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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攻心計(下) 第11章(1)

  入冬后,楓葉落盡,楓樹園里一株株楓樹顯得蕭條孤單,但因為紫藤躺椅上閉目熟睡的某人的關(guān)系,在元牧眼中,這份蕭瑟帶了抹艷色,畫面竟是如詩如畫,讓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柳延秀四周站了六名宮娥守著、伺候著,這些人一見他到來,紛紛要福身問禮,他手一擺,讓她們禁聲免禮,不愿驚動正熟睡的好眠人,這些人這才安靜的退至一旁守著。

  他來到紫藤躺椅前,她仍靜躺著末動,臉上有些倦容,想必是多日的謄寫真讓她累了,他心疼的凝視她。

  見冬陽下,她烏絲如黑玉般發(fā)出淡淡的的光澤,彎彎的蛾眉、兩排如蝶翼般的長睫襯得她肌膚細(xì)膩雪白,容顏更顯妍麗。

  她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他目不斜視,靜靜的注視,心中漲滿愛慕,若能這樣望她一世,他夫復(fù)何求?

  一旁的宮娥見主子如此深情的神態(tài),無不深深羨慕起這熟睡藤椅上的人兒,能得主子如此眷顧,需要幾世的修德才能有此福分呢?

  突地,一陣風(fēng)拂來,藤椅上的人兒微微瑟縮了一下,元牧立即變臉,輕觸她的手,才發(fā)現(xiàn)是冰的。

  他嚴(yán)厲的眼神峰然射向一旁的宮娥們!盀楹螞]為她添衣覆毯!”

  宮娥們惶惶地跪下!笆橇媚镎f不需要……”

  “雖有冬陽,但氣候仍是凍人的,不管她說什么,你們的職責(zé)就是替我照料好她的身子!”他辭色俱厲。

  眾宮娥驚恐到臉色發(fā)白。

  “去,還不去取件御寒物來!”他眼神嚴(yán)酷,嚇得這群宮娥如驚弓之鳥,慌忙的離去。

  不一會一條暖毯送至,兩座暖爐也被人機(jī)靈的抬來置于柳延秀身旁,大伙為她忙碌了半天,她卻渾然不知,且隨著四周變暖,她睡得更沉。

  見她如此,他滿足的微笑了,干脆要人搬來另一座躺椅,他就坐臥在她身側(cè),翻著書陪她。

  這畫面實在極美,眾人贊嘆,殿下從來都是形單影只,如今有了人相伴,此刻的殿下就像今日大雪過后的暖陽,不再陰暗沉重。

  “殿下、殿下--”就在這溫暖動人的時刻,一道驚慌的聲音劃破了寧靜。

  元牧放下書,瞧身旁的她長睫微動似要被驚醒,他深深蹙眉,惱怒地向發(fā)聲的人瞪去!昂问麓蠛粜〗?”

  那跑來嚷叫的太監(jiān)立即憋紅了臉,閉嘴消音,但某人已經(jīng)睜開雙眼醒了,瞧那小太監(jiān)憋得似快喘不過氣的樣子,立即訝然地坐直身子!鞍l(fā)生什么事了?”

  柳延秀這也才發(fā)現(xiàn)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毯子,轉(zhuǎn)身還看見爐火正旺,再抬首已見到元牧臉色沉郁的樣子。

  他氣惱的怒視那嚷叫著的太監(jiān)。“說吧,何事這么心急?”

  “是……太子駕到--”

  “無須通報了,本宮已到了!蹦翘O(jiān)話還沒說完,一名中年男子已至楓樹園。

  太子乍然出現(xiàn),元牧瞳眸倏地瞇起,身側(cè)剛清醒的柳延秀亦心驚,她居然一醒來就見到不該見的人!

  她神情緊張,立刻匆忙而起的往元牧;身后垂首站立,但仍忍不住低眼偷望太子。他身量頗高,頭戴華冠,一襲金黃錦衣在身,異常威儀。

  太子身側(cè)跟著大批宮人緊隨伺候,神情莫測的走近他們之時,元牧已斂色的站直身相迎,順勢輕巧的遮住了柳延秀的身影。

  “您怎么來了?”他躬身問。他爹極少踏進(jìn)錦華宮,他頗納悶對方這趟來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昂然地瞧向元牧。“奉化殿上射死重臣之女的主嫌已查出,是他們自己的仇家所為,這人不想他們的女兒再得勢攀貴,因此謀策了此事,而主嫌已遭本宮就地正法,這事也已稟報你皇爺爺了,他讓本宮也來知會你一聲,教你不用再掛心此事。”

  元牧隱忍地點了點頭!澳懿槊髡嫦、誅殺主謀,讓孩兒無愧于那喪命的女子,孩兒多謝您的費心。”其實他心底早有數(shù),找來的主謀只會是替死鬼,案子終究無法真相大白,但他仍是不點破的恭敬謝恩。

