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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第2章(1)

  之前薛忠看著秦樂樂,說是十二歲,可看起來像七、八歲,長得一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一點也不符合王府選人的條件——不管是雇用還是買斷,尤其這小丫頭簽的還是活契,而且是最短的五年契,等于是王府白白幫人把她養(yǎng)大,誰也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若不是看在肖掌柜的面子上,他身為王府總管,根本不會要這樣的人。

  認真說來,也不是肖掌柜面子有多大,他看的其實是玉品軒背后的主子。據(jù)說玉品軒是飛鷹閣旗下的鋪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肖掌柜親自開口了,就當作是多養(yǎng)一張嘴,于他無礙,還倒賺了一個人情。

  不過現(xiàn)在薛忠倒是慶幸自己收了秦樂樂,要不然此刻他到哪里找個替死鬼送進荷園?

  “秦樂樂,我剛剛說的可都記住了?!”薛忠原本有些擔心,不過看她一臉安然,沒有一絲緊張惶恐的模樣,他雖難免狐疑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竟有如此沉穩(wěn),卻也稍稍安下心來。

  “是的,總管,奴婢已經(jīng)記住了!鼻貥窐酚靡郧霸卺t(yī)院面對主任醫(yī)師的態(tài)度恭敬說道。

  自從上次跟肖奶奶提起自己的打算,在兩夫妻的堅持下,她又調(diào)養(yǎng)了半年身子,肖爺爺才終于松口。而選擇讓她進信陽王府,則是因為當家主母信陽王妃有仁慈和善的美名在外,比起動不動就打殺奴仆的大戶人家,這無疑是個較好的選擇。

  她進信陽王府已經(jīng)十來天了,經(jīng)過這十來天的“訓(xùn)練”,她已經(jīng)可以自然的用奴婢自稱,而不會咬到舌頭。

  “好吧,反正只要記住‘三少一多’!少看少聽少說話多做事這些規(guī)矩,應(yīng)該就能平安吧!”薛忠見她這般乖巧,心下升起一絲絲的不忍,不過也只是一絲絲罷了,身處這個位置,看多了人命是多么不值錢,心早已經(jīng)麻木了。

  “是,奴婢謹記!鼻貥窐芬廊坏☉(yīng)對。

  “走吧!”薛忠又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轉(zhuǎn)身帶著她往荷園的方向走去。

  走過一條又一條的穿廊,秦樂樂也不知道已經(jīng)走了多遠,但是偏離王府的住處。

  秦樂樂淺淺一笑,只要不一定暴力,其余她皆可無視,她傷患、當了十余年的護士,什么樣難纏的病人沒見過。

  “到了,這里就是荷園!毖χ彝O履_步,指了指前方。

  秦樂樂一抬頭,先是看見高大的紅木大門,門上懸掛著一鎏金字匾,上書“荷園”二字,然后就是那兩邊延伸而出的高聳云墻,依她目測至少有三公尺高,遠處望不到圍墻的盡頭,足見整個荷園是一個封閉式的園子,對外的出入口,似乎只有他們眼前這扇緊閉的紅木大門。

  此時已近黃昏,這一處封閉的園子,顯得有些蒼涼。

  “宅區(qū)”那是可以肯定的。

  進府后,她聽得最多的八卦就是有關(guān)于三少爺?shù)氖论E,一個年方十八,受盡寵愛的驕縱少爺,不聽兄長規(guī)勸恣意縱馬卻不慎摔馬重傷,雙腿致殘不良于行,成了廢人后脾氣更加暴戾,愁白了王妃的發(fā)。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少爺自作自受,如今還鬧得家宅不寧,沒人敢去。

  只是……也沒聽說荷園鬧出人命,奴仆連受傷也少有,頂多看起來狼狽了點,等梳洗過,也沒傷到哪兒不薛忠上前與守衛(wèi)說了什么她沒注意,只是靜靜的立于他身后。

  “秦樂樂,跟我進來!苯K于,守衛(wèi)通傳后似乎得到允許,放他們進門了。

  踏進紅木大門后,秦樂樂謹記薛總管的叮嚀,低著頭緊跟著腳步,不敢四處張望,所以她只能看見自己腳下,沿著青石鋪就的步道走了許久,上了一座橋,橋下一池荷花,此時五月,她觸目所及盡是含苞的粉嫩花朵、青翠的荷葉,斑斕的魚兒在其中戲水穿溜而過,偶爾躍出水面,來一個咸魚大翻身……呵!錯了,這是湖水,里頭沒有咸魚。

  這橋九彎十八拐的,又走了好久,可見這池子面積不小,若順利把這里的差事拿下,往后可要好好的參觀一下這個地方,肯定美極了,比之現(xiàn)代的度假勝地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少爺,奴才薛忠,奉王妃之命送個丫鬟過來伺候三少爺!毖χ以陂T口說完,便逕自推開房門,將她往前推了一步。

  房里,坐在床上的李楷聽見開門聲。這薛忠,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偏頭望向門口,夕陽余暉對他這個長時間處在昏暗房內(nèi)的人而言,依然有些剌眼,他不由自主的微瞇了眼,然后看見了她。

  夕陽投射在她身后,讓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瘦弱的身板卻無所遁形,像是他只要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她捻死。

  “三少爺,奴才把人送到了,奴才告退!毖χ艺f完,便轉(zhuǎn)身匆匆離去。秦樂樂一愣。就這樣?這薛總管是怎么了?逃命嗎?

