、一處冰凜凜的無底深洞。
只要在外頭跑過幾天的人,都知道要望而卻步、疾行避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兒是白骨聚集處,稍一不慎便有可能永久留在這兒,成為堡中的收集品;當(dāng)然,是以一具白骨的身分。
此刻,堡中正面樓廳處,四平八穩(wěn)端坐在堡主大座上的白骨堡堡主伊莎娜以手托腮,凝聽萬流奇滔滔不絕地訴說他與她父親的交情,可她一雙神情莫測的美目卻是緊盯在寒仲軒身上。
滿臉不悅的莫筱蟬身軀一挪就挪到了寒仲軒身前,而且示威性地昂起了下巴。伊莎娜微微挑了挑眉,但沒出聲。
「......所以,堡主,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饒過房少宮主這一回吧。」好了,萬流奇終于演講完畢,他自信地等待著伊莎娜的允諾。他就不相信憑他鐵血樓樓主,還有他與她父親的交情,她會置之不理。
懶懶的,伊莎娜終于把因光移到萬流奇和房慕極身上繞了繞,然后說!笧槭裁?」
為什么?萬流奇不由大大一楞!她說......為什么?老天!他剛剛說了一大堆她都沒聽見嗎?
「堡主,我相令尊親......」
伊莎娜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是你跟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
萬流奇又是一呆;
「但是令尊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若是我有......」
伊莎娜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都跟你說與我無關(guān)了,你聽不懂嗎?」
這下子萬流奇真的傻了!
而一旁的房圖昌和房慕極更急了!
「堡主,是犬子不對,是犬子瞎了狗眼,」房圖昌低聲下氣地說!钢灰ぶ鲹跸卵哉Z來,我一定照數(shù)補(bǔ)償,請堡主......」
伊莎娜哼了哼。
「我才不稀罕什么補(bǔ)償!
房圖昌忙推了推兒子,房慕極會意地上前一步拱手彎下身去。
「堡主,是在下一時胡涂得罪了堡主,在下愿意......」
「你們真的很啰嗦耶!」伊莎娜不耐煩地打岔道!府(dāng)初我給過機(jī)會了,是他自己放棄的,現(xiàn)在才來求我有什么用?告訴你們,我不想要什么補(bǔ)償,就算你們跪下來眼找磕頭也是一樣,絕情毒一旦施出,是從不收回的!
房圖昌父子一聽,臉色即刻變綠了。
「堡主,算我求求你,我就這么一個兒子......」
「所以才把他寵得這么無法無天。」伊莎娜輕蔑地說:「除了玩女人,他還會什么?」
面色陰沉的萬流奇突然以威脅的態(tài)勢盯著伊莎娜,言語更是嚴(yán)森無比。
「堡主,你可曾想過,若房少宮主果真不幸毒發(fā)身亡,淘淘宮將會以何等手段來報仇?」
「報仇?」伊莎娜念著,驀地大笑起來!竵戆。雸蟪鹁蛠戆,我看你們有誰不怕死的盡管來,我的青竹毒可是多得很哪!
眾人聞言,面色再次大變。
青竹毒一經(jīng)吸入,只要不到三次呼吸時間就會倒地氣絕,伊莎娜就曾經(jīng)利用青竹毒消滅了整涸海鮫幫,而她甚至不用派出一兵半卒與敵方對陣。
于是,沒有人出聲了,大家俱是面面相覷,無一法可施。特別是房慕極,他現(xiàn)在才感覺到死神似乎已離他不遠(yuǎn)了,若不是父親扶著,他險些就要失態(tài)跪落地去嚎啕大哭啦。
好一會兒工夫后,莫問天才輕嘆著再試問一次:「真的沒有什么條件可以讓堡主替房少宮主解毒嗎?」
似乎就在等他這一問。
「有!」伊莎娜幾乎是在他話還沒有問完前就回笞了。
大家又是一楞,隨即臉上爆起狂喜的光采。
「請堡主示知!」房圖昌搶著說。
伊莎娜微微一笑,徐徐轉(zhuǎn)向寒仲軒,寒仲軒全身倏起不安的顫栗,果然,下一刻他就聽見,「我要他!」伊莎娜指著寒仲軒,眾人剛一呆,她又接著說:「我要他做我的丈夫!
