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連若華聽得頭昏腦脹,有股沖動想要一腳將祝平安踹昏,好讓他可以閉上那張闔不上的嘴時,太斗出現(xiàn)了,她萬分感激。
原本她以為采織的長舌已是無人可敵的地步,想不到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
“啊,已經(jīng)這個時分了。”祝平安這才驚覺天色似乎暗了些,趕忙朝連若華欠了欠身。
“連姑娘請隨奴才來!
“多謝!彼⑿σ詫,慶幸苦難終于過去。
踏上殿廊,跟著他一路走,繞過曲廊,經(jīng)過一處林子……事實(shí)上她覺得很像一座公園,然后又踏上另一段的殿廊,走得她實(shí)在有點(diǎn)喘了,才終于停在一扇門前。
“皇上,連姑娘到了!弊F桨苍陂T外唱報(bào)。
里頭模糊應(yīng)了聲,祝平安隨即開了門。
“多謝!边B若華踏進(jìn)門內(nèi),里頭有些微暗,以拱門珠簾分開內(nèi)外室,而里頭——“成歆?”他坐在內(nèi)室里做什么?皇上呢?
“若華,過來!
連若華微揚(yáng)起眉,緩步前行掀開珠簾,見內(nèi)室里裝設(shè)得極為奢華,有不少她不懂欣賞的古玩,而他就坐在錦榻上朝她招著手。
“你在干么?不是說要見皇上,皇上呢?”
“我大哥有要事,先走一步。”他抬眼笑道。
“那咱們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回去吧!彼茏匀坏匚兆∷氖。
“我好久沒回宮了,你陪我在這兒歇一會!彼⑹沽Γ屗阱\榻上躺下,翻身俯在她身上,黑眸在微暗中顯得野亮。
“你這壞家伙想做什么?”連若華環(huán)住他的腰。
“不過是在這兒歇一會罷了,還能如何?”他笑了笑,輕撫過她的劉海。
“喔?”她笑吟吟地睇著他,環(huán)住腰的手往下游移,接著轉(zhuǎn)向朝他身下一探,下個瞬間,她的手被攫住,一旁爆開——
“連若華,你是在做什么?!”
連若華懶懶睨去,見夏侯歆奔至錦榻前,她壓根不意外!拔抑皇窃谙,你可以忍到什么地步!表槺闾嫔倜魷y試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愛,哪怕她尚未確認(rèn)那是不是她所識得的少敏。
“你……”夏侯歆愣了下,將假扮他的夏侯歡掃到一旁,輕柔地將她扶坐起身!澳阏J(rèn)得出我和我大哥?”
“有那么難認(rèn)嗎?”連若華不解地問,來回看著兩人,這才發(fā)覺——“啊,原來你們是雙生子,你沒跟我說!
單看一個她不覺得相似,但兩人站在一塊,就覺得相似得可怕。
“你……”夏侯歆啼笑皆非,不敢相信她竟等到他們站在一塊才驚覺兩人相似。
夏侯歡在旁低笑著,俯在他耳邊低語,“皇弟,擇妻如此……大哥佩服,難怪太斗會說,你選了一個天下奇女子為妻!
夏侯歆眼角抽了下,自然是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若華,這位不正經(jīng)的男人就是我大哥,當(dāng)今皇上,見禮吧!辈徊撬,夏侯歆摟著她站起。
“見過皇上!边B若華淡淡朝他欠身。
“連姑娘有喜,不須多禮,賜坐!毕暮顨g坐到一旁羅漢椅上,讓夏侯歆再攙著她坐下。“皇弟,連姑娘既然有喜就得趕緊成親,盡量快,否則要是撞上少敏產(chǎn)期,朕就不主婚了!
連若華微微揚(yáng)眉,聽這話意,彷佛他極寵皇后。
“我已經(jīng)讓王府總管去進(jìn)行了,預(yù)定是在月底完婚!闭f著,突覺袖角被扯了一下,垂眼對上連若華萬分溫柔的眉眼,他全身沒來由地爆開陣陣雞皮疙瘩!叭羧A?”
“原來你帶我進(jìn)宮,要談的就是這樁事?”又想先斬后奏了?
成親、完婚?他求了嗎?她點(diǎn)頭了嗎?
夏侯歆勾彎唇角,穩(wěn)住心底懼意!霸蹅兓厝ピ僬。”
“好。”在他大哥面前,不管怎樣,她一定給他面子。
“皇弟,朕只能說……一物克一物。”夏侯歡在觀察完畢后,道出他的看法。
“可不是嗎?大哥不也是被少敏給吃得死死的!
“不是吃得死死的,是愛!