  接下來呢?這是要她怎么辦啊?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先進去再說。

  李楷見薛忠頭也不回的離開,心里冷笑?窗桑艿孟袷呛竺嬗泄碜匪频。而那個被丟下的丫頭,卻靜靜的站在門口,他微微蹙眉,暗忖,這個丫頭一定是新來的,被薛忠當成犧牲品送到他這里,明明說過荷園的人不需要王妃操心,她偏偏要表現(xiàn)出慈母風范,憂心他無人伺候、憂心他身體狀況、憂心他的子嗣,她得了所有人的贊嘆,而他則是成就她美名的踏腳石。

  他無所謂,照樣來一個轟一個。

  見那丫頭應(yīng)該是嚇得不敢進門,他準備開口罵人,直接把人攆走,卻沒想到開口之前,那丫頭已舉步跨進房門。

  她的舉動讓他一愣,一時之間竟忘了喝斥她的不當行為。

  秦樂樂走到床沿,看清三少爺?shù)拈L相。雖然有些蒼白,卻是個美男子呢!“你!”

  李楷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來到身邊,抬眼望向她,張嘴打算喝斥,卻被那雙大大的眼睛吸引。

  在一張還沒完全長開的小臉蛋上,這雙眼睛十分吸引人,很大、很明亮,明明看起來瘦弱可憐,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那般堅定無畏,望著這雙眼睛,他竟無法像過去一樣高聲怒罵。

  “三少爺,奴婢是秦樂樂,從今天開始到荷園當差,請多多指教!鼻貥窐贩湃嶙约旱穆曊{(diào),漾著以前病患說過,看起來很舒服,能放松心情、遺忘病痛的微笑,雖然她不認為有這么神奇。

  不過秦樂樂失算了,她的微笑確實很讓人舒心,可是對于李楷而言,卻是太過美好,覺得剌眼。

  “滾出去!”開口吼她,見她沒有識相的滾出去,還用著那微笑對他,他心里的憤怒更甚以往。

  “三少爺,奴婢……”

  “滾!”李楷伸手用力的推開她。

  秦樂樂沒有防范,被這么一推,踉蹌的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就在她痛得齜牙咧嘴的同時,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抬眼望去,就見那位三少爺大概是用力不慎,也跟著掉下床了。

  李楷側(cè)趴在地上,這一跌讓他疼得直冒冷汗,連聲音都喊不出來。明明隨著傷勢的好轉(zhuǎn),雙腿感覺也越來越麻木,這回是怎么回事?

  “三少爺,您沒事吧?”秦樂樂顧不得自己的痛,趕緊爬了起來,撲到他身邊,見他痛得直冒冷汗,臉色慘白,更二話不說開始檢的腿。

  可千萬不要摔得更糟!

  “放肆!誰準你這么無禮的?!還不快放手!”李楷被她的動作一驚。

  秦樂樂才沒管他是罵是瞪,這里沒有儀器,就只能用最原始的觸診了。

  她的舉動又引來他一陣口水撻伐,不過她聽而不聞,逕自檢查起來。

  李楷罵了好一陣子,見她面不改色的照樣摸他的腿,皺緊了眉頭,也不說話了。他告訴自己,她只是一個丫頭,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有失身分。

  “幸好,骨頭沒有移位!睓z查無恙后,她松了口氣!叭贍,奴婢扶您上床。”

  李楷嘲諷的上下掃了她一眼,那赤裸裸的鄙視不用訴諸言語,秦樂樂也能理解。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她很識相的摸摸鼻子,輕咳一聲。

  “奴婢叫人進來,可好?”詢問一下主子的意愿是奴才的本分,也許人家不想自己這樣子被人看見。

  “鐵柱!”李楷冷哼了一聲,揚聲喊。

  “少爺,奴才在!

  秦樂樂回頭,就看見從外頭走進了一個大漢……哦,高大的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長了一張憨厚樸實的臉,一看見屋里的情況,有些傻眼,一會兒才匆匆上前。

  “少爺,您怎么掉到地上?”鐵柱驚呼,他不過離開了一會兒,怎么就出事了?他二話不說便將人給抱回床上。

  “小心點,別碰著三少爺?shù)耐。”秦樂樂見狀趕緊吩咐,一個側(cè)身趕在前面,將床鋪整理好,才讓開身子讓鐵柱把人放下。

  “好了,你出去!崩羁瑢﹁F柱說,繼而轉(zhuǎn)向秦樂樂。“至于你,哪里來的就滾回哪里去!

  鐵柱很聽話的出去了,秦樂樂可不,她還沒確認工作權(quán)呢!

  “三少爺,荷園是奴婢進王府后第一個當差的地點!币馑季褪钦f,我就是打荷園來的。

  “你留在這里做什么?沒看見嗎?本少爺只是一個殘廢,在這里是沒有前途的,還是你像那些賤人一樣,目的是爬上我的床,想撈一個侍妾當當?也不看看你的小身板,我是腿殘了,腦子可沒病,還看不上你這個丑丫頭!聰明的話就趕緊滾吧!如果這是個好差事,哪輪得到你這個剛進府的臭丫頭!

  秦樂樂但笑不語,就站在那兒靜靜的聽著他罵,發(fā)現(xiàn)他罵到最后竟然頗有勸解的味道,不過她很確定三少爺自己沒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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