同樣的,她話還沒說完,莫筱蟬就跳起來尖叫怒吼,「你作夢!」
「只有這個條件,否則別想讓我救那個家伙!」伊莎娜斷然道。
「想都別想!」莫筱蟬依然怒吼著。
可萬流奇卻是十分樂見其成,囚為房慕極已經(jīng)笞應(yīng)退出追求莫筱蟬的行列了,只要那個緊跟在莫筱蟬身邊的男人除去,他就不再有任何競爭對像了。于是,他非!刚\懇」地向寒仲軒說:「公子,你也聽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何況能娶到白骨堡堡主也是你的榮幸啊。」
而房圖昌父子更是連聲哀求:「公子,我就這么個兒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莫問天無言,莫筱蟬仍然在跳腳,而寒仲軒則不知所措地呆立著。
怎么會扯到他身上來呢?現(xiàn)在他該怎么辦?答應(yīng)?他愛的是莫筱蟬;不答應(yīng)?他也不能見死不救啊。該死!他到底該怎么辦?
只有夏潔始終很鎮(zhèn)定地觀察著伊莎娜,也只有她猜到可能會有這種結(jié)果,因為從他們一見到伊莎娜開始,伊莎娜的眼睛就盯著寒仲軒不放,這種意思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了?墒,她還是有點(diǎn)疑問,「為什么?」她問!刚撻L相,房少宮主比他亮眼;論身世,他沒有什么特別出身,為什么堡主僅一面就中意他了?」
「夫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伊莎娜搖搖頭。「其實你早就明白了,只要是女人就看得出來,他是一個好男人,這就是我選中他的原因!
夏潔皺了皺眉,伊莎娜說的的確沒錯,是女人都看得出來寒仲軒是個好男人,更會是個好丈夫。
「可是他喜歡的不是堡主啊!
「無所謂,」伊莎娜聳聳肩!杆莻好男人,即使他喜歡的是別的女人,即使他再不愿意娶我,但我一旦成了他的妻子,他就會對我很好,因為我是他的妻子,對我好是他的責(zé)任,對我忠誠也是他的責(zé)任,所以他也會為了我而忘了自己所喜歡的人,他也會盡量喜歡我,因為我是他的妻子!
夏潔雙眉攢得更深。
「堡主,憑你的身分,不需要做這種奪人所愛的事吧?」
這回,伊莎娜就沉默許久后才幽幽說道:「長久以來,白骨堡堡主始終生女不生男,所以都只能娶進(jìn)贅夫來。然而......」她苦笑了笑!赴坠潜けぶ魉嫘南矏鄣馁樂騾s都在進(jìn)門后便露出了真面目,他們要的是白骨堡,所以幾乎都在生下女兒后,堡主便得把贅夫趕出去,否則難保他們不會謀害堡主以自立!
她輕嘆。
「外祖母就曾在臨終前吩咐我母親,不要執(zhí)意選擇所愛,嫁一個好男人才能幸福過一生。我母親沒有聽勸,因為她愛上了我父親,結(jié)果,也是我父親害死了她!
萬流奇聞言一驚!難怪她一點(diǎn)也不顧及他和她父親的交情。
伊莎娜望著寒仲軒。
「我母親臨終前也把我外祖母交代她的話留給我:嫁一個好男人。我不想重蹈我母親的覆轍,所以我選擇他,一個好男人;蛟S我將會是白骨堡歷代以來頭一個能美滿過一生的堡主!
頭一回,莫問天以認(rèn)真的態(tài)度仔細(xì)審視寒仲軒。為什么女兒會中意他?為什么妻子會中意他?為什么伊莎娜會中意他?他真有這么好嗎?伊莎娜說對女人來講,他是個好男人,一個能帶給女人幸福的好男人......可是很多男人都可以帶給女人幸福啊,他到底有什么特別的?
夏潔深深注視伊莎娜片刻。
「能給我們一點(diǎn)時間考慮嗎?」
「當(dāng)然!挂辽却蠓降貞(yīng)允!竵砣耍瑤Ц魑毁F客到北樓去歇息!
「娘,這有什么好考慮的嘛!」莫筱蟬抗議了。「仲軒是我的,我才不......」
夏潔忙向她使了使眼色,同時小小聲地告訴她:「噓,娘知道,待會兒你就明白了!