  太子亦冷冷的點了頭,帶開話題,“我許久未來錦華宮,這座楓樹園聽說是去年擴(kuò)建的是吧?你皇爺爺賜的這座宮殿已經(jīng)不小,擴(kuò)建后可要比我那東宮寬闊得多了!彼呗,顯然是嫉妒。

  聞言,元牧仍面不改色的回答,“這園子是為皇奶奶建的,她老人家喜愛楓林,瞧中了錦華宮這塊地,這才擴(kuò)建的,若因此冒犯了您,兒臣惶恐。”

  “惶恐?本宮倒瞧不出你有絲毫惶恐之色,想必是仗著你皇奶奶撐腰,才敢對本宮這么有恃無恐吧?”太子嗤聲。

  這是故意找麻煩了!

  聽聞太子的話,柳延秀抑不住好奇心,偷偷由元牧身后微微探出頭來,見太子的容貌與元牧有幾分像,臉龐英俊,只是多了些歲月留下的皺紋,但無損他的英挺,可這樣的人,眼神卻是陰毒狹隘,完全無容人之量,連自己的親兒都防之。

  她想起之前元牧在泉州的宮道上割臂明志,這回太子明顯是再度來找碴,她很擔(dān)心他又會再次受到傷害,緊張得雙手都捏出汗來。

  元牧的表情依舊沉穩(wěn),泰然自若!澳`會孩兒了,我怎敢仗任何勢?若真有勢,也是仗著爹的勢,您是我父親,先有您,而后才有我,孩兒時刻不敢忘記這分寸!毖韵轮馐墙^不敢超越自己的父親。

  太子聽了,臉色才稍緩,又說:“嗯,太子妃下個月過壽,上回因為她小產(chǎn)之事,一家人鬧得有點不愉快,還讓你去了趟泉州沉潛,這回就趁這機(jī)會,你與太子妃重修舊好吧,一家人不要有心結(jié)才好!

  元牧暗自冷笑,重修舊好?他與他爹的妃子何曾關(guān)系好過了?

  “孩兒明白,早備好大禮等著去祝壽!彼怨Ь吹。

  “嗯。”太子瞥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提起,“你不會怪本宮之前沒為你說話,任你到泉州沉潛吧?你要知道,本宮也是百般為難,本宮只有你一子,膝下空虛單薄,多渴望能再為你添個兄弟,而太子妃再度失去孩子,本宮失望之余難免對人疾言厲色,懷疑多了些,

  你該能體諒吧?”

  “孩兒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好,沒能讓您全心信任!彼f。

  撇了撇嘴,知道表面功夫做到了,太子說:“你是本宮親兒,本宮怎會不信任你,是你多想了!

  “是,是孩兒說錯話了。”他垂下首來。

  柳延秀聽了對父子的對話,忍不住腸胃泛酸,皇家父子都是這般相處的?難怪元牧總教人感到蒼涼孤寂。

  想這尊貴人家還比不上平民百姓問的溫馨親清,她感嘆不已。

  “你皇爺爺要本宮帶的話,本宮已帶到,對了--”他不是沒注意到,先不說面前有兩張?zhí)梢,方才明明有人與元牧一起待在這,剛才那名女子探身時,他也注意到了,他實在好奇,向來孤僻慣的兒子,會找怎么樣的人作伴?“方才與你坐在這的女子是誰?”

  元牧臉色一僵。站在他身后的柳延秀更是吃驚,太子怎會問起她?

  短暫的閃神后,他快速地恢復(fù)自若神情,緩緩的退開身子,露出柳延秀纖細(xì)的身影。

  “上前向爹問安吧。”他丟給她一個要她安心的眼神。太子并未見過她,只要鎮(zhèn)定應(yīng)對就會沒事。

  柳延秀屏住氣息,很快的屈膝落地,低聲道:“民女叩見太子!彼穆曇艨桃馓砩弦唤z絲輕顫。

  太子審視打量她,暗忖,此女生得珠輝玉麗、星眼柳眉,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兒子之前才為了一個泉州姓柳的女子而鬧得天翻地覆,這會父皇對他的禁令未解,竟又私藏女人在宮里…嘖嘖!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你伺候皇太孫多久了?”太子劈頭就問。

  太子將她當(dāng)成是元牧的女人了,柳延秀輕吸了幾口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久,孩兒是近日才讓她入宮相伴的!痹链卮鹆。

  “喔?這是哪家的女兒?”太子防備的問。他可不愿元牧與某大臣攀上,借此壯大他自己的勢力。

  “她來自民間,并無家人在朝為官,孩兒不過圖個喜歡,將她留在身邊了。”元牧淡定的解釋。

  原來是無名之輩…這下太子更安心了,這才又露出矯情的笑容!凹热蝗绱耍憔秃煤盟藕蚧侍珜O吧,若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本宮亦有重賞!”

