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還是呆呆的,芍……藥……
是啊,她是芍藥。
婚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叫的卻不是她的名字。
花開望著他,想說些什么,但想了想,好像說什么都不對——“別請我爹娘來”,哪個被寶貝長大的千金會說這種話?“可不可以別叫我芍藥?”她本來就是何芍藥啊。
看出她神色有異,上官武玥放輕了聲音,“怎么了?”
小娘子搖了搖頭,喜氣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傷感。
上官武玥突然想到,何家對這女兒似乎冷淡得過份。
懷孕時他命人去報喜,對方依俗送了不少東西,但是卻遲遲沒來探望,就連年后未歸也沒主動問起。
“你……不是何夫人親生的吧?”
小娘子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不用回答,他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原來不是親生的。
那么一切就可以理解了——他的娘子書沒念過幾本,寫字錯的又比對的多,琴棋書畫沒一樣沾得到邊,明顯沒好好學(xué)習(xí)過。
如果是親生女兒,何夫人不會放任至此。
想到這里,對小娘子又多了一些憐惜,“親娘呢?”
花開咬著下唇,不說話。
“連我也不能說嗎?”
她抬起頭,半晌才說:“不在了。”
不在了?
看小娘子一副要哭的樣子,上官武玥也不忍心再問下去,無論如何,總也不是高興的事情。
“別哭,我不問了!
“我是不是很麻煩?”
“是很麻煩,可那有什么辦法,誰讓我們是夫妻!庇眯渥虞p輕給她擦了下眼淚,“別哭了,兒子要笑你了,乖兒子,看,你娘在哭,這么大的人還哭,一定是給你教壞的!
聞言,花開忍不住破涕為笑,“他這么小,哪里會教。”
“我說會就會,我上官武玥的兒子,要多聰明就有多聰明。”
。
端午剛過,天氣逐漸變熱。
花開抱著剛剛滿月的兒子坐在涼亭里,輕輕拍著他,臉上滿是寶貝的神情。
小孩兒長得很快,不過剛滿月,看起來跟出生時就很不一樣了,不但力氣大了,表情也變多了,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但醒著時老是瞇著眼,嘟著嘴——
奶奶跟娘第一次看到時,兩人眉開眼笑的說:“對了、對了,玥兒小時候也是這樣,不太哭,但要是沒人理他,嘴巴馬上嘟起來!
花開聽了,當(dāng)場就笑出來——原來現(xiàn)在這么能干的上官武玥,小時候是個一不高興就會嘟嘴的小孩。
真是可愛。
孩子在給算命先生盤過八字后取名“上官繁盛”,當(dāng)然就是希望他讓上官家很繁盛。
據(jù)說這孩子命極好,旺家旺族,能旺的都會旺,整個家業(yè)又繁又盛。
也因為知道孩子的名字,后來她去查了書,才發(fā)現(xiàn)上官武玥的名字,玥,神珠也。
居然取了這種名字。
看著書上的解釋,花開更體會到三代單傳的壓力,又武又神,可見期望有多大。
還好小繁盛只叫做繁盛。
“少夫人!毙《穆曊f:“表小姐哎。”
花開看到回廊邊那一襲綠裙子,忍不住開始覺得壓力大,“小冬,東西拿一拿,我們回別院。”
“少夫人,好像來不及了耶,表小姐已經(jīng)走過來了。”
花開一看,綠裙子真的開始移動了。
天啊,早知道今天就不出來了,真是——因為坐月子的關(guān)系,她在別院蹲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今日天氣晴朗,所以帶著小繁盛出來花園走走,沒想到才坐下來沒多久,天敵就來了。
于秀兒真的對她很不友善。
第一次吃飯,她不理她,后來在園子見到,又被說些什么“我表哥是看在何家的份上才娶你”之類的話。
往后的每一次晚餐,于秀兒當(dāng)然也沒正眼看過她。
生了小繁盛后,于秀兒跟二娘來過別院一次,雖然是說了些恭喜的話,但眼神太凌厲了,花開覺得不舒服。
現(xiàn)在真是要逃也來不及。
算了,怎么說她也是大嫂,何況她現(xiàn)在除了手抱小繁盛,后面還有小冬跟小夏,一共四人,不怕。
“秀兒表妹!
秀兒依舊沒有呼喚,直接在石桌的另一端坐下,“怎么連茶都沒有,小冬?”
小冬一驚,“少夫人現(xiàn)在吃的東西都是嬤嬤煮的,我們只帶了一盅在籃子里,沒帶茶出來!
“那我現(xiàn)在要了,你不會去拿嗎?還是覺得只要服侍好你們少夫人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是老夫人命我們要時時跟著少夫人的,如果隨便離開,老夫人責(zé)罵下來,我們擔(dān)不起。”
“拿奶奶壓我?”于秀兒冷冷看著小冬,“我等等就跟永伯說去。問問他怎么挑丫頭的,好歹我也是表小姐,不過要杯茶喝,居然跟我說沒有,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的丫頭,還留著做什么!
“表小姐……”
“小冬,別說了。”花開打斷了她們,“去拿茶吧,快去!
于秀兒看著小冬匆匆離開的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聲。
“表妹有什么事嗎?”
“我哪有什么事,園子這么大,我不能來嗎?還是奶奶說了這園子以后歸你,要進(jìn)來得先知會一聲?”
唉……“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于秀兒面無表情的說:“我是一般農(nóng)家的女兒,怎么會知道千金小姐的想法。”
花開怔了怔,剛剛不是在說花園跟茶嗎?怎么又扯到農(nóng)家女兒跟千金小姐身上了?
等等,于秀兒發(fā)那個脾氣,該不會因為是自卑吧?
因為自卑,所以敏感,容易動怒。
不想還不覺得,一旦這么想了,就益發(fā)感覺是這樣沒錯。
“不管你受了什么氣,那都不是我給你的,你心里也明白,進(jìn)上官家這一年多,我沒給你臉色看過,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被ㄩ_站了起來,“你對我是沒好話的,我不想兩人大小聲嚇到繁盛,我要回別院了。”
“何芍藥你——”
“你應(yīng)該叫我表嫂。”花開糾正她。
“我才不要叫你表嫂。”就算她已經(jīng)跟武玥表哥成親,就算她已經(jīng)生下孩子,她也絕對不要這樣喊她,“人前我不會喊你,人后我就是連名帶姓!
“隨便你怎么喊好了,你要高興,叫我表哥我也會答應(yīng)你。”花開想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不管你喜不喜歡,愿不愿意,我都已經(jīng)是你表嫂了,我們是一家人,應(yīng)該好好相處。”
說完,她旋即離開,留下于秀兒一個人征征的在涼亭里。
一家人?
好奇怪的說法,但是,好像又是她一直追求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