夏潔想私底下和女兒說,可女兒死抓著寒仲軒不放,生怕他被「偷」走了。而房圖昌父子卻是跟緊了寒仲軒,因為房慕極的命在他手上。萬流奇當(dāng)然也要纏上來,他必須知道情敵會不會就此消失。
于是,大家便只好聚在北樓的暖室里,預(yù)備把事情談出個結(jié)果來。夏潔看大家都望著她們,只好盡量把聲音壓低了向女兒說:「把紫果給他們,這樣仲軒就能留在你身邊了。」
莫筱蟬為難地瞟寒仲軒一眼。
「可是......」
夏潔看她還在猶豫,不覺升起了怒火。
「怎么?難道你真想見死不救嗎?」
「不是啦,娘,是......」莫筱蟬輕嘆!肝乙呀(jīng)給仲軒吃了。」
夏潔一呆,繼而驚叫:「什么?你給他吃了?」
莫問天看夫人驚叫,忙湊過來問:「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夏潔呆呆看了看女兒,又瞧了瞧寒仲軒,最后才連連嘆息地轉(zhuǎn)向丈夫。
「我原本想讓女兒把紫果給他們,這樣仲軒就不必留在這兒了,沒想到女兒卻早已把紫果給仲軒吃了!顾β晣@氣地說。
誰知道莫問天一聽,叫得比她更大聲。
「什么?給他吃了?」
「是啊!
莫問天霍地轉(zhuǎn)頭瞪著寒仲軒老半天,而后突然從靴統(tǒng)里抽出一把匕首,同時從茶幾上取了個空茶杯,最后更是氣勢洶洶地走向寒仲軒,模樣好似要將寒仲軒剖肚挖出紫果似的。
寒仲軒猝然一驚,莫筱蟬更是快速地?fù)屵^來擋在爹親面前。
「爹,你想干什么?!那是我要給他吃的,你不能怪他!」
夏潔也忙趕過來阻止。
「你瘋了?!就算殺了他也拿不回紫果了!」
殺了他?
房圖昌父子聞言更是緊張不已,兩人雙雙閃至莫問天左右。
「莫院主,請莫沖動,有話好說,別忘了小兒的命還得仰賴他呢!」
莫問天看看這個、望望那個,繼而不耐煩地叫道:「誰說我要?dú)⑺?真是莫名其妙!?br />
夏潔卻仍是謹(jǐn)慎地抓著他。
「那你拿著刀子想干嘛?」
莫問天唉了一聲。
「他吃了紫果不是?也就是說他有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了,所以他的血也有解毒功效啊。」
夏潔啊了一聲。「對喔。」
「對!」莫問天受不了地叫道!脯F(xiàn)在,夫人,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喔,對不起!瓜臐嵅缓靡馑嫉胤畔戮o抓住莫問天的手。
莫問天再次向前,可莫筱蟬還是擋在前頭,只見她雙手一伸。
「給我!」
「什么?」
「我來弄就好了,」莫筱蟬說著搶過匕首和茶杯!该獾媚惆阉难殴!
莫問天聳聳肩。
「隨便你!
可是匕首在寒仲軒的手臂上比了老半天,莫筱蟬硬是割不下去,寒仲軒好笑地接過匕首來自行劃了一刀......「啊......你干嘛割那么用力嘛!」
伊莎娜依然是手托著下頷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兒。
「決定留下他了?」
「作夢!」莫筱蟬怒吼。「他是我的,你想都別想!」
伊莎娜聳聳肩,一手輕拂去膝上的一線發(fā)絲。
「說什么名門正派,原來也不過是見死不救之流而已嘛!顾Z氣輕蔑地說。
「錯了,堡主!鼓獑柼旎氐溃骸肝覀儧]有見死不救,而是他的毒已經(jīng)解了!
伊莎娜靜了一下,隨即猛然坐正,「你說什么?毒已經(jīng)解了?」她不敢置信地驚叫。
「是的,的確已經(jīng)解了!
伊莎娜不信地望向房慕極,卻發(fā)現(xiàn)他臉色紅潤、神清氣爽,再無絕情毒即將發(fā)作時的面色青白現(xiàn)象。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問,繼而瞪向莫問天!改銈?nèi)绾谓獾模俊?br />
莫問天笑笑。
「我想我沒有必要告訴堡主吧?不過我保證不是貴堡有人出賣堡主就是了!
伊莎娜神情陰霾地凝視他們許久!肝蚁......」她慢吞吞地說:「如果你們解得了我的絕情毒,大概白骨堡也沒有什么毒可以難得倒你們了吧?」
莫問天心中一驚,可是依然鎮(zhèn)定地維持著笑容。
「不要說白骨堡,普天之下根本就沒有難得倒我們的毒!
伊莎娜哼了哼,轉(zhuǎn)而凝視著寒仲軒。
「你真的不愿留下來?」
寒仲軒歉然微笑!副福ぶ,我......」他和莫筱蟬相視一眼。「心中已有所愛之人了!
伊莎娜無聲嘆息。
「那你們就請吧,本堡主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