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擔(dān)心，凈堯他不會再糾纏你了�！碧K夫人笑容滿面。“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他們父子也不會開誠布公的坐下來談話，更不會將多年的心結(jié)慢慢打開。雖然現(xiàn)在他們彼此間還是有許多隔閡，卻比以前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情景好了許多�！�
“那真是太好了�！绷屡呀�(jīng)從蘇夫人這里聽到許多關(guān)于蘇凈堯父子的事，他們的關(guān)系似乎改善了不少，彼此也不再那么仇視對方了。
“男人就是這樣的。明明很掛念對方，很關(guān)心對方，卻都不愿意表露出來。凈堯一直責(zé)備他爹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可其實他不知道，那都是因為我并不是個體貼的妻子……”
“蘇夫人！”柳月奴再度愕然。
“不用太過驚訝。這些話我連我兒子都不曾提過�！碧K夫人握住她的手�！拔視藿o他爹是因為許多的機(jī)緣巧合，但是我們彼此之間卻沒有深厚的感情。我一直是個感情淡漠的人，所以也沒有好好的照顧過凈堯。”
柳月奴目光倉皇的掠過蘇夫人美麗的臉龐，心里又替蘇凈堯感覺到難過。
“凈堯幾乎是在沒有愛的環(huán)境下成長的，我與他父親都太忽視他的感受了。才會造成他那般妄自尊大、傲慢孤高的性格�！碧K夫人拍了下柳月奴的手背�！拔液芨吲d你可以出現(xiàn)在他身邊，他同我說了許多關(guān)于你的事，看得出來，是你讓他改變了不少�！�
“不，我沒有……是他原本就是個善良的人，他只是太過孤單寂寞了，所以有時才會顯得有些不近情理。”柳月奴低下頭去，因為想到蘇凈堯而胸口微微一痛。
蘇夫人審視的目光掃過她清麗的面容�！拔液退紱Q定以后要多多關(guān)心他，不會再誤解他。我們過去總是忽略他的話，以為他是故意與他爹為敵。而他究竟需要的是什么，我們卻一無所知……”
“那就好了。”柳月奴忍不住打斷蘇夫人。“一家人就應(yīng)該如此彼此理解�！闭f出口后，她才驚覺自己的大蟾，趕緊羞澀的低下頭去。“對不起，我多嘴了�！�
“好孩子�！碧K夫人的眼里掠過欣賞的光芒�！皟魣蛉⒉坏侥闶撬麤]有福氣，誰教他太過莽撞又不夠體貼細(xì)心……唉，這也是我這個當(dāng)娘的沒有好好照顧他，讓他總是獨自一個人面對問題。”
“不，他是個很體貼很細(xì)心的人。他為了我的事，為了鋪子的事非常的用心，一直幫助我……”柳月奴用力搖頭。
“月奴，他現(xiàn)在真的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再游手好閑，不再四處惹是生非，更不再留連風(fēng)月場所——其實那個孩子并不好色，他出去喝花酒也只是為了惹他父親生氣。我讓淮安盯著他，他從來沒有真的留宿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绷屡哪樕拥臅灱t。雖然明白，但是與長輩討論這些事還是讓她感到不好意思。
“最近他積極的接手了他父親的一些生意，不過我還是希望他能更有所作為，所以想讓他去長安參加科舉�！碧K夫人眼神一亮�！澳阌X得如何？”
“問我？”柳月奴驚訝的眨動眼睫�！叭绻羞@個才能，當(dāng)然也不錯……”這么說，他要離開杭州了嗎？柳月奴的心突然往下沉去。
“可惜了他身邊還是缺少一個像你這樣的賢內(nèi)助，我和他爹都要向你道歉。之前誤會了你許多，他爹也深深后悔沒能同意你們的婚事�！碧K夫人目光炯然的落在她倉皇的臉上。
柳月奴抬起不安的眼�！疤K夫人，我怎么配得上蘇少爺呢？我們家只是開了間小小的糕餅鋪……”
“那又怎樣？重要的不是你家是做什么的，而是你本人的品格才德，是不是？我們蘇家也只是商人，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呢？”蘇夫人莞爾一笑。
柳月奴感到更加的惶惑忐忑，蘇夫人突然間與她說這些話干什么？
“娘，兒子來向您請安了�！蓖蝗婚g，蘇凈堯低沉的聲音傳來。
來不及躲避，柳月奴一抬頭，就與他清朗的目光對個正著。
蘇凈堯原本平和的臉色立即罩上了寒霜，沉默的望著她。
“凈堯，我請月奴來談心解悶的，你今日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呢？”
