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平,快把你的外衣脫給我!绷屡姷絹砣撕,大聲的喊著。
“什么?”叫做魯平的年輕人傻愣愣的看著她!澳恪陕镆业耐庖?”
“叫你脫你就快脫,真是個愣頭兒青。我全身都濕透了,怎么上去?”她打了個冷顫,雖然是暑熱的天氣,湖水不算很涼,可是眼看著日頭就要下山了,她還是感受到湖水的冰冷。
“哦!濒斊竭@才會過意來,脫下了他的圓領外袍。
“扔給我呀!泵薏纪馀鄄槐人砩洗┑谋〖喠_衫,即便是落了水也不會變得太過通透。
魯平立即將外袍扔給她:“你快點上來吧,天色漸晚,水里可冷了。”
“都怪那個不要臉的男人,自大狂自私鬼惡劣透頂,混帳透頂……”一邊咒罵著,她一邊小心的將外袍套在身上,將腰間的系帶綁緊以后,利落的爬出水面。
“那人是誰?到底怎么回事?”魯平搖著小船,想要跳到她船上去攙扶她,卻又有些猶豫。
“不要提了……”柳月奴滿肚子的火氣與委屈,看著被蘇凈堯弄亂的蓮藕,眼里忍不住噙著淚水。
“月奴,你先別哭,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替你報仇……”魯平個子高大,身體壯實,嚷著喉嚨說話的樣子頗有懾人之態(tài)。
柳月奴一邊將散亂的蓮藕歸攏,一邊忍下自己的眼淚。“就憑他也能欺負我?好了沒事了,你回你的船上去!
雖然心里覺得委屈,感到憤怒,可是又能如何?去報仇?她連對方姓什名誰都不知道,更何況她也不算完全落居下風。
她不也把他推進湖里去了嗎?全身濕透的人不是只有她一個!這樣一想,她心里的不平之氣就平靜了不少。
撿起那半貫銅錢,她本想扔進湖里,卻又改變了主意。
“魯平,你陪我去街上買身衣裳,我們再到豬肉張那里買些豬蹄、豬頸,今天你來我家吃飯,我給你加菜,謝謝你救了我!蔽站o了手里的銅錢,她一臉的倔強與固執(zhí)。
“月奴,最近糕餅鋪的生意不好,還是節(jié)省些……”
“我說了請你吃飯,怎么那么多話!卑櫨o柳葉般的細眉,她瞥了他一眼。
魯平立即噤聲,不敢再多言。
“有人請我們吃,不吃白不吃,不是嗎?”既然他要賠償她蓮藕的損失,她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因為他,她都耽擱了半天的時間,還全身濕透了,如果這樣回去定然會遭到爹娘的追問……她可不想再提起這個人,這些事!
“有人請我們?誰。俊睋现^發(fā),魯平滿眼茫然。
“快點劃船吧,我爹娘還在等著我回去呢。”柳月奴拿起船槳,腦海里又再度浮現(xiàn)出一張蠻橫無禮的男性臉龐。
討厭的男人,千萬不要讓她再遇到他,否則她絕對還以顏色,讓他好看!
她將滿腔的怒氣都發(fā)泄在船槳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劃動著漁船往岸邊駛去。
。
蘇凈堯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哼著小曲,志得意滿的打算去煙花樓喝酒。
剛轉過門廊,就看到父親蘇牧城朝著他走來。
“你這小子,又準備去哪里?我要你去柜坊里和錢掌柜學著經(jīng)營,你卻整日游手好閑,還給我惹是生非……”
“爹,要教訓人的話,留待我晚上回來不成嗎?”蘇凈堯掏了下耳孔,神色間毫無尊敬,反而多了些輕蔑。
“不成。你給我進書房里來!”蘇牧城甩了下寬大的衣袖!澳阕罱絹碓綗o法無天,我看到帳簿,你一天就要花上好幾十貫錢。即使你爹我是開柜坊的,也不能讓你如此敗家……”
“爹!碧K凈堯的目光剎那間犀利了起來。“在你教訓我之前,能不能先想一下,你之前娶九姨娘的時候花了多少萬貫錢?”
“臭小子,你說什么?”蘇牧城臉色猝變。
“我約了人在煙花樓喝酒,爹如果也有興趣的話,可以同我一起去。我可沒空再聽你啰唆那些,你也知道我不會聽你的!彼难凵窭锫舆^幾抹陰郁后,又變得吊兒郎當起來。
“什么時候你變得如此妄自尊大,目無長輩了?我是你爹,你怎么敢如此與我說話?”蘇牧城痛心疾首的看著他!笆遣皇俏液湍隳锒继趴v你了,才讓你如此紈褲和浪蕩?以后不準再去那些花街柳巷,給我好好的學習如何經(jīng)營生意!”
“隨你高興好了。”他一臉我行我素的轉過身去!拔覠o所謂。”
“什么無所謂?這一次我不會再任你胡鬧下去。明日我就派人回長安把你娘接來,讓她好好看看她的好兒子都變成了什么樣……”
“爹!你干嘛要去接我娘?”蘇凈堯驀地回身,目光如炬!拔揖婺悖粶蚀驍_我娘!
“你說什么?警告我?”蘇牧城怒吼著靠近兒子身邊。“蘇凈堯,你給我聽好了,這一次我是下定了決心。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也不想和你多費唇舌,就讓你娘來教訓你!