  若不是重臣之女,他樂見兒子找女人,若能生下子嗣更好,他直接就能摒去威脅自己的兒子,改而扶植對自己無害的幼孫。

  聞言,柳延秀臉都燙了,只能輕輕點首,卻什么話也答不上。

  太子當(dāng)她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了,冷嗤的笑了一聲,心想畢竟是粗野的民間女子,見了他怎能不失態(tài)。

  “你過去雖然身份低下,不過既然跟了皇太孫,下個月太子妃壽誕你就與牧兒一道來吧,多些見識,也能少為他丟人。”他這擺明了譏她上不了臺面。

  柳延秀雙眼瞪大了,有些惶恐。羞辱她無妨,但讓她去參加太子妃的壽宴,這怎么成?這不是增加她身份曝光的危險?但太子都發(fā)話了,她如何能拒絕?

  果然,元牧也只能點頭,“好的,孩兒當(dāng)日會帶她出席!

  “嗯,那就這樣吧!碧硬辉俣嗲屏有阋谎,轉(zhuǎn)身離去,大批隨他來的宮入也跟著走了。

  人都走盡后,柳延秀還呆跪在地,牧心疼的上前輕撫她的頭頂。“受驚了嗎?”

  她仰首望他,一臉的憂色!霸趺崔k?我怎能隨你去向太子妃賀壽?”她如何能出現(xiàn)在那么多人面前?

  他溫柔的將她扶起來,彎身親自為她拍去粘在膝上的塵土。“放心吧,只要咱們小心應(yīng)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是柳延秀的!彼麚崛ニ夹囊驊n慮而皺起的細(xì)紋,他不喜見她煩惱!熬退闵矸菡娴谋┕,我也會保你周全!

  聽他這么說,杏眼微瞪向他!拔译y道怕死嗎?我只是不想連累你,這可不是我出現(xiàn)在京城的本意!弊约菏莵韼退,不是來害他的。

  他低笑一聲!拔颐靼啄闶钦嫘臑槲摇!彼p眸帶笑,空蕩多時的心,因她的到來,徹底填滿。

  這女人,他是再不能放手了,此時就算傅挽聲再來強(qiáng)搶,他也絕不相讓!

  柳延秀正全神貫注的臨摹謄寫李峰的手稿,而一旁的元牧則負(fù)責(zé)在受損嚴(yán)重到不知所云的稿子上,事先幫她猜字填補(bǔ)上,好讓她能順利動筆寫出新稿。

  幸虧這些手稿之前也無人見過,若要用來應(yīng)付太子,只要內(nèi)容通順應(yīng)該就能蒙混過關(guān),最重要的是字體,一定要臨摹的十成像,才不會教人瞧出端倪,所以她不敢大意,每一筆每一劃都精心落下,務(wù)求逼真。

  兩人正忙碌著,驀地,平時最為持重的張勞竟神色緊張的沖進(jìn)書房來!暗钕、柳姑娘,糟了!”

  元牧冷眸緊咪,馬上猜出答案,“莫不是李峰留有密詔復(fù)本之事教爹得知了?”

  張勞忙點頭。“沒錯,太子得到消息了,正找了借口要親自去李峰住處搜查!”他們派人緊盯東宮,得知太子一刻鐘前已經(jīng)出宮了。

  “這些謄過的手稿還未送回原處,甚至有一部分末完成,那現(xiàn)下該如何是好?”柳延秀也急了。

  她日夜趕著謄寫就是擔(dān)心太子隨時會得知消息,元牧?xí)䜩聿患皩⑦@些手稿送回,果然,這天來得真快。

  “別慌,就算有些短缺,我爹并不曉得李峰的手稿到底有多少,你寫的這些應(yīng)該足夠應(yīng)付,現(xiàn)在只要趕在我爹抵達(dá)李峰住處前,將這些東西送達(dá)即可!”元牧冷靜的說。

  “那是不是讓老奴派人先去攔太子,才能爭取到時間讓人將東西送回原處?”張勞急問。

  “攔人的事我親自去,除了我誰能攔住他的行動?勞叔,你立即帶著已完成的手稿抄近路趕去,務(wù)必在我爹趕到前將東西歸回原位。”元牧迅速的吩咐。

  “遵命!”張勞雖然不放心主子親自冒險,但確實是無人膽敢攔阻太子的去向,時間緊急,他沒有異議,抱著一迭手稿急急出門。

  元牧隨后也準(zhǔn)備要趕去絆住太子,讓張勞有時間將東西放回去。他讓人牽來坐騎,打算騎馬趕去才能節(jié)省時間,但在上了馬背后,他瞧見柳延秀竟也騎上了一匹馬?

  “我一道去!彼蟆

  他訝然!安恍,你還是在錦華宮等消息!彼幌胨ッ半U。

  “不,讓我去,我也許幫得上忙!彼軋猿。

  原還想拒絕,但她已騎著馬往前走了。

  他心驚,只得策馬跟上。時間急追,再也沒法將她勸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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