夏侯歆干嘔了下,回頭牽起連若華的手。“我先送你回去好了。”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再聽的話就要反胃了。
連若華見他們兩兄弟互動,不禁輕漾笑意。
確實(shí)是挺像的,不管是外貌還是性情,逗起嘴來像是鏡子里外的斗爭。
連若華欠了欠身,走到外頭才問:“你不跟我一道回去?”
“朝中還有事,我大哥要和我商議。”
連若華輕點(diǎn)頭,這才真切地感受到他身為王爺?shù)氖聦?shí)!澳愦蟾鐬槭裁匆侔缒?”她以為皇帝該是極為穩(wěn)重,甚至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的,沒想到他大哥倒還挺喜歡玩鬧的。
“他不過是在報(bào)一箭之仇。”夏侯歆撇了撇唇。
“怎么說?”
夏侯歆頓了下,心想不該再往下說,但他親親娘子的目光十足的溫柔,噙著慈母般的循循善誘,以眼神告訴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我以前為了試探少敏,假扮成我大哥,地點(diǎn)就在彤園里的溫水池里!彼钢罾惹澳且淮笃膱@子。
“赤裸裸的?”
“她只瞧見我的背。”
“只瞧你的背是算什么試探?你們相似的是那張臉。”連若華哼笑了聲,甩開他的手向前走去。“早知如此,我剛剛就不需要客氣,直接掐下去就是。”
夏侯歆聞言,趕忙追上。“你剛剛不會是真的要……”
“我是啊,如果你還不打算出現(xiàn),我還真不知道我接下來會怎么做。”事實(shí)上,她也篤定他一定在場,只是如果不在話語上稍稍恐嚇,她心里就不好過。
“你……”
“成歆,我就是這樣的人,你還要與我成親嗎?”她絕對不是那種毫無道理遵從三從四德的女人,她有主見很獨(dú)立也理性,所以想在她身上找到溫柔因子,她倒覺得他直接找別人會比較快。
想了想,她真的懷疑他為什么會喜歡自己,她的個性一點(diǎn)都不討喜。
“當(dāng)然,你休想將我甩開,你是我的煞星,除了待在我身邊還能去哪!彼加行缘貙⑺驒M抱起,不舍她再走這一趟路。
她愣了下,親熱地偎在他的頸邊。
這男人心細(xì)如發(fā)得可怕,肯定是發(fā)覺打從她有孕之后,雖無明顯害喜,但體力卻差得可怕,走上一段路都能教她喘得難受。
是說……一定要說是煞星嗎,寃家不是好一點(diǎn)?
“要是餓了就跟掌柜阿貴說一聲,今天我從王府里調(diào)了三個丫鬟過來,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她們,我會盡早回來!
“知道了!彼c(diǎn)了點(diǎn)頭,目送他搭著馬車離去,正打算踏進(jìn)后門時,突地聽見后頭傳來熟悉的叫喚聲。
“若華!
她立即回頭,展開笑顏道:“申仲隱,你總算找到易水樓了!
申仲隱苦笑了下。他昨兒個進(jìn)城時就尾隨而來,可惜只要說是找她的便會被拒于門外,所以他干脆守在后門,目送他們出門,再等著他們歸來,慶幸的是夏侯歆未下馬車,讓他得了機(jī)會。
“有些話想跟你說,方便嗎?”他對于夏侯歆的防備絕口不提。
“當(dāng)然方便,進(jìn)來吧!边B若華招呼他。
然而,守門的小廝卻面帶猶豫地阻止!胺蛉耍鯛斦f了,夫人未經(jīng)王爺允許不得擅見他人。”雖未正式拜堂,但這里上上下下的人無不把她當(dāng)王妃看待。
“別讓他知道不就得了?”連若華笑意迎人地道:“你要是說出去,倒霉的會是你,知不?”
小廝聞言,獸在現(xiàn)場,暗自尋思到底該說不該說。
申仲隱搖了搖頭,跟著她的腳步來到后院卻未進(jìn)水榭,而是走到人工湖泊上的跨橋亭,見采織方巧走來,連若華又吩咐她備茶。
待仆役一走,她便問:“有什么事?”她認(rèn)為她應(yīng)該把話都說清了才是,不太明白他為何還是跟到京城。
“有沒有人私下要求見你?”他低聲問。
連若華好笑道:“你剛剛沒聽小廝說,成歆是不允我擅自見人的,有沒有人找我,沒通報(bào)上來,我又怎會知道!
申仲隱垂睫,心想夏侯歆的心思縝密,怕有萬一,所以將她護(hù)得極牢,但就算是這樣,終有東窗事發(fā)的一天。
“怎么了,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彼踔翍岩伤緵]睡。
“王爺?shù)淖龇]有錯,甚至就連我都不該再跟你見面!币苍S只有杜絕所有可能,才有機(jī)會讓她避禍。
“沒道理連朋友都不能相見的,不是嗎?”她眉頭微攏,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若華,你記住,盡可能別進(jìn)宮,避開所有朝中大臣,不管誰找你,你都不予響應(yīng)!