“爹,我看你的確不想再和我這樣的忤逆子說話了。只是可惜,你娶了那么多房姨娘,他們都只給你生了女兒,沒有一個兒子。你再怎么不想看到我,我還是你唯一的兒子!碧K凈堯無所畏懼的抬頭挺胸,望著他的父親。
“你以為我想要你這個兒子嗎?如果可以,我真后悔把你生下來!如果沒有你這個兒子,我的日子可能清閑快樂許多……”蘇牧城惱羞成怒的大喊。
“終于說出心里話了!碧K凈堯彎起嘴角,目光里帶著冷笑。“你以為我想做你的兒子嗎?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有你這個爹。”
“混帳東西!”蘇牧城舉起了右掌。
“想打我?沒本事教訓兒子,就只會打我嗎?”蘇凈堯笑著將自己的臉頰湊到父親面前!澳愦虬,又不是沒有挨過你的打。”
“凈堯,我自認對你不薄。從小你要什么就給你什么,可是你卻越來越頑劣不馴!碧K牧城舉起的手又頹然放下!澳愕降紫胍鯓樱恳憧既」γ悴蛔,要你經(jīng)營柜坊你也不干,難道你想要就這樣打混一輩子?”
“我想怎樣過一輩子那是我自己的選擇!碧K凈堯凝視著父親的眼神漸漸變得冷冽!斑^好你的日子,不要來管我,只有這樣,才是對你我都好的方式!
“你給我站住!”眼看著他又要離開,蘇牧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澳愕降诪槭裁匆@樣說話?又為什么要對你的父親如此不敬?”
“為什么?”蘇凈堯冷漠的注視著父親臉上那抹痛楚。“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還不明白,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孝!
他甩開父親的掌握,扭頭就走。
蘇牧城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張了張嘴,又沮喪的閉上。
這個不孝的唯一兒子,到底應該拿他怎么辦?
。
柳氏糕餅鋪位于杭州城的東街上,這一開就已經(jīng)三十年過去了。
柳氏出售的糕餅香甜可口,十分道地。鋪子里的糕餅種類也很多,鼎盛糕、紫云糕、花折鵝糕、水晶龍鳳糕、半錦糕、蓮子糕、米楓糕、松子黃千糕、八珍糕、杏仁酥餅、巧酥、松子冰雪酥、清閔酥……等等幾十種的糕餅,用料上乘,很是用心。
街坊四鄰都愛買他們的手工糕餅,因此一直以來都是賓客盈門,生意興隆。
可是這幾個月來卻發(fā)生了變化,一日下來,許多制成的糕餅都只賣出二三成。預訂糕餅的人就更少了,不像過去,街坊鄰居有喜喪之事都會來訂制專門的糕餅,因此生意十分清淡。
今日,柳月奴一人看店,爹與哥哥嫂嫂出去進貨。從早上到晌午,她一共只做了二筆生意,還都是十幾年的老顧客,買的數(shù)量也比平日少了許多。
“月奴,孫記的百花糕你有吃過嗎?我娘說真是香滑爽口,滿齒留香!背酝晡顼埖聂斊脚艿礁怙炰亖碚宜f話。
“魯平,你不要命了?明知道我最討厭那個什么孫記,你還提?”她拿起一張包糕餅的油紙,又包了幾分鼎盛糕。
鼎盛糕是柳氏的招牌之一,整個蘇杭一帶,就數(shù)柳氏的形狀最多,顏色最多。
“你不要忙了,這些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賣掉……”
“魯平!”柳月奴恨恨的放下手里的油紙。“你若是再對我說這些不中聽的,我就不理你了。”
“月奴,到底怎么了?我又惹你不高興了?”魯平撓了撓頭!翱墒俏艺f的是實話啊,最近糕餅鋪的生意的確不好!
“你從來都只會惹我不高興,不會讓我高興的!绷屡L嘆一口氣,情緒低落!白詮膶O記開在咱們這條街上以后,我們家的生意就少了許多。你也說了我們鋪子每日根本賣不出多少糕餅,你要我還怎么開心得起來?”
“那可怎么辦?”魯平的臉色也垮了下來。
“如果再這樣下去,也許鋪子都要開不下去了……”雖然爹什么話也沒有對她和娘說過,但看爹和哥哥臉上越來越嚴峻和憂慮的臉色,她也能猜到幾分。
“沒這么嚴重啦……我跟你買糕餅,你給我一份鼎盛糕!濒斊搅⒖叹蛷膽牙锾统鰩讉銅錢。
“魯平,你雖然傻愣了些,但你真是個好人!绷屡珦u了搖頭!澳愫湍隳镌谑袌隼镔u魚也很辛苦,不必為了我花些冤枉錢!
“我娘向來愛吃甜食糕餅,你又不是不知道!濒斊叫呛堑陌彦X放在柜上。
“剛才你說孫記的百花糕怎么了?”柳月奴抿了下嘴角,心里閃過幾個念頭!罢娴谋任壹业母怙灪贸詥?”
“我可沒吃過……”
柳月奴沉下眼瞼,思考了半晌。
“魯平,你幫我把鋪門關了,我們去孫記買些糕餅回來。”她早些時候怎么沒有想到過呢?要和孫記競爭的話,就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為什么?”魯平又是一臉茫然,他怎么總是猜不透月奴的心思?
“別問這么多了,照我說的去做。”她也早就習慣了魯平的遲鈍,因此只是笑容滿面,卻不解釋什么。
“好,我陪你!狈凑龑τ隰斊絹碚f,不管她要做什么,都會陪著她的。
柳月奴的目光望向街口的方向,孫記糕餅——自從這個全國聯(lián)號的糕餅店開到他們杭州來以后,就影響了柳氏的生意。
她倒要去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孫記到底有什么法寶,可以把街坊鄰居都吸引過去。
在她看來,她們柳氏的每樣糕餅甜點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她還真不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