“娘�！碧K凈堯向母親行了個禮�！昂镁脹]有和你一起吃晚膳了，所以今日就早一些回來�！�
“那個……我想我該告辭了……”柳月奴不知所措的起身，心跳變得紊亂。
“我送你吧，柳姑娘�！碧K凈堯冷眼瞥過她微微漲紅的臉頰。
“不，不用……”拒絕的話掛在嘴邊，卻因他眼里那冰冷的視線而不再堅持。
他們兩人無語的走出蘇夫人的廂房，穿越過花園，走向前門。
一路上，柳月奴都心情緊張，雙手扭握，不知應(yīng)該如何自處。
“明日我就會回長安�！钡搅碎T口處，蘇凈堯倏地開口。
她慌亂的望向他，看到他那如冰塊般冷漠的目光。
“傍晚在碼頭登船離開，日后便不再回來了�！�
柳月奴的呼吸猝然停頓了剎那，他真的要走了，不再回來了！
蘇凈堯冰冷的眼里掠過深不可測的思緒，久久的凝視著她慌亂的眼。
“未時，如果你還有什么未說的話要告訴我，或者突然想到了什么理由，我會等你到未時�！彼俣壬钌畹膾哌^她的眼，神情緊繃。
柳月奴張開口，話語卻哽在喉間。她想要和他說什么呢？還能說什么呢？
“柳姑娘，請走好。”就在她遲疑間，蘇凈堯卻已經(jīng)逕自轉(zhuǎn)身。
淚水滑落她光滑的瞼頰，他冷漠的聲音還有表情，刺痛了她早就布滿苦楚疼痛的心。
她深深的傷害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bǔ)。
現(xiàn)在，她還能開口喚住他那顆受到傷害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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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后，柳月奴就一直神思恍惚——其實從昨日離開蘇府后，她就一直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
“月奴，到底怎么了？”柳虎生也看出了女兒的心事�！叭绻氵�擔(dān)心還給蘇少爺?shù)哪侨炲X，爹保證我們一定能在一年內(nèi)還清，到時候就算賣了鋪子也要把錢還給他……”
“爹！我可以自己做主嗎？”柳月奴突然間抓住父親的手，站在柜臺前淚如雨下�！叭绻艺f我喜歡蘇少爺，我想去找他，可以嗎？”
“月奴……”柳虎生吃驚的望著女兒。
“我知道您不喜歡他，您擔(dān)心他對我是虛情假意，也擔(dān)心我會被他欺負(fù)……可是，可是我的心……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绷屡珣M愧的低下頭去�！澳鷱男【徒虒�(dǎo)我們要有骨氣，不要羨慕富貴�？晌也⒉皇秦潏D他的金錢，我是喜歡他那個人，真的喜歡他……”
“傻丫頭，爹什么時候說過不喜歡他了？”柳虎生拉住女兒不住顫抖的手。
柳月奴倉皇抬眼。
“之前爹的確是擔(dān)心他對你不是真心的，怕你會吃虧吃苦�？墒呛髞硭谋憩F(xiàn)讓爹娘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娶你，并不是虛情假意。只是因為你拒絕了他，所以爹娘才不敢再提�！绷⑸迫粐@息。
“那么，那么……我可以去找他？”此刻的她，心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要去碼頭，要找到他，要把心里的話都告訴他。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原諒，不管他還要不要她，她都要告訴他，不能讓他帶著遺憾和對她的誤解離開。
“快去吧�！绷⑸昧ξ樟讼屡畠旱氖�。
“謝謝爹，謝謝爹……”她沒有任何的遲疑，直接跑出了糕餅鋪。
碼頭，碼頭……抬眼看著天色，未時到了嗎？如果他的船已經(jīng)開走了怎么辦？
急切的柳月奴慌不擇路的一路狂奔，而急速涌下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心里的害怕也讓她失去判斷力。
一心趕到碼頭的她沒有發(fā)現(xiàn)在官道上有一匹受驚嚇的馬正在橫沖直撞。
“姑娘，小心”當(dāng)周圍人告誡的喊聲響起時，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
柳月奴被馬蹄踢倒在地，立刻就失去了知覺，不省人事。
碼頭上，站在船頭的蘇凈堯一直在等待，目不轉(zhuǎn)睛，神色冷漠而緊繃。
直到過了未時，他都沒有等到期待中的人兒。