“為什么?”她雖是一頭霧水,但也聽得出些許古怪。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yuǎn)都別回京城,但既然你的選擇是如此,我只希望你可以安好。”申仲隱話落,疲憊地站起身。“這段時日我暫宿在兩條街外的金招客棧,要有什么事,你就到客棧找我!
“申仲隱!彼鹕。
“別送,歇著吧!
連若華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兩年前當(dāng)她張眼時是他救了她,她以本名示人,他也未曾疑惑,可是他方才說的話,彷佛他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是誰,甚至不該回返京城。
可如果他識得原主,為何他從未提起過?
申仲隱剛踏出易水樓后門,一旁便閃出一抹身影硬是擋住他的去路,他緩緩抬眼,來者戴著帷帽,當(dāng)對方掀開黑紗,申仲隱眼中惱意一閃而逝。
他啞聲喊道:“大人!
“我要見華兒!鄙ひ羰遣蝗菘咕艿拿睢
申仲隱睇著他半晌!皩傧伦衩!
連若華坐在跨橋亭里發(fā)呆,邊喝著茶邊想著申仲隱的話意,一會聽見有腳步聲踏上跨橋,又聽見守在橋下的采織輕聲喊著人,她抬眼望去,微詫的起身。
“申仲隱?”她疑詫,不只是因?yàn)樯曛匐[去而復(fù)還,更因?yàn)樗砗蟾藗男人。
申仲隱眸色沉痛地望著她,走進(jìn)亭里,略側(cè)過身。“若華,有個人要見你!
連若華睇著他,隨后目光才緩緩移到他身旁的男人,男人一取下帷帽,她不禁微瞇起眼,只因這男人她是見過的,雖說只有一面之緣。
“華兒,好久不見!奔s顯語氣熱絡(luò),神色有些激動。
連若華下意識地退開一步。“我不認(rèn)識你,申仲隱,他是誰?”不是說了要她避開朝中大臣什么的嗎,這個人明明就是戶部侍郎,申仲隱帶他見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只見申仲隱朝姬榮顯作揖!按笕耍瑢傧虏o欺瞞大人,小姐確實(shí)沒了以往的記憶,她什么都不記得了。”
連若華水眸微瞠,像是聽到多么不可思議的話。
“華兒,你連大哥都忘了?”姬榮顯痛心地問。
大哥?連若華直睇著他,再看向申仲隱,想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線索,因?yàn)樗置髦獣栽鞯纳矸帧?br />
“大人,小姐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是真的都忘了!鄙曛匐[一再強(qiáng)調(diào)著。
“華兒,大哥要親口聽你說,你真的連自己的身分都忘了?還是……你是打算投靠乾親王?”
姬榮顯明明一臉悲傷,但看在連若華眼里卻覺得虛假得令人作嘔,那打量的眼神和試探的語氣,和她在玉雋宮遇到他時如出一轍。
那絕對不是一個兄長看待親妹的眼光,太生疏也太算計(jì)。
“我不知道你是誰……”她搖著頭往后退上一步。
她心里有太多疑問,但她不想當(dāng)著他的面問申仲隱,總覺得要是脫口問出,會給自己甚至是申仲隱帶來許多麻煩。
“是嗎?”姬榮顯一雙深邃而危險的眸直睇著她,像是要從她的神情找出破綻。
“大人,小姐只是湊巧與乾親王相戀罷了,一切都已過去了!
半晌,姬榮顯才像是有些傷懷地收回目光!凹仁侨绱耍闶翘煲,你我兄妹往后就算相見也視做陌生人,那對彼此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連若華皺緊眉,根本是有聽沒有懂,想追問卻是不能。
“大人,屬下送大人離開。”
“仲隱,一道走吧,本官想知道華兒出事之后,你是如何將她帶離京城避禍!
“屬下遵命。”申仲隱隨他步下跨橋,負(fù)在身后的手不住地朝她比劃,示意她別追問。
要她怎能不追問,申仲隱喊她小姐,又對戶部侍郎自稱屬下……她閉上眼將所有對話串連起來——申仲隱是戶部侍郎府上的人,所以稱他為大人,稱她為小姐,而當(dāng)年原主遇害確實(shí)是申仲隱所救,至于他為何編派她失憶,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是她一醒來便自稱連若華……他壓根不覺得奇怪嗎?
他又要她別和朝中官員碰頭,這其中究竟有何利害沖突?而戶部侍郎也說要和她當(dāng)陌生人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她靜心思考,卻難以從一無所知的狀態(tài)中推敲出任何線索。
想知道始末原由,也只能找機(jī)會再